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什么时候，结党营私都是大罪，轻则摘掉官帽子，重则抄家灭族没商量。
“我已经将这家伙的口供组织成了密报，可以随时送进宫里。”，裴度闻弦而知雅意，配合的笑了笑。
于梁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背过张贤之，压低声音道，“想不想捞一笔？”
裴度顿时兴奋起来，话说上一次于梁说出“捞一笔”三个字时，给他带来的可是一笔硕大的财富，而且收下之后没有任何隐患。
“你说说看。”，裴度使了个眼色，两人退到书房一角，压低了声音急急问道。
于梁晒然一笑，打了个响指，“咱们哥们俩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也用不着兜圈子，我直说，若是咱们现在将这姓张的口供呈送上去，陛下必然大怒，然后肯定会彻查其他考核官，是不是？”
裴度略微一想，肯定的点点头，于梁这才又笑着摊手道，“这对咱们俩有什么好处？”
这一次裴度有些愣住，顿了良久才小声答道，“获得了陛下的信任，而且扫清了春闱的障碍？”
于梁满意的笑笑，颔首承认道，“和我想的一样，好处仅此而已。”
“……你还想怎么样？”，裴度有些惊恐的看着他，显然于梁的话已经超出了作为臣子的本分。
“嘿嘿，就这点好处的话，咱们不用将这份口供送上去，我自己也能得到。”，于梁傲然笑道，异常自负。
裴度倒是没有怀疑于梁的本事，只是皱着眉头摇头道，“不妥不妥，这知情不报，可是渎职。”
“……我没有让你不上报，这好歹是功劳一件，咱们又何必藏着掩着。”，于梁无语的瞪了他一眼，对他死板的思维相当不满，“只是这什么时候呈报上去，却是要好好考虑的。”
第317章 再干一票（）
他见裴度还没有反应过来，干脆细细解释了一番，“春闱历来是各个派系收刮人才的斗争，以往被录取的士子大部分都是宁王派系的，现在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咱们拿捏住了其他考核官的把柄，便可以以此为凭借，逼迫对方让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打破宁王的垄断格局……”
“可是，他们一定会就范么？这些考核官既然受到了宁王的意思，任务没有完成的话，怕是以后也很难在官场上混下去。”，裴度思虑良久后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先是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道。
“所以咱们得给他们台阶下，让他们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完不成任务，到时候不但可以掩埋住被张贤之拉拢参与操控春闱的事，而且宁王那边也能交差。”，于梁诡异的笑了笑，突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而且他们有了把柄在咱们手上，以后再有冲突时，立场可就没那么坚定了。”
要在官场站得稳，最好的法子便是“拉拢一大片，打击一小戳，首要对头必办，胁从可以不问”，于梁曾经屡试不爽。
况且没有必要的话，他不想过多的树敌，前提是，利益没有冲突的话。
裴度摸着胡须犹豫起来，既为于梁说的好处怦然心动，又觉得风险颇大，不如见好就收，踌躇了半响都没有决断下来。
“这样，你也不用现在买大小，反正明日就是定下春闱试题的日子，你不妨跟我一起去看看究竟再决定，如何？”，于梁见他举棋不定，眉头微微一皱，终于做出了让步。
裴度顿时如释重负般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立刻答应了下来。
两人商议停当后，再转回来看张贤之时，这位可怜虫已经扛不住压力，昏死了过去。
“怎么处置他？”，裴度轻蔑的冷哼一声，低声问道。
“暂时收监到大理寺中，等明日春闱的事尘埃落定了再发落。”，于梁想了想，给了一个中庸的建议。
这办法却正中裴度下怀，他本来就老成持重，宁可缓一缓也不要贪功冒进。
当下一行捕快收队，将张府的所有人都押解着，浩浩荡荡的往大理寺监牢而去，于梁出门时，敏锐的注意到远处围观的百姓中有几个很不寻常的人物。
“唉，那老狐狸果然没有中计。”，心中有九成把握肯定这些人都是宁王麾下的探子，于梁失望的咧咧嘴，不再多想此事，和裴度一起归行。
此时已经是五更天时分，天色快要蒙蒙发亮，于梁只是小憩了片刻便重新抖擞精神，步捕快们的后尘，那些出动的御林军和大内侍卫也陆续回来。
对于这些听调不听宣的手下，于梁自然不能摆架子，和裴度一同会见了为首的高侍卫，三人碰头后，那高侍卫率先开口道，“二位大人，幸不辱命。”
于梁和裴度顿时相视一笑，有了这句话，想必昨晚他们的计划应该圆满完成了。
果然，那高侍卫接下来便细细说明了一遍昨晚行动的实况，事无巨细，连于梁都没有挑出多少毛病。
不得不说，大内侍卫和御林军出马，那威慑力简直是爆表，整个夜晚围得那些涉事的春闱考核官们胆战心惊，差点屁滚尿流的自己请罪。
于梁忍不住大乐，他相信经过昨晚这档子事，今日再来对付这些被吓破胆的考核官们，应该省去了不少麻烦。
