啬夫记- 第120部分

　　　　只是辰七很快的收起了好奇的心思，随着火焰越来越大，整个典楼已经弥漫在了火海和硝烟之中，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在远处隐隐发出了救火的声音。

　　　　紧接着，他们两人所站的这高楼之上，又嗖嗖的冒出了几个人影，辰七立刻迎了上去，看清楚来人时，轻轻松了一口气。

　　　　这些不速之客都是影卫的同僚，他们在于梁身边悄声禀告了一些事情后便迅速离开，辰七耳朵尖，听到了其中一些话语，似乎跟放火的事有关。

　　　　“那小子没让我失望。”，于梁心情大好，抄着手，像是找到了一个满意的人才一般，颔首笑道，“他亲手点燃的第一个火把……当然，剩下的都是影卫帮忙。”

　　　　辰七微微点头，光凭上官羿一个人，压根就不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从火灾的蔓延速度来看，这其中绝对是有专业人士在操控……很显然，一切都在影卫掌控之中。

第304章　不破不立（）　
又过了约莫小半柱香的时间，这崇馆中的声音便变得沸腾起来，似乎那些守卫和杂役们这才知道有火灾发生，纷纷端着盆子赶来典楼救火。

　　　　只是可惜的是，此时火灾已经到了根本不可控制的地步，整个典楼已经变得摇摇欲坠，赶到现场的救火人员纷纷抱头逃跑。

　　　　“这腐朽的建筑，早就应该化作一堆灰烬了……”，于梁看着典楼缓慢的倾塌着，突然自言自语的淡淡说道。

　　　　作为一个经历了两世为人的过客，他哪里不知道书籍的重要性，明的延续本来就要以字作为载体，那些消亡在历史长河中的民族，已经用血泪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他同样知道，字本身只是一种工具，任何经典的书籍都有局限性，若过分遵从那些先贤的经典，对于整个明的走向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时代是要变的，所以人必须要变。

　　　　在他看来，眼下这大唐的读书人已经陷入了误区之中，书籍在他们眼中，已经成为了走向仕途的敲门砖，所以于梁不介意用实际行动给他们上一课。

　　　　想要入仕不是不可以，不过请先拿出胜任这个官职的能力来！

　　　　在于梁深邃的目光中，典楼终于不堪重负，轰的一声断了下来，砸得地面尘土飞扬，火星四溅。

　　　　“……结束了，我们也走。”，于梁满意的笑笑，像是看到什么肮脏的东西被清除了一样，他相信放在典楼里的东西，已经被这熊熊的大火烧成了黑色的烟尘，弥散在了漆黑的夜空之中。

　　　　整个长安城再一次出现爆炸性的新闻！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崇馆中典楼失火的消息便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迅速的在城中蔓延开来。

　　　　这绝对是一场损失惨重的火灾……整个典楼中放的近万册儒家经典书籍，全部被付之一炬。

　　　　尽管这其中大部分书籍都在世面上流通着，但还是有不少真迹成为了历史名词，所有人都为之扼腕，甚至有些士子痛哭得晕了过去。

　　　　而作为始作俑者，于梁内心无比坦然，他当然知道那些经典书籍的价值，不过他相信，自己的做法一点都没有错。

　　　　对于大唐而言，不破，不立！

　　　　他睡到太阳刚刚升起时便起来了，不徐不慢的穿衣吃饭，收拾停当之后，立刻便瞧见辰七施展轻功，如燕投林一般从外面飘了进来。

　　　　这丫头作为他的侍卫，完全没必要搞这些虚招子，唯一的解释便是她不想暴露行踪……于梁顿时笑了，知道对方带来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消息。

　　　　“昨晚，上官羿亲自放了第一把火，并且按照计划，他也是第一个发现失火，并在现在参与救援的人，直到典楼倒塌的前夕才被迫离开，有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个场面。”

　　　　辰七面无表情的汇报着，显然内心对这种贼装好人的做法颇有微词，于梁没有在意，慢慢点头道，“那么影卫那边有没有处理好后续的事情？”

