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太夫人房外,满府里的灯都亮了起来,从集市上的闹暄中回到了王府的清静梅香中,妙姐儿笑盈盈的依了朱宣,正在商议下一次出门:“还请了表哥赶马车。表哥赶的好。”再看了前面太夫人房里,已经有人迎了出来。
朱宣搂了妙姐儿进去了,从她身上解了披风递给了人,两个人进里间,一面走一面道:“表哥这样的车夫,你还能天天请得动?”看了里间门帘子高打了,两个人一起进了来。
太夫人房里已经是热热闹闹了,小王爷们围了祖父母,七嘴八舌的争了告诉太夫人和老侯爷:“面好吃,中午的是羊肉热汤面。”
“糖葫芦和祖母让人买的不一样,是自己亲眼看了挑了红果子,自己看了做的,多多的沾了糖浆。”
“今天看的不是和尚,是长头发的,是道士。”太夫人和老侯爷笑呵呵的一起看了。就是一旁坐着的申大人和申夫人也是带了羡慕的表情。然后再看了王爷与王妃走了进来,王爷说了:“我这个车夫不是好请的。”人人都听见了。
太夫人笑了道:“你这个车夫今天是怎么请得动的,以后还怎么请了去。”坐在太夫人身边捧了茶碗正在喝茶的端慧郡主赶快告诉了祖母:“父亲只陪了上午和中午,下午只陪了一会儿就去看马车了。”喝了一口茶,再跟了一句:“不陪了我们。”
房里正在笑,如音带了人把东西一份一份的送了进来,这个时候,方氏与申氏一同也走了进来,是太夫人让晚上一起过来了,还是陪了亲家老爷太太一起用饭的。
端慧郡主正在房里分派了,看了母亲笑,然后一份一份的分派了:“这是祖父的,这是祖母的,这是。。。。。。”一一的分派了,还有申大人与申夫人的。
最后很得意了,拿了几块香墨和两只画了山水的瓷的笔洗给了父母亲笑道:“这是我给父母亲买的,用的祖母给我的钱。”走过去把笔洗给了父亲,对了朱宣笑道:“给父亲的,下次你还要赶车。”
一个房里的人笑着看了王爷对了端慧郡主只能俯首了,但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妙姐儿,这又是妙姐儿的主意了,女儿小小的哪里有这样的主意去。
坐在一旁的妙姐儿手里捧了茶,只是装作了看不到。眼睛里只看了孩子们在笑。
一个晚上朱禄没有回来,第二天到下午才回了来,和铁将军一起进来了。把手里的一张贴子给了王爷:“二皇子请了王爷今天晚上城外喝酒去。”因为和铁将军来的,所以先退了出去,让铁将军先回话。
不再是乞丐打扮的铁将军说的是双木郡主的事情。他大大的脑袋上,却是一对精光四射的眼睛,说话而且直言不讳:“遵照王爷的意思,一个把她撵了回去,一个是跟了她,看看她在京里是不是有接应的人。
第一天,已经逃离了京城有一百多里了,当天夜里又赶了回来。然后就守在了王府面前,原以为她是要与王府里的人见面。这几天里日夜跟着她,她跟的其实是王爷。请王爷多加小心了。”
铁将军适时的关心了朱宣一句。看了王爷听完了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沉思了,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记得铁将军是捕快出身吧?”调了铁将军入京的时候,朱宣看过了他的履历。
“是末将早年间是捕快,后来走了武科的路。”站在书案前的铁将军必恭必敬的回答了。“听说北平王帐下呆了两年,后来出了来,一直都是在破案子?”朱宣淡淡地问了一句,眼睛却在看了书案上小郡主昨天给买的笔洗,小厮们很勤快,今天就换了摆上了。
