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武亮为了对付自己，只能带上一只比自己更加庞大的队伍，走转之间更加不方便，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追上来。
“大哥，这里离边境已经只有四十里地了。”，尉迟子弟一边整备宿营，一边朝着于梁禀告着。
“嗯，我看得见城墙……”，于梁目光的尽头处，是一段沿着山脉逶迤而建的城墙，尽管不知道是不是长城的一段，但他依旧有那么些许感叹。
以这种方式出塞，他在几天前并没有预计过……不过也不是坏事，至少安全性是有保障的。
篝火点起后，在夜色中格外明亮，这些从来没吃过如此大苦头的商贾们几乎是用过干粮便集体睡着了，雷打不动……跟于梁一起走，比去西域还要累上一倍不止。
当然，作为队伍的领袖，于梁却没有休息……尽管他也疲惫得直揉眼睛。
地面上摊开一张地图，是官军专用的那一种，标注的异常详细，于梁要做的，自然是从地图中判断出武亮最后的挣扎手段会用在什么地方……这一次他不再托大，而是充分相信尉迟子弟的能力，让他们一起凑过来讨论。
第641章 狭路相逢（）
“出塞前，那厮绝对会再袭击我们一次，毕竟他亲弟弟已经被你们活捉作为证人，一旦送到裴度手里，什么内幕都能给抖出来，他代州刺史的位置铁定保不住。”
于梁轻咳一声，朝着围拢在周围的大小舅哥笑道，“唯一的生路便是以人质换人质……将他弟弟从咱们手里要回来。”
说到这里时，于梁指了指自己这一行人，“那么可以板上钉钉的是，他打算当做人质的人，应该就是我们……所以在出塞前，他必定会动手。”
“在这个前提下，咱们要讨论的问题便是，他会从什么地方下手，带多少人……对于这些事，你们是行家，一起分析分析吧。”
于梁将话题铺开，朝着尉迟子弟耸耸肩，洗耳恭听，当然，他原本以为尉迟子弟会合计一阵子才给出答案，没想到这些大小舅哥几乎想也不想，不约而同的将手指指向了同一个地方。
“……你们确定？”，于梁摸摸下巴，再一次确认道，尉迟子弟的回答则是坚定的点着头。
这地名，于梁无比眼熟……话说只要是些有历史常识的人，对这地方都应该不陌生。
白登！这个曾经让汉高祖刘邦蒙羞的地方……就算在这跑偏历史的大唐，“白登之围”也绝对不是什么陌生的名词。
当然，于梁对这地方，除了眼熟，其他的一概不知……他甚至都不知道那里的地形地貌和大小几何。
好在尉迟子弟没等他问，已经齐刷刷的给出了答案。
“我们带着货物，不可能完全翻山越岭出关，人纵然可以，但是得舍弃货物。”，尉迟子弟指着地图道，“这一片山脉绵延数百里之长，自西向东，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历朝历代正是以此为依据来修建的城墙，防止北面的游牧民。”
“而出塞的口子，最近的一个就开在白登，所以除非咱们舍近求远，否则那武亮只需要蹲守在那里，搜索周围的地面，便能完全堵住咱们的去路。”
对于这些大小舅哥的判断，于梁并没有怀疑，事实上，就算是他自己，也不打算绕远路……对于商贾而言，时间就是金钱，更重要的是，就算他们想避开“疯狂的武亮”，从别的道路，就一定能避得开么？
答案显而易见，这里可是在武亮的地盘上，作为当地的地头蛇，这厮再不济，在领地内能动用的人力物力，也比自己强吧。
所以，唯一的胜算便是，趁着对方没有完全集结起力量，迅速冲出代州范围，一旦到了塞外，那厮可未必敢追过来……毕竟大唐和突厥才签订了合约，于梁等人以商队的身份进入草原没有半点问题，但是他武亮敢带着兵进来，那性质就严重了。
“好好休息一晚上，然后明天全副武装出动，若能直接出关当然最好，不能的话，做好交战的准备。”