　　　　“石虎大人要我告诉你，他已经按照你的计划做了，相信上官羿很快的便会作为救火有功的人员走进其他人的视线。”，辰七立刻如实回答。

　　　　于梁满意的笑了，打了个响指道，“很好，那么接下来便该我去表演了，你们影卫配合行动。”

　　　　辰七重重点头，身形一晃便离开了，而于梁也没有闲着，径直朝着大理寺公堂而来。

　　　　今日不是沐休，裴度早早便穿上了官府，坐在大理寺中的审案殿堂上，一丝不苟的办公，只是他心思压根就没有在案卷上，连本子拿到了他都没有察觉。

　　　　作为大理寺卿，他麾下的捕快可不是吃素的，典楼失火这种炸弹级别的大事，他肯定是第一时间知晓情况的那一批人之一，虽然火灾是属于衙门的事，但是长期的办案经验还是让裴度隐隐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这场火灾，并不是天灾……几乎第一时间，裴度就肯定了这一点，只是他却不敢往深处去想。

　　　　能在崇馆中玩出如此花样的人，天底下绝对找不到五个，既然皇上没有将这事作为刑事案件交给他，他又何必惹得一身骚不是？

　　　　“裴大人，早啊。”，正当裴度走神的时候，猛然听到耳边传来了友好的招呼声，让他浑身打了个哆嗦，定睛一看又悄悄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于兄弟啊。”，裴度热情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迎接于梁，两人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关系自然无比亲密。

　　　　于梁大方的接受了裴度的好意，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眨眼笑道，“不知裴大人有么有空陪我出去走一趟？”

　　　　裴度眼皮一跳，被于梁这突如其来的公式化语言搞得一头雾水，瞅瞅左右没有外人在场，便干脆凑到他身板，皱眉道，“你又要搞什么花样？”

　　　　“嘿，你不觉得昨晚那火灾很蹊跷么？”，于梁诡异的眨眨眼睛，突然笑着提道。

　　　　裴度顿时一惊，豁然变色道，“难道是你……”

　　　　“扯淡，小心我告你诽谤哦……”，于梁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嘴上虽然严厉，但脸上却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裴度立刻不说话了，以他对于梁的了解，从这幅表情中已经可以读到很多东西……要知道，春闱定试题的日子，可就是在明天，而他以前还在纳闷，为何眼看着火烧眉毛了，于梁还没有任何行动来着……

　　　　“皇上知道这事么？”，裴度想了想，又暗示性的问道。

　　　　“……你说呢？他老人家派在咱们身边的高手是什么存在，你又不是不知道。”，于梁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撇撇嘴。

　　　　裴度似有所悟，神色也缓和了下来……他怕的是于梁乱来将他牵连了进去，不过既然这事得到了皇帝的首肯，那天塌下来有高佬顶着，他又怕什么。

　　　　“你现在就跟我去崇馆，有场好戏需要你的配合。”，于梁也不再客套，直接了当的提出了要求。

第305章　颠倒黑白（）　
这点小事裴度自然连连点头答应了下来，这才好奇的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你就说，我怀疑有人要蓄意破坏春闱，才在典楼放火，我于梁作为春闱的考核官，一定要将凶手抓住严加惩戒。”

　　　　于梁一本正经的说道，仿佛集天底下的正义于一身似的。

　　　　裴度愣愣的看了他几眼，忽然觉得自己前半辈子混官场的经验都用在狗身上去了……毫无疑问，于梁又要用实际行动给他上一课，什么叫做颠倒黑白。

　　　　“你需要多大的阵仗？”，裴度又试探性的开口，主动请缨道，“要不我把留守在大理寺的全部捕快都带去？”

　　　　于梁顿时一乐，连连点头道，“那敢情好，咱们不嫌事大，最好让整个长安城都看到咱们雷厉风行的动作。”

