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变故叫其他人都傻在那里,而陈寻手抓石墙,极速飘身爬上了寨墙。
另一名蛮武见同伴左肩竟叫陈寻踢得粉碎,心里又惊又怒,看陈寻爬石上墙,紧随其后,脚踏寨墙突出的石块,高高跃起,直欲用重锋矛,将眼前这小子劈成两半。
陈寻取出一根铁箭,搭在弓弦之上,怒射而去。
陈寻张弓开弦之际,那人犹然未觉,暗感这么近的距离,他有足够把握,赶在这小子射出铁箭之前,就将此子劈成两半。
然而电光火石之际,那人突觉陈寻身上如凶焰涌出的气焰好生吓人,凶煞之中又藏有股难言的极寒玄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挤在当中,他的身形甚至都因此在半空僵滞了一瞬。
这是错觉?
这不是错觉。
下一极瞬,弦动如雷,搭在弓弦之上的铁箭,就脱弦似浮光掠来。
那人身在半空中,只来得及下意识的挥矛往下格挡,然而极速之矛却打在空处,浑不受力,心头有说不出的难受,接着就觉胸口传来渗人的凉意,低头看去,身穿铁甲护体的胸口,竟然已叫那平淡无奇的一箭轰出巨大血洞,半片身子的血肉极瞬之间化作细碎冰渣,往四面八方激射,接着他的残破尸体就飘然落下,“砰”的一声咂在地上……
墙下数十蛮武,避之不及,都叫这漫空血肉洒得满头满身,但看落在地上半片残躯,心里皆生寒气,竟无胆气再欺身上前。
他们没有欺近寨墙感受那可怖气息,实难想象那看似平淡的一箭,竟有如此威力,竟是如此可怖。
陈寻通玄一箭射杀六层蛮武的无敌战姿,这一刻就深深的烙在墙下众人心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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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寻,”宗桑披甲持矛奔上寨墙,看清陈寻染满血迹的脸,激动的哇哇大叫,“真是你这臭小子,你还活着啊,大家都以为你这个死小子死在外面呀!”
陈寻犹有闲暇的从箭囊里抽出一支铁箭,搭在弓弦上,眼睛闪烁黑幽光焰,看着寨墙下的众人。
围寨众人神魂惊凛,直觉似叫一头荒古凶兽拿血舌舔噬到神魂一般,心里有说不出的寒意,知道没有人能在这么近的距离逃过这一箭,都忙不迭的往远处惊退。
待围寨众人退远,陈寻这才放下弓箭,就见宗桑左脸颊竟然脸皮连同脸都削去一块,留下可怖的伤痕,实不知他离开的数月,乌蟒发生了什么事,问宗桑:
“阿叔,怎么这么多人围寨,乌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公跟宗崖呢?南獠叔呢,宗凌、南溪他们呢?”
“南獠他们在北寨,都好得很。你快跟我去见阿公,阿公这些日子就念叨你在外生死不明,醒来时说死前不能见你一面,他死都不能瞑目……”宗桑说道,抓住陈寻的手臂,跳下寨墙,就往石殿跑去。
陈寻没想到阿公宗图受创会如此严重,胸口整个深陷下去,灰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多日昏迷不醒的三角老眼,这时生出些感应,但眸子里神魂暗寂,唯在看到陈寻走进石殿的一瞬,才闪出一丝光彩。
陈寻伸手阻止阿公说话,将怀里酣睡的玄豹掏出来,丢石殿地上,又取出青铜小瓶,倒出一枚九元养窍丹,喂入阿公宗图的嘴里。
九元养窍丹虽然是真阳境的筑基培元灵药,但所含灵蕴药力,不亚于任何二品级宝药。
灵丹入喉,宗图即感到滚滚药力,化入他的百骸气血之中,护住他枯寂近灭的生机。他也知道灵药难得,询问阿寻荒原之行不在一时,当即盘膝而坐炼化药力,修补他在生死线挣扎多日的残破身躯。
见阿公稳住伤势,陈寻才稍稍放宽心。
这时候其他人也都知道陈寻回寨,陆续赶到石殿来。
看到宗崖左袖空荡荡的悬在腰间,左臂竟然齐肘而断,陈寻心生巨痛,愤恨的拿起铁弓,将石案砸得石屑四溅,吼道:“该死的古护,亏我救他儿子!”
