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东西,都是金碧辉煌,看的人眼花缭乱,大部分都不认得,只有见多识广的人才能认出几样,无一不是宫中的御用之品。
当天夜里,柳逸宅邸所在地那一处夜空,被无数烟火与鞭炮所染红,更有无数官员围拥,因为建德帝也来了,而且是主婚人,除此之外,太子,皇子,亲王等等,没有一个不捧场,个个都带了厚礼来,热闹非凡。
这一夜柳逸喝了很多酒,喝到后来他似乎很开心,哪里都能听到大声地笑,还嚷着非要来敬辜无惜与阿妩。谢他们为他娶到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郡主。
阿妩听着心里难过不忆,她知道,柳逸不开心,根本不开心,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喝酒地人。只有在遇到不开心的事时,才会喝很多的酒。
是自己逼他娶辜连城的,是自己伤了他的心,狗剩哥,他一定恨死自己了……
从将军府回来后,阿妩彻夜难眠,只要一闭眼就会看到柳逸地脸,无奈之下。她干脆披衣起身,走到庭院中去看星星,看到深沉而耀眼的星空,她的心情就会好很多,因为那里有着父亲的眼睛,他时时都在守护着自己,看着自己一步步的走上一条不知前路是何的道路。
正在出神之际,忽的看到有一道人影出现在视线里,走的近了才看清是阮敬昭,阮敬昭也看到了阿妩。先是一愣,旋即便平静地上来请安:“奴才见过主子,主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安歇?”
阿妩浅息一笑,瞥头道:“睡不着起来走走。那你又出来做什么?”
阮敬昭目光微闪,沉声道:“奴才每夜都要起来看看,以免有什么人趁着守备不注意溜进来对主子不利。”几丝感动攀爬上阿妩的眼眸,嘴里却笑道:“这里可是王府,哪有这么玄乎,你可是有点小心过头了。”
阮敬昭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阿妩微一点头道:“若是没事便陪我坐坐。”说着她走到院中的石凳中坐下,阮敬昭亦跟了过来,却没敢坐。只是静静地站在阿妩对面,从他来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这么克守本份,从不越逾,哪怕阿妩对他一日比一日倚重,时刻都记着自己的身份。多做事。少说话。
“你来我这里三年多了,我还从没听你提及过家里的事。也没见你出府去探望过家人,怎么,他们不在京城里吗?”
阮敬昭嘴角微微一敛,摇首道:“回主子的话,奴才没有家人,奴才打从记事起就已经在相府里服侍二小姐了,听府里的下人说,奴才是打小就被卖进来的。”他口中地二小姐就是如今府里的王妃阮梅心。
“卖进来?卖的人是你父母吗?”
“不知道,奴才根本想不起来这些事,也许是父母过不下日子,所以将奴才卖了换银子吧。”阮敬昭除了开始的苦涩外,一直表现地很平静,也许因为这些事已经过去的久远了,所以回想起来,没那么痛苦。
阿妩蹙眉道:“那你就从来没想过找回你的父母?”
“找回?”阮敬昭这话的语气有些怪,继而摇头:“奴才从来没想过,既然已经被卖了进来,就表示和他们再没关系,何况,奴才连父母长什么样,叫什么名都不知道,又从何找起?即使真找到了又如何,从未见过,又哪来的感情,那声爹娘如何叫的出口!”
“你是这样想的吗?”阿妩垂了眉,垂在胸前的发丝轻柔地贴在脸上,几与黑夜融成一色:“你果然还是怪你父母的,怪他们将你卖入相府,从此再没来看过你!”
久久无语,夜色下,阮敬昭的脸上有若有似无的莫名水迹,是泪?还是天际不小心掉下的一滴雨水?只是今夜明明是星辰满天,想来不应有雨。
阮敬昭抬手抹了把脸:“怪,也不怪,从奴才被卖入相府的那天起,就与他们再无关系了,连名字都是二小姐替奴才取地。”沉静地声音里还是泄了一丝颤抖,这是以往所没有的,也许恰好他心中最柔软地那一点被阿妩点到了吧。
“也许,他们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阿妩敛袖起身,越过阮敬昭的身体悠悠道:“如果有机会找到他们,就好好认下,莫要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时候再来后悔!”