“既然如此，谢谢高兄弟了。”，于梁由衷的微微行了一礼，笑着感谢道。
“下官奉命办事，岂敢居功？”，高侍卫连忙摆手，谦逊的说道，看看天色已经快要大亮，便又拱手道，“二位大人，既然事情已经办妥，那下官便先行告辞，如何？”
于梁心中一动，猜出了宫中那位主儿肯定要高侍卫天亮之前便赶回去，当下也不强留人，含笑答应了。
一行御林军飞快的离开，趁着城中百姓还没有上街时便回到了宫中，而于梁也没有闲着，径直回大理寺，思付片刻后，便将尉迟子弟集合了起来。
“裴大人，今日定春闱考题的事，你跟我一起去。”，站在大理寺的内堂中，于梁和裴度相对而坐，门外面是早就整装待命的尉迟子弟和一干捕快，这架势看上去倒像是在谈判一般。
当然，实际上也差不了多少，于梁和裴度的确可以算是在友好的气氛下“谈判”……具体而言，就是商量着怎么划分“蛋糕”。
要知道，定下了春闱的考题，可以直接影响春闱的走向的，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想从考核官这里得到试题的只言片语。
而于梁做了这么多手脚，目的就是为了将那些碍事的考核官们全部踢出这个利益圈子，不过，他一个人享受这份权利很有些浪费……毕竟他的人脉什么的完全不够看。
那么本着双赢的态度，让裴度这个盟友参与进来便是顺理成章的事。这位大理寺卿的人望和自己可不能相提并论，相信只要将裴度参与了春闱考核试题制定的消息放出去，找这位大理寺卿打秋风的人肯定多了去了。
以他裴度和于梁的关系，得了好处后也会投桃报李，说到底，最终还是于梁本身受益最大。
这其中的道理并不难懂，裴度本人也乐意，只是他依旧有些犹豫，皱着眉头小声道，“可是，陛下今年钦点的考核官，可没有我的名字……”
“所以你觉得参与进来非常越矩？”，于梁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抢过话头道，“那简单嘛，你以调查案件的名义跟我过去，不用发表任何意见，全程旁听便是。”
“其他考核官不会有意见么？往年这定试题，都是秘密进行，从来不让外人知道的。”，裴度大为意动，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一时，彼一时，经过昨晚那档子事，我才不相信他们还硬的起腰杆。”，于梁渐渐有些不耐烦了，挥手道，“哥们，听我一句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再畏首畏尾，黄花菜都凉了。”
第318章 一唱一和（）
经过他这一激，裴度终于胆气一壮，拍着桌子道，“好，于兄弟你既然这么看得起我裴某人，我裴某人再瞻前顾后，有何面目对得起兄弟你，走，咱们现在就去礼部。”
“嘿嘿，这才像话。”，于梁满意的点点头，和他鱼贯而出。
当然，若裴度收敛一下激动的神情，仔细观察于梁表情的话，便能发现，这小子嘴角还隐隐带着一丝坏笑。
这世上，没有干得好处却不付出的道理，哪怕是盟友都一样……话说不把裴度拉下水，让这位大理寺卿顶在前面，宫中那位主儿肯定要怀疑自己暗箱操作，这帝王的猜忌可是致命的。
长安城的居民今日兴奋极了，他们本着看大戏的心情，交头接耳的传递着昨晚那惊心动魄的大事件……堂堂礼部侍郎的府邸被血洗，所有家眷都被打入了大理寺中，这消息简直太劲爆了。
不过很多百姓对这消息只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毕竟事情发生在深更半夜，而事后捕快们又严格的封锁了现场，不准任何人随便出入，这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嘛。
只是当大理寺的捕快又集体出动，浩浩荡荡的朝着礼部办公的机构而去时，城中百姓这才相信，长安城又要多出一件大事件来。
与历史上本来的唐朝不同，眼下这礼部的办公机构叫做明礼寺，听上去跟庙宇一样，不过却是正儿八经的官衙。
礼部是个肥差部门，所以这明礼寺自然也修得极为气派，分为了两大板块，前面是礼部办事的机构，后面内院则是某些官吏们和家眷的住所。
从编制数量来看，礼部的吃皇粮人员和比大理寺多多了，内院住所足足占据了两条街那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官吏们将七大姑八大姨都搬了进来。
于梁坐着马车，在尉迟子弟的簇拥下，与裴度的队伍保持着一定距离，不快不慢，与昨晚拿人时的肆无忌惮不同，这大白天的，他还不想给人留下勾结大理寺的把柄。
所以，今日名义上，裴度是来办案的，他于梁是来参与春闱定试题的，两者没有任何瓜葛。
不过这种脱了裤子放屁的举动也就起着遮羞布的作用，实际上稍微带点脑袋的人都不会相信……更不用说其他考核官们。
这次春闱的考核官，除开于梁和张贤之外，还有十余人，或大或小都是朝中官员，尽管被影卫的人在盖府宴席上下了药，这两天一直躺在**上相当于废人的状态，但人家心里总还是透亮的。
更何况他们的消息渠道可比一般百姓强多了，几乎都在第一时间知道了张贤之府上的惨案，那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异常强烈。
那于梁敢如此大胆做事，背后肯定得到了某种支持……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且于梁那小子的后台是谁，这些官僚们哪能摸不清楚门道。