　　　　裴度二话不说，吩咐侍从出去通传，约莫一炷香之后，数十个捕快都站在了大堂之上。

　　　　“……是不是少了点。”，于梁摸着下巴嘀咕道，觉得带小弟出门，没个三位数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裴度顿时一头黑线，无语的咧了咧嘴小声道，“就算办皇上交代的命案，大理寺一次性也最多出动不超过五个捕快……”

　　　　于梁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耸肩道，“那就都带去，相信衙门那边也出了衙役赶赴现场，你们过去后，直接将那些杂鱼都赶走了，将周围都戒严。”

　　　　这要求并不过分，裴度自然没有二话，两人商议一定，带着大队人马扬长而出，由淄衣捕快开道，杀气腾腾的往崇馆而去。

　　　　路上行人哪里瞧过大理寺全员出动这种架势，纷纷避让得远远的，倒是有些胆子大的看客远远尾随着看热闹。

　　　　一炷香之后，一行人便到了崇馆，裴度按照计划，大手一挥，立刻让捕快将现场封锁起来。

　　　　早就来到此地的衙役们莫名其妙的看着一干捕快冷面而来，纷纷面面相觑，只是他们奉命守在此地，哪里肯因为对方几句呼喝就离开。

　　　　严格来说，大理寺虽然级别比长安县衙要高一些，但是双方不相统属，平日里因为各种案件也有些交集，关系并不算差，不少衙役悄悄的从捕快中的熟人嘴里探口风，却没有得到的回答。

　　　　当然，没有回答才是正常的，毕竟捕快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倾巢而出来到这崇馆……于梁天马行空的行事规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你们要干什么！”，猛然间，一声断喝将双方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于梁坐在马车上，微微掀开窗帘，很快的看到了声音的来源，嘴角微微咧起一丝冷笑。

　　　　不远处，一个穿着七朝服的官员正慌忙的跑过来，也算是于梁的老熟人……长安城西城的县令。

　　　　这县令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站在捕快身前大声道，“这里由衙役守卫，你们大理寺的人来干什么？”

　　　　“……看来得你出马了，打发走这杂鱼。”，于梁坐在马车上淡淡说道，他知道这县令不是捕快们应付得来的，必须得裴度出马。

　　　　“哼，看到我大理寺的人到了，居然还敢聒噪……”，裴度手下被人拦着，脸色可不好看，似乎衙役们的抗命折损了他大理寺的威望，被于梁一说，当仁不让的走了出去，清清嗓子道，“胡大人，我大理寺办案，还不需要跟你解释。”

　　　　这胡姓县令瞧见裴度亲自来了，脸色顿时一变，只是他气势汹汹而来，哪能被一句话便吓回去，裴度要在手下面前立威，他又何尝不想？

　　　　“裴大人，既然是大理寺办案，那么请出具相关的公。”，这胡县令躬身说道，他官阶比裴度差了好几级，自然不能直面顶撞，言语之中颇为客气，却一点也没有让步的意思。

　　　　“哼！这是非常机密的案件，不能向其他人等说明。”，裴度微微一顿，倨傲的颔首道，看上去异常高深莫测。

　　　　当然，实际的情况是，他们这次来的突然，必须的手续没有准备……这自然不是因为裴度忘了，而是他觉得大理寺出马，这些捕快肯定该自觉的让开，没想到今日碰到了钉子。

　　　　“裴大人，我也是奉了上命，带着衙役在此调查火灾的事，没有公，恕下官不能擅离职守。”，这胡县令立刻回道，声音也强硬了不少。

　　　　于梁在马车上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顿觉奇怪，话说这胡县令到底是得到了哪个上官的命令，会如此卖力……猛然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人的名字，一拍大腿，立刻有了明悟。

　　　　吏部尚书盖元礼！也只有这大佬有资格让长安城县令行事……况且崇馆本身也的确在吏部的管辖范围内，那老狐狸这么做无可非议。

　　　　于梁微微皱了皱眉头，暗道难道计划被那老狐狸识破了么？他想了想后果断摇头，开什么玩笑，若盖元礼能未卜先知到如此地步，现在就应该亲自在现场等着他于梁到来，而不是安排一个小小县令。