在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阿妩声音里带着几分沉痛,子欲养而亲不在,这句话她是再清楚不过的,父亲在八岁那年就离她而去,让她现在就算想在父亲膝下尽孝也成了一种奢望。
阮敬昭停了好久才默默点头,忽又道:“主子怎么突然想到说这些,曲老爷和曲夫人不都好好的在福州吗?”
听到这话,阿妩浑身一激灵,知自己不小心露了本心,忙收起铺展开来的思绪摇首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有所感触罢了,何况我与爹娘也有四年多未见了,当真是想的很,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见上一面。”
阿妩口中在说曲氏夫妻,实际心里想的却是张氏,没了自己在娘身边,娘不知会否想自己,想到这儿,阿妩不禁失笑,自己又在瞎想了,她不在,娘亲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呢?!
阮敬昭见阿妩一时难过,一时又笑,不知她想什么想这么出神,连唤了好几声,阿妩才听见默声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小事。”她吸了口气又道:“敬昭,记住我说的话,亲人毕竟是独一无二的,千万莫要让恨意掩盖了你的眼,到时候只会追悔莫及。”
阮敬昭定定地看着阿妩,好似第一次认识她,良久才点下了头,阿妩和颜一笑,正欲回房,忽听得阮敬昭道:“其实奴才真的很幸运,先是遇到了二小姐,现在又遇到了主子,都待奴才那么好。”
阿妩半侧了头,勾起一丝轻薄似烟,却令阮敬昭恍然失神的笑:“你不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好是相互的吗?好了,很晚了,去休息吧!”
当阿妩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时,阮敬昭还愣愣的站在原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化为无奈而复杂的笑!
翌日,辜连城一早便来了,倒是令阿妩吃了一惊,待得知她是想亲手做羹汤时,阿妩不禁对她刮目相看,这位郡主千岁居然肯为男人令她的十指沾上阳春水,看来,她对柳逸真的是动了感情。
既然她亲自来问,阿妩自然也没意见,挑了几个柳逸比较爱吃的菜教她,又让厨房里的人做了示范,辜连城记下后,欣喜的离去。
其后,辜连城时不时都会来找阿妩,让她继续教着做柳逸爱吃的菜,而除了第一次以外,她来的时候,手上都带着几个烫起的水泡,这种情况,直到一个月后才渐渐少了,看来她已经做的有些熟练了。
慢慢的,阿妩与辜连城逐渐有所亲近,先前的成见与隔阂在交流中一点点消除,辜连城并不是分不清是非的人,先前讨厌阿妩,只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在作怪,等处的多了,便发现阿妩是一个很值得人喜欢的女子,温柔娴淑,却又不是没主见的人,对六哥更是全心全意的好,远比她原先相中的那个六嫂阮梅落要来的好,阮梅落美则美矣,柔则柔矣,却没有胆量,更不用说刚强,只能做一个随波逐流之人。当然,她能这么快对阿妩改观,最主要的一点是无惜告诉她,是阿妩劝服了柳逸!
而阿妩也慢慢发现辜连城其实是一个本性至真的,只不过被她的坏脾气所掩盖,而且不懂得怎么表达而已。她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出,辜连城对柳逸不是一时兴起的占有,而是确确实实的喜欢上了柳逸,只是她还不会表达,从小活在权势堆里的她,天真的以为权势可以解决一切。
她是爱柳逸的!
