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她心机深不可测,所以想扳倒她,就必须慎之又慎,否则一旦让她翻身,死的就是我!”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千樱左右为难。
“怎么可能!”阿妩一把从凤穿牡丹花觚中将所有紫玉兰的花茎都给拔了出来,然后用力掼在地上,恨恨地道:“忍她一时不代表要忍她一世,终有一日,我要把她扳倒在泥沼中,让她生死不如死,永世翻不了身!”
如此说完,紊乱地气息方顺了点,她深吸一口气问:“先生,那只信鸽可还在?”看安晴明点头方又道:“将信系回信鸽地腿上,然后将其放掉,任由她飞到京城去向阮梅心报密,既然我已经实破了她的真面目,她再想害我地孩子就没那么容易!”
安晴明颔首道:“也许,你可以在福建生完孩子再回京城。”
此话令阿妩甚是吃惊,睁大了眼道:“若真能这样自是最好,可是福建的事已经办妥,而皇上也下旨来催促殿下尽快返京,我是随殿下来的,殿下回去了,我总不好还留在此处吧?”
安晴明忽而神秘地一笑:“不止是你,殿下也不能回京,因为我猜测京里很快就要风起云涌了,现在回京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这样罢,我先去和殿下说说,待有了结果,再来告诉你。”
“只是你这里,在面对阮敬昭时,一定要忍耐,千万别露了破绽,否则于你不利!”安晴明不放心地叮咛。
阿妩目光微闪,再抬眼时,已是一片平和宁静,带着淡然的笑意道:“先生放心,阿妩已经忍了一个曲继风,自然也可以再忍一个阮敬昭,我不会鲁莽行事,我会忍下去,直到可以放心杀他十次百次的机会!”
在安晴明与阿妩的一席密谈后,一切都如往常的风平浪静,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然而仇恨的种子已经在心里生根牙芽,只等一个花开的机会而已!
第三十九章 取舍与双生(1)
而在无惜这边,因福建局势安定,新拓升上来的官员又肯干实事,出台了一系列有利于民生的措施,民心亦逐渐安定,不少流民盗贼皆回来重新当了良民,尤其是安晴明曾呆过的那个山寨,由于无惜的关照,他们每个人都按意愿领到一份差事或者良田,用于安身立命!
眼见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无惜兄弟合计了一下,便准备启程回京,虽奏折早一步递上去,但还是得亲自去向建德帝复命才是,不过这个想法却遭到了安晴明的反对。
“二位殿下,现在回京万万不可!”安晴明做在轮椅之上,轻叩着椅边的扶手,他的话令辜无悠茫然不解:“先生,我们在此立下大功,回京乃是理所当然之事,到了京师父皇夸奖还来不及,又会有不妥,何况京城还有一顶亲王的帽子在等着六哥呢!”
“八殿下没有看最近从京里送来的邸报吗?”安晴明随手从几上取过叠在一起的邸报递给辜无悠,他接过后顺手翻了几翻随意道:“看了,那又怎么样,这里说的无非是京中的一些朝事,还有各皇子大官之间的琐事,能有什么名堂。”
“里面不止有名堂,而且名堂还大着呢!”在说这话的时候,安晴明牢牢盯着辜无惜,等待着他的回答。
无惜微一皱眉,接过邸报仔细的翻了几翻,目光忽而被其中一张给吸引住,原先他只顾着看朝事。不会留意这等小事,可现在被安晴明一提,却隐隐觉出了什么,辜无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随口念及上面的字:“毓庆宫侍卫七日一轮换?这有什么问题吗?”
“毓庆宫要换侍卫……”无惜揉一揉额头。扯过一张椅子坐下后细细思量,喃然道:“我记得毓庆宫地侍卫上一次轮换是两年前,这两年里都没有换过,怎么如今一下子变成了七日一换,这么勤,不太正常……”
安晴明淡然一笑:“对,而且是很不正常,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京中即将要有大变,太子地位朝不保夕!”
