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何以见得?”这说法新鲜,他还从未听过,人们对他的评价莫过于温润如玉,心怀天下,文韬武略等等等等,还从来没有人用这种字眼来说过他。
逐尧皇表示很好奇。
“你看看你,你在人家上门求助的时候提出合作,显然你就站在最为有利的一方了,你提任何要求,他们都会答应的啊。”
逐尧皇笑——
“这不叫腹黑,这叫策略,你也可以说我治国有方,或者运筹帷幄。”
“我看是早有预谋才对!”
只见,夕阳浸染下的男子温逸出尘,淡静如水,眉宇间威严之色益发显赫。逐尧皇甚少会笑,但和流苏在一起的时候,唇角总忍不住露出浅浅笑意,而这笑,只有流苏看得见。
两人走着,走到一座塔面前,流苏仰头看,这塔竟然是斜的,“比萨斜塔?!”她心里突然想到这个了。
“没有想到,你们古人能造出这种斜塔来,真厉害!看来我们中国的造桥技术确实比洋鬼子早啊……”
“什么?难道你不是古代人吗?”逐尧皇发现,流苏的嘴巴里总是会吐出一两个他没有听过的词语或者新鲜说法来。
“哦,我的意思是……逐明皇那一代的人,比我古早,所以,我说他们是古人。”流苏连忙解释道。
“这不是逐明皇在世时造的,这是我造的。”逐尧皇背着手,一边往斜塔上走去,一边说道,那长长的白袍随风飘起,俊逸非常。
“你造的?这斜塔是你设计的?”流苏连忙追了上去,她又发现逐尧皇一个天才之处了。
“对,这是日曜王朝最高的建筑。”
“兰陵王殿下,你直接告诉你,你有什么是不会的好不好?省的我不时受到惊吓。”天啊,逐尧皇竟然会造斜塔!
逐尧皇听了,转过身来,停在原地,看着她说道,“其实……我也有不会不擅长的事情。”
“是什么?说出来,让我平衡一下。”流苏充满期待地问道。
但是,逐尧皇又装深沉似的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留给流苏四个字——“不告诉你!”
“那你为什么要造这个塔呢?”她跑过去,充满兴趣地问道。
逐尧皇又留给她四个字——“这是秘密。”
流苏泄气地停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不走了!学绮罗的,耍个赖吧。
逐尧皇走了几步,发现身后叽叽喳喳的人不说话了,回头一看,才发现她停在原地,用一双和小宝一样充满怨孽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
“走不动了!”
“来!”兰陵王殿下当真以为流苏是走不动了,便朝他伸出他的大掌,他的手真漂亮,宽厚,温暖,骨节分明,手指修长……
流苏看了看……
没有伸手,而是忽略了他的手,跟他擦肩而过,“不用了。”
逐尧皇愣了愣,将手收了回来,这是怎么了?好像气氛有点儿不对呀?他回味了一下,刚才都好好的吧。
两人一直走到了塔的顶端——
流苏极目远眺——
“哇,真的能看见草原的那头呢,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好美的景色啊!”
她兴奋地大喊——
“很美的,是吧。”逐尧皇站在她的身旁,和她一通极目远眺——
那里的草原,一望无垠,无边无际。
那里的天比别处的天更可爱,天空是那么明朗,空气也一定很新鲜。
看,天底下,一碧千里,四面都有小丘,平地是绿的,小丘也是绿的。
那些小丘的线条是那么柔美,就象没骨画那样,只用绿色渲染,没有用笔勾勒,
翠**流,轻轻流入云际。
“原来,草原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很多呢,如果能在那里策马奔腾,该有多好啊。”
红尘作伴,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爱恨情仇
轰轰烈烈,至死方休
当天地万物化为须有,那些情意,却还是那么真,那么美。
不知不觉,流苏又想到逐野瞳了,逐野瞳是属于自由的,他奔放而热烈,说不定,他现在正在草原上驰骋呢。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一袭冰蓝色袍子的男子,英俊潇洒,桀骜不驯,不羁地骑在马上奔驰,将所有的人都抛到了后面。
他永远是跑的最快最好的那个人——
突然,流苏跑到斜塔的最前面,双手放在嘴边,用尽全部力气大声喊道——
“你听到了吗?无论你跑的多远,会有人永远挂念你,想念你的,你不会孤单,不会寂寞的……”
喊着,晶莹的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滑落了,挂在腮边。
逐尧皇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扰她,陪着她一块悼念逐野瞳。
他知道,逐野瞳是她内心最深切罪最蚀骨的痛,或许,因为他的死,她的心,一辈子也没有办法真正敞开。
他和她之间要逾越的鸿沟,不止一道,最要的鸿沟,是心里那一道。
逐尧皇的手,紧了紧。
浅浅的哀伤,流淌在空气中,她的眼泪慢慢被风干,只剩泪痕留在脸颊。
那草原深处的红霞,照耀在她的身上,无比美好,无比凄清。
“你说,他一定在那里策马奔腾,活的潇潇洒洒的,大家都很喜欢很喜欢他,对吗?”良久,流苏终于回过头来,问逐尧皇。
她的眼睛里含着水汽,又含着美好的期许。
“对,他是独一无二的十三爷,是日曜王朝最英勇善战的大将军王,他在那里会活的很好的。”
“那……他还会回来吗?他还会回来的,是不是?”流苏隐忍着泪意问道。
“流苏……”逐尧皇突然发觉,在她悲伤的眼泪面前,他好像掉进深渊,经受比痛苦更痛的感觉。
他伸手,将流苏揽入怀中,“十三希望你幸福,只要你幸福,就好了。”
而他,也希望她幸福,只要她幸福,他愿意用一切去争取。
即使,哪天,她要离开他,他也会忍痛默默地祝福。
274
)“好了,不要为这些事情伤神了,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察觉到流苏的失落,逐尧皇提议道。
“出去走走?我才刚回来耶。”
“那你累吗?”