当确定这一点的时候,阿妩突然觉得无比轻松,也许,在相处中,柳逸会慢慢的接受辜连城也说不定,若他们真能彼此相爱,那真的是因祸得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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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福建(1)
十月末的一天早朝上,有御使上奏弹劾福建巡抚章铭,说他治下不力,以致百姓饿死无数,更发生多起民众暴乱,更有流民无数,或占山为王,或抢强财物,总之整个福建都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无惜在旁边听得暗自一惊,福建一地近一两年来,因风雨失调,收成不好,百姓生计难以为持的事,他是知道的,不止是他,父皇也知道,因着原先在打仗,国库吃紧,所以无法顾着,而今战事平息,我朝大获全胜,福建之事自然被重新提了上来,前几日父皇还将他们几个兄弟召入宫中询问是否要派人去赈灾,只是没想到福建如今的局势已经如此吃紧,民众暴动,这要是不及时阻止,很可能会变成大规模的暴乱,到时就难以收场了,只是这么重要的事,章巡抚怎么迟迟没有折子上来?
坐在龙椅上的建德帝自然不会想不到这些,所以在惊怒之后,他开始思索如何解决福建的危机,眼下这情势,光*赈灾是解决不了的,而且福建到底是什么样的局势还不清楚,不能光凭一道奏折就下定论。
但是福建是极重要水师之地,一旦隔海而望的东瀛有什么异动的话,那么福建就成了第一道防线,所以绝对马虎不得。
建德帝想了一会儿,不禁有些晕眩,他在心里暗叹了口气,毕竟是年纪大了,稍费些神就受不得,无奈之下。只得让底下文武百官各抒已见,看看哪条最对的上谱。
底下大部分官员却是犯起了难,章铭,从二品的封疆大吏,可以说已位至外官极品。而他地女儿,更是宫中如今更当宠的慧贵嫔,是的,章敏之虽然还没生下孩子,但凭着建德帝的宠爱,已经成为一宫之主,圣宠只在燕夫人之下。得罪章铭就等于得罪了这位正当圣宠的妃子,实在是有些难办。
讨论过一阵后。乾清宫地官员分执两见,一方建议即刻将章铭召回京中问话,同时就近派兵,平息流民暴乱;另一方则建议派人去福建调查,如此才可最直观详尽的了解事情真相。
建德帝听过之后,末立时表态,反而话锋一转瞥向了太子:“太子,你觉得此事该怎么办?”
太子近来一时为建德帝不喜,越不喜,太子看到建德帝越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战战兢兢,连话都不敢多说几句,生怕触怒龙颜。他却不知,自己这份懦弱正是最为建德帝所不喜的。而今见其问话,忙躬身赔笑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以为双方大臣都各有各的理,用哪一个都不为过,父皇英明仁武,胸中必已有决定,儿臣不敢献
“你是不敢献丑还是压根儿没主意?”建德帝被太子那一味迎奉半点担当都没有的窝囊样给气得胸口一闷,咳了几声后扔下这么一句责问不在理会。而是问起了底下没怎么说话的辜无伤等人。
借着方才那会儿功夫,辜无伤已经想好了要说地话,此刻见询,立刻滔滔而述,无一丝停顿,如流水行云。他的意见大约等同于第一个建议。。
建德帝听完后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问底下是否还有其他意见。几位新封的皇子也各自表述了意见,大都是赞成辜无伤的,而几位宰辅除了李庭方尚未发言外,余下二位也是站在辜无伤这边的,毕竟暴乱是最可怕的事,必须要第一时间消除,否则一旦任其扩大,便会动摇国势。
无惜一直低着头在沉思,刚才太子的话令他抓到一线灵感……父皇英明仁武……仁……渐渐,一个模糊的想法清晰起来,也许父皇的意思是这个也说不定!