这句石破天经的话唬的这两兄弟大骇,无惜浑身僵硬,辜无悠当时正好要坐下,被安晴明这话一惊险些坐地上,亏得他身手矫健,单手在地上一撑,重又稳当地站了起来。
“先生……这话……”无惜难得的结巴起来,实在是太过吃惊,他勉力定了神道:“不过是毓庆宫换侍卫而已。先生会不会太过小题大作了?三哥在太子之位上已经坐了近十年,一向甚得父皇喜爱,又没做错什么,父皇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废他之位呢?”
辜无悠听到无惜这话别过头来。似有话要说,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只听安晴明目光一凉,敛了笑脸道:“太子到底是一向甚皇上喜欢,还是从前;太子没做错什么吗?叫他监国,他弄地一团乱,叫他坐镇六部,刑部冤狱。户部亏空,有哪桩事做对的?”他横了无惜一眼道:“事到如今殿下还是不信任我吗?为什么尽说一些不切实际的空话?”
见他误会,无惜连忙否认,临了长叹道:“唉,先生千万不要生气,无惜绝无不信任先生或提防之意。只是三哥好歹是兄长。虽说他有做的不对之处,但背后说人是非到底不妥。何况他是君我是臣,哪有臣下议论君上的道理,万一这话要是被人听了去,又有的一番搬弄了。”
辜无悠咂舌道:“我说六哥,咱们人在福建,太子的耳朵哪来这么长,能听到我们的话,何况就算他听到了又如何,反正他心里早不把你当兄弟了,一门心思就看你不顺眼,照我看,说不定他心里早盘算着怎么整你了,你干嘛还处处维护他,何况就算我们不议论,难道别人也不议论吗?太子地为人处事,不知刺了多少人的心,有时候连我也在想,以后他要是登了基,咱们都跟着这么一位心胸狭小容不得人的主子,不定有多少苦吃呢!”
这番话实是点到无惜心坎里了,也令得安晴明拍掌道:“八殿下这话说的够透彻,没错,你们看到的这些皇上也都看在眼里,十年的时间,他从对太子寄予厚望到不断失望,最后心灰意冷,太子担不起他的交托,担不起这个天下的责任,废太子固然可能会令朝政动荡,但是不废太子却会令大昭王朝的百年基业动摇,殿下,换了你是皇上,你会如何取舍?”
无惜怔仲不语,良久方黯然道:“看来父皇真的是想要废太子了,也是,四哥向来觊觎大位,现在因着父皇在世,所以不敢妄动,但是往后父皇龙归大海,太子继位,太子如何压制地住!”
“所以我说,现在京城外表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已经暗波汹涌,太子被废,少不得会有陪着连累的人,京城一片混水,二位殿下既可在福建明哲保身,又何必去趟这个混水呢?”安晴明顿一顿又道:“何况太子被废,立新太子之事必然会被摆上朝堂,二位殿下以为谁的胜算最大!”
“四哥!”无惜兄弟同一时间说出了这个人,眼神碰触间暗有隐忧,如果让辜无伤做稳太子之位,那么他们两兄弟今后必然没有好日子过,会不会有杀兄弑弟之事还不敢确定,但是现在的一切功绩悉数化为乌有是肯定地,这叫他们如何甘心!
“也许不一定,皇十二弟才两岁便被立为郡王,远较他人优渥,也许父皇有意立他,更何况不是还有六哥嘛,六哥才刚立了大功,一回京城便是与四哥一样的亲王,立太子,六哥也是一大人选不是吗?”辜无悠不服气地说道。却是刺痛了无惜的心,太子?可能吗?
无惜苦笑着摇头:“算了,父皇的心思谁猜地透,不过我是不可能了,八弟咱们还是听听安先生怎么安排吧。”
“没有安排。就是留在福建,等京城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回去,如此才可避免惹祸上身,据我估计,当在半年内结束。”安晴明的回答倒是简单,却是叫无惜兄弟面面相觑,钦差办完差事,理当回京复命。岂能长留在外,而且到时京中来旨催促,不按旨回去,岂不是抗旨不遵?