不知道王爷问这个是什么意思的铁将军心里在想了,调了我回来应该是看过履历的了。就按了履历上回答了:“末将是领将军的衔,其实并没有带过兵打过仗,在北平王爷帐下也是办案子,当时有一件大案所以把末将调了去。”眼睛扫了王爷一眼,应该知道是什么案子,那是件闻名的大案子。
朱宣一下子就想了起来,道:“原来这是你破的。不错。”喊了人进来了,吩咐了:“前儿我得的一把刀,给了铁将军吧。”看了人送了进来,铁将军拔了刀出来,虽然不是吹毛断絮,也是一把利刃。
听了朱宣吩咐了双木郡主的事情:“眼前不要惊动了她,只是跟了她,随她去哪里一天一次来报了我。”然后淡淡道:“去吧。”
看了铁将军道了谢,恭敬退了出去,朱宣这才重新喊了人进来道:“去世子那里,请了徐先生来这里。”
平白得了一把好刀,身为武将的铁将军兴奋莫名的走出了书房,看了看这威严的王府,王爷今天莫名问了自己的履历,又赏了一把好刀,就官场而言是一件要升迁的吉兆才是。他细细地想了今天在书房里,王爷的问话和自己回的话,反复思量了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老爷,”一个人在门外唤了铁将军一声。从角门走了出来的铁将一看到了这个人,立即眼睛瞪圆了,问了一句:“你在这里作什么?”喊了自己的是家里的家人。
家人侧了身子指了铁夫人的轿子给铁将军看,笑道:“是沈王妃派了人去家里请了夫人进王府来的,说是有几天没有见了,请了夫人去说说话去。”觉得很有面子的家人笑逐颜开了。
不敢相信了自己耳朵的铁将军瞪了眼睛“啊”了一声,看了自己还站在角门外,拉了家人到了一旁的墙根那儿,正好还有太阳可以晒。铁将军问道:“是怎么一回事,你仔细告诉我。”
家人笑得嘴合不拢道:“没有骗老爷,今天下午,沈王妃派了一个人到了咱们家里去,说几天没有见了,王妃问怎么不来坐坐,说句话儿。夫人就赶快换了衣服进来了,刚进去呢。”王妃来找了陪说话,不是件天大的好事情吗?
一头雾水的铁将军用手拍了拍脑袋,想不明白。沈王妃那样一个标致的人,与自己的夫人坐在一起说话,一个是一朵花,一个是老蒜头。就是说也说不到一起去。女眷们只会说衣服首饰,家里的夫人偏对了这个衣服首饰是最不在行的,说人是非的,倒是很在行的。钻营讨好也是夫人的强项,不然自己不会由一个捕快升到了将军,这里面也有夫人的一片心血。
眼前看了是讨了王爷的喜欢,要是夫人这个时候去打乱了,可就不妙了。铁将军心里提了起来,难道还是为了那两个准备送给王爷的丫头,夫人回来说王妃吃醋了,铁将军只是劝解了:“现在给了王妃了,以后好与不好,与我们无关了。”
思来想去的铁将军看了日头渐渐移动,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个了,对了家人道:“我还要去办差,等晚上回去了,再说吧。”带了一头的迷雾先走了。
走了的铁将军一头的雾水,此时坐在王妃房里的铁夫人却如坐针毡了,王妃让人传话让自己来,当然是一心欣欣然地进了来。
脸上是一片欣欣然,心里却是一半欣然一半提了心,沈王妃的醋意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了。来拜她以前什么都打听清楚了,太好打听了。
恩亲,娇宠,然后上殿理事。。。。。。一大堆名声,见了沈王妃以后才发现,这名声没有虚传,敢于把给王爷的小星拦在自己眼皮子下面,全然不怕王爷看到了这样出挑的长相,而且醋意十足地敲打了自己。
好在拿了钱还算是办事,铁将军如愿以偿地调回了京里,虽然是平调,可是在京里比在外面算是高了一点儿。
跟了小丫头往王妃房里走,心里着实不安的铁夫人安抚了自己,送王爷丫头也是想了能调回来,现在调回来了,给谁都是给。
