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到周亦玉和几个街上的小毛孩子正在放鞭炮,一旁为她递鞭炮的人衣巾打扮,却是许连翔。
沈玉妙对着车窗外的朱禄道:“咱们走吧,不用去了。”去了就成了打扰别人夫妻两个人。可是已经出来了,去哪里呢?
“不然去杜将军家去看一看去,王妃不是天天要说一遍,让人送东西又打发人来问。”瑞雪帮着出主意。
妙姐儿也道:“可不是,也快要生了吧,咱们去她家里去看一看去。”让朱禄告诉赶车的转头去杜将军家。
杜威的家离王府却是不近,是一桩二进的院子。今年新管家,样样事情多,今年妙姐儿来这里倒比较少,只是经常让人送东西来。
马车停在门口,朱禄先下马门上让人进去回话:“王妃来看杜夫人。”门上的人觑一觑马车,赶快就小跑进去回话。
妙姐儿倒得已好好的看了这门口,两扇大门也是厚实的,门上两个门环,只是不象王府门上的门环是叼在兽口里。
一边也各有一个石狮子,因为过年的原因,一排红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晃着。这个时候先听到脚步声响,杜威也是赶快就出迎了。
沈王妃这才下马车来,对杜威道:“我来看看表姐。”杜威赶快道:“是,夜里睡得好,早上吃了三碗粥。。。。。。”
说到这里,杜威才笑着住了嘴,就是瑞雪也掩口轻笑,王妃来看杜夫人,又不是来查她在杜家吃什么的。
杜威是着急慌忙地迎出来,梅表姐房里却是在待新年的客人,几个杜威的亲戚都在梅表姐房里,听到王妃来了却是吓成一团,不知道往哪里躲才是。
“不用慌,坐着就行了,”梅表姐安慰道:“王妃最是怜惜人的,”再从容交待丫头:“给我换衣服。”
房外已经有了声音,妙姐儿笑吟吟地道:“不用换了,看脱脱换换的闪了衣服也不好。”杜威亲自打起门帘,沈王妃已经进来了。
看到梅表姐身上穿着玫红色的一件锦袄,就道:“这样不是很好,”梅表姐的丫头拿了一个坐垫过来放在榻上,请王妃送上坐了,又送上一碗茶,笑道:“这是我们夫人用的,王妃不要说不好才是。”
“看你这个伶俐的丫头,”沈王妃夸一句,坐下来,这才看到房里已经有了四个人,都是站着低着头。
梅表姐先坐下来道:“你们都坐吧,没有什么。”然后看着杜威道:“妙姐儿来了,你快去让人把昨儿我看着装的果盘送过来。”杜威说一声:“是。”赶快就出去。
房里的人一一的介绍过,不是杜威的表姐表妹就是杜威的堂姐堂妹,沈玉妙看一眼梅表姐,全部都是闺中的姑娘。
梅表姐笑道:“都好好的来见个礼,成日家问我沈王妃是个什么样的品格,今天可好好的见一见吧。”
父亲不在房里,母亲又出了门,毅将军来找顾冰晶:“我新找到一个鸟窝,去看看去,等春天一定有鸟蛋摸,你就要走了,看不到鸟蛋,先看看鸟窝去。”
两个人一起出院子门走到一棵树下,毅将军让顾冰晶:“往上看,再往上看。”这才看到树上有一个乌黑的东西,象是一个鸟巢。
两个小孩在树下笑,顾冰晶道:“亏你怎么找得到,那么远。”这个时候,一旁的树林里传来一阵轻泣声。
“别说话,”毅将军对顾冰晶小声道,拉着顾冰晶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立刻就撇起嘴,是那个脏丫头丹珠在树后哭个不停。
毅将军大声地对顾冰晶道:“咱们走别理她。”正沉浸在伤心之中的丹珠这才看到身后的毅将军和顾冰晶,立即愤怒地瞪了毅将军一眼,大声道:“谁要你们偷看的。”
“这是我家的地方,想去哪里是我的事情。”毅将军也大声地道:“你想打架吗?”丹珠立即跳了起来道:“敢。”上来就是一脚去踢毅将军。
