焦阳立刻拉住她低语了一句:“我都快忘了,你怎么还记着那件事呢?我不都说我错了么……”
开学的时候,那个村子传来了消息,小不点的父母不见了。
“不见了,这是什么意思?”班小花白了脸。
“他们家在医院里治了一段时间,然后有一天就全家突然消失了。”
班小花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或许是他们觉得那家医院治疗效果不够好,或是许他们来北京治疗了都有可能!”
焦阳的脸色一黯。
“高树回去在北X外又号召大家捐了一万多块。”
就因为这两万块钱,就不要孩子的一只眼睛了么?班小花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她想起小不点,心中沉重得无以表述。
支教生活没有想象中完美,但是现实就是现实。二个月的时间她只能尽她所能帮着这些孩子了解更多外面的信息,却不能让他们一下子赶上城市里同龄人的英语水平。她不知道会不会有孩子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改变一生,那也许只是理想的状态。也许大多数孩子还是会选择和祖祖辈辈一样的路,也许多年后不会有人记得她的名字,却记得人生中第一个英文单词是一个支教的女老师教的。
就像焦阳说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计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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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花为谁季落 第一百五十九章 端倪
暑假就这样过去,班小花没回家,倒是打了不少电话。九月份,老妈突然说十一要到北京来看看。班小花欢喜极了,一学期没见到他们,十分想念,正好他们来了,可以好好陪他们几天了。
“十一不是饭店最忙的时候么?以爸的性格怎么会想到来北京玩玩?”
“总忙不是太累了么,你爸现在也想开了,赚多少是多呀,不如趁着年轻还能走动的时候多转转。”
班小花听爸爸这样说,很是高兴,“爸还这么年轻想什么走不动的事!你舞现在这样想就对了,你们过来我陪你们好好玩玩。”
爸妈要来的事情让班小花兴奋了好几天,宋岳看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忍不住打趣她:“你怎么支教回来这么高兴?难道是终于得手了?”
班小花顺手抄起寝室扫帚:“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得手了?要是得手也该是焦阳才对!”
姜子婷正好推门进来,看见班小花拿着扫帚追着宋岳,问了一句:“这怎么回事啊?”
宋岳立刻如遇救星:“焦阳在支教的时候得手了!把班小花推倒了!”
班小花放下扫帚:“行啦,不过闹归闹,这种事可别瞎说。”
宋岳出了一口气:“谁还不知道你们家焦阳那个性啊,我信不着你都信得着他。对了班小花,我分析了一下,你这么青春靓丽,他还迟迟不动手只有两个原因。一、他是木头。二、他有问题。我说你们以后要是真结婚的话,要好好检查检查……”
班小花鼻子差点气歪了,又举起扫帚:“宋岳,我这次再不饶你!”
姜子婷突然把门关上,神秘兮兮地说:“我跟你们说件事,保证你们吓一跳。”
班小花和宋岳好奇心顿起,支起耳朵听姜子婷说些什么秘密。
“王可可怀孕了,刚刚做了人流手术!”
两个人一齐惊呼:“不能吧!”
姜子婷压低了音量:“是真的,你们没回来的时候她们寝老大在走廊里捏着那张手术单从这头喊到那头,现在估计整个楼全知道了。”
王可可就是隔壁的那个姑娘,上次她们寝室的矛盾闹到导员那里,导员干脆调了寝,把那个得了乙肝的女生和另外一名调走,又调了两个法学的女生过来。新来的这两位也是和原来寝室有些矛盾的,四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刚调过来还和和气气的,过了一个月又开始吵得天翻地覆。
王可可和男朋友是高中同学,男孩在上海上学,估计是暑假回来了,两个人有些首尾。开学的时候王可可发现怀孕了,又不敢跟家里人说,干脆自己跑去做了手术。王可可家就在北京,原本是周周必回的。这次连着几周没回家,寝室里新来的老大本来就有些疑惑,再加上她天天一脸蜡黄地躺在床上,一到体育课就请假,上食堂只打小米粥回来喝,越发确定她有了情况。
姜子婷接着说:“听说她们老大特意给全寝买了雪糕,就王可可不吃,她就似笑非笑地说:‘可可这是怎么啦?你不是最爱吃雪糕的么?难道出了什么问题?’王可可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把雪糕给吃了。然后等她去上课,她们老大就翻箱倒柜,找到了那张手术单,现在大家就全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他们寝小四刚才在水房跟我讲的。”
班小花不寒而栗,这种事都拿出来讲,可见这个小四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王可可是骄纵了点,可绝对不是什么坏人,有一阵子还喜欢来她们寝室倾诉,一坐就是半个小时。大家都不喜欢天天听见别人抱怨,她来得次数多了,也很少有人搭理她了,没想到现在在居然出了这种事。
虽然早就知道大学里这种事常见的很,一到周末学校附近的小旅店就爆满,但是真的发生在自己周围的人身上,却仍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力。
班小花十分庆幸自己拥有这些可爱的室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可爱之处,虽然有时候有些个性差异,但是从大一到现在一直都很和睦。
王可可来找班小花的时候,脸色苍白的像张纸,一开口就是借钱。
“多少?”
