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依木木地坐在那里,感觉到一道注视的目光,知道是那个杀手门门主盯着自己,不过他爱看就看去吧。自己脸上没画漫画也没写着小说,看他能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良久。
“你是神人吗?”
“不是。”
“那你是仙子?”
“不是。”
“你小时候中过毒,多说话会口吐白沫?”
“也许。”
衡芜真的要气疯了,这个家伙真的有把人逼疯的本事,自己问什么都是两个字,那是要怎样?自己何时在一个小女子面前做过这等卑微的事情?堂堂一个千仇门门主居然被她一个小丫头制得死死的,说出去真是贻笑大方。
于是,衡芜霍地站起来,一把就拉起苏澜依,扳过她的肩膀,对着自己。
“喂!女人!你是想怎样?我欠你钱了吗?还是我杀了你全家?你要这么对我?!”
“没有。门主说笑了。”
“那你到底是想怎样?!我陪着你去万莲洞,你一句感谢都没有也算了,还要每天摆一张冷脸对着我,你这么不乐意,就别让我陪啊!”
很明显,那家伙发火了。哼,无法忍受被人漠视么?心里突然疼了一下,彦琛……他从小就被人漠视,却从不说什么,默默承受着一切,包括自己对他的残忍伤害。那么眼前这个人呢?
“门主是不是忘了,我们同行的原因。”
淡淡一句话,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让衡芜一下子就噎住了。确实是自己要求要跟着她一起来的不是么,现在反倒是怪起她来了……
站不住脚了……
苏澜依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脸杀气的衡芜,直直盯视着自己。心里突地一凉,怎么,是恼羞成怒了?果然是杀手门的头,就是容易发火,一点点的不高兴就杀气腾腾地要宰人,要杀人么?好吧,自己手无寸铁,就算是有点铁,到了自己手里也是废铁。
要杀就动手吧。
想到这,苏澜依昂着头,眼神不离地看着眼前满眼都是杀气的人。
他深邃的黑眸已经变成墨一般的颜色,如果那双眼睛里不是凛冽的杀气的话,那可以说是一双挺勾人的眼睛。他眼底没有一丝的情绪,都是冰冷决绝的气息,苏澜依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这样的眼睛。
突然,他一个闪身,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另一只手提起剑就朝着苏澜依刺过来。没有闭眼,苏澜依就这样盯着他朝自己来的剑,眼神平静。
她不怕?
没有预期而来的疼痛,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剑就已经回到了他的腰间,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感觉到身后树叶的颤动,苏澜依微微惊诧地回头看去,赫然是一条身体被截成两半却还在死命扭动的蛇。
他是要杀蛇?
心里涌上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个人还真是让自己捉摸不透啊。莫名其妙来买一万件衣服,莫名其妙偶遇了,莫名其妙又要跟着自己,莫名其妙对自己这么好,难不成是那个最狗血的解释,他喜欢上自己了?
自嘲一笑,苏澜依越过了衡芜向前走去。
直到身后飘来一句,“谢谢。”声音不大,可是却是不再如以往的冰冷,似乎是有了些淡淡的温柔,衡芜咧开嘴,一个灿烂的微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不远处,一个手执长剑的男子在这会儿才慢慢松开了刚刚紧紧攥着的拳头。那条蛇靠近澜依的时候,他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看着苏澜依慢慢走远的身影,他深邃的紫眸里闪过一抹黯然,随即一跃,消失在了树林里。
“衡芜,你到底认不认识路?”
走了好几天了,还在这个奇怪的树林里,苏澜依终于是忍不住了。这家伙是来骗人的还是来玩游戏的,自己是来办正事的好吧。老在这鬼地方晃啊晃的,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个死老头子?
“女人,你别急啊。我们走的又不是同一片树林。”语气不强,但是振振有词。
“我是路痴。”
苏澜依不想继续跟他鬼扯下去,路痴会认识什么同一片不同一片的树林吗?这些树木长得都是一个样子的,一个样,哪里分得出来。
扑哧一笑,这个小女人竟然是路痴?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时看她一副什么都不说,以为是什么都了然于胸的样子,没想到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哈哈……
白了一眼这会儿笑得猖狂的那个杀手头子,苏澜依兀自朝着远处走去。
“杀手头子,死快点。”
冷冷从前方飘过来一句话,这会儿是笑不出来了,什么叫做“杀手头子”?给他取的什么怪异名字?
大步跟上那个小女子,衡芜眼里闪过一抹难言的光芒。
第六章 天上掉馅饼
这天夜里,苏澜依刚巧睡着,突然树林里传来一阵怪异的风。这风之所以说是怪异的,是因为它只是一阵,而且只对着苏澜依吹。
苏澜依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放大的老人脸在自己的面前。可不就是那个叫做无良童子的死老头?
天上真的掉馅饼了?得来全不费功夫?
一个激灵,苏澜依从地上坐起来,戒备地看着一眼周围,惊愕地发现那个衡芜门主竟然是睡得跟个死猪一样?!
