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她娘家来了人。”
香杏也打了一个抱不平,边走边道:“王妃家是小生意人家里,姨娘都可以乱跑着出来拜客,说是为世子庆生,其实我看了她一眼,眼睛转着看了什么都羡慕,倒象是打抽风的。可是咱们家也不过是个酸秀才,就偌大的规矩,要是姨娘也能来给世子庆生,看了您在王府里这样体面,该有多高兴啊。”
申氏听了香杏乱说话,也没有阻止了她,只是一笑,自己不仅是为了给太夫人老侯爷尽孝道才来的,生母董姨娘一到冬天就有咳喘病,申氏一心里想去看看她,只是找不到机会开口。
香杏又说了一句:“今天太夫人多高兴呀,这样的好机会哪里去找,您今天应该和太夫人说一声,平时不让回去看,过年初二回娘家总是可以的吧。”
申氏却只是淡淡一声叹息,看了年纪申氏小,不见得心里不明白。太夫人对了三个媳妇并不一视同仁。
二嫂方氏无意中打掉了梁姨娘的孩子,太夫子叫了去就是一通训斥,太夫人只为了体面;想想自己现在是正室,房里有姨娘;自己的母亲是姨娘,妻妾自古不两立,以前觉得母亲受尽了委屈,现在申氏自己做别人正室,看了姨娘也觉得不顺眼,可是这理该如何理顺呢?
沈玉妙房里,沈家来的客人是三姨娘,她抱了儿子来的,正在说上学开蒙的事情:“少爷天天想了姐姐,少爷今年也六岁了,以前老爷说过,想请姑奶奶的老师徐先生来开蒙,我请人给老爷去了家信没有回,听说了姑奶奶回来了,就赶快来请安了,正好遇上给世子庆生。”
石姨娘、易姨娘也在房里,两个人垂手站了,不发一言。看了申氏进了来,才微笑了。
三姨娘给申氏行了礼,这一次不敢觉得自己是长辈了,可是申氏看了这位沈家姨娘到处乱走动,再想了自己生母,还是一阵难过。
沈玉妙笑道:“开蒙的事情,要与父亲商议一下。徐先生那里,却要问过王爷才行。姨娘刚才说要给世子请安,大可不必了,世子这会儿应该是睡了。”
申氏笑着接了一句:“太夫人、世子都歇下了。”沈玉妙含笑看了三姨娘,自从朱睿得了天花,她再不愿意让不相干的人见朱睿了,何况是沈家这几个不相对的姨娘,一向找了来就是有事情求的。
但是四弟是父亲的骨血,沈玉妙早就打算了,她按了出京时和卫夫人商议过的话说了:“母夫人那里,一直念挂着呢,四弟留下来,姨娘回去吧,过几天往京里送年礼去,带了四弟一起去京里见父亲去。”
三姨娘一听就不干了,沈居安一直让人来接,送了玉秀回来时也说了一次:“现在有母亲了,让他去京里长长见识。”
三姨娘哭得滚倒在地上,不让带走。夺了丈夫的心,还要夺走儿子。现在听了大姑娘也这么说,三姨娘变了脸色,强笑了道:“夫人总会有自己的孩子,四少爷我带惯了,没有见过世面,去了京里丢了夫人的人可就打脸了。”
看了大姑娘只是淡淡一笑,伸出了手,石姨娘把茶送上来,三姨娘不说话了,这位大姑娘,人人说她得宠,现在生了世子,看了更是有架子了。
申氏也不说话了,王府里是世家,可是朱辉的两个姨娘也没有这么礼貌周全,只能说是有规矩罢了。
沈玉妙没有勉强三姨娘,她把茶碗重新放了下来,易姨娘把手炉里换了香饼儿,重新送上来给她抱了,听了王妃才淡淡道:“母夫人是有才名的,四弟跟前去教导,也胜似请了别人来开蒙了。姨娘再想一想,为了四弟,怎么才是好?”