顾冰晶有点儿害怕,回身去找丫头妈妈们,等到把人领来的时候,毅将军已经把丹珠压在腿下面,单腿跪在丹珠腰上压着她,扭着她手臂很是得意地道:“看你还逞强,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你们打不过我父亲,看你还不老实”
压在下面的丹珠用力拧着身子,挣扎不开来,就破口大骂起来,毅将军手用力一按把丹珠牢牢地按在地上,脸和嘴都贴着地,让她骂人的声音只是变成呜咽,毅将军在上面也恨恨地道:“给你吃好的,给你送好看的衣服,让你在我母亲房里呆着,你还骂人。”
丫头妈妈们过来把两个人分解开来,毅将军是得意洋洋,只是身上沾了些泥,是打架的时候蹭的,正在接受丫头妈妈们的抚慰。
丹珠小脸儿上和嘴上都蹭得有泥,坐在地下正在呜呜地哭,旁人听到王爷王妃的吩咐会让着她,可是毅将军不会让着她。
在毅将军眼来,丹珠不过就是一个家下人的孩子一样,可能还不如家下人的孩子。他就只想教训丹珠,让她动不动就和自己的父母亲犟一下,而且动不动就要瞪着眼睛和人打架。
妈妈们正在教训丹珠:“不上台盘的东西,这是小王爷,不能冒犯,说给管事的去,好好教训你才是。”
毅将军还在对顾冰晶得意:“再让我听到她胡说八道,对母亲没规矩,我还是揍她。”正在伤心的丹珠听到这样的伤人话,本来就是一身的泥,坐在地上更是放声大哭:“你家人先欺负我们的,先欺负我们的。。。。。。”
丫头们也是笑劝着毅将军:“这是个野丫头,王妃好好的待她,就是希望她能学点儿规矩,她再不好,小王爷告诉我们就行了,大过年的这又弄一身泥,快去换下来,让王爷王妃知道了要说的。”
丫头妈妈们簇拥着毅将军去换衣服,一个妈妈留下来把丹珠拉起来,把她交给看她的人手上:“带她回去吧,来了没有几天,闹了不少事情。”
毅将军换过衣服,朱寿过来了:“王爷让小王爷书房里去。”顾冰晶有几分担心地看着毅将军,毅将军回头一个鬼脸儿,心里还是有点儿不安,跟着朱寿去了。
书房里朱宣正在看一封新到的公文,上面打了火漆印,打来看过就命人:“王妃在哪里,接她回来。”
朱寿这个时候把毅将军送进来,退出去把门帘拉好。
毅将军对着父亲行了礼,听着父亲问话:“和那个野丫头是为什么?”眼前就这一个儿子在身边,朱宣是时时都分出心思来盯着儿子。
“回父亲,她没有规矩,不敬重母亲,母亲给她那么好,她就会利用母亲心肠好闹别扭。”毅将军如实的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朱宣忍不住一乐,我们妙姐儿心肠软是人人都知道。他和蔼地看着毅将军道:“你说的很是,可是这样想不要这样去做。”
“是。”毅将军不明白,但是很答应一声。听着父亲又继续温和地道:“要做万人敌,不要做一人敌,你能打赢一个人,能打赢一百个人,可是不能打赢上千人,上万人。”
“是。”毅将军又一声,忍不住偷眼看一下父亲,父亲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慈祥和蔼的表情,这一刻是严父是慈父。
朱宣只说了这样几句话,然后凝神看着儿子,又长高了不少,虽然还是个孩子,可是那笔直的站姿,说话傲然的态度,全随着自己。
南平王微微一笑,京里来信,几位世交见过世子朱睿的来信说,真真是象极了你小时候的那股子傲气。
“朱寿,”朱宣喊朱寿进来:“把那个石头砚台拿来给小王爷,好生送他回房去吧。”朱寿拿出来的那个砚台是一块方砚,边上刻着名人的几句诗,毅将军一看到就喜欢了,对着父亲行过礼,出了房门在书房院子里就开始撒欢了。
朱寿跟在后面笑:“小王爷慢些儿,”今天得了彩头,就这样高兴。毅将军一溜小跑回到房里,顾冰晶站在廊下正在等他,见他回来了就是满面笑容:“朱伯父没有教训你吧。”