王可可犹豫了一下,“我想问你借二百,你再帮我问问你们寝其他人能不能帮我凑五百块钱?”
“这样,我借你五百,我也不问别人了。你就从我一个人这拿吧,别去问别人了。不够再跟我说。”
王可可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表情委屈得像是个孩子:“小花,你不知道有多疼,死去活来的疼,每一寸都疼。”
班小花有些替她心酸,握了握她的手。
“我,我自己去的,他居然都没有请假回来,我算看透了。光想着自己痛快了,后果让我一个人担着……”
班小花把她拉进寝室,叹了口气:“你呀,怎么还是这么没心眼,站在走廊里就说啊。”
王可可絮絮了半天,抹抹眼泪走了,最近出了这事,她不敢回家也不好意思回学校,只好在外面租了房子。这个月严重超支了,这才不得不回来借钱。
爸妈来的事情,班小花特意叮嘱了焦阳,“我妈点名要见你呢,你去理一发,你看你头发长成什么样子了?”
焦阳嘀咕了一声:“又不是没见过!你家卖皇叔让人查封的时候……”
回想起过去,班小花又是甜蜜又是好笑,当初哭得那么伤心,现在想起来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也许生活就是这样,再难过的事,也只是一时的,先把眼泪忍着,等过段日子就会发现这事根本不会再让你掉眼泪了。
“十月二号,千万别忘了,咱们一起去火车站接站。”
焦阳点头同意。
一号放假那天,班小花本来想约焦阳去地坛转转,一个电话打过去,焦阳在做实验。
“快出结果了,一会再说。”电话被挂断了。
这两个实验让导师看出了焦阳的潜力,也让他放手去干。只是不怎么给拨经费,需要什么都得去找导师批。焦阳也十分投入地去干,只是前段时间一直在发愁实验结果不佳。
班小花看了一集《绝望主妇》,演Susan的演员明显老了,当年演《超人》时可是位大美人。
班小花觉得饿了,抬头一看表已经一点多了,于是又打了个电话:“你完了没有啊?”
“没呢!差不多了。”
这一句差不多了,又让班小花有了一些希望,她又看了一集越发觉得肚子咕咕直叫,从早上到现在她就喝了一杯麦片。再看表已经三点了,现在去地坛还能逛多久?
她有些不高兴了,再次拨通了焦阳的电话。
焦阳突然火了:“你催什么催?我最讨厌我干正事的时候别人催我了!”
班小花也生气了:“我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呢,你和我喊什么喊?再说我催你了么,不就是问问你完了没有吗?”
“你没吃饭怨谁啊,食堂那么近,自己不会去吃么?”
“焦阳,你好没良心!我等了你一天了,你现在还跟我喊。”
焦阳这一天也很崩溃,老板是喜欢励他做实验了,问题是器材都被博士师兄占着,平时他自然没法开口,只有等他们休息的时候找时间做。上次实验室的事情让他很恼火,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自己发一篇SCD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况且他还有美国梦呢,发了文章,以后申请的把握就大多了。今天的实验数据很接近,可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他急得不行,二师姐又过来一趟趟地看他做完了没有。班小花又一个接一个电话地催,搞得他焦烂额。
听见班小花此刻声音里全是委屈,他也心软了,“好啦,你先去吃饭吧,等我做完实验去找你去。”
“那你刚才跟我喊是不是错了?”
“那你刚才催我错没错?”
“我没催你!只是问问你在干嘛。”
“你没催我,那我也可以说我没和你喊,只是声音大了点。”
班小花干脆把电话挂断,这个焦阳怎么这么不会哄女孩子开心呢?一根筋,什么事非要那么较真,气死人了!
意外地,那天晚上焦阳没有打过来赔礼道歉,她也索性不理他。反正第二天她爸妈就要来,他总不敢还跟她闹别扭吧,看看谁沉得住气。
第二天班小花先沉不住气了,眼看着快到时间了,焦阳还没有打电话过来。她只好拨了过去,发现竟然关机了。
他什么意思?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和她闹别扭吧!她又是气又是急,眼看着时间快到了,她只好自己去了火车站。她时刻盯着自己的手机,等着那熟悉的铃声响起,等了又等,电话没有一点反应。她有一种濒临绝境的感觉,又恨焦阳在这个时候同她闹别扭。
她打给焦阳,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焦阳是二号快捷键,按到最后,她终于死心。
他怎么能这么孩子气?不管什么理由,这件事她都不会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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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白认识了你
班小花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爸妈,快步穿过人群,一把接过了老妈手中的编织袋。
她看见小花爸的手里只拿着个轻巧的小包,忍不住说:“爸,你怎么让妈拿这么多东西,太欺负人了。”
小花爸说:“我呀,欺负了你妈半辈子了。她跟着我一直都在受罪哇。”
小花爸一直是副硬汉模样,很少说这样的软话,小花妈一听倒有些不习惯了:“说这些干啥,让孩子笑话。”又岔开话题:“焦阳呢?”