“累倒是不累。”
“你和云霓去逛很没意思的,那个丫头没心没肺,咋咋呼呼,和我去,肯定别有另一番风味,我会让你见识到真正的十六城……”兰陵王眸间闪耀着光华。
“可是,你是兰陵王,能这样随意出去吗?”流苏苦恼这个问题。
“事实上,十六城里的人,没有人见过我的真貌,所以,这个你不必担心。”
“好,那就去吧。”流苏歪着头说道,率先走了出去,经过他面前的时候,身上那淡淡的清香萦绕不去,逐尧皇心头一动。
一袭白袍,走在路上,逐尧皇把温润如玉和凌厉如刀结合得如此完美,给人一种威严尊贵的感觉。
而流苏,轻巧灵动,轻松随意,无形之中化解了逐尧皇那遥不可及的霸气,让他看起来距人近了点点。
他们两人正要跨出城门的时候,便碰上了小宝和薛澜,因为到了外头,薛澜和小宝很有默契地没有和逐尧皇行大礼,只用眼神表达敬慕之情。
而小宝看流苏的时候,一脸冤孽。
流苏心中一凝,连忙转身拦住小宝,“你是不是心里在诅咒我啊?”
小宝听了,连忙垂下头去,掩饰心里的真实想法,“没有没有,哪里敢呢?”
“还说没有,从我来了十六城,你可没有给过我好眼色,昨天你明明听到我喊你了,你还装作没听见!”流苏戳穿他的谎言。
“有这回事?”逐尧皇听了,站在流苏的身后,淡淡问道。
殊不知他这一句话,有多大的威力,画外音明明就是,“小宝,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不理我的流苏。”
小宝他小小将军敢和兰陵王叫板吗?
他连忙走到流苏的身边,悄声说道,“小宝真的没有怨念您,真的没有。”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心里藏了事儿呢?”流苏还是觉得自己的感觉没有错,“薛澜叔,小宝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坏话?”
“这……”薛澜看了小宝一眼,小宝连忙做了个作揖的手势,薛澜又看了逐尧皇,逐尧皇静静地站着,没有任何表示,“实际情况是……小宝……他骂了您。”
“薛澜老鬼!!”小宝听了,几步走到薛澜的面前,伸手捂住他的嘴巴,“走啦,回城了。”
“不行不行,有什么事情就说清楚嘛,不然每次你看到我都一脸怨孽,我承受不住。”流苏连忙拦住了小宝的去路。
“没有没有,不要听这个老鬼胡说!”小宝连忙否认。
“小宝。”逐尧皇终于开口了,只淡淡的两个字,便是无边的威力呀,小宝乖乖地放开了薛澜。
“薛澜,你说……”逐尧皇把问题抛给了薛澜。
“是。小宝确实有说起过主子,他怪主子和十六公主把冷眉公主一个人留在云破关了,他每天都念叨这事,说肯定是流苏主子的主意,所以……”
原来是这么回事!
流苏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小宝,你是不是喜欢冷眉姐姐?你想姐弟恋?”
“什么什么?都……都乱猜呢,我……我还有事……我走了……”小宝立即转过身,谁知道却一头撞在身后的城门上。
令人啼笑皆非。
“那……末将也先走了……”薛澜向逐尧皇告了礼,得到逐尧皇的允许,便匆匆追小宝去了。
*
此时,云淡风轻,岁月静好。
“没有想到呢,小宝竟然喜欢冷眉姐姐!哇……”流苏一边走着做出和小绮罗差不多的夸张表情,一边努力地回想着冷眉和小宝相处的细节,回想着他们之间有爱的画面。
“我早就知道了。”倒是逐尧皇依旧淡定如初,他身边的人,他岂会不懂?
