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女天香- 第63部分

黑衣女子的声音本就暗哑，又在夜晚讲着这样的故事，愈加令人不寒而栗。洛薰不由抱紧了自己，害怕却又想知道，“后来呢？”

“后来？”女子冷笑一声，轻轻撩起了面纱，又拉低了一边的衣襟，洛薰和霍破城都看到她脖子上一排圆形的疤痕，像是一排钉子钉透了皮肤后留下的痕迹。

“他咬了你！”

“被鲛人抓住，从来只有死路一条。”女子重又掩上衣襟，放下面纱，“不过上天大概觉得我命不该绝。所以又让我逃过了一劫。我感觉他的牙齿已经刺透了我的咽喉，已经无法呼吸，但他却突然发出一声嘶吼，把我又甩了出去。我被他抛出去好远，摔得迷迷糊糊的。好不容易爬起来才发现原来他也受到了攻击了，而攻击他的也是令他重伤的那个。”

“有什么东西敢攻击鲛人？”

“如果这世上只有一种东西敢攻击鲛人，那就只能是它了。”女子悠长地叹息了一声，感慨万千。

“莫不是蛟龙？”霍破城突然说。

黑衣女子微微有些吃惊，“你如何知道？”

“我们在休息的山洞外找到了这个。”霍破城掏出那枚鳞片给黑衣女子看了看。

“原来如此。”黑衣女子怔了怔，又继续说道，“不错。攻击鲛人的正是那条蛟龙，当时它还很小，也是伤痕累累，它们显然是从山涧中争斗到了涧壁上，两败俱伤之时被我撞上了。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争斗，但看到蛟龙无论如何都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于是我用蛇藤缠住了鲛人的身子令它动弹不得，蛟龙趁机上前，一口咬断了它的脖子。它的头落在了地上，更多的泪水滚落下来。也全都化成了轻烟。没了头的鲛人只剩了身子在涧壁上摇摇欲坠，可即便如此，他那只完好的手中不知怎的突然多了一支三叉戟，朝着蛟龙猛掷过去。蛟龙躲闪不及，三叉戟正中它的身子。它泣啸一声倒在地上，鲛人的身子这才缓缓地沉入了涧中，而那颗头也随之滚落了山涧中。”

讲完最惊心的一幕，黑衣女子长出了一口气，“后来，我见蛟龙还有一口气在，就将它带回了木屋救治，每日照顾，这样过了一年，它才完全恢复，这之后，它又回了山涧，但有时也会来看我。除了豹虎，它算是我唯一相依为命的朋友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山涧边，夜幕下，山涧深不见底，只有涧水拍打岩壁的声音自黑漆漆的一片中传来，偶尔伴随着几声不知是什么猛兽的啸叫。

“鲛人的泪水落土既灰飞烟灭，那要如何取得呢？”霍破城问。

“我也想知道。”黑衣女子转头看着洛薰。

可这次洛薰也哑了。药典上根本没有关于鲛珠的内容，她所知的全部不过一个神话，再就是见过空间阁楼上的那颗鲛珠。

“洛薰快说啊，鲛珠要怎么取？”偏偏霍破城还催她。

“呃，我想想。”洛薰背过身去在原地踱步，以掩饰自己的不安。

思前想后，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虽然会引起霍破城的怀疑，但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想来他一时也没有时间追寻此事。打定了主意，洛薰转回身说，“法子倒是有，就是比较危险，而且，需要借蛟龙一用。”

“蛟龙能做什么？”

“蛟龙可以载将军下山涧寻找鲛珠啊。”

洛薰这话说得轻松，霍破城却不由扯了扯嘴角，骑龙下山涧寻找鲛珠？听上去怎么那么像是天方夜谭！

“将军不用担心，我会把如何寻找鲛珠的方法详细告诉你的。只要知道了正确的方法，根本不用很久，甚至比那些花香引来幻蛛还要快。”

“是吗。”霍破城只说了两个字，觉得洛薰的自信未免有些过了，这不是在地上，也不是在峰顶，这次是要下去深涧，就算他深谙水性，也能闭气很长的时间，一旦入了水可就是蛟龙的天下，他能不能活着回来都很难说。

