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无惜强自忍下已冲至喉间地怒意,双手紧握在身侧,发白的指节显示他心中的怒气有多
“好!魏大人,我记住你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深吸一口气,铁青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冲有恃无恐的魏中方扔下这么一句话,随即无言地转过身,再次上马,扬鞭策马,没有目的地的狂奔,他需要发泄,好好发泄这口堵得难受的怒气!
他明知道魏中方是在说瞎话,却无可奈何,因为他根本治不了他!
无权无势,就要让人这等欺凌吗?
无权无势,便要眼看着可能无辜的人惨死吗?
第十六章 心依依(1)
皎洁似镜的明月逐渐爬上了弯弯的柳树梢头,与满天星斗一齐向这纷繁多扰的人世间洒下似水的光华,像是在抚慰世人心中或深或浅的伤痕。
从画儿的口中,阿妩知道辜无惜已经回府了,此刻正在书房里,她去厨房做了几样简单的点心,又配了几样小菜,然后一并装在食盒中亲自送去,此时正值白兰花开的季节,浓郁的香气自两侧传来,令人不犹心神一震,软绵的绣鞋踩在地上悄没无声。
阿妩还没到书房门口便被含妃撞了个正着,她身后的丫环也挽着一个看起来更为精巧的食盒:“曲庶妃,天色这么晚,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含妃皮笑肉不笑地说着,即使是到了晚上,她的妆容依旧精致,一袭锦红盘金彩绣长衣,那抹在夜色间依然夺目的红色自领襟一直延续到她的眼中。阿妩在看到她的发髻左侧所带的饰物时,眼皮轻轻一跳,若是自己没看错的话,那分明是一枝细银攒珠步摇。
含妃,她竟敢以侧妃之身配带属于王妃的步摇吗?她当真如此有恃无恐?
“妾身见过含妃姐姐!”阿妩的话引来含妃的嗤笑声:“姐姐?我可不敢当,听说……”她故意拖长了音道:“皇上当时有意将你许给太子为侧妃,可惜被你给拒绝了,否则今日今日就该我唤你一声姐姐了。”含妃笑起来的模样其实很好看,可惜神态中总有一份咄咄逼人之感,令人瞧了不甚舒服。
阿妩被她这突然冒出来的话给说地一窘。有些不知所措,倒是含妃又开口了:“对了,曲庶妃,你还没告诉我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呢?”她对阿妩的称呼句句不离“庶”字,其意便是在不断点醒阿妩的身份。这份心思,当真是有些刻薄了。
“回含妃的话,妾身听闻殿下已回至府中,恐其肚饿,便带了些点心过来。”阿妩据实以告。
含妃凤眼微睨,扫过画儿搭在臂弯里的食盒,眉眼盈笑:“曲庶妃真是有心了,才刚入这府门。便对殿下处处关切,难怪殿下宠你至斯,新婚之夜不顾刚入门地王妃,改而宿在你的风华阁,我真是自叹不如!”
含妃的语气尽是平稳轻缓,却掩不住那深藏在话里的针芒,令阿妩如刺在背,坐立不安,连那目光也萎顿了下去。
含妃见到阿妩这般模样,艳红的唇畔绽开一缕无声无息的笑。玉手轻抬,攀了一朵盛开在枝头的玉兰花放在鼻尖轻嗅,伴着那丝丝缕缕的香气,娇软之中又带着几分凛然地声音传至了阿妩的耳中:“不劳曲庶妃费心了。我也带了些点心给殿下,想必是够了,曲庶妃这些,还是倒了去喂狗喂猫吧,想必它们会很乐意。”
“这……”阿妩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若依着自己的心思,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是含妃的位份比她高。在阮梅心没进门之前,她便是府中众妃之首,手里又握着管理内府之权,自己如何与她争!
