啬夫记- 第155部分

　　　　“……做几个好菜，我和我弟兄要用膳。”，于梁从他那慌乱的眸子中多少看出了这人的心思，无语的咧咧嘴，随即淡淡吩咐着。

　　　　从王之敬离开算起，于梁足足睡了两个多时辰才撑开眼，旅途的疲劳缓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肚子咕咕作响……一路上风餐露宿，他嘴里都快淡出鸟来。

　　　　这老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亲自跑到后面厨房打点，只是才跑几步便被于梁叫住。

　　　　“今日赶跑你的客人，是我要求的，这张银票拿去，算是给你的补偿还有这几天我将你这客栈包下来的花费。”

　　　　于梁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摸了一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过去，这老板看得眼睛一直，对他的豪气更加多了一层认识，点头哈腰道，“小的明白。”

　　　　两柱香的时间后，于梁面前的桌子上，便摆满了丰盛的酒菜，香喷喷的引得人食指大动。

　　　　清蒸小羊羔，腊牛肉，糖醋大蒜，胡辣汤，白面馍馍，花生米和咸蛋……这些看上去普通的家常菜经过客栈厨子的烹饪，让一向不大喜欢油腻的于梁都没有半点挑剔的地方。

　　　　特别是那清蒸小羊羔，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对于长途旅行的过客而言，无异于最好的滋补。

　　　　于梁满意的大快朵颐着，多少理解了为何张小六坚持说这里是凉州城最好的客栈……民以食为天，在陌生的异乡，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居所都不如填饱肚子重要。

　　　　这老板偷眼观察着于梁的神色，见他吃得痛快，顿时长舒一口气，又献宝似的拿出了珍藏多年的虎骨酒，赠送给于梁等一行人享用。

　　　　有美酒，有佳肴，就差吹拉弹唱的胡姬美人了……当然，看到身边全部都是大小舅哥，于梁还是明智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们是来办事的，不是来泡妞的，更重要的是，算算时间，那张小六也应该要回来了，于梁相信，那机敏的伙计会带给自己不错的好消息。

　　　　又过了片刻，客栈的大门吱呀一声被半推开，一个带着大毡帽的人影轻快而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后，摘下帽子径直走到了于梁面前。

　　　　“大人，幸不辱命。”，这人抬起头来，正是乔装打扮的张小六，这小子换了一声本地牧民的打扮，身上穿着的那羊皮袄子的骚味简直就是地道的胡人，若不是他摘下帽子，于梁差点都要忍不住他来。

　　　　“很好，先吃酒驱寒，慢慢说不迟。”，于梁嘴角一笑，不问正事，亲自给他到了一杯虎骨酒，张小六受**若惊，双手捧着喝下，脸上顿时泛起了红色。

　　　　“……大人，我联系上了几家认识的马贼团伙，传达了大人你的意思，他们表示愿意与大人见见。”，尽管于梁没有催促，但是张小六还是客套的挑了几筷子菜便规规矩矩的汇报成果。

第395章　红衣盗（）　
于梁微微一笑，对这小子的能耐又高看了几分，他分明瞧见张小六的额角等处有红肿的痕迹，想来只身闯入马贼的腹地还是吃了不少苦头，不过这小子一点都没有抱怨之色，这份敬业精神放在后世，简直可以作为楷模了。

　　　　“很好，他们说什么时候见面没有？”，于梁想了想又问道，这次张小六倒是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才皱眉道，“大人，他们每个团伙都说，不能入城跟大人交谈，还请大人你出城去……”

　　　　“哼，出城？那不是任由他们宰割！”，尉迟子弟冷眼旁观着，听到这荒唐提议时，顿时面带怒色，忍不住插嘴嚷道。

　　　　张小六被吓得脖子一缩，正想解释几句，于梁已经无所谓的挥挥手道，“没事，这事不怪他们，换位相处的话，我也会选定在城外见面……人家是马贼，哪能随便跑到州府大城来不是？又不是急着想进衙门旅游。”