“阿崖这伤,不是黑山部伤的,”
南獠瘸着腿,走过来坐下,如视奇珍的看着在湖泽荒原苦修数月才回寨子的陈寻,说道,
“两个月前,狼群袭寨,寨子里伤亡很惨重。那一战,我与宗桑,还有巫公,将领头的金狼诱入寨中围杀,原打算春后用这头金狼的血肉再开魂祭,不想走漏消息,黑山部就与山侗部联合起来,要逼我们将那头金狼尸骸交出去……”
金狼?
陈寻暗感乌蟒所遇的狼群应是青狼的一支,而所谓的“金狼”,应该只是头狼之一,倘若他在大孤峰遇到那头神狼过境,乌蟒怕是没有一人能活下来。
陈寻看石殿里的众人,身上几乎都留下可怖的伤痕,也有好些熟悉的面孔没有出现,叫陈寻心生不详之感。
而就连大家重视保护的宗崖,也在苦战中叫金狼咬断左臂,可见两个多月前的拒狼一战是何等的惨烈。
只是众人满脸的浑不在意,一副看淡生死的样子,陈寻心里更觉沉重,或许这才是蛮荒族人的宿命,性命极贱,故而能悍不畏死。
“你不是说出去一个月就回寨子的,怎么一走就是四五个月?”
宗崖浑不在意他左臂残断,相比较那些丧命狼牙之下的族众蛮武,他要算幸运的,他坐到陈寻的身边来,问道,
“大家都猜你死在外面了,阿公说你一定会吉人天相,说不定被困在哪里,还打算这两天就让宗桑叔带人进荒原找你,不想那狗日的古护,竟跟山侗部勾结起来,要夺那头金狼尸骸。真他娘的,欺人太甚了!大家都说了,就是全寨战死,也绝不把金狼交出去……”
陈寻伸手摸了摸宗崖空荡荡的袖管,只可恨九元养窍丹没有断臂重生之能。
“没有什么,”宗崖浑不在意的说道,“就是以后不能练弓了,用矛也很不方便,但我这两个月,刀技有很大进展呀。不知道你数月苦修,修为有没有超过我?”
“你小子就不会谦虚点,阿寻一箭将山侗部的石川射杀,你能吗?”宗桑伸手在宗崖的后脑勺拍了一下。
“真的,”南獠欣喜的问道,他刚才在北寨值守,没看到陈寻从南寨突入的情形,真没有想到陈寻一冬不见,修为竟然精进到将山侗部石川一箭射杀的程度。
乌蟒又多一强助,就更有跟黑山、山侗两部对抗的底气,但又有些难以置信,南獠问道:“石川即使没有突破中阶巅峰,就只差毫厘,阿寻真的就在寨墙上,将石川上一箭射杀?”
“那还有假?”宗桑翻着白眼,说道,“黑山部的古雷就丧命阿寻手里,阿寻进湖泽荒原数月苦修,修为怎会没有一点精进?”
陈寻数月前在密林里苦战黑山部古雷,说到底还是趁古雷大意轻敌,才能格杀他,回到寨子里,在到访的苏氏众人跟前,说是偷袭到手,其实也没有错。
当时陈寻确实没有与六层巅峰的蛮武,正面相抗的实力。
南獠心里当然清楚,偷袭得手跟正面射杀一名六层巅峰的蛮武,差距有多大。
只是看陈寻这样子,怎么都不像突破六层巅峰,进入七层换血蛮武境界的样子。
蛮魂神华极性暴烈,修练蛮魂淬筋练力,周身血筋会变得又粗又大,最终浮凸起来,就像天生的图腾这也是乌蟒判断蛮武有没有炼到第六层以及更高层次的显著标志。
陈寻在小孤峰崖头之上,受电蛇雷光致命重创,后脊背的血肉都化作灰烬,尔后魂海本体自发神华具六臂巨魔相,汲取天地灵气修补他受创的身体,差不多就将他的身体重塑了一遍,体表自然不会再留下蛮魂淬筋的痕迹。
陈寻数月苦修归来,甚至还变得细皮嫩肉一些,石殿里的众人,都难想象他已有上阶蛮武的实力。
第四十五章 苦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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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陈寻寨墙一战,可不是只有宗桑一人看到。
宗崖却是笃信无疑,他看了一眼蜷在陈寻脚边的幼豹,踢了一脚,问道:“这只狸猫,你从哪里捡回来的,怎么就知道睡啊?”