这个洛薰，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就请巫女召唤蛟龙吧，我先跟将军说一下如何寻找鲛珠。”洛薰说完拉着霍破城退到一边。

如此的安排，黑衣女子自然没有异议，于是走到涧边，拿出召唤豹虎的那只碧绿的竹管，悠扬地吹奏了起来。这边，洛薰已经把霍破城拉到了一株树后，迅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的盒子塞到霍破城的手里。

“这是什么？”霍破城狐疑地看看那只盒子。

“是鲛珠。”

“什么！”霍破城一挑眉，意识到事情越来越诡异了。

今天一天见识了诸多洛薰不为人知的能力也就罢了，现在自己还没下山涧，她已经把鲛珠塞到了自己手里。“你怎么会有这东西？假的？”他打开盒子看了看，里面就是一颗平常的珠子，与寻常的珍珠无异，只不过稍稍大了一点，甚至色泽都没有上好的珍珠漂亮。

“当然是真的！”洛薰嘴一瘪，这可是自己空间中仅此一颗的鲛珠呢，居然被怀疑真假，“唔，总之你收好就是了，一会下到山涧中，装摸做样待个片刻就出来，然后把这个给她看，就说你找到鲛珠了，至于其他的要怎么编，都随你。”

“这真的是鲛珠？”霍破城仍旧不信。

“这种时候，我怎么会骗你！”洛薰有些急了，偷眼看山涧边，黑衣女子的哨音已经停了，涧水发出巨大的轰名声，似乎什么东西正分开了涧水升腾而出。

声响越来越大，霍破城也被吸引了注意，暂且将那个小盒子揣进了怀中，也看向山涧边。

随着几朵巨大的水花飞溅开来，一条蛟龙自山涧中现身而出，缓缓爬了上来。

蛟龙头顶长着两只鹿状的犄角，眼似铜铃，口似铜盆，唇边两只长长的触须左右摇摆，浑身长满了洛薰捡到的那种圆形的鳞片，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它爬出山涧，看到了不远处的黑衣女子，硕大的尾巴摇了摇，迈开了龙爪朝着黑衣女子走去。

走到她的面前，身子一矮，正好让黑衣女子可以触到它的头顶，而黑衣女子也很有默契地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随着女子的抚摸，蛟龙铜铃似的眼睛微微闭了起来，似乎相当地享受。

洛薰和霍破城站在远处看的呆了，直到听到女子的呼唤才缓过神来。

虽然已经知道了蛟龙的存在，但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极度的震撼，而一会，霍破城就得骑着这个家伙下去山涧，虽然只是做做戏，但戏要做的逼真，霍破城的危险必然就会加大，洛薰突然觉得自己的主意好象不是那么聪明了。

两人磨磨蹭蹭地走到黑衣女子和蛟龙面前。

“我已经跟它说过了，它会带将军下去山涧，至于如何寻找驾驭就要看将军和它的默契了。”黑衣女子似笑非笑地说。

“将军就照我刚才所说的，一定会很快找到鲛珠的。”洛薰叮嘱霍破城。

“嗯，我知道了。”霍破城没再说什么，只是安慰似的拍了拍她冰凉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蛟龙。

洛薰突然一阵心慌，想要叫他的名字，但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只能默默地看着他走向那只蛟龙，那家伙琥珀色的眼睛早就盯住了他，没有在黑衣女子身边时的温顺，有的只是骇人的精芒。

第105章　鲛珠（二）

霍破城一跃纵上了龙背，稳稳地立在它的肩头上。

蛟龙不自在地摆了摆尾巴，又左右甩了甩脑袋。洛薰遂听到黑衣女子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念念有词中，蛟龙转身而去，不急不徐地爬到山涧边，然后突然一个纵身。

这一纵迅猛非常，洛薰只看到蛟龙的尾巴飞起来重重地打在了岩壁上，将一块岩石击碎成了几块，巨大的身影就载着霍破城自山涧边消失了。

洛薰立刻飞奔到涧边，但是涧中黑洞洞的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哗然的水声，整个山涧就重归了寂静。