　　　　当然，嘴上说得轻巧，其实于梁的心情也糟糕了不少，那些马贼不敢进城，他又何尝敢放心大胆的去贼窝窝不是？这已经超越了勇敢的范畴，纯属作死。

　　　　只是他不得不去，马贼们等得起，他可等不起……那十天的期限就像是十二道催命符一般，无时无刻不压在于梁心头，就算明知道冒险的行为不可取，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当下于梁正要仔细询问一下这些马贼的情况，张小六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一拍大腿，急急低声道，“大人，并不是所有的马贼都不敢入城来……还有一家愿意进城与大人详谈。”

　　　　呃，你特么不早说！在愚弄哥哥我的心情么？

　　　　于梁两眼一瞪，很想教训他几句，让这小子永远不会再养成抖包袱的习惯，张小六立刻感受到了周围一圈人不善意的目光，冷汗蹭蹭的冒出来，赶紧解释道，“大人，不是小的故意不说，而是这只马贼规模并不大，不在大人说的那些大团伙范围之内。”

　　　　“哦？那你怎么会跟他们接上头的？”，于梁眉头一扬，摸着下巴反问道，张小六神色顿时尴尬了一倍，压低声音嚅嗫说道，“这，其实不是小的找他们，而是他们找上小的……”、

　　　　“什么意思？”，于梁听得越发好奇，催促他不用顾忌，有话直说便是，张小六这才放下心思，一五一十到来。

　　　　原来这小子乔装打扮，并没有直接出城，而是驾轻就熟的去了城中几家不起眼的民居……这些都是马贼团伙留在城中的眼线。

　　　　不得不说，这些马贼的谍报工作还是有一套的，生怕官府突然派兵对付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在城中留下了自己人盯梢，所以张小六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联系上他们，将于梁的意思传达过去。

　　　　只是让这小子意外的是，在城中穿梭的时候，突然被几个陌生人堵上，对方明言可以在城中与于梁见面，而当时张小六想破脑袋也没有认出对方是谁，等到对方临走时留下了名号后，才多少有了些印象。

　　　　“……红衣盗？”，于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张小六信誓旦旦的保证就是这三个字时，才哭笑不得的摸着鼻子。

　　　　那只主动找****来的马贼，名字就叫做“红衣盗”……听上去违和感十足，明明就是落草为寇的匪类，还偏偏起了这么个骚包名字，莫非他们当自己是楚香帅么？

　　　　再说了，按照张小六的描述，这些人也没有穿红衣不是？名不副实，差评！

　　　　于梁默默吐槽了半响，然后才收起多余的心思，沉声问道，“他们留下了见面的方式么？”，不管怎么说，能够不用出城犯险就接触到马贼都是幸运的事，于梁自然不会因为对方那蹩脚的名字便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张小六赶紧接话道，“有，他们说，若大人愿意见他们，今晚便可以谈谈，只需要如此这般……”

　　　　“……很好，你按照他们留下的联络办法告诉他们，今晚丑时，就在这客栈中见面。”，于梁静静听完张小六的陈述，当即拍板答应了下来，后者领命，又不辞劳苦的匆匆离去。

　　　　“大哥，小心有诈。”，尉迟子弟再次插嘴提醒着，他们对与马贼这种匪类打交道天生反感。

　　　　“唔，我会小心的，再说了，有你们护卫着，能有什么问题？”，于梁轻笑着，拍了他们一记马屁，这次他没有带上辰七，安全工作自然得仰仗这些大小舅哥了不是？

　　　　边塞城池夜色来得很早，太阳刚刚落山没多久，整个凉州城就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这里的居民可不比长安城富裕，油灯蜡烛什么的，在此地都算是奢侈，除了几个财力雄厚的客栈居所，在于梁入目可见的区域，再没有半点火光。

　　　　于梁坐在客栈的大厅里，翘着两只腿闭目养神，周围一圈尉迟子弟拱卫着，每个人都没有说话，那晃动的油灯光火照耀在每个人的脸上，明明暗暗，平添了三分诡秘的气氛。

　　　　“……大哥，你说那些人会不会放咱们鸽子？”，眼看丑时将近，张小六还没有带着人回来，尉迟子弟沉不住气，终于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于梁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微微摇头，轻声道，“不急，他们不一定会按时来。”