于梁用力捏了捏拳头，自信的笑道，“就当是对弟兄们的一场试炼好了……连区区武亮这种人都没法招架，以后面对宁王的挑衅，更加会一败涂地。”
“所以，狭路相逢勇者胜！”，于梁丝毫没有剽窃经典的自觉，大方的顺口说出来，配合着他一副郑重的模样，唬得本来就好战的尉迟子弟跟打了鸡血一样，纷纷站起来拍着****保证，一定将他那武亮打得满地找牙。
第二天，整个队伍的精气神都变了……若说以前还有几分伪装成商贾的模样，那么现在，已经完全的展示出作为正规军的风格。
或许，差别仅仅是没有将旗号打出来而已……
胡东山等商贾们感受到了气氛的异常，纷纷沉默寡言着，一个劲的跟在队伍中间行走这……反正现在的他们已经不能做任何事，只能按照于梁的安排去做。
队伍放缓了速度，保持着正常的行军节奏，道路也回到了官道上，丝毫不避讳一路上过客好奇的神色。
到了日落时分，他们终于望到了白登关口的城墙，几乎是同一时刻，尉迟子弟和一干南岱乡弟兄们纷纷拿起了武器。
关口处，竟赫然出现了一大股骑兵……全副武装，打的是州府的旗号。
“哼，果然准备出手了么？”，于梁深吸一口气，带着些许紧张的兴奋，朝着尉迟子弟点点头，让他们按照计划行事。
骑兵，这种机动力最强的兵种，在突厥人中或许并不稀奇，但是在缺少战马的大唐而言，非到必要时，绝对不会轻易动用……眼下周边一片太平，而关隘口的地方却出现了骑兵，对于于梁而言，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今日，必定会是一场惨烈的战斗……武亮不甘心束手就擒，这次挣扎，可是相当厉害的。
与此同时，对方也发现了他们一行人的踪迹，根本不搭话，直接冲了过来。
胡东山等商贾们早就吓得面如土色抖似筛糠，差点要落荒而逃，只是瞧见于梁坚定的站在原地，周围又有南岱乡军士的阵列，这才勉强稳住心神。
不愧是尉迟威**出来的好手，在这种关键时刻，整支队伍根本没有一点浮动，反而涌现出强烈的求战**。
“列阵，守！”，尉迟子弟开始发号施令，整支队伍迅速集结成了锋矢形状，箭芒的最尖锐处，正是尉迟子弟。
他们静静的看着关隘口的骑兵由远及近，并没有主动出击，这些大小舅哥的思路非常明确，眼下双方都是大唐正式的边卒，任何一方先动手，都犯了同室操戈的大罪，只有被迫还击才能站得住脚。
当然，他们知道这一点，对方也同样知道……在冲到将近百米距离时，这些骑兵也放缓了步伐，不是直接撞上来，而是分拨开，以两翼包抄为主，将于梁这只队伍全部围住。
“愚蠢……”，于梁不屑的撇撇嘴，武亮那厮懦弱的本性在这种时候暴露无遗，他既怕放走了于梁又不想承担责任，居然在如此关键时刻还首鼠两端，宁王将这种人放在边塞重地的位置上，简直是瞎了狗眼。
第642章 退守待援（）
对方的犹豫给了他很好观察动向的机会，粗略数了数，这一只骑兵队伍足足有千人之多，应该是整个州府本部的骑兵队伍全部出动。
为了抓捕自己，这武亮真是下了血本了……他动用这么多兵力，就算今日能将自己拿下，也肯定纸包不住火，唯一的办法便是请求宁王出面，将自己擅自调动军士的事压下，否则单凭这一条，就够此人喝一壶的。
两拨人都没有先动手，整个喧嚣的场面突然变得安静下来，除了马儿打着响鼻外，竟然连个咳嗽的声响都没有……双方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将我们的旗号打出来，再给他们一点心理压力。”，于梁瞧得真切，主动将自己皇商的名号亮了出来，他不确定这些眼前这些州府骑兵是不是被夹裹而来，但此时来这么一手，说不定是打破僵持场面的妙招。