深不见底的山涧在她脚下蜿蜒流淌，漆黑湍急，如一条能够吞噬一切的巨蟒，无声地爬行着。涧流带起了一阵阵冰冷的旋风，自下而上，吹动着她的头发，蛇一样在风中狂舞。

她突然没了力气，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身后传来若不可闻的脚步声，走到她身后停住了，“他不会有事的。”她听到黑衣女子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她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活气，好象自己也没脚下的那条巨蟒吞了。

“因为他是霍破城。”黑衣女子说。

讽刺吗？她恨恨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已经撩起了面纱，清冷的眸子同他一样望着深不见底的山涧，伤痕累累的脸上从未如此凝重过。

难道黑衣女子也在为霍破城担心？不可能，她只是在担心取不到鲛珠而已，采冰莲的时候，她不是还想将霍破城至于死地吗！

不可能！

她又回过头去，定定地看着脚下的漆黑。

时间几乎停滞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洛薰就这样一直呆站在那里，不安狠狠地啃噬着她的心。霍破城是因为她才下去山涧中的，她真得做对了吗？

夜越来越深了，漆黑吞噬了一切。一片的死寂中，似乎希望也死了。

洛薰快要绝望了！

突然间，漆黑中冲出了巨大的声响，在涧壁上撞击来回。几乎将洛薰震落下去。

是霍破城回来了！洛薰不退反进，朝着崖边探身出去，身子一晃就要掉落下去。

“你不要命了！”黑衣女子喝了一声，手疾眼快地一把抓住她将她拉了回来。

声响更大了，水花自黑洞洞的涧底溅了出来。

两人几乎同时听到了一阵低回的清啸，黑衣女子面露喜色，“是蛟龙，他们回来了！”

话音刚落，硕大的长着犄角的脑袋已经出现在涧壁边缘，铜铃般的眼睛好象涧壁上突然跃出了两颗琥珀色的明珠。两条长长的龙须也随之探了出来。

蛟龙攀着涧壁而上，很快出现在两人面前。洛薰早就盯住了蛟龙的肩头，却没有发现霍破城的人影。

人呢！怎么只有蛟龙回来了，霍破城却不见了！难道自己的自作聪明真的害死了他！

她心惊的全身发软，几乎站不起来了。

忽然。蛟龙晃了晃脑袋忽然，两只树杈一般的犄角中就豁然闪现出一个人影。

那人全身都湿透了，衣服上滴着水，头发也是，可即便如此，仍旧无法掩盖他驭蛟龙归来的绝世气势。

那个人，正是霍破城。

他终于还是平安归来了！

洛薰登时来了力气。起身朝他跑去。

蛟龙低下头，霍破城一跃而下，站在地上刚要拧干衣服上的水，就被跑过来的洛薰紧紧抱住了。“我以为你死了！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我以为我的馊主意害死你了！”

她抱的他那样紧，好像这辈子都不打算再放开他。

他抬手敲了敲她的脑门，“你的主意一点都不馊。不但不馊，还很绝妙，我也没想到驾驭蛟龙在山涧中穿行竟是如此奇妙的感觉。”

“难不成你还上瘾了！”洛薰郁闷地看看他，原来她在上面担心，他到在下面玩的开心！

“是有些欲罢不能。可惜不能把它带回雍京。”霍破城摸了摸蛟龙的脑袋，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拿硕大的脑袋蹭着霍破城，好像嫌洛薰把他抱的太久了。

“霍将军果然出手不凡，连蛟龙也被你驯服了。”黑衣女子走过来，话中确有些酸酸的味道。

“侥幸而已。”霍破城笑笑，接着从怀中掏出了一颗莹白的珠子给黑衣女子，“索性不负所托。”

“鲛珠！”女子眼睛一亮。

洛薰却有些发愣，这珠子虽然很像自己给霍破城的那颗，却比那颗要大上一圈，也要亮上一倍。“这是……”

“鲛珠。”霍破城握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看着她说，“多亏了你的办法我才能找到了鲛珠，还可以驭龙驰骋，实乃此生之幸。”

“哦，是吗。”洛薰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既然三样珍材都已齐备，不如现在就请巫女随我下山吧，也好早日解除军中的巫毒。”霍破城对黑衣女子说。