　　　　除非那老狐狸认为区区七县令能挡得住裴度这尊大员……那老狐狸绝对不会干如此犯傻的事。

　　　　“裴大人，有人妨碍你办案么？”，于梁朗声笑笑，也从马车中钻了出来，他这一抛头露面，顿时让胡县令倒吸一口冷气。

　　　　“于梁！是你！”，伴随着胡县令失声的叫声，于梁也含笑背着手走到了他身前，淡笑道，“胡县令，你可知道妨碍大理寺办案是什么结果么？”

　　　　胡县令顿了顿，忌惮的退了一步，昂首道，“本官履行职责无可厚非，关你什么事。”

　　　　这人知道于梁不好惹，立刻将一纸书拿了出来，正是要捕快查清楚火灾原因的公函，于梁扫视了一眼落款，看到“盖元礼印”四个字时，立刻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哦？你认为这火灾不关我的事？”，于梁背负着手，冷笑道，“莫非你胡县令还不知道，本人是春闱的考核官，明日是春闱定下试题的日子，这崇馆却来了一场大火，本人认为两者之间必有联系，特请大理寺的同僚来调查究竟！”

第306章　意外之变（）　
他盯着胡县令的双眼，淡然道，“你带着衙役妨碍大理寺办案，是不是想对春闱不利？”

　　　　这帽子扣得有些大了，胡县令额头顿时开始冒汗，结巴道，“本官，本官秉公执法……”

　　　　“那就让开！这崇馆虽然归吏部管，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春闱在即，若你再敢阻挠，当心脑袋上的乌纱帽。”，于梁指了指他的脑袋，毫不客气的说道。

　　　　胡县令吓得腿都软了，若不是顾忌周围那么多的捕快和衙役，没准得当场跪下。

　　　　他虽然不相信于梁有那么大的能耐，能一句话将他这七县令的帽子摘了，但问题是，实在没必要去试试水不是？

　　　　于梁能以一介白身同时担任春闱和和谈两件大事的主官，这份**幸和荣耀可是他做梦都没有想过了，更重要的是，听说在和谈的任务中，他的顶头上司盖元礼还是这小子的副手。

　　　　盖元礼那是什么人？！那位大神被安排个副差简直是奇耻大辱……但问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盖大人居然一点情绪都没有！

　　　　这不正是从侧面说明，他盖元礼对这身份并不反感不是？起码在胡县令的脑回路中，认为这个推理是行得通的。

　　　　“这，这事我做不了主，我要立刻汇报盖，盖大人来定夺。”，胡县令结结巴巴的说着，开始将责任往外撇。

　　　　于梁冷笑一声，和裴度对视一眼，晒然道，“很可惜，盖大人今日来不了了……昨晚他府上的宴席出了一档子事，已经够他焦头烂额了，想必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跑来这崇馆才是。”

　　　　胡县令唰的一声脸色惨白，那盖府宴席导致赴宴之人集体中毒的事他自然知道，可是，这于梁明明也是其中之一不是？为何他会如此活蹦乱跳的！

　　　　于梁没有再搭理此等无关紧要之人，朝着裴度使了个眼色，这位大理寺卿终于拿出了十足的威严，喝令一干捕快行动，若有任何违抗命令者，一律带回大理寺大牢关押！

　　　　衙役们纷纷退让，他们可不傻，眼瞅着胡县令失魂落魄似的站在当场话都说不出来，这顶头上司都歇菜了，他们底下这些马仔自然犯不着拼命。

　　　　于梁一行人很快的控制住了局面，他本人和裴度并肩而行，远远的便瞧见了那失火的典楼。

　　　　原本四层高的木质阁楼已经练骨架都没有剩下，刺鼻的烟火味扑面而来，入眼的全部都是烧焦的痕迹，还有随处可见的余火，不少奋战了**的杂役小厮们依旧在不停的提水灭火。

　　　　于梁瞧见冲在最前线的一个瘦小人影，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径直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