陈寻哈哈一笑,都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大家,这头嗜睡的嗜睡幼兽,是他从大孤峰深山里带回来的一头小玄豹,只是皮色跟寻常的玄豹有很大差异,也不知道是发生变异,还是母豹子跟其他荒兽偷情而生。
他见阿公宗图还在盘膝炼化药力,心想一些事还是待跟阿公商议过再做决定,便换了话题,跟宗崖说道:
“阿公有没有让你练大鹏秘掌?”
“左手断了一截,不能双手握矛,只能练大鹏秘掌。只是拳掌练得再厉害,还是难挡刀矛……”宗崖说到这里,还是难免有些丧气。
修到蛮武换血七层,贯注蛮煞,拳掌硬如神铁,也有极大威势,但与同等境界的人相敌,还是难挡神兵利器。
黑山与山侗不敢贸然攻寨,说到底就是秋后陈寻从苏氏手里换得一批兵甲,叫黑山与山侗深有所忌。他们两部联手,就算有能力将乌蟒灭绝,但蛮武族众伤亡过重,也只会害自己沦为他族眼里的肥肉。
“那就好,”陈寻说道,“我在荒原数月,又想起一些事情,大鹏拳势或许可以融入刀势之中,可以教你……”
“真的!”宗崖欣喜的问道。
“我骗你做什么?”
寨墙上的防备不能松懈,谁也不知道黑山部、山侗部会不会突然攻进来。
过了片刻,除了宗桑、南獠、宗崖三人外,其他人也都回到寨墙上戒备。
南獠与宗桑守护巫公宗图炼化药力,看巫公宗图身上渐散发出勃然生机,想来是压住伤势了,修为甚至有进一步突破的迹象,也不知道陈寻此行湖泽荒原,又遇到什么机缘,当真是又惊又喜。
巫公宗图身为九层巅峰的巫蛮,是乌蟒不可或缺的战力,而他的智慧更是带着千余族众在蟒牙岭北山扎根生存的关键。
南獠不以为离开巫公宗图,他有能力率领族众在这生灵涂炭的北山艰难的生存下去。
南獠甚至打定主意,要是巫公宗图不幸逝世,他就只能将巨狼尸骸交出去,然后率领族人从蟒牙岭迁出去。
只是茫茫荒原,离开这个好不容易扎根的石寨,千余族人又能到哪里挣扎求存?
陈寻坐在一旁,听宗崖述说过去数月,乌蟒如何从寒潮苦冬中煎熬过来,心里也是沉痛。
全寨千余众,冻死的老人以及病弱的妇孺,就有近百人。
入冬后,蛮荒异兽频频下山,但这些凶兽猛禽极少成群出动,即使靠近寨子,寨子里抛三五头活兽出去投喂,也差不多能打发,并没有给寨子带来多惨重伤亡。
真正恐怖可怕的,还是从湖泽荒原而来的兽群。
两个月前近千头青狼的围攻乌蟒,才叫乌蟒创痛不已。
开悟蛮魂的中阶蛮武,五人丧生狼口;一到三层的初阶蛮武,更是死了四十六人。
最终好不容易将领头的金狼单独诱入寨中,宗桑、南獠与阿公宗图等人艰难围杀,才逃过亡寨之劫。
然而阿公宗图为杀金狼,施展远超过他此时境界的巫术,几乎将全部的生命力都透支掉;这两个月来只是苦苦的吊着一口气的命没有撒手归去。
宗崖也是那一战,左臂齐肘叫那头金狼一口咬断……
南獠右腿骨也给咬断,虽然保住右腿,现在走路却有些瘸,修为也大为减弱。
幸运的,那头被诱入寨中的巨狼被斩杀后,狼群就退了。
而在阿公宗图的坚持下,所有有修练潜质的孩童都重点保护起来,没有一人伤亡;这些是乌蟒再度崛起的种子。
只是大家没有想到,好不容易将寒潮苦冬熬过去,黑山部与山侗部就联手过来趁火打劫,要乌蟒将那一战的收获都交出去。
陈寻这才知道,南下的狼群,到蟒牙岭后,实际分作好多股,分别袭击北山的不同部族村寨,不然蟒牙岭没有一个部族能同一时间承受数万头青狼的袭击,就不知道蟒牙岭以前的部族,有没有受到狼群的袭击。
在兽袭中,北山五六十家部族,差不多有三分之一没能守住,就全寨覆没、全族灭绝;就算守住,也跟乌蟒一样,伤亡极度惨重。
黑山部要好一些,但也好不了多少,此时急于想恢复元气,就打起趁火打劫的主意了;而且跟乌蟒也是新仇旧恨,打算一起算清楚。
陈寻估计蟒牙岭北山五六十个部族,差不多生存有十五到二十万蛮荒族人,未曾想会近一半人没能熬这个寒冬。
这个寒冬真是叫人心苦啊!
