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花如音也走进来接王妃一起出来,帐外到处是奔跑着列队的人。今晚天空上没有星星,反而是阴云密布,“嗖”地一声响,升起一道烟火来,朱寿对朱宣道:“他们去了朱喜那里。”
“王小虎”朱宣大喊一声,然后身边是人在一个一个地传话:“传王将军”王小虎急奔过来,对朱宣道:“已经派了五千人去救了。”然后看着王小虎喝道:“再点五千人我带着,老子抄他后路去。”
这样的时候将军们都要阻拦一下,王小虎大声回话:“中军兵马是末将在管,末将自己去,不用王爷去。”
朱宣往后面看一下,透过点着灯的营帐,隐约可以看到后军正在列队往后撤:“你护着王妃,我自己去。”看着王小虎还在犹豫,朱宣抬腿就是一脚,把王小虎踢得往后退了几步,骂道:“反了你了,点兵去。”
从地上跳起来的王小虎这才重新大声回答一句:“是”一旁来了徐先生,对于朱宣这种屡屡喜欢自己亲身犯险的习惯,军中将军们人人头疼。只有徐先生还敢来劝,别人来劝就要挨打。
看到徐从安过来,朱宣先沉下脸来:“徐先生,你应该是护着后军吧。”这家伙又跑来要说话了。
“回王爷,后军还没有撤完,我最后来对王爷说一句,王妃在军中,她要担心的。”徐从安看着朱宣那冷脸儿,只当做看不到。
朱宣摆摆手:“去你的后军吧,王妃才不会这样瞎担心。”徐从安无奈离去,听到身后又传来朱宣的一句话:“你别告诉她。”然后大步走开。
后军这一次是撤到了另外一个山岭上,粮草辎重都在中间,徐从安带着士兵们在外面,夜晚风声烈烈,两边树叶子草丛吹得不是作响就是摇曳着不动。
如音还在说笑话:“以前我最怕黑,有一次进园子,走的地方僻静点儿,风一吹那草丛看着象怪兽,我妈呀一声就吓跑了。”
知道如音在说笑话给王妃解惧怕的若花也掩口低低笑一声:“要是我就不怕,你看这一旁的草丛吹得起了又倒,倒了又起的,倒有趣。”
天空中一道闪电,然后传来隆隆的雷声,风吹得众人都是寒冷入骨,妙姐儿对乌珍道:“去看看伤病的人,盖得够不够,不够就把带的帐篷割开给他们盖上。再去问问徐先生,一会儿下雨了,粮草和伤病员在哪里躲雨?”
乌珍去了一会儿回答,徐从安自己过来,看着自己的学生,徐从安也是欣慰,对妙姐儿道:“王妃不用担心,士兵都不是泥捏的,这仗打不到明天,淋一下没什么。我让人先临时搭一个小帐篷出来,倒是王妃进去避避雨去。”
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太黑又只是临时避一下,没办法临时下木桩,只是寻了几棵相连的大树把帐篷展开架在中间。
天空上又是几道闪电,然后大雨哗哗的下起来。沈玉妙不肯进去,先对徐从安道:“离树这么近,再有闪电只怕会起火,等一时没有闪电,让伤病的人进去避雨,我不用。”
雨一下子就下得很大,过了一会儿,帐篷里进去的是伤病的人,沈王妃冒雨去看看是不是所有伤病的人都进去了。
临时搭起来的帐篷只能够进重伤的人,别的人也在外面淋着。徐从安再一次对妙姐儿道:“帐篷里虽然有些气味,可是还有一块地儿,你也进去吧。”
沈玉妙坚决不肯:“还有地儿就再让伤病的人进去,我就在外面。”雨水一下子从头却脚淋得湿透,徐从安也没有办法,突然发现王爷夫妻两个人要是固执起来,都是固执的人。
大雨浇身的徐从安在这黑暗的山岗上还有心情在心里走一下神,王爷夫妻两个人要是一起固执起来,不知道赢的是谁?