果然，对方的阵营开始松动了，响起了窃窃私语声，尉迟子弟立刻抓住机会，大吼道，“尔等竟然敢拦住皇商的去路，不知道这是陛下亲自委任的去突厥贸易的商队么？”
尉迟子弟拉虎皮做大旗的本事日益见长，于梁差点笑出声来，当然，这话严格来说也不是全错……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话音落下后，对方更显得手足无措。
那武亮果然不敢告诉这些士卒真相……于梁瞬间看清楚了形式，正想让尉迟子弟再使出攻心手段时，对方阵营中突然冲出一只精悍的小队伍。
“弟兄们，就是这些人伪装成商贾，夺了咱们的马匹！”，为首一人一声大喝，二话不说，带着麾下人马朝着于梁等人猛冲过来。
看来这就是武亮的真正嫡系了……于梁眉头微微一皱，放弃了其他心思，果断让尉迟子弟迎战，无论如何，先得将这波人打掉再说。
双方终于交上了手，于梁这边人少，一上手就出了全力，将对方的先头部队打得溃不成军，只是边军们不明就里之下，本着同仇敌忾的心思，终于放弃了犹豫与观望，陆陆续续的上前帮忙。
一炷香之后，战斗进入到了白热化，尉迟子弟本来还保留了几分实力，但是架不住对方人多，再让下去肯定支持不住，只能动了真家伙。
整个场面混乱不堪，哀嚎声遍地，双方杀红了眼之后，除了砍到对方的想法外，根本没有别的心思。
于梁和胡东山等商贾们被稳当的围在中央，暂时没有被波及到，饶是如此，也将他们吓得一声冷汗。
“大人，这，这……”，胡东山等人哪里见过如此场面，吓得脸色一片苍白，此时货物什么的都是小事，人身安全才是致命的……他们毫不怀疑一旦防御圈被攻破的话，那些州府边军们会二话不说一刀砍过来。
“不急，我们不会输！”，于梁却给出了非常肯定的回答，别看对方人数众多，但是在尉迟子弟巧妙的防守下，一时半会儿攻不过来，再加上这些人并不知道为何而战，一鼓作气之后，气势必定会衰竭下来。
他没有跟商贾们废话，脑海里盘算着各种算计……自己布下的棋子应该快要到了，绝对能影响战局的天平。
只需要再坚持一个时辰就好……于梁看了看天色，更加坚定了决心，朝着尉迟子弟大喊道，“守好！”
双方默契程度根本不用多解释，尉迟子弟得令，再进一步收缩了防御圈子，有条不紊的带着队伍向一处隆起的山坡靠拢，要借着易守难攻的地利继续缠斗。
于梁敢肯定，武亮就在对方队伍的中央，他很想让尉迟子弟来个**的单骑勤王……当然，也仅仅是想了一秒钟而已，随即坚定的配合着大部队转移。
一行人终于到了山坡上，对方没有立刻咬上，而是将山坡团团围住，不放跑任何一个人。
这是难得的休息机会，经验丰富的南岱乡战士们纷纷就地整备武器，原地放松着，为下一波交手做准备。
双方接触不到半个时辰，地上却倒下了足足上百具尸体……其中将近八成的是武亮的嫡系麾下，真正州府边军损失倒不算太严重。
于梁知道这是尉迟子弟选择性动手的结果，这些大小舅哥始终没有将刀子挥向袍泽，对此，于梁只能苦笑。
这行为当然不算是妇人之仁，但问题是，没有一波打掉对方的气焰，那么下一次动手，对己方实力有了了解的州府官军们，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而且，对方也有了足够的动手理由……为死去的弟兄复仇！
“大哥，我们一时半会儿冲不出去了。”，双方暂且拉开距离后，尉迟子弟立刻上前禀告着，这些哥们身上人人带血，当然，大多数都是对手的。
于梁望着他们冷峻的脸，多余的话也咽回了肚子里，只是颔首道，“那就固守待援吧。”
将希望寄托在不远处的突厥部落，怎么看都有些违和，不过那枚棋子非常好用，相信尉迟子弟也能理解自己的用意……再说了，眼下这个局面，他们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资格，先能保证赢下对手再说。