这样想了,来到了王妃院子里,抬了眼睛看了一看,更是有些不安了。沈王妃一件彩绣长裙,正站在了廊下用手逗弄了怀里的一只小花猫,难道是来迎我的。铁夫人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台阶下迎了沈王妃行了礼,听了她笑吟吟地道:“几天没有见你,想了你来说说话,你来的倒是快,不想就来了。”看了铁夫人有几分安心的神色,沈玉妙微笑了,我要说是迎她的,准把她吓一大跳。
两个人在房里坐了下来,丫头送上了茶来,看了沈王妃熟不拘礼地给自己看了她正在绣的一个汗巾子,引了铁夫人身边坐了,然后笑道:“你就坐那里吧,好说话。”铁夫人不得不战战兢兢的坐到了离王妃最近的一溜椅子上,只是猜测了沈王妃的意思。
今天的沈王妃绝口不提丫头的事情,只是笑着说了两句闲话,因为离得近,她声音从来轻柔,那有如溪水缓缓一样的语声更是只在两个人之间萦绕了。
“王爷说铁将军很能干,最近有事情也是相托了铁将军。”沈玉妙低了头慢慢扎了手上的汗巾子上的花,一面柔声低笑了道:“只听说了铁将军是武科出身,能破大案子,是些什么样的案子,我还不知道呢。”
没有说几句闲话,话题就这样引了来。铁夫人心里巨跳了,难道是办差办得好,要升迁了。并没有听说破了什么大案子,沈王妃上一次是醋意敲打,这一次又是亲切和气,真的是让人看不明白了。
“我们家老爷是捕快出身,能破案子,只是有一样,因为只是个捕快,又长得不体面,功劳都是别人领去了。”铁夫人赶快把铁将军的履历报了出来:“不怕王妃笑话,就是走武科的路子,是自己的真本事,也是使了钱的,不然他那个模样儿,也是难入了考官的眼。”
沈玉妙微笑了,这样的话也说,这位铁夫人一向聪明机灵的,虽然没有好相貌。明眸注视了铁夫人,是一副专注听下去的神色了。
“武科勉强得了名次,虽然不高,却也算中了。既然走了做官这一条道儿,我也就豁出去了,家里几分田地都卖了给他谋官职,又不是没有能耐的,老天生的是个什么样儿,也不由得自己作主。”铁夫人极是认真了。
“先时也不得意,后来北平王府里出了一件盗案,有一批进上的东西被偷了去。里面还有一些贡品是皇上使用的。”听到了这里,沈玉妙心一跳,真的是关注听了铁夫人在说话了。
铁夫人也是压低了声音讲这件几年前的案子:“后来调了我们老爷去了,东西也找了回来,只是有几件还不见了踪影。但是从此我们老爷才算是有了些名头了。”
然后声音如常了:“先是回了京里,再说一句让王妃笑话的话,同僚们之间也不好,调去了军中。可怜他破案子,当将军却是不行。在军中呆着也是日子不好过。所以我们才来求了,多谢王妃说了话,可怜见儿的,总算回京里来了。”
对于这件事情是一片感激之心的铁夫人笑道:“听说了王爷遇刺,调他回来捉奸细。听说这捉奸细跟捉贼也没有什么两样,都是找线索找踪迹,我看了他早出晚归的,人是极开心的。”话里的感激之意是实心又实意了。
手里握了正在扎花的汗巾子,沈玉妙轻轻笑了道:“夫人太客气了,能干的人在哪里都是会出头的。”然后轻轻叹了口气,笑道:“说起来奸细,我倒是更想听你说一说了。王爷前一阵子遇刺,我听了吓得不行了。等了王爷回来问他,他从来不肯把这样的事情带回房里来说。只是我一个人背地时白担了心罢了。”语声中带了唏嘘之意了。
铁夫人劝了笑道:“王妃请放宽心,王妃爱听这个,我要是知道了,一准儿来告诉王妃去。外面做事的男人是不会体谅到家里人的心情的。”
这一句话正说到了沈王妃的心里去了。一半是关心,想听一听京里奸细到底还有多少;一半是解疑惑,昨天上午在白云观,表哥对了放生池畔的那一个女人看了几眼,象是认识的一样。
请了铁夫人来,就是让她回家去打听这个再过来学一学听一听。