三姨娘不说话了,脸上的笑容也僵的不能动了,抱了儿子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听了大姑娘说了一句:“去歇着吧,我也累了,世子庆生要庆三天,明天还有客人呢。”
青芝引了三姨娘出了来,这里石姨娘、易姨娘打了水来,看了王妃睡下了,才离开。
沈玉妙睡到了床上,觉得腰酸背痛的,一整天会人,还会了淮王的家人,四个穿戴体面的妇人来给世子庆生。
一听就是来者不善,又是想看看自己承认不承认的,沈玉妙满面笑容地会了她们,一个迟早要接受的事实,那就今天接受吧。
她得体的问了淮阳郡主的喜好,倒没有打听她的容貌,其实更想知道的是淮阳郡主的容貌如何?
淮王四个家人心满意足的走了,沈玉妙也假装心满意足于自己的贤惠,这会儿睡了下来,放下了脸上的伪装,她抱紧了被子,房里一向熏的很暖,为什么还是觉得心底里寒气逼人。
她起来披了衣服,走到了外面锦榻上坐下来。如音也跟了起来了,看了王妃对了窗外又大又皎洁的月亮又看上了,忙出去告诉烧火的婆子们,榻上烧暖和一点儿,这才进来笑道:“要不要再吃点什么,一整天会人,倒是没吃什么?”
沈玉妙摇摇头,笑道:“你磨墨来,取了我的纸笔来。”如音忙应了一声,取了笔砚来就站在榻旁研墨,听了王妃又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表哥天天,也很辛苦。”
天天见这么多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音笑着把笔递过来,道:“王爷收了您的信,总是高兴的。”沈玉妙提了笔沾了墨,笑道:“不是写给表哥的,是写给我自己的。”
如音愣了,看了王妃提起笔来写了几句,又往窗外看了月亮,一会儿再低了头写几句,过了半个时辰才写完,还是不睡,坐了等信干了,才折成了一只小船模样,拿在了手里笑道:“我要睡去了,你也睡去吧。”
重新上了床上,把小船塞到了枕头下面,心事匣子也没有了,明天池水里放船去,让它顺水飘去吧,想来也飘不远,浸了水浸了笔迹也就沉落水底了。这到是一个诉说心事的好去处,一池碧水不会出卖我的心事。
隔不了几天,如音就会看到王妃写这样一封小船,第二天就出了门池子里放去,王妃这旧院子后面一条石子路通向池边,放船也方便的很。
聪明的如音又自作聪明了一次,有一次晚上再为了研墨就笑道:“王妃要放生,何不放些鱼虾什么的,放这只不会说话的小船有何用?”
沈玉妙掂了笔轻轻一笑道:“会说话呢。”这只小船载满了我的心事,怎么说不会说话呢。如音弄不明白了,渐渐陪在了一旁话多:“三夫人这次来,象是有心事。”
听了王妃笑道:“谁都有心事,我能帮呢,她也对我说,我就帮一帮,如果帮不了,也只有几句安慰的话了。”
朱宣要联姻,夫妻险些反目,沈玉妙时时郁闷了,有谁能帮帮我呢?世子庆生,会了那些人,才省悟到表哥也辛苦,他要联姻,走捷径,我应该体谅他。可是君心能否似我心,惟有明月才相知了。。。。。。
然后送年礼,京里王府,外家,卫夫人处,高阳公主,陶秀珠,左氏等人一一送到,封地上薛夫人处,周老将军处、余丽娟处,沈家也一一送到,紫琼表姐特地来看了一次,也送到了。。。。。。算来算去,相识相熟与相识不熟的人倒送了几十家,沈玉妙又一次叹气了,表哥平时真的很辛苦,现在也还在草原上吹着寒冷的风,睡了帐篷。
难怪说有伤病,帐篷里总是有潮湿阴冷的时候,这都是让人身体不好的病根。她提起了笔来,又给朱宣去了一封信,一一告诉他与淮王礼物相来往的事情。满心里以为,这次表哥该高兴了。
然后要过年了,除夕夜一家人带了朱睿当然是热闹非凡的,沈玉妙送了太夫人老侯爷朱睿回房里,一个人出来了看了天上不时闪现的火树银花,心里默默想了朱宣的伤病。