“不用看了,就他那点武功要在我面前献丑,还远远不够。”
依然是一头的白发,精神矍铄的样子,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得这个老头子神采奕奕。他穿了一身米黄色的衣服,腰间系了一个葫芦,晃荡晃荡,那样子倒是和电视上方的那洪七公有些神似,只是眼前的老头子明显比那洪七公奸诈。
“你来干什么?”
“哦?苏姑娘问我来干什么?难道苏姑娘不是去找我?”这个小丫头脑袋里装什么?不是她要死要活出苏府来寻自己么?
“那是我去找你,现在却是你来找我。我去找你是我的事,你来找我却是你的事。”要说理,有几个人能够过得了自己这关?这个老头么?
“嗯。有道理。”好一个伶牙利嘴的小女子!
“说吧。什么事?”俨然是一副主子对下人的神态,苏澜依趾高气昂地对着那个正兴致勃勃看着她的老头说道。这家伙武功不低,可是企图却是难以揣测。那么输了什么都不能输了气势。
“哈哈哈……你真是太可爱了!苏姑娘,老头子来找你的事,就是你要来找老头子的事。”
清澈的眼睛在月光下如同黑宝石般闪着幽幽的光泽,苏澜依听见这句话,心里的愤怒和疼痛一瞬间就把她淹没了。
说得好轻巧呀!
“哼,你来找我的事就是为了我来找你?未免太可笑了吧?你可知我来找你是付出了多少的代价?如今,你倒是云淡风轻啊。”
苏澜依说起话来没有一丝的温度,冷戾的眼神仿佛是千年的冰窖一般。连眼前的那个老头子都有些颤神,这个小女子不简单啊。
“苏姑娘息怒,这是天机,不可泄露啊。”
“天机?哼!天机?天机要他死,所以他不得不死?我倒偏要和天斗!既然是天机不可泄露,那么你可以滚了,不送。”
苏澜依几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满满的都是愤怒和不甘。她一路上走来,那些伤害和疼痛以为就凭一句天机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彦寒付出了生命,为自己争了这一个真相,他付出了生命!
原来竟是天机不可泄露,一条命换来一个笑话。苏澜依心里的疼又开始嘶吼叫嚣,不可遏制。
“苏姑娘,有些事又何必太执着?”
“如果死的是你的亲人,你作何感想?”
几乎是怒吼着,苏澜依狠狠砸过去一句话。这个死老头!苏澜依恨透了那些站在一边看着戏不说,却还要在痛苦之后走过来撂下几句风凉话,显示自己对于生命是多么豁达的人。不是亲身经历的那个人,永远无法感受那种切肤之痛,说的一切都是狗屁!
“苏姑娘,老头子早就是孤身一人了,何来的亲人?”语气中是些微的苍凉味道,听不出他的喜怒。
什么?有一时间的愣神,苏澜依感觉到似乎自己把怒气和仇恨迁移错了地方。这个老头子是自己用来调查身世的人,怎地无端端对着他发起火来?
叹了一口气,苏澜依没有说什么话,试着平复自己刚刚的失常。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不跟他拐弯抹角,自己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他耗着。
“姑娘还记得老头子说过的话么,七年生劫,十八死劫。”
“当然记得。”
“这就是原因。”
苏澜依看着那个老头子认真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再次骂出口去,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这个死老头子,在骗人是不是?七年生劫,十八死劫说得跟个什么口令似的,鬼才听得懂。
“你可以说通俗一些?”
“哈哈哈,姑娘,老头子只能说到这里。姑娘,来,蹲下来……”
刚想大骂他一顿,对方就拍了拍自己的头说要自己蹲下,这是什么情况,他要干什么?
苏澜依抬头看去,见到那个无良童子一脸无害的笑容,看起来是很安全的样子。他的一只手正放在自己的额头上,那只手覆在皮肤上有一种温暖的粗糙触感。那种感觉像极了小时候苏澜依用脸蹭着奶奶的手的感觉。
突然感觉心里安心不少,对眼前这个老人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她慢慢蹲下身来,低头看着地面,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苏澜依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感到头顶传来一阵清凉。仿佛是山间的瀑布,一泻而下,拂过肌肤,属于自然特有的凉意浸入骨髓,却没有颤抖的阴冷。是一种很舒服很舒服的凉爽,就好像是在盛夏听一曲空灵的天籁之音一般,随心随性而为。
良久,那股清凉的感觉停止了,突然从脑门上传来一阵刺痛,好像是用一把刀硬生生揭起一个伤疤一般的疼痛,剜心腕骨的痛。跟刚刚清凉之感相比简直是冰火两重天,苏澜依忍不住大叫了一声,“疼——”
“姑娘,忍一下。老头子不会害你的。”
苍老遒劲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不会害我?苏澜依在脑海中呢喃着这么一句话,心里渐渐安定下来,可是额头上的那抹疼痛还是无法忽略。苏澜依紧紧咬着嘴唇,不再让自己发出声音。
深邃的黑眸盯着那张已经被咬出血的嘴唇,有一些淡淡的无奈。这个小女子,到底是要如何呢?如此地倔强却又是如此地脆弱,真是让人疼不得却又是放不得,怪不得自己那个琛儿徒儿要那么痛苦……
唉,年轻人的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吧。
随即无良童子猛地抬起手在她的额上一拍,苏澜依就晕了过去。白发老头把她放在了衡芜的身边,点了她的睡穴,就飞身离去。
黑暗中,睁开一双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苏澜依这会儿沉睡的脸。
第七章 怒气
岚青王府。
一个月白色的身影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那个石台,如墨青丝散逸在背后,清风摇,发带凌飞,带起一支飘逸的轻舞。男子微微抿唇,紫眸恬淡,透着莹莹的光泽,他站在风里,透着一股浓浓的忧伤。
“爷。”
轻轻转身,祁彦琛淡淡说道。
“事情办得如何?”