一时间，这些考核官们都后悔无比，早知道于梁如此强势，又何必当真跟着张贤之起哄，下狠手得罪了对方呢？
不过这丑媳妇终究得见公婆，况且今日本来就是春闱定试题的日子，他们若不去礼部，那可是失职的大罪，所以几乎没有例外，每个人都按时到来了……尽管是被仆役七手八脚的抬着，像是大小便不能自理的小儿麻痹症患者一样。
由于于梁刻意的放缓了脚程，所以这些考核官们反而比他提早到达这礼部，彼此之间一通气，都知道昨晚被御林军重点“照顾”了一晚上，那心情当真无比酸爽，就差没有“两眼泪汪汪，相对无语凝噎”了。
一行人在明礼寺外院的正殿中，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忐忑不安的等着于梁到来。
只不过他们没有等到于梁，反而看到一身官服的裴度带着杀气腾腾的捕快们直闯而入，一个个吓得差点从躺椅上掉下来。
当然，裴度眼中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他差点绷不住笑出声……任凭谁看见如此庄严肃穆的正殿中，横七竖八的摆放着躺椅或者胡**，而平素里人五人六的官员们却像是瘫痪一般躺在上面，都会被这种强烈的违和感逗笑的。
这特么真是于梁做的手脚么？简直太有才了！
好不容易忍住喷薄而出的笑意，裴度咳嗽一声，沉声道，“各位大人，我今日前来调查有人蓄意图谋操控春闱一案，还请各位大人配合。”
所有考核官们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正所谓怕啥来啥，他们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而裴度的话音刚刚落下，正殿大门外边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还伴随着爽朗的笑音。
“各位大人，早上好啊，昨晚还睡得愉快么？今日可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好好思量一下春闱的事哦。”
大门口，那个一边说话，一边昂首迈进门来的人，正是一身正装打扮的于梁！
在尉迟子弟的簇拥下，于梁背负着手，嘴角微带笑容，一副人畜无害小白兔的样子，只是对他深为忌惮的考核官们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带着看于梁的表情都带上了三分恐惧。
他们才不相信裴度和于梁这一前一后到场只是巧合，以这两人勾勾搭搭的程度，简直就是明摆着的双簧戏。
不过饶是心理透亮，这些考核官们也只能面面相觑，哪敢露出半点不满的神色……昨晚张贤之被带进大理寺中，到现在还生死未卜，他们还不想步入其后尘。
“咱们的时间都很宝贵，所以一应虚招子能省就省了呗。”，于梁毫不客气的坐在正殿的主位上，完全是一把手的派头，横视在场诸人一眼，咧嘴笑道，“对于春闱的考题？你们有什么意见？”
他话音还未落下，裴度便重重咳嗽一声，板着脸道，“于大人，我大理寺接到举报，称有人谋划蓄意操纵春闱，昨夜逮捕张贤之后，也从他嘴里问到了一些消息，兹体事大，我大理寺不敢有所懈怠，今日正好诸位考核官们都在现场，本着断案的原则，本官要在此调查取证，还请于大人不要见怪。”
第319章 双簧计（）
于梁像是大吃一惊的样子，拍手道，“裴大人哪的话，我这种良民一向最支持大理寺的工作，而且我本人最恨以权谋私的人，所以裴大人你随便查……咳咳，你们也不会反对。”
他的目光扫视了考核官一眼，威胁的意味比询问大得多。
两人这明摆着的双簧简直在戏弄这些考核官们，不少人脸上都带着怒气，正想张口反驳的时候，那一干杀气腾腾的捕快和尉迟子弟却配合的将正殿围了起来，这下子没人敢随便说话了。
他们一个个躺在藤椅上，本来就头昏脑涨，一条命去了七八成似的，若真起什么冲突了，怕是只有被动挨打的份，这身老骨头绝对得交代在这。
一干考核官们面面相觑，最终都默认了这个不合理的事实……当然，他们心中并不服气，已经打定注意，只要身体恢复过来后，一定要将此事呈报皇上，告于梁和裴度不合规矩之罪。
裴度将考核官的各种神态尽收眼底，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忧色……他哪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当然，目光跟于梁一接触后，立刻感受到对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分明是在提醒他……开弓没有回头箭！
“既然各位大人都没有反对，那么本官就开始办案了。”，所以裴度并没有犹豫多久，一咬牙便下了命令。
说是办案，其实捕快们哪里也没有去，只是将这正殿周围团团守住，而裴度本人则搬了一张椅子，坐在角落中一言不发……更像是来旁听的。
于梁晒然一笑，没有给考核官们胡思乱想的机会，拍手掌道，“诸位，我刚才的问题，你们应该有答案了。”
考核官面面相觑，他们在盘算着于梁的用意，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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