辜无悠先忍不住叫了起来:“安先生,你别说的那么简单,倒是想个法子,好让我们名正言顺的留下来啊?”
“八弟!”无惜叫住了他,悠悠道:“安先生是让我们自己想办法,如果连这么点事都不能解决,只事事依赖他地话。我们与四哥就差地太远了,也罢,这事就由我来解决,半年是吗。也好,正好可以让定璇安安心心地生下孩子再回京。”
安晴明微微一笑,深邃的目光远眺笼在黄昏中的群山,以及那半落的夕阳……
建德帝已经是快六十的人,就如这半落地夕阳,生命已经走入了人生地后期,春秋鼎盛的这个词不再适用于他地身上,所以他要尽快确立继承人。也许他的心里已经有合适的人选,只是还没到该公布的时候,那个中意的人会是谁呢,辜无伤?辜无礼?尚在幼年的小皇子?亦或是……
帝王的心,并不那么容易猜,连安晴明也不敢确定自己猜的到底对不对。就如这山间的夕阳。必然要亲眼看着它一点一点没落山间,将最后一丝光辉都带离人间的时候。才会知道,黑夜到底什么时候才来临!
当阿妩得知安晴明传来地消息时,着实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能等到生下孩子再回京,那么这个孩子平安降生的可能就大了许多。
一旦回到京城,那里人多眼杂,嫉恨她的人明里暗里不知会使多少绊子,更何况还有一个阮梅心在那里虎视眈眈,她纵是有三头六臂也防不胜防,自然不比在福建来地好,只有一个阮敬昭,而且还被安先生不动声色的缚在了身边。
阿妩自妆奁中取了一套珊瑚头鎏金杆银簪,一支接一支端正地插在发髻的两侧,低调中带着几丝贵气:“卫太医到了吗?”
“已经让人去接了,应该很快就到了。”阿妩在福建有了身孕的事无惜在请安的折子中有提到,建德帝得知后大喜,怕阿妩在福建有所闪失,便派了曾经照看过她的卫太医来照顾。
阿妩欣然点头:“有卫太医来,我也可放心许多,他的医术还是很好的。”话音未落,便听得外面有人求见,说已经接了卫太医来,阿妩与千樱相视一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风尘仆仆地卫太医进门后先给阿妩行了个礼:“微臣见过曲妃!”起身后含笑道:“没想到微臣临近退休之际还能再伺候曲妃一回,当真是恭喜曲妃苦尽甘来!”
待其坐下后,阿妩一拨耳畔的丁香珠子耳坠道:“苦尽苦来这话说的还为时过早,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平安产下这孩子,好好抚养长大,不要再步他哥哥的后尘。”说起早夭的辜则容,卫太医也是一阵叹息,历尽艰难方生下,却只活了一个月。
千樱看气氛沉闷下来,忙开解道:“主子您别尽想这些,老天爷可开着眼呢,又怎么会任由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我们,这次小世子一定会没事地!”
阿妩飞了她一眼,掩唇轻道:“小世子吗?这可不一定呢,说不得是个小郡主,罢了,一切随缘吧,我现在也不想这些,只要孩子平安就好。”言罢转眼道:“卫太医,有劳你辛勤赶来,兼程赶路想必也累,我让人先带你去休息吧?”
卫太医摇头道:“不急,微臣虽年纪大了,所幸身子骨还结实,还是让微臣先替曲妃把个脉吧,也好让微臣心里有个数。”阿妩依言将手放在脉枕上,让卫太医把脉,这一次卫太医诊了很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随着他迟迟未说话,阿妩的心高悬了起来,难道自己地胎像不稳?否则卫太医怎的会诊了这么久还没好,可是以往那些大夫来诊断的时候都没说什么啊!