“可是这些点心是我家主子辛辛苦苦自己做的,就这么倒掉喂猫狗岂不是太可惜了?!”画儿忿忿不平地争辩,深为主子平。也就是刚入府为婢尚不知深浅的她敢这样说。换了一个便是打死也不敢。
“大胆,主子们说话。哪有你这丫头插嘴的份!”含妃身后的赤珠怒目而斥,把画儿吓得脖子一缩,随即又不甘心地低声嘟囔了一句:“我又没说错,那么凶干嘛!”
“画儿!”阿妩拧眉低唤,示意她不要再说,可惜刚才那句话还是让含妃听在了耳中,她也不生气,依旧带着笑颜恍似不在意地道:“不愧是曲庶妃,不光自己有本事,连身边的丫环也胆大得很。”说话间指甲在花茎上一掐,随着指甲的逐渐用力,花径伤口处不断有汁水渗出,染湿了含妃涂着丹蔻地指甲,在花径彻底被掐断的时候,含妃突然寒沉了脸,扬眉对赤珠道:“你替我去教教曲庶妃的奴才,让她知道什么叫主子!”
赤珠几乎是笑着领命,她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不知深浅地蠢才,连她的主子都还要看颜色,她居然就敢这么放肆的说话,不给她几分颜色看看,就不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眼见赤珠逼近画儿后,也不说话,径直便是一个巴掌甩了下去,把画儿一边的脸蛋打得高肿起来,五条鲜红的指甲清晰地出现在白嫩的脸蛋上,便是在这朦朦胧月色之下,依然清晰可见。
画儿一下子便被打瞢了,直到脸颊传来阵阵痛楚,才吃痛哭出来,刚哭了没声瞥见含妃状似不悦地模样又赶紧闭起了嘴,生怕惹恼她,可赤珠的巴掌并没有就此停歇,依然如铁片一般落下来,刮在脸上疼得要人命。
阿妩没想到含妃说动手便动手,一点预兆都没有,她不敢去拉赤珠,这样只会更加惹含妃动怒,只得赶紧伏身请罪:“娘娘恕罪,是妾身管教不严,以致冲撞了娘娘,求娘娘高抬贵手,放过画儿这一次,以后妾身一定严加管教!”
“曲庶妃言重了,我可不敢当,不过是一奴才而已,教训一下也是为你好,何必如此在意呢?”含妃抬手虚扶,示意阿妩起来,“劈啪”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阿妩又哪敢起身,眼见画儿被打得嘴角出血,一咬银牙,双膝一屈跪在含妃面前,双目之所及是含妃身上连绵不绝地红色:“娘娘,求您宽恕画儿这一次,妾身保证,绝不再犯!”
“绝不再犯?”含妃说着这话,弯了身探指轻轻地拨动着阿妩带在耳垂上的金镶紫瑛坠子,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在阿妩的脖径处若有似无地触碰着,在这夏日里有着一种凉凉的舒适感,然阿妩却只觉得毛发直竖,头皮发麻,她有一种这指甲随时会戳进自己脖颈中的错觉!
“曲妃可真是心善,连丫头都护得这么紧,可惜……”后面地话含妃没有说下去,而是直起身,手指亦离开了阿妩雪白地颈项,她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地阿妩,眼里有一丝畅快的笑意。
赤珠再次高高扬起了手掌,准备再次挥在画儿那张令人讨厌的脸上,她不是没听到曲庶妃的求情,可是自家主子没有开口,她当然也没有停的理由,可惜,这一次她没能挥下,有人从后面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放手,谁在这里捣乱?”她随口骂着,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奴才吃豹子胆了。
“你是在骂我吗?”沉静的女子声从她后面传来,赤珠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借着月光她很清楚地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脸色立时灰败了下来,不复原先盛气凌人的模样,讪讪地放下已经被松开的手:“奴婢叩见皇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听到赤珠的话,阿妩讶然回来,果见阮梅心正盈盈立于不远处,在她身后跟着一个是年约十二三岁,眉目清秀的少年。
阮梅心未再看赤珠,而是缓步来到含妃身前,晶亮如墨玉的眼静静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含妃,终是化做一声低叹:“得饶人处且饶人,含妃,你这样得理不饶人又是何必呢?纵是画儿对你不敬,小惩大戒一下也便是了,何必弄至这般地步呢,别说是曲妃,就是你的面上恐怕也不大好看。”
含妃冷眼瞧着阮梅心自地上扶起阿妩,嘴角含了一丝似笑非笑之意:“皇妃此言差矣,皇子府自有皇子府的规矩,岂容一干奴才随意放肆,若是皇妃见不得我如此管教奴才,尽可去告诉殿下。”她傲然扬头,冷艳的脸上是满满的不屑与……厌恶!