这个时候,朱宣正被妙姐儿又气得不行了,除夕夜,他带了士兵们一起过年,热闹到开心处,他让将军们继续乐,眼前没有战事,只是为了和淮王要毁婚,大军托词,就地驻扎了整顿,达玛新死,只怕还有别的吐蕃人带兵来滋扰。
一向滋扰习以为常,这样的惨败是不能掉以轻心。朱宣顺理成章的总是能找到好理由出来,徐从安看了王爷站了起来往帐篷里去,最近看了王爷越看越奇怪,他不是等了娶亲,就在这里驻扎了不走。
王爷在军中素有威望,士兵们感恩,就地驻扎了拿兵饷,听了王爷训诫:“今年这个年索性就在这里过了,以逸待劳,再有敌兵来也是一锅端了,咱们安心打一个干干净净回家去家人娘老子团聚了,安安生生在家里过几年。”
将军们是安排了分批回家探视了,徐从安越看越奇怪,不明白王爷又在打什么主意,已经是议定了这一次报了伤病上去,京里风云变幻,让人不无伤心,就此躲避一下也是好的。
徐从安怎么猜也猜不出来朱宣变了心思,他要等毁了婚以后才能回去,不然淮王步步紧逼,刚刚结了盟就生分了,朱宣觉得可惜了。
他整天无事,就想着怎么样顺理成章的毁婚去。亲事是淮王提的,还是让淮王潜移默化的明白了自己不想要了最好不过。
与士兵们欢聚了,又是大年夜,人人都想家人,他也想父母妻儿,酒也有了,不如回帐篷里去看妙姐儿的私房信去。
有些信是很惹人生气的,有些信又惹人怜惜,生气的信可以理解,让人怜惜就更加思念她了,都是表哥伤了你,表哥回去好好疼你去。
他进了帐篷命朱福打热水来洗洗,自己打开了木头匣子,准备再看几封。朱福出去从伙房里打了热水来,不过前后一刻钟的功夫,再进来时,就看到王爷生气的样子,站在帐篷里来回踱步。
他阴沉了脸,看了朱福把一盆热水放下来,正在拧手巾把子,朱宣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我自己来,你出去吧。”
朱福赶快就出去了,不知道王爷是怎么了,这一会儿就气成这样,他偷偷扫了一眼桌子上,有一张展开的信纸,是谁的信把王爷气得不轻。
朱福出去了,朱宣才按纳了火气,重新回到桌前看了那封惹祸的信,妙姐儿这个孩子,表哥回去一定教训你去。
这是玉妙在心情最差的时候写的,信纸上有干了的点点泪痕,也是哭着写出来的:
。。。。。。表哥说疼我,再也不要听这句话了。一言不合,就撵了我走,让我滚,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初不作表哥当王爷当丈夫,我也不会把心给了你,不会为了你心里有了别人而难受。
表哥是个罪魁祸首,不,以后喊你王爷,你再不是表哥。外面秋风起矣,想来草原上更冷,愿王爷多多保重身体,愿王爷早日战胜回来。
不过王爷回来以后,就新人在怀,与妾已是陌路人了。。。。。。
再重大的军情朱宣或许还能坐了不动,看了这封信他再也坐不住了,跳了起来在帐篷里甩了手走着,又不要表哥了,要王爷不要表哥,好,以后不许喊表哥,只能行国礼。
以后仪容要端庄,不许再对了表哥撒娇,骑马要刀天天歪缠了,以后不许再说表哥娇养的了,表哥不再娇养你,一切都规矩着来。
看了那一句:我也不会把心给了你,不会为了你心里有了别人而难受。朱宣也不高兴,当然心要给我,不给了我不是找教训去,成亲以前那么对你,不就是要你的心。可是后面一句说错了,表哥没有变心,心里没有别人。
朱宣面不改色心不跳脸不红的想了,表哥没有变心,至于是不是差一点儿有可能大概也许真的联姻了,会不会有些改变。。。。。。但是现在不联姻了,所以不必脸红。
再接着往下看,又气了一个倒仰,白疼了这孩子了,下面又写了:。。。。。。只后悔不该心里有了王爷,与王爷反目,可怜睿儿会不会受到牵连,我成了弃妇还算罢了,王爷会不会因此而不再疼爱睿儿,新人生了孩子,睿儿可怎么办?