“父亲给了我这个。”毅将军把砚台给顾冰晶看,道:“这是我喜欢的一块砚台。”两个人正在房里玩那砚台,朱显走进来对毅将军低声道:“前面象是要打仗了,刚才跟着小王爷去书房里,听了这么一句。”
书房里,沈王妃已经回来,朱宣把信给妙姐儿看,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表哥出门几天再回来,顾姑娘要走,你送她吧。”
沈玉妙看完了信,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王府门前已经是有朱宣的马在,赶快问一声儿:“表哥快去快回。”
把朱宣一直送到门外,看着他上马离去,沈玉妙这才转身回房里来,这才知道丹珠和儿子打架的事情。
“丹珠在房里不肯换衣服,只是一个人哭。”听着人这样回话,沈王妃只是淡淡:“让她哭一会儿吧,别去打搅她。”这样一个仇恨深深的小孩子,妙姐儿也觉得束手无策。
换过家常衣服,让丫头们都出去,妙姐儿一个人歪在锦榻上,想着又要打仗了,表哥一去不知道是几天,这样想着,初夏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一看王妃微眯着眼睛歪在榻上,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正在走出去,“有什么事吗?”沈王妃动了一动身子,睁开了眼睛。初夏这才走过来,垂手站在榻前道:“我想着王妃要歇着,进来看一看要不要捶一捶。”
“不用了,”沈玉妙看到初夏的时候就要想起来春兰,一半儿高兴一半儿不高兴,但是还能做到和气,对初夏道:“你婆婆家接你,给你做的什么好吃的?”
初夏红着脸回过话,又陪着沈王妃说过几句闲话,这才在榻前跪下来,仰起脸道:“奴婢有话回王妃,请王妃多多宽恕我姐姐。”
听完了以后,沈玉妙心里开始高兴,温柔地道:“你起来慢慢说吧,你姐姐她怎么了,看我过年忙的,只是忘了问你,春兰在淮王府上还好吧?”
“姐姐她有孕了,是年前的事情,这件事情请王妃原谅她,她吃了药也没有起到作用。”说到这里,初夏的脸又是一红。
沈玉妙微笑道:“有孩子是好事情,春兰给淮王生下孩子来,就可以进姨娘,或者是可以进侧妃。”
“真的?”春兰想好以后让父母亲再带一个话给初夏,初夏也没有想到沈王妃是这样的回话。看着眼睛焕发出神采的初夏,妙姐儿含笑缓缓点点头:“如果是生个儿子,或许就有可能;如果不是生儿子,再生就是。”
生孩子在妙姐儿嘴里说出来是这样的简单,让初夏惊喜不禁,给沈王妃又磕了一个头,听着沈王妃又笑道:“让人给她备东西送去,她是我房里出去的人,当然我是要时时的照应到她。只是,”
沈玉妙含笑看着初夏道:“怎么是你来对我说,不见淮王那里有信来,”这又是春兰自己的意思了,如果让淮王知道春兰是私自又和自己在走动,不知道淮王是什么想法。
“想来就有信来,”初夏找了一个理由,对王妃道:“父母亲看过我再去看姐姐,一知道有孕就赶快来说了,淮王爷的信应该就在路上了。”
一面慢慢想心思的妙姐儿道:“你说的很是,我让人先备好东西,等淮王那里一有信来,正好让他们把东西带过去,春兰有了身孕,是我最该高兴才是。”
这一件事情又让朱宣说中了,妙姐儿看着初夏出去,朱宣才走一会儿,就很是想他。用手揉一揉额角,依赖真是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到了午睡起来,沈王妃才去看丹珠,小小的丹珠坐在地上,倚着床腿只是看着窗外,一身沾满泥的衣服还是上午的那一件。
看到沈王妃来到自己面前,身后一个丫头搬过一把椅子来,妙姐儿在丹珠面前坐下来,问她:“为什么不换衣服?”