陪着妙姐儿去看看盖好的粮草,看过没有进帐篷里的伤病员都尽可能是坐在石头这样的干爽地面上,屁股下面垫着东西,头上顶着东西,虽然还是不能避免被雨淋湿,总比坐在泥泞地里被水泡着的好。
被浇得一个水人的妙姐儿只是喃喃自语:“千万不要再打雷有闪电才好。”这里树多草多,人也不少,护后军是分了近三分之一的人出来,徐从安带了六千人过来。要是打雷中标的,只怕是机率很高。
心里忧心忡忡地只是想着不要闪电或是打雷的妙姐儿,全然没有感觉出来自己身上的寒冷。若花和如音都觉得再有风一吹,身上冷得不行,看看王妃还在想心思象是不觉得冷一样。
有感叹时会偶然抬头一下,沈玉妙一抬头就是大雨冲着鼻子眼睛就来了,这才打醒了她,失笑的妙姐儿这才感觉身上寒冷,从身上取下酒壶喝了一口下去,烈酒象一条火线下肚。只喝了一口却是不能再多喝。
示意若花和如音也这样做的妙姐儿伸手拉她们起来:“顶着东西走动一下,会暖和一些。”能顶着东西走动一下在此时也算是幸福的,徐从安和士兵们都是一动不动地在雨中淋,头上既没有顶东西,也不能动一下。
大雨声成了声音最好的屏障,可是也能听到山下的喊杀声,看到山下厮杀的人。第二拨敌人是在王小虎出兵援救朱喜以后杀过来。
知道南平王就在这个营寨里,怎么能放过他,此次的目的就是杀了南平王。
往外看着的妙姐儿在雨中勉力瞪大眼睛看着山下,可以看到王将军,也可以看到一些士兵,只是没有看到表哥,再努力擦一下脸上的雨水,似乎这样就能看得清楚一些。
果然是没有朱宣的,而妙姐儿知道,朱宣决对不是一个躲在一旁让士兵们去厮杀的人,总有来说,南平王好战喜功,最喜欢自己亲身上战场。
表哥不在这里,以妙姐儿对他的了解,和在说书人口中听到的。。。。。。想到这里,沈玉妙惭愧一下,对朱宣打仗的了解,他自己不肯说,有的只是听说书的说的。
沈玉妙的直觉,朱宣不在这里,一定是去了能够致敌的地方,这样的地方也一般是危险的。看一下不远处站着徐从安,表哥说过徐先生能文能武,徐先生和士兵们如钉子一样站在雨水里,都是一动不动,
去问一下徐先生?这个念头在想法里一闪而过,黑暗里虽然有雨声,可是也传音。如果让士兵们听到了自己在牵挂表哥,只怕会给表哥脸上抹黑。
士兵们出征在外,与家人互相牵挂,只有自己在问来问去的不见得好。心里很是关心的妙姐儿只能在雨水踱两步,一只手扶着头上一个顶的东西,少淋总比大雨直接淋在头上的好。
身上的寒冷和心里的关心相比,关心起来的妙姐儿把身上的寒冷给忘了。袭营里已经是凌晨,大雨倾盆而下,到天亮的时候止住,这个时候山下也停止厮杀,王小虎带着几个人过来接王妃,一夜的厮杀,王小虎依然是中气十足。
面对着淋得一身水人一样的沈王妃,王小虎有些担心,沈王妃从来是细条儿身子,士兵们背后开玩笑:“王妃过来,可不能大喘气儿,不小心吹跑了王爷要发脾气。”
现在战甲是不会贴在身上,手臂上的衣服都贴在身上,更显得柔弱无比,一头湿淋淋的长发上半点儿钗环也没有,妙姐儿自到了军中,就是男装的多,可是这雨太大打湿发髻都歪了,干脆就拔了束发簪子任长发披散。
面着这样的沈王妃,乌亮油发雪白面容,王小虎也觉得惊艳,然后才想起来,那雪白面容是冻的被雨淋出来的。
“请王妃回营。”王小虎来见沈王妃是有担心的,担心沈王妃问王爷在哪里,一向是王爷来接她。
年前才在沈王妃举办的游园中订了亲事的王小虎,只听说过女人一旦担起心来就会哭哭啼啼,王小虎不怕沈王妃当着士兵们哭,女人想丈夫是应当的。可是王小虎不会哄,王妃要是问王爷,不能不回答,如果哭起来,自己可没有办法。