南平王再大的度量也经不起这样的话来砸,他坐下来手抚了额头,一时之间,脑子空白无一物。
我的儿子,一生下来就封了世子,我的妻子,百般的疼她,心里就是这样想了我。。。。。。朱宣胡乱把信折了塞回到木头匣子里去,再看下去想杀人。
朱福正在外面猜测了王爷为了什么生气,现在也没有军情呀,难道是京里又有了什么风波,今天下午的信有些是朱寿送的,这会子朱寿正在外面乐呢,先让他乐一会儿,等王爷睡下了再去问。
看了王爷大步走了出来,一点儿梳洗过的样子都没有,居中坐了道:“让徐从安过来。”徐从安喝得有几分酒意,笑容满面的过了来,酒后有些迟钝,也没有想到朱宣这一会儿遇到了这样一件生气的事情。徐从安还是笑了道:“今天是大年夜,王爷再出来乐乐去。”
朱宣看了他薄有酒意的脸,冷冷说了一句:“徐先生,这还是在战场上呢,你清醒一点吧,我有事情要你去办。”
徐从安酒醒了三分笑道:“王爷请说。”朱宣道:“左翼右翼处,你现在立即去看了,去贺一贺新年,再查一下防务,新年夜也不可以松泄了,立时就去吧。”
徐从安酒醒了五分,看了王爷一眼,他的面无表情是招牌表情了,徐从安认命了出了来,眼望着天空上的寒星,有几分埋怨,不就是一个曹刿论战吗?现在已经是过了子时,是新年了,王爷这算是从去年计较到了今年。
左翼右翼都在百里之外,两边来回奔波了再巡查了,要几天时间。明天是大年初一,军中早就准备了猪肉好吃的,王爷这是诚心不让我徐从安安生过这个年。
唉,为了一个曹刿值得这样子计较。徐从安埋怨归埋怨,一点儿也不后悔教错了书,他带了马领了人往营外走,只后悔自己教的太晚了。
隔了一天,又接了妙姐儿一封家信,信里流露出来了思念之情,并且念及了朱宣的伤病,处处关心。
朱宣这才好过了一些,伤病也没有严重到不能进京理事,不过他自从打算称病了,自从回了军中,也时时说手臂酸麻或是脚足酸麻,做好了称病的准备。
他心情一好就想起来了被自己撵走的徐从安,今天是初三,这几天月亮不错,喊了徐从安回来和丁正岩一起做几首好诗来,分个高下,回去拿给妙姐儿看去,夫妻同乐。
妙姐儿不是最喜欢看月亮,这样想了就对朱寿道:“徐从安现在哪里,喊了他回来。”
朱寿刚进来,王爷正在沉思,见问话,他忙回话道:“右翼军中,刚才来了人,说徐先生一不小心碰到了脚,回禀王爷,要在右翼军中歇息几天。”
朱宣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了,让他好好歇着吧。”我还没有病呢,他倒先病上了。独自坐了一会儿,手中把玩了玉妙的信,表哥还在生气,今天不给你回信,让你想着。
朱寿又进了来,送了一封信来,却是淮王的信,信里果然又是提及了与淮阳郡主的亲事,说听说了大捷了,王爷何不先班师了,先办了亲事再去军中也可。
然后就是又提及了与楚王年前的一次小小摩擦:“相邻山头一向无人问津,年前命人修整了,栽种树木,开垦良田,以安无家无田之民,不想楚王皇叔又来信理论,这件事情让我忧心。。。。。。”
朱宣提起笔来给淮王回信,先是帮了他解决事情:“可速速与京中户部尚书杨大人去信,先行补办了地契,以正其名。。。。。。亲事可缓之,大捷之后更要安固,以确保几年之内南疆无战事矣。”
放下了笔,再给户部杨大人去了一封信,这就是朱宣去年在六部安插相与结识亲厚的人其中的一个了。
刚放下了笔,听了外面有重重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