岚丘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
“爷,还没查到。”
深深叹了一口气,祁彦琛负手而立站在窗前。微风迎面,掀起如墨青丝,无声飞扬。岚丘站在身后,迟迟不走,似是有些犹疑。
“还有什么事?”
“爷,两日前,皇上下旨说八皇子身染恶疾,被送至蔓黎岛养伤,任何人不得探视。”
紫眸渐渐凝聚了怒气,由莹莹的淡紫色渐变成幽深的深紫色。一个皇子,竟是凄凉到被当做皇室丑闻吗?高高在上又如何?身为人父的最基本的感情都不存在了?
那个人一定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么就是说,这次刺杀的背后主使……
“岚丘,半个时辰后进宫。”
骨节分明的手狠狠握紧了,指甲陷进肉里都感觉不到丝毫疼痛。紫眸深深望向窗外,那个石台上似乎还留着那个白色的身影,衣袂飘飞,翩翩而舞。
关节泛白的手指微松,眉宇间仍是日夜兼程的疲劳神色,紫眸中闪过一丝温柔的光芒,转瞬即逝。
澜依,一天不见,你还好吗?
晟和宫。
“七儿,你回来了。身为一个王爷,你该知道朝纲。”
祁御天坐在寝宫里的书案后,一袭黄袍,上绣飞龙舞凤,华贵无比。头戴一顶明黄金冠,插着一支金簪,剑眉挑起,冰冷的眼神中微带疲倦,注视着站立在面前的祁彦琛。
“皇上,八皇子坠崖,生死不明。”
祁彦琛的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平淡,却含着无比的坚定。祁御天闻言一震,若有所思的眼神愣怔地看着祁彦琛这会儿冰冷的脸,黑色的眸子里隐隐有了些怒气。
“八皇子身染恶疾,已送至蔓黎岛养伤。”
两个人似乎是各自杠着一般,各自坚持自己的言语,谁也不让。或许这就是父子间的默契吧,是默契也是症结所在。
祁彦琛抬起头,一双墨瞳盯视着祁御天,丝毫不闪躲的眼神,锐利如刀。冰冷的眸子里流转的是无以言喻的失望和凄凉,那种凉到心底的冷然刺痛了祁御天的眼睛。从来都是冰冷如斯的祁彦琛,从没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如果可以,皇上,可不可以剔去我皇家的血脉。我,以它为耻。”
一字一顿,都敲在了祁御天的心上。墨瞳骤然缩紧,怒气凝聚,更暗含着浓切的悲伤和无奈,直直射向站在面前的祁彦琛。
祁御天腾地从龙椅上站起来,一只大手狠狠拍击了一下案桌。桌上还未审阅完的奏折腾空而起,啪一声落定,跌得凌乱。额前的发丝被掌风震了震,在空气中轻轻颤抖着,漆黑如玉的眸子里射出阴冷的光芒,胸脯微微起伏。
“放肆!”
饱含怒气的吼声铮铮然回荡在空越的寝宫里。门外的太监宫女们不禁狠狠抖了抖,都吓得跪倒在地上,肩膀还不住颤抖着。这龙颜大怒可不是谁都承受得起的,看见七王爷一脸阴沉地来到皇上的寝宫,就知道不会发生什么好事,这对父子何时和颜悦色相对过?
“哼,你生在何处岂容得你选择!”
“赐生之恩,无以为报,可惜,我不欠你的。”
只有祁彦琛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是在滴血,也只有祁彦琛明白这种疼痛将要伴随一生。一个不爱自己的父亲,一个从不关心自己的母亲,永远放不下那份恨,却注定永远含着希冀绝望下去。
彦寒,你的离开是你的劫难,还是解脱?
刚走到皇帝寝宫门外的皇后耳尖地听到了两父子的对话。雍容华贵的精致脸庞霎时染上了一层迷蒙的凄楚色彩,满头的金步摇叮叮零零响着,仿佛奏起一曲凄婉之歌。原本那妩媚的脸上更是多了一层清冷。
就像是一个遗落人间的仙子一般,她站在门外,笑得苍凉。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门里的人听见外面的声音,都收敛了刚刚怒气横生的脸色,祁御天依然是胸脯起伏着,坐回到书案后。祁彦琛则是依然一脸的冰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袭火红长袍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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