“那……”流苏转过身,问道,“你会反对他们吗?”冷眉是公主,小宝只是个小将军,按照皇室的规矩来说,有所谓的门第观念在。
如果逐尧皇反对,这一道鸿沟恐怕是跨不过去的。
“一切看他们自己的意思。”谁料,逐尧皇却轻松地说道。
“真的?你不反对吗?”流苏问道,那双眸子里,闪烁着欣赏和认同的光,其实,从第一次再枫树林讨论如何看到前朝文化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人了,只是没有想到对待感情的问题,亦是如此人性。
“我不反对,不过小宝要有足够的魄力和能力,我才会把冷眉交给她,我的妹妹岂能随意交托个人。”
“嗯,说的也是。”流苏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那……我们为他们制造一点机会,来试一试冷眉的心意,好不好?她那个人最像四爷了,冷冷的,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一般人休想看透他们的心思呢。”
流苏说道逐冥冽,逐尧皇的眸子暗沉了一下——
“那就派小宝去云破关把冷眉接到十六城来好了。”
“好,这个主意可行!”流苏拍手赞成。
街头很热闹,但是一切都井然有序。
老百姓们没有见过逐尧皇的真容,并不知道他是兰陵王,但是,那些偶尔抬起头看他一眼的人,又会匆匆地别过头去。
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威严的气势,集万千光华于一身,一般人,哪里敢直视。
275
太子逐尧皇,兰陵王逐尧皇,向来运筹帷幄,事事皆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永远是不慌不忙,不疾不徐……俯瞰天下,呼风唤雨,温润中带着凌厉,凌厉中带着威严。
就连当今皇上也要给他三分面子。
但此刻……
“好了,我吃饱了,你吃饱了吗?”流苏放下筷子,笑盈盈地眨着一双亮晶晶眼睛看着,说道。
“……好了。”逐尧皇也放下筷子,往日觉得这笑,煞是可爱,撩动他的心弦,今天怎么都觉得有些异样。
“那回去吧,天也快黑了。”流苏站了起来,说道。
“好。”
两个人一块走出了酒楼。
夜间的十六城,街道两旁小摊小贩依旧热闹异常,凉风习习吹来,感觉很舒服,再过几日,中秋快要到了,天幕上的明月,好似缺了一块的银盘。
逐尧皇和流苏并肩而行,月白色的光辉洒在两人肩上,两人静默,一直无话。
终于,快要走到城内的时候,逐尧皇问道——
“流苏,纳兰小胡的事……”他的声音平缓温和,眼光清澈而透明。
一种习暖隆的口气,他天生就属于发号命令的人。
“哎哟,你不用跟我解释啦,呵呵,她喜欢你,于是她用她认为最好的方式来向你表达爱意而已啊。”
“……与你无关么?”逐尧皇问道。
“……好像……好像是没关吧。”他干嘛,语气突然这么沉重。
顿时,逐尧皇的唇半抿着,一抹冷峭的寒气在一旁凝聚,流苏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冷。
“流苏,回去吧。”逐尧皇说道。
“好。”
一路上,流苏心头都有种奇怪的感觉,逐尧皇突然不说话的时候,还真的有种巨大的无形的压力。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呀?纳兰小胡在他面前脱衣服,她又没错,怎么现在反而是她感到有些不安了呢?
怪事,怪事。
*
“小姐,我给您打水来了,擦把脸吧。”流苏正躺在床丄,想着刚才离去的时候,逐尧皇那别有深意的一眼,小霜端着脸盆进来了。
“哦,好的,来了。”
流苏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脸盆架旁边,看着小霜替她拧帕子。
“小霜,你的皮肤好嫩呀,真不像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女儿。”流苏看着小霜那一双如玉般润泽,如雪般白嫩的手,不由得随口说道。
“啪!”突然,小霜手中的帕子掉到了水里。
“小姐……老天……垂怜,我不知怎么就生了一双磨不坏,磨不烂的手,这……可能是我娘留给我的礼物吧……”小霜说着低头拭泪,“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去了,听我爹说,我娘也有好看的手。”
小霜将帕子重新拿了起来,拧干,低着头走到流苏的身旁。
流苏听了,站起来,拦住小霜的肩膀,说道,“对不起啊,小霜,我不知道会触到你的伤心事,只是真心觉得你的手很漂亮,你不要伤心了,你娘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这么漂亮的手,将来一定会有一个属于你的良人执起你的手,不再让你受苦的。”
小霜摸干了眼泪,看着流苏说道,“真的吗?”
“嗯,是真的。”流苏肯定的点头点头,小霜便破涕为笑了。
“谢谢小姐,小霜一定会好好伺候你的。”小霜真诚地向流苏说道,只是低头眼眸流转之间,那双眼睛里,露出一丝狠厉。
而流苏,浑然不知。
“小霜啊,中秋节快要到了,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背井离乡的,我想要好好做一桌子菜给大家尝尝,你明天跟我一块去挑选食材,好不好?”
流苏走到书案前,拿起毛笔,认认真真地一边列着菜单,一边说道。
“哦,好啊……”小霜应道。
“好了,今天这里不用伺候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流苏体恤地说道,“有时间你就回去看你爹,我这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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