“好。”黑衣女子这次倒是很爽快，“正合我意，那样我和你之间的约定也可以马上开始了。”她看着洛薰，面纱不知何时已经落下，黑纱后一双亮如秋水的眼睛满含希望地看着洛薰。

洛薰还在捉摸这枚鲛珠的事，被霍破城轻轻一扯才回过神来，呆呆地点了点头。

其实比起医治黑衣女子的容貌，她现在更担心地是在山涧中霍破城到底做了什么，只是霍破城不说，当着黑衣女子的面，她也不能问。

三人随即离开了刹寒峰，回到营中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早有人看到霍破城进去通报，所以三人抵达营门口的时候，霍行远和其他几员大将已经迎了出来。

大家都看到了紧跟在霍破城身后的黑衣女子，心知肚明这就是刹寒峰上的巫女。

霍破城问了疫情的情况，得知洛薰的药香白绫还是起了一定的效果，死亡并没有大规模扩散，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事不宜迟，三人立刻兵分两路，霍破城和黑衣女子去医营诊断疫情。解除巫毒；洛薰则带着三样珍奇的药材回了偏帐，马上着手调制黑衣女子所需的灵药。

霍破城和黑衣女子一路往医营而来，所到之处，引来众人的注目。霍行远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但是在医营门口的时候，黑衣女子突然站住了，身子不动，连头也没回，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我不喜欢有人跟着。”

黑衣女子身后的霍行远就是一愣。

在自己的军营中，居然要被一个外来的巫女斥退，霍行远当时就有些火了，刚要反唇相讥，却见霍破城冲他施了个眼色。只好咽下一口恶气，转身拂袖而去。

黑衣女子始终没有回头，直到霍行远的脚步声消失了，才走进医营。

另一边，洛薰一回偏帐就被若烟缠住了。大概说了这几天的经过，又说将军还安排了事情给她，才总算暂时得了点清静。

至于刹寒峰上的种种奇遇怪事，洛薰是一个字都没有透露，估计就算她说了，若烟也不会相信。

找到机会，洛薰立刻进了空间。进到药香萦绕的阁楼，将三件珍奇的药引一件件拿出来摆放好。

冰莲得了霍破城血的滋润，此时显出淡淡的粉色，愈加娇艳无比。

药盒中的幻蛛被困了这许久，活力却是一点不减，药盒一晃动就在里面疯了似的慌张乱窜。

鲛珠看上去最平常。来得也是最神秘。空间中唯一的一颗已经不见了，洛薰也无法比对这颗的真伪，但总觉得霍破城徒手驯龙自黑漆漆的山涧中寻到这么大点珠子的可能简直跟大海捞针差不多。

无论如何，现在她只能选择相信霍破城了。

按照药典所说，洛薰将三种药草按照方子作了处理。

因为奇效来自于三位奇珍异药。所以方子并不复杂，过程比起洛薰制作过的最麻烦的悠回香来简直是不值一提，倒是处理三味药材花了洛薰将近两个时辰。

冰莲的花蕊和花瓣，幻蛛的毒液和蛛丝，还有碾成粉的鲛珠，三样东西一经混合，一种并不怎么好闻的味道就飘散开来。伴着那味道，药碗中还腾起了一股淡红色的青烟，袅袅上升，一遇到空间上空漂浮着的药香雾，药香雾就像被蜂蜇了似的猛然反弹了开去，看得洛薰好不惊异。

淡红色的青烟散去，药碗中留下了一快黑不溜秋的膏体，表面坑坑洼洼，而且伸出一些丝状的东西，看上去甚至有点恶心。

洛薰闻了闻，味道也很冲，没有冰莲的清香，到是很像幻蛛草的味道。

这玩意能有效吗？洛薰瞪着那块膏体瞧了两秒钟，叹了口气拿一只宽口的陶罐装了，又严丝合缝地密封好，这才出了空间。

此时已是午时了，洛薰一出营门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大营里的人好像突然多了很多，气色不好的，身强体壮的，穿步兵号衣的，穿骑兵盔甲的，人人都似乎急匆匆地，朝着同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