是与不是,都要试过才知道,五五对开的局面,他没有理由不赌,是地,从他踏上朝堂开始,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每一件事都在赌,只是尽量压在赢面大的那一处罢了。
无惜的唇角勾勒出一缕浅淡地笑意,上前一步道:“父皇,儿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建德帝眉头一挑,瞟眼道:“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有话就直说,朕在,皇子百官们都在,可以慢慢讨论。”
无惜双目微微一垂,眸光似如外面萧萧掠过的秋风,扫过辜无伤等人:“四哥,诸位大人,你们别忘了所谓暴民,本也是良民,若非生计所迫,谁愿意占山为王,去做强盗土匪?谁不愿意安安稳稳过日子,而非要去过那种刀头舔血的日子?民乃国之根本,须当以仁德治民众天下,若我们发现一处民众闹事,不问缘由就派兵镇压,那只会让民众对朝廷失望,而当民心离散,暴乱一起再起时,我们又该当如何?依旧只是千篇一律的镇压吗?镇压的过来吗?”说到最后一句时,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看在辜无伤等人眼中无比碍眼。
纪宰辅冷哼一声:“淳郡王这是在危言耸听!”他对无惜的言语显然深不已为然。
“我没有夸大言词,只是据实将一昧武力镇压所存在地后果给点出来而已,纪大人若不信,可以去翻翻史书,前隋,前元,都是怎么灭亡的。”无惜无所畏惧地迎视为之气结的纪成,几年前,他还是一个在朝堂上连立足之地都没有的闲散皇子,而今,却已经可以大声说出自己的见解,除了宝座上的那位以外,不再惧怕任何一个人。
不能保护自己与所重视之人地滋味,他已经尝过一次,不要再尝第二次!
纪宰辅显然没想到无惜会如此牙尖嘴利,一时倒也想不出话来反驳,僵在那里气得不轻,辜无伤地目光却是扫了过来,似不经意地道:“六弟你将父皇比做隋元二朝的亡国皇帝,这是否过于不敬?”
“原来朕在无惜你地眼中,只得到一个昏君的评价吗?”建德帝的声音似如柳絮拂过,柔和温熙,仿佛只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然而无惜却是半点不敢放松,他明白,在看似温和的底下,藏着随时会迸发的火山,只要自己回的有半句不妥,那么,这场赌局还没正式开场,他便已经输了。
四哥,他可真会抓言语间的漏洞,四年前的他一定会慌于不知如何应付,只是现在……可惜要让他失望了!
无惜垂下的眼眸中着清冷似雪的笑意,口中却是略带惊慌地回话:“父皇明鉴,儿臣绝无此心思,父皇乃是一代明君,九岁登基,十四岁亲政,逐一扫平内外祸乱,御驾亲征,保我大昭王朝五十余年的太平岁月,那些亡国之君怎么配与父皇相提并论,儿臣之所以提这些君主,只是想替那些无端受苦的百姓求一线生机罢了,他们为盗为匪只是为生活所迫,如果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一定会愿意回到人生的正轨上!”
“六弟这话却是以偏概全了。”辜无伤睨了无惜一眼静静地道:“为盗为匪只是为生活所迫吗?那照六弟的话来说,所有的江洋大盗都是可恕之人喽?我们不应该囚禁甚至于处斩他们,否则我们便成了十恶不赦之辈?”看似平静的语调下却是字字针锋,句句见血。
皇八子虽只是旁观者,却也听得额头细汗密布,几欲言语,却因想不出恰当的话来而不得不放弃,他颇为担心地瞧着无惜,生怕他不能好生应付。
无惜默默不言,直到建德帝将目光转向了他,方言语道:“若一个人生在安逸的环境中,却因不肯劳动而沦落为匪盗,劫杀他人财物甚至是性命,那么这种人便是被处以极刑也不为过,因为是他们自己放弃了安逸的生活。但是福建那边不一样,那里的老百姓是被迫的,他们赖以为生的土地无法长出能够填饱肚子的庄稼,他们的父母官不为他们做主,任由他们饿死穷死,他们为了能够活下去,而被迫走上岐路,这并非是他们的自愿,所以我以为,应该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让他们得以重新开始,法理尚且不外乎人情,我们又何况非要赶尽杀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