“他,临时被导师叫去干活了。”
小花妈不解:“导师?”
小花爸起紧说:“就是大学里的班主任。”
小花妈了然:“班主任的话得听,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先忙着,别过来啊,得罪班主任到时候再给他小鞋穿。”
班小花眼中一酸,点了点头。
看得出小花爸妈都有些局促,上车的时候不知道从三个门哪一个进,也不知道北京的票价是不是和香城一样。班小花像只灵活的猴子,拎着编织袋挤上公车,交了车票,又拼命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路,让爸妈找个舒服点的位置。她突然发现爸妈都老了。小时候父母带她来北京玩,轮流抱着她看故宫,去动物园,给她拍照,帮她背着水壶。她水土不服,妈妈带她去医院挑脚上的泡,一边还要讲笑话让她分神。现在她又代替班小花把这一切偿还给她的父母。
她自己坐公车从来都是最后一个上,现在她一路挤过去,嘴里喊着“让让”突然感觉自己很英雄。
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宽敞点的地方,有个学生站起来让了个座位,小花妈赶紧拉小花爸坐下,小花爸推让了几次也就坐下了。班小花心想,老爸还是这么大男子主义啊,一样坐了一宿的火车,站着的还是老妈。
小花妈说她黑了瘦了,怎么念个大学把自己念成非洲难民了?
她兴高采烈地讲着支教种种事,小花妈连连骂她是傻囡,却把后面的话忍了下去。
小花爸终于开口了:“住的地方找好了么?”
“早订完了,环境不错,价钱还便宜。”
小花爸转过头:“你把钱给孩子了么?”
班小花连连摆手,“我的补课班赚了不少钱。”她悄悄在小花妈耳边说了个数字。小花妈立刻脱口而出:“这一年赚了三万多块?”声音大了些,她又立刻不好意思地看看四周。
班小花含笑点点头,她现在讲出了一点名气,许多学生家长都来找她,就专讲高中语法,从头到尾二十堂课领着复习做题,讲了好几个来回,课都省得背了,就是累点嗓子,省心得很。
小花爸眼中留露出笑意,表情舒缓了许多,“咱家孩子厉害着呢,小花啊,也别光想着赚钱,现在赚得都是小钱,还得好好学习……”
小花妈插了一句嘴:“这钱可不少……”
小花爸瞪了她一眼:“听爸的话,这学期减少几个班,你们学外语的不都是出国么?你也好好考,将来咱也出国,念到哪,爸供到哪。”
作为一个苦了半辈子的人来说,能说出这样的话是非常不容易的。
班小花心中感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班小花订的是学校里的招待所,专门接待家长亲友的,条件和寝室差不多,本校学生订房一晚上六十块。谁知道小花爸还是嫌贵,非要再找便宜的。小花好不容易才劝住他,“别的地方一宿都好几百呢,就这吧!”
小花妈也劝了几句,最后小花爸还是埋怨了几句:“都是你,非要过来,这一趟得多少钱!”
班小花有点奇怪:“不是说爸想过来看看么?”
小花妈赶紧说:“都想你了,一暑假也没回家,你看你爸一出来就心疼钱!”
老两口都是一个样,对别人比对自己好,给班小花花钱从来不顾忌,自己花了一点就心疼地厉害。
安顿好了父母,一家人一起出来吃饭,班小花不敢选外面的馆子,就领着父母去了教职工食堂,那里有单间,也可以单独叫炒菜。菜一端上来,小花爸立刻说:“你们食堂啊不实在,你看这个茄子也就用了三根,哪像咱家菜都一大盆的。”
班小花笑着点头:“是呀,味道不一样呢,爸你尝尝回家发扬光大一下。”
饭吃到一半,班小花的电话终于响了,她刚一接起来,焦阳就连声道歉:“小花,我错了,你在哪呢?我现在过去。”
早想什么来着?她冷冷地说了声:“不用了!”干脆把电话挂断。
焦阳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进来,她干脆把手机关掉,接着吃饭,嘴里吃了一口却怎么也咽不下去,眼泪瞬间就滴进眼前的碗里。
视线开始模糊了,她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千万要忍住,爸妈都在呢。整个世界在眼前模糊不清,她咬着牙,让眼泪慢慢风干。
吃了一口米饭,有些湿润,舌尖带着微微的咸,原来是刚才自己那两滴泪。
好不容易把饭吃完,送了爸妈回去后,一个人慢慢绕着篮球场走。十月的阳光碎金般洒在身上,温暖,带着微凉。
她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走,所过之处,到处都是他们的回忆,她突然有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