陈寻想到那头在大孤峰所见的神狼,要是那头神狼就是狼王,身处狼群之中,又食得恶猿的荒古血脉,这以后恐怕就算是传说中的天元境强者,都未必能伤其分毫。
在下一个十年寒潮席卷湖泽荒原之时,乌蟒还能不能幸运逃过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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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半夜,巫公宗图才将九元炼窍丹的沛然药力勉强炼化,垂死多日、枯寂无神的三角老眼,也透漏几分勃勃生机。
“阿公醒了……”陈寻与宗崖移步坐到阿公宗图的身边。
宗图这些天意识时昏时醒,对发生的事情都大体清楚,只是苦不能言。
这时他醒过来直接拿起石案上的一只陶碗,冲着宗桑的铁头就砸过去,破口大骂:
“你个混账,你是要害乌蟒灭族啊,你个混帐!你说,是那头死狼重要,还是全族千余老小的性命重要!你们公推南獠当族长,你们这时候怎么又不听他的话?”
陈寻这才知道南獠主张委屈求全,将金狼尸体交出去,以求保全族众;宗桑则强烈反对。
而全寨在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伤亡,才将那头巨狼斩杀,黑山、山侗竟然在这时候趁火打劫,绝大多数愤怒的族众、蛮武都站在宗桑这边,要跟黑山、山侗死战到底。
巫公宗图与巨狼一战之后,身受重伤,陷入昏迷,口不能言,也是苦于口不能言。
蛮荒生存艰难,看过太多的族灭寨亡,巫公宗图知道,生存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苦口婆心的说道:“天亮,我就出寨,找古护谈,看他们要什么条件,才答应退走!”
“阿寻在外面苦修数月,战力不在上阶蛮武之下,一箭就将山侗部石川射杀在寨墙下。我们好不容易熬到现在,熬到阿爸你醒过来,为何不将古护那些鸟货杀个卵朝天,还反过来还要向他们屈膝下跪?我想不通!”
宗桑头硬得很,一只陶碗在他头上砸得粉碎,却半点都没有伤,闷声坐在那里,不听他阿爸的使唤。
“阿寻,你说呢?”巫公宗图看向阿寻,见他脸颊还显稚嫩,但知道这个少年眼睛里藏着的老成智慧,实非徒有热血的宗桑能及。
陈寻心想阿公宗图苏醒过来,再服用一枚九元养窍丹,就能恢复巅峰鼎盛,加他与宗桑、南獠,确实是能将围在寨子外的黑山、山侗部的蛮武杀个措手不及,但是将这两部杀溃之后,残局怎么收拾?
乌蟒此时并无实力压制蟒牙岭北山的部族,也无实力彻底兼并黑山、山侗两部,而乌蟒昔日的大敌,无不对乌蟒存有戒心。
不要说沧澜苏氏了,就连蟒牙岭南山的鬼奚部,也绝非此时的乌蟒所能抗衡。
阿公宗图率领族众,迁入蟒牙岭北山忍辱负重,不容易啊。
“我回乌蟒时,古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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