很快的，于梁便瞧见了武亮的身影……这厮也是急红了眼，居然亲自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来鼓舞士气。
“……你们谁能给我一箭射过去将他戳死？”，于梁摸着鼻子，半开玩笑的说道。
尉迟子弟一时没理解他的笑点，居然认真分析了一番，摇头道，“大哥，有些难，他穿的是将甲，这么远的距离，普通箭矢根本穿不透，除非我们带了神臂**来。”
“……没事，你们好好休息，我也没打算在这里将他杀了。”，于梁笑笑，摇头道，“人家再怎么说都是一州之首，哪怕恶贯满盈，也得交给朝廷去定罪，咱们私下动手，宁王完全可以将咱们黑成碳，宫中那位主儿都不一定会帮忙。”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山坡下的动静，此时双方气力有所恢复，武亮指挥着手下蠢蠢欲动。
第643章 难路！（）
尉迟子弟眼光非常毒辣，没有直接迎战，而是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带着南岱乡的弟兄一波箭矢将他们压了下去，只是双方隔得远，杀伤力实在差强人意。
双方就这么小规模的接触了几次，尉迟子弟是主动保存实力，而武亮则是在寻找机会，看来想抓出他们这一行人的防守破绽，然后集中所有力量一击致命……毕竟拼消耗什么的，这位私自带兵出来的代州刺史，根本承受不起。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色慢慢暗淡下来，尉迟子弟吩咐弟兄整装待发，只待天色完全黑透，就组织突围。
于梁一直在观察着上下的动静，任由尉迟子弟控制战局，此时才终于皱眉提醒道，“奇怪了，那武亮真的就这么打算干耗着？”
按照他的猜测，那厮应该会在天色黑透前给予决定性的一击……毕竟自己这边知道天黑好突围，那厮在边疆待了这么久，怎么的也算是个知兵之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尉迟子弟面面相觑，他们也觉得奇怪，本能的猜测对方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埋伏在前方等着……当然，这假设很快的被推翻，那白登关隘口近在迟尺，他们居高临下俯瞰周围所有的地势，根本就没法藏兵，而只要出了关就是突厥人的地盘，给武亮几个胆子都不敢将埋伏设在对方的地盘上。
那样的话，谁埋伏谁还不一定呢……。
“他们似乎在等什么人。”，尉迟子弟对战局的眼力明显在于梁之上，很快的给出了另一个猜测，同时，这也是他们面色不好看的主要原因。
于梁微微一怔，脸色同样迅速的差了起来……武亮要等的人，肯定是援手，而这个节骨眼上能赶过来，又让人信得过的援手，只有一个。
宁王麾下的私兵！
“妈的，那厮恨不得爷爷我早投胎么？”，于梁苦笑一声，发现那位王爷还真是阴魂不散。
“大哥，只要等天黑，就算宁王多派一倍的人来也不怕，大不了我们不要货物，轻装突围的话，总能冲出去。”，对于夜战，尉迟子弟有着相当强的自信。
于梁果断的摇头，若是单纯想逃，他完全可以采用其他的方式离开边境，之所以选择这最笨的一种，就是要正面让宁王看看……就算不用阴谋，照样能收拾掉你的人！
这才是最好的示威方式，一旦于梁手中有了一位皇子，再加上驸马爷的身份，他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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