眼睛找一下徐从安,送着粮草和伤病员先下山去,此时沈王妃要是哭起来,无人可救。好在沈王妃也没有哭,只是看一下四周:“等伤病的人都进帐篷,我再下去。”再用清灵眼眸看一下王小虎:“王将军去忙吧。”
然后径直走过去照看着伤病的人先下山,王小虎跟在后面,和女人说话没有这个本事,王小虎只能跟在后面:“请王妃下山,伤病的兄弟也在下山。”
沈王妃再次抬起眼眸看一下王小虎,象是在责怪我刚才说话难道你没有听明白。水波一样的眼波让王小虎有几分紧张,听着沈王妃再次道:“刚刚打完仗,王将军也累了,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你呢。”
“这个,”王小虎再次接收到沈王妃的眼神,只能自己先下山去,营寨里的确是有不少的事情。
照看着所有伤病的人都下山去了,妙姐儿和若花、如音才下了山,因为下大雨的原因,这一次没有被火烧,没有被攻破营寨,也没有太凌乱。
走进朱宣的大帐,早回来的乌珍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洗澡,不生病。”妙姐儿正在解湿衣服,眼前真的是很需要这一盆热水,可是比自己更需要这热水的人更多。
“先给士兵,最后再给我。”妙姐儿看着不情愿的乌珍,对着乌珍一笑:“伙夫们才下山来多久,你就有一盆热水,你要别人不能不给你。先去给士兵们,送到医生那里去,那里最需要,所有的人都有了,你再来给我。”
嘟着嘴的乌珍只能端着热水走了,这热水是乌珍早早下山候在伙房的锅灶旁守着才拿到的。真的是让沈王妃说对了,需要热水的太多,医生那里需要,士兵们也更需要,都是厮杀一夜,人困马乏,在泥水里就睡的人大有人在。
一只白玉一样的手掌轻轻摇醒睡在泥泞中的士兵,眼前是沈王妃的一张笑靥和温柔的声音:“睡到干爽的地上去,睡这里会生病的。”然后手里也是拎着一个大热水桶:“拿东西来,喝口儿热的再睡。”
一个不小的热水桶,沈王妃要拎着只能是装一半。一直把全营的士兵一一看过来,妙姐儿心里的担心更上一层,太阳高升了,昨夜被雨水打湿的身子也开始觉得暖和,只是表哥还没有回来。
看一眼总是忙忙碌碌的王小虎,沈玉妙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朱宣不在,这些士兵将军们一定是第一个发现的,总是有事情才不在这里。
乌珍从后面过来,咧着嘴:“去洗澡,不生病。”妙姐儿对着乌珍一笑,看着乌珍身上的湿衣服道:“你去换过衣服再来。”
不说话的乌珍拉过沈王妃就走,再不泡个热水澡真的会生病同。“我自己会走,”妙姐儿笑嘻嘻的被乌珍拉着回到大帐里,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已经放好,一旁还放着一桶,乌珍是铁了心要让沈王妃好好泡一泡。
一直到下午朱宣才回来,沈玉妙正给医生帮忙,一听人说:“王爷回来了。”就匆忙跑过去,几个伤兵在后面挤眉弄眼的笑。
朱宣回来也是一身湿衣服,可是和士兵们都是精神高涨,正在对王小虎说话:“遇到的是芒赞,他逃了,倒砍了不少首级回来。”就是朱宣的战马下面,也挂着几颗人头。
“王妃在帮着医生,”王小虎不等王爷问,先回答道:“王妃先看着粮草和伤病的人回营才肯回来,一回来就帮着到处照看伤病的人,帮忙给士兵们送吃的。”王小虎也觉得挺不容易,谁不知道沈王妃是一个娇娇女,属于放在嘴里怕化了,捧高了怕摔的那一种。
妙姐儿的身影出现了,先是欢快的一声:“表哥。”朱宣也是微笑,大步象妙姐儿走过去,两个人相拥在一起。一旁的士兵和王小虎都是捂着嘴开始笑。