　　　　此时的客栈外面，能时不时的听见脚步声，整齐划一，绝对不是寻常旅客弄出来的声响……那是城中的卫兵在巡夜。

　　　　这凉州重镇作为长安城西边的屏障，在防卫力量和意识上与其他城池显然不是一个档次，宵禁命令执行得格外严厉，按照于梁心中的估算，那些卫兵几乎每一炷香的时间便要路过客栈门口一次，时间卡得异常精确。

　　　　可以想象，其他的街道上，也同样有卫兵们尽职尽责的巡逻，在这种严密的监控下，想要躲避掉这些军士的眼睛，那还是需要一点水平的。

　　　　或许辰七那种高手能轻松做到，但是于梁相信，那个叫红衣盗的马贼团伙还没有那么厉害。

第396章　女马贼（）　
“噔……噔……”，又是几株香的功夫之后，门外面传来了梆子响，伴随着更夫那悠长的声音……丑时到了！

　　　　于梁豁然睁开眼睛，摸着下巴，将视线对准了门口，他在猜想着，那些马贼到底什么时候能来……莫非是途中出了什么变故？

　　　　只是还未等他调整思路，梆子响声刚刚落下之时，客栈的大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紧接着，两个人影犹如鬼魅一般的闪了进来。

　　　　尉迟子弟顿时打起了精神，神色不善的按住兵器，正要开口喝问时，于梁已经笑出了声来。

　　　　“很好，你们来得非常准时。”，他比尉迟子弟的观察力要强上一倍，已经看出站在前面的那个人虽然裹在重重风衣中，但是脚上所穿的快底靴子却和张小六一般无二，哪能猜不出是谁。

　　　　随着他话音落下，张小六已经扯开帽檐，上前行礼道，“大人，幸不辱命！”

　　　　于梁晒然笑笑，示意尉迟子弟带张小六去休息，随后目光便落在了那跟在后面，进屋后却一言不发的人影上。

　　　　这人身材并不高大，甚至还有些瘦弱，个头顶多能到于梁的耳门边上，浑身上下裹在黑色的风衣中，头戴斗笠，捂得严严实实。

　　　　“你很冷么？要不要我让店家给你生一盆火？”，于梁摸着鼻子，笑着提起了开场白，只是对方一动不动，显然对他的幽默并不感兴趣。

　　　　“……好，若你不冷的话，那就没必要穿得这么多不是？就算你不肯脱，那总得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

　　　　对方依旧不动，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般，于梁眉头皱了皱，暗道那些马贼好不识相，跟自己谈判居然选了个木头人来，莫非在戏耍自己么？

　　　　他脸色转冷，正要再开口时，对面那人终于微微颔首，沉声道，“你就是于梁？……比我想象中的差远了。”

　　　　这声音虽然沙哑，但极为富有磁性，竟然是女人的嗓音，于梁顿时怔了怔，意味深长的笑道，“女马贼，好稀罕啊……”

　　　　“……女人又怎么了？谁规定女人不能做马贼的？”，对方立刻抢过话头，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怒意，像是认为于梁在嘲笑她一般。

　　　　“好，没谁规定，那么你作为红衣盗的谈判代表，总得给我看看真容不是？”，于梁听出她脾气不怎么好，立刻放弃了逗她的乐趣……母老虎什么的哪有萌妹子可爱。

　　　　再说了，妞随时都可以泡，但做正事的时间却就在今晚。

　　　　对面的女人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点头，伸手将头罩摘了下来，于梁和尉迟子弟顿时看得微微倒吸一口冷气。