第三十九章 取舍与双生(2)
阿妩忐忑不安地问道:“卫太医,怎样,可是我的孩子有什么不妥?”
卫太医摇头睁开了眼,看阿妩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同情:“不,胎儿很健康,曲妃不用担心,只是曲妃的身体似乎有一些其他的问题,敢问曲妃一句,您最近是否常有头晕或视物不清的情况?”
听闻孩子没事,阿妩暗舒一口气,颔首道:“不错,确是如此,不过并不严重,只一会儿就好了,可能是我最近休息的不好吧!”
卫太医朝千樱使了个眼色,千樱领会,上去将敞开的门给掩了起来,如此卫太医才道:“请恕微臣直言,曲妃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不是因为休息不好,而是您的脑袋里淤积了一块血块,从而压住了某些经脉,使得您出现头晕或视物不清的症状。”
“卫太医,怎么会这样,主子最近并没有撞到头,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血块呢?”千樱急急追问。
“并不一定要撞到头才会出现血块,有时候心情过度郁结,或受到极大的打击也会使血流不通,从而淤积在大脑中。”
“有办法治吗?”阿妩沉寂半晌,问出了这么一句。
“有!”卫太医拈须沉声道:“现在血块还小,要去除它并不难,但是要不要治却要由曲妃自己来决定。”
阿妩先是不解,在接触到卫太医的目光时,隐约明白了什么。试探地道:“是不是治疗会危害到我的孩子?”
“没错,要去血块,必然要用活血地药,而这药对孕妇来说却是大忌,哪怕已经是五月有余的身孕。也十之八九会小产!”稍一停顿,卫太医又道:“但是如果等孩子产下后再用药,我怕已经为时过晚,待到那时曲妃你随时会有失明的危险!”
他是太医院的太医,不是走江湖的郎中,当然也不会危言耸听,一切地一切都是实言,要保孩子便有失明的危险。
屋内寂寂无声,针落可闻,阿妩紧紧攥着帕子,任由手心渗出的汗水在帕子上悄悄蔓延,千樱迟疑半天终是劝道:“主子,恕奴婢多嘴,只要您身子安健,孩子迟早还会有的,但是眼睛……您要是瞎了可怎么得了。您说过,您还有许多事要做的!”碍着太医在场,千樱不便将直说,只能隐晦的提及。
卫太医随即道:“不错。一旦血块完全将经络压住从而失明,那么微臣也没有信心可以打散血块,也许曲妃您以后将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中!”
“是啊,主子,您可得想清楚,这件事就是殿下知道了,想必也不……”
“够了!”阿妩肃然打断了千樱的话,描画精致地远山眉默然扬起。眉梢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决:“没有任何理由能让我放弃这个盼望已久的孩子,我要他好好活在这个世上,连容儿的那份也一并活着!至于我……”她起身亲自拉开了门,抬头望着碧澄不见一丝云彩的天空,一丝浅笑逸在唇角:“人算不如天算,如果天真要绝我。那么我也无话可说!”
“微臣知道了。微臣一定尽力而为,在不伤害孩子的情况下。为曲妃延缓症状!”卫太医如是说着。
阿妩回首莞尔一笑:“如此就有劳卫太医了。”侧目见千樱落泪不止,走过去拭着泪道:“傻丫头,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我……我心疼主子。”千樱哽咽地说着,是啊,这些年来阿妩真的是很苦,孩子的惨死,亲人的逝去,真相的揭开,一切地一切都对阿妩来说是无比惨痛的打击,明明心在滴血,偏还要装着若无其事,甚至承欢于仇人的膝下,这一切还不够,竟让她得上这么一种病,说不定哪一天起来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阿妩绽出一丝带着几许春寒的笑,带着护甲地手在千樱脸上徐徐滑过,痛,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所幸的是,至少还有人心疼自己……
当安晴明得知阿妩的选择后,既未赞成也未反对,只是微叹着气说了一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