朱宣搂着妙姐儿往大帐走,沈玉妙这才看到朱宣手臂上胡乱缠着布条,而且有血迹,就抬起眼眸看看朱宣。
“划了一下。”朱宣这样对妙姐儿说一句,搂着她直到进大帐内,也发现不对了。沈玉妙也不好意思地对朱宣道:“淋了雨,象是在发热,我吃过药了,明天应该会好。”
朱宣把妙姐儿抱在怀里好好的搂了一会儿,在她通红的小脸儿亲一亲道:“去休息吧,不用再出去了。”
“我给表哥拿衣服来换。”妙姐儿摸一摸朱宣身上的衣服,被太阳照得半湿半干的,也是淋过雨的:“让朱寿打水来,我给表哥把伤口包扎一下。”
内帐里一片温馨,朱宣在大的木盆里享受着妙姐儿给自己擦洗,帮着朱宣换上衣服,沈玉妙自己给朱宣包扎伤口,手臂上象是被剑或是刀划过了,伤痕不深,也已经止血,暗红色的血迹干了正好可以帮着止血。
看着熟练的包扎伤口的妙姐儿,朱宣抬起另一只手在妙姐儿拍一拍,含笑道:“妙姐儿成了小医生了。”
“医生就医生,怎么又小了呢?”一直在朱宣面前总是被看得很小的妙姐儿一面把伤口最后捆好,嘟起嘴道:“人家四个孩子了呀。”
朱宣呵呵笑了起来:“原来四个孩子,这就不生了吗?”沈玉妙又嘟一下嘴道:“谁说不生的,只是。。。。。。”用自己身子在朱宣身上蹭一下,才道:“孩子们多了,表哥会不会不疼我?”
伏下身子的朱宣在嘟起的红唇上狠狠亲一下,道:“表哥最疼你。”这句话是朱宣最爱说的,以前总是说在别的地方,无端引起妙姐儿时时伤心。
就是书房里反目的时候,妙姐儿也说过:“不要再说表哥最疼我,我不要再听。。。。。。”此时说出来,夫妻两个人同时想起来书房里反目,突然觉得那样的场景很是可笑,都是相视一笑,朱宣把妙姐儿重新搂在怀里,在她额头上摸一摸,柔声道:“去睡一会儿。”额头上都烫人,还在强撑着帮忙。
身软力疲发烧有些身子酸软的妙姐儿刚才不肯休息,就是在外面可以更早的看到朱宣回来,这一会儿觉得嗓子眼里干干的,头晕头疼也实在是不能支持,乖乖地被朱宣抱到床上去,依然是和衣而卧,这战甲穿在身上都成习惯。
朱宣没有休息,紧接着就让将军们都过来开军事会议:“伊丹请来的人是不多,却是强悍,不可以轻敌。打了两场,一颗主将的人头也没有砍下来,噶尔东,芒赞,都松这都是以前遇到过的,这一次我也不想再放他们走。”
将军们在大帐内七嘴八舌,沈王妃在内帐里吃过安神的药,睡得依然香甜,象是外面大帐里有人时时在说话,成了一个习惯。
又是半天的商讨,朱宣最后定夺:“他们两次偷袭不同的营寨,把我是找出来了,他们还会再来。不过这仗象是要打得长久才是,他们会分别偷袭,一批一批地杀人。这是一向消耗的老战术了。
各营寨往前移动一百里,反正要打不如早打,让他们少跑些路,前面一百里仍然是水草充足的地方,在那里候着他们去。”
南平王黑重的浓眉下面是黑亮的眼眸:“再候他们两个月,我就出击了。”哪有只挨打不出击的道理?朱宣的心里又有了主意。
两个月以后,在左贤王的大帐内在争论不休。伊丹和其木合,南诏公主、五公子坐在一旁只是看着请来的这些人和左贤王在争吵。
芒赞嗓门最高:“这仗是怎么打的,为什么我们在前面打,你要后退,你是胆小鬼,比汉人还要胆小。”虽然是不指望着这位左贤王能怎么样,可是他屡屡后退就让人都看不顺眼。
“上一次左贤王你要能出营包抄一下,就可以抄到南平王的后路。”噶尔东也是觉得左贤王太傻蛋。
等到一群人话都说完了,左贤王才皮笑肉不笑地对三个人道:“不要说杀南平王,活捉南平王都有可能。”
伊丹也忍不住:“我们就这样乱打,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