　　　　这当然不是说那女人长得对不起观众把他们都吓到了，恰恰相反，这女人还真长得不错！

　　　　她并不是大唐姑娘的典型长相，眉眼五官都带着西北妞儿特有的风采，干练而神采飞扬，一双眸子犹如潋滟的湖水，看得人砰然心动。

　　　　尽管颧骨有些高，眼眶有些深邃，皮肤略带干燥，但这些小细节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容貌，甚至还赋予了一种另类的美。

　　　　就像是大漠中的胡杨树，看似平淡，但个中滋味，只有深入了解的才能知道其魅力。

　　　　这是个很能让人产生征服感的女人……于梁瞬间给她下了批语，当然，这还不是对方最吸引人的地方，事实上，于梁和尉迟子弟的目光，纷纷不约而同的集中在了她脸上的那一道刀疤上！

　　　　那是很长的一道刀疤……从额角一直到耳垂下面，异常显眼，尽管已经恢复得只剩下一条淡淡的痕迹，但还是能让人一眼看见！

　　　　这东西出现在男人脸上，或许还能增加几分彪悍，但出现在一个长相不错的女人脸上，那只能算是毁容了……

　　　　“……看够了么？”，这女人一直静静的等着十几秒钟，这才眉头一皱，淡淡开口问道。

　　　　“可惜了。”，于梁随即收回了观察的目光，微微叹了一口气，他相信对方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没什么可惜的，做马贼这一行，靠的又不是脸蛋。”，这女人倒是看得挺开，蛮不在乎的摇摇头，直视于梁的眼睛道，“我叫齐鸿依。”

　　　　齐鸿依？于梁听得眉毛一扬，略带惊讶的说道，“原来红衣盗的名头是因你而来……这么说，你在团伙的地位肯定不低喽？”

　　　　“若我说，我就是大当家的，你相信不相信？”，齐鸿依不置可否的轻哼一声，没有回答，只是反问。

　　　　“信，我为什么不信？”，于梁晒然笑笑，耸肩道，“敢只身到这里来跟我谈判，除了大当家，其他人也没有这个资格和胆量。”

　　　　齐鸿依沉默了几秒钟，看于梁的眼神终于带上了几分凝重，颔首道，“看来外面的传闻倒也并非空穴来风……他们说你曾经戏耍得宁王团团转，我还以为是讹传呢。”

　　　　“讹传与真相并没有什么严格的界限，比如现在，我之所以会眼巴巴的到这凉州城来吃啥子，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宁王下的套子，你说，这算是谁将谁耍得团团转呢？”，于梁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开始主动切入正题。

　　　　齐鸿依不笨，立刻摇头道，“我对你们官府中的事没兴趣，我想知道的是，你到凉州城来，为什么要急着见马贼……这本不该是你这种身份的人做的事。”

　　　　“……那你又为什么会主动找****来见我呢？”，于梁知道她在旁敲侧击，笑着眨眼道，“其实我们不妨双方都坦诚一些，这么试探下去的话，到天亮都不一定能把话说清楚。”

　　　　齐鸿依神色一凛，眼中满是不信任的神情，摇头道，“我从来都不相信你们这些当官的，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首先，我不是什么当官的。”，于梁的神色也严肃起来，他丝毫不觉得对方这戒备的言辞和眼巴巴跑来见自己的行为之间有多么违和，反而认为这才是最真实的反应。

第397章　千金换一问（）　
从这女人的刀疤来看，她是个有故事的人……跟这种人打交道的经验，于梁非常丰富。

　　　　“其次，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来找我的目的。”，于梁摸了摸鼻子，突然吐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让这齐鸿依顿时愣在当场。

　　　　瞧着对方满脸不相信的神色，于梁无奈的耸肩道，“这很难猜么？你之所以到这里来，只有一个目的……洗白！”

　　　　他淡淡说出两个字，让齐鸿依身形明显晃了晃，眼神中更是不可思议。

　　　　“你们红衣盗名声不大，若是在此时洗白的话，阻力会小很多，不过我猜测以你这种性格，在官府里面多半也没什么牵线搭桥的人，否则大可以从本地官府入手，没必要来找我这个外来户。”

　　　　于梁侃侃而谈，摸着下巴轻笑一声道，“只是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