“我要穿我自己的衣服,你们可以把我留在这里,却不能把我的衣服也拿走。”丹珠还是只看着窗外。
“给你衣服你就吃饭吗?”沈王妃回身看着丫头们:“去把她的衣服拿过来。”一个丫头出去不久,守院门的人过来小心地回话:“是王爷吩咐她只能穿汉服的。”
看着沈王妃仍然是道:“给她。”看着人把丹珠带来的衣服拿过来,沈王妃这才道:“你可以吃饭了吧?”
“不,”丹珠紧紧抱着自己的衣服,看着眼前这个总是笑容的沈王妃道:“我要回家去,我想我自己的家人。”毅将军的话把丹珠给伤得不轻。
妙姐儿清灵灵一双眼睛看着丹珠,丹珠打架输了,又弄了一嘴一身的泥,现在小脸儿还是泥泞着不肯擦,然后又被毅将军骂了几句,更是觉得心里的委屈都出来了,在妙姐儿眼里看起来,只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丫头。
房里暂时寂静一会儿,沈王妃才道:“如果我让你回去看父母,你会再回来吗?”丹珠一下子坐直了,道:“我还回来的。”然后小脸上儿有祈求再加一句:“我一定回来,很快。”
房里的丫头们听着王妃和丹珠在说话:“有多快?”一双妙目看着丹珠泥泞小脸下的眼睛:“给你一匹快马,你几天能回来?”
“我,”丹珠一下子站起来想一想道:“我十天准回来。”她急切地看着沈王妃哀求道:“我一准回来。”
瑞雪明知道这个时候插话不合适,还是小声地提醒一下王妃:“王爷不在家。”这样的事情总是要问过王爷,这不是把家里使用的人换一个位置,或是升一些管事的上来,王爷不满意也不会说。
看一下瑞雪,妙姐儿再看看面前站着的丹珠,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你换好衣服去吃饭,我让你回家去。”
说完以后就站起来了,再看一眼丹珠,对她道:“要言而有信。”然后走出来,丫头们跟在身后,都互相看一看,不明白王妃今天是怎么了。
朱宣和沈玉妙是两个不同思绪方式的人,一个人出身世家,自小受到的就是世子的教育,想事情从来是有自己的思路;
妙姐儿是有着大部分女人都有通病,心肠比较软,这心肠软是建立在朱宣过于宠爱的优越环境上。
呆在一个从小就父亲不疼,母亲不爱,爱人不体贴的环境里,只会恨世恨俗,还会这样的软心肠吗?
回到房里,妙姐儿自己也在一直想,不让丹珠回去,实在是觉得她可怜,表哥用这样的方法,家人离别来对之前一起作乱的山寨进行惩治,可是,沈玉妙就总是想到,她是一个孩子,还那么小,自来了以后是满腔仇恨。
瑞雪手里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里面是上百颗不错的珍珠送给王妃看:“王爷走以前的时候订的,铺子里今天才送过来。”沈王妃一年不知道要用多少颗珍珠,就是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随便看了一看,妙姐儿对瑞雪道:“收起来吧,让他去帐房里拿钱。”
收好珍珠以后,瑞雪才小心地又提醒王妃一次:“王妃只管宽宏大量,可是王爷回来以后要有个说法给王爷才是。”
“我知道了,我也对表哥说过几次,这孩子太小了,比毅将军才大上两岁,看看别人不都是很好,只是表哥总是不答应。”沈玉妙这一会儿突然觉得心烦意乱,对瑞雪也说出来心里话。
瑞雪听完了也明白沈王妃也是做好丹珠一去不回来的准备,可是王爷那里回来又怎么办?
“我一个人静一静,你出去再看一下顾姑娘走的时候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我再过去看。”沈王妃在榻上歪下来,手里轻抚着姜色的大迎枕,让瑞雪也出去了。
歪上一会儿,妙姐儿走出房里来,还是去和孩子们玩一会儿去,毅将军的房里传出来的都是欢笑声。
又过了些天,天气更是暖和,银文是一直呆在京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