扪心自问,是关心朱宣多一些,还是这醋意多一次,竟然分不出来。只是这醋意夹了关心,关心缠了醋意。醋意本就缘自于关心,关心才能产生了醋意。所以沈王妃今天礼遇了铁夫人,打算近日结交了这样一位其貌不扬的新朋友。
一心巴结的铁夫人不明个中原因,只是一心里以为是关心。就是铁将军平时多出去了,当然铁夫人也是担心的。所以沈王妃想听一听铁将军为王爷办的是什么案子,如果是能说的,铁将军不会瞒了夫人。
夫人既然能够知道,那么王妃听一听也是理所应当。两个关心丈夫的女人说话,当然是不免会带了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上去,任谁听了,也不会觉得奇怪的。何况这位铁夫人本身就是爱说话。
这一会儿不舍得走,正在捡了话说给沈王妃听,房外的丫头们都是含笑奇怪,一样的话,怎么这位铁夫人说出来就那么好笑,尹夫人说了出来王妃也笑,可是王爷就不待见了。
大胆的、其貌不扬的铁夫人正在拿自己在开玩笑,来了几次,看到了沈王妃房里丫头不少,都在外面候着。声音高了怕以后这些丫头们笑话了,也是压低了声音扭捏说话了:“。。。。。。求这差事的人不少,别人都有好口才,好手段,或者是有结交的人,我们没有,只有老爷破案子的好本事。
夫妻一场,他在讨好上司上是从来嘴笨,我只能为他着想了。舍了这脸到处为了他找门路。后来真的成了,我们倒是意外了。在家里拿到了那任职公事,还觉得象是在做梦。原以为是那些嘴巴伶俐,长的好的夫人们能办事。后来我才打听到了。”
铁夫人更是不好意思了,沈玉妙看了一向说话机灵的铁夫人也有这样的时候,更是笑了催了她道:“是什么原因?”
皮肤不白晰的铁夫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一回是脸上通红了,因为变得紫涨了,说了一句:“因为我长的不漂亮,求的那一家夫人看了放心。”
房里传来了沈王妃格格的笑声,引逗了丫头们也是伸了头往里看了,这位长的丑陋的夫人居然别有泼天的手段,引得沈王妃这样的开心。
听了这样一场官场升职记,沈玉妙一点儿也没有觉得铁夫人有取笑自己的意思,反而有些同情她了。为了丈夫升官,这样舍了脸面去求人。我还是待人客气的,待人不客气的人我是没有见过,可是知道是有的。
自己也知道别人背地里说了自己算是当朝的第一贵夫人了,因为表哥太能干了。如果表哥也是屡受打压了,我会不会也要象铁夫人这样到处去拜夫人们。
这样想了,沈玉妙想了朱宣就甜甜的一笑,表哥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担着,就象他说的,表哥是个收拾烂摊子的人。
“如音,”沈玉妙喊了如音进来了:“把上次得的那玉带钩取两个来给铁夫人带了回去。”然后看了铁夫人含笑了道:“不用推辞,铁将军这样能干,表哥一定也是要赏的。”就快变成了朱宣肚子里蛔虫的妙姐儿一语中的了。
看了如音送了铁夫人出去了,让丫头们重新送了表哥新买的那只小花猫来抱了抚弄了它玩了一会儿,给了丫头们抱了,一个人漫步出了房里,在廊下看了院子里的秋千架,用碎布帛包好了,上面已经结了冰。
朱寿从院子外面走了来,台阶下行了礼笑道:“二皇子约了王爷,王爷说请王妃用了晚饭早睡。”看了宽袖长裙的沈王妃微微含笑了,道:“替我告诉了表哥,让他多穿了衣服,少饮酒。”
看了朱寿出去了,如音才过来了笑道:“晚上咱们去太夫人那里吃,亲家太太在呢,想来还是一桌子吃饭才是。”
这一会儿天色快近傍晚了,天空一道灰蒙蒙,一道蓝黑色,似有乌云在空中。“给我拿件衣服来,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