阮梅心垂目不言,浓密的睫毛令得她的明眸有些迷离,抬手轻扶鬓边的累丝金凤,夜风平地而起,吹动着她宽广的衣摆,纤长的手指点向了赤珠:“含妃,适才你的丫头亦冒犯了我这位皇妃,按你的说法,我是不是可以随意处置她?”不待含妃答话,她微侧了脸对旁边的少年吩咐:“敬昭,去替我掌责那名丫头!”
…我是美丽到没人品的分割线………
虽然不是皇宫,但皇府内院同样会有争斗,而且一样狠一样绝,这本书会有蛮大一部分放在皇子府诸女的争斗上,嘿嘿
第十六章 心依依(2)
此言一出,赤珠立时唬的跪了下来,连连哀求:“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只是无心之失,绝非有意冒犯!”
含妃的身子有一丝轻不可见的颤抖,睨向阮梅心的眼里迸出一丝凌厉,然也只出现了一会儿功夫复又恢复了笑盈盈的模样:“皇妃您这又是何必动气呢,不过是几个丫头罢了,这么较真做什么,我也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而已,也罢,既然皇妃都开了尊口,那妾身自无不遵之理,放过这个丫头也就是了。”
听到她这话,原本已经走向赤珠的阮敬昭停下了脚步,将询问的目光望向阮梅心,在得到她眼中的信息后,退回了阮梅心的身边,赤珠也算逃过一劫。
阮梅心轻抬螓首,将那轮明月如倒影一般映照在双眸中:“二位妹妹可都是去殿下处?”
“回娘娘的话,正是!”阿妩正心疼地给画儿拭着嘴角的鲜血,闻得阮梅心问话,赶紧回来,另一侧含妃也颔首相应。
阮梅心闻言淡笑道:“这可是正好,那咱们三人便一道走吧。”说罢她便先行而走,也不管后面那两个是否会跟上来。
含妃哪里希望和阿妩她们一起去见辜无惜过,对阮梅心的话是说不出的恨,偏又不好明说,毕竟在名份上头自己始终被人压了一头,只得恨恨地跺脚追了上去,阿妩是最后一个跟上去的,至于画儿脸上带了伤,便让她先回去。
待到了书房门口。三人皆被守在外面守卫的人给挡住了,说是奉了辜无惜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去,无奈之下,含妃与阿妩只得分别将食盒交给他们。
见守卫将食盒拿进去后,阿妩随阮梅心和含妃原路折回,没走出多远,便听得身后有人喊,回头一看,正是刚才将东西带进去之人。
“你有什么事吗?”阿妩奇怪地看着急匆匆跑到自己面前地守卫,他略喘了一口气垂手道:“回曲妃娘娘的话,殿下请您进去!”
就在守卫说出这话的瞬间。阿妩分明感受到有一道凌厉似刀的目光贴着自己的皮肤扫过,不用问,那自然是含妃无疑,至于阮梅心只有几分浅浅地讶色,睨向阿妩的目光依然一如以往的柔软似羽毛。
阿妩带着疑问随守卫进了书房,刚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来源正是辜无惜与他手上的酒壶,但是他现在没有喝酒,反而死死盯着一碗还在散发热气的薏米莲子粥。
“这是你做的?”他抬起微红的双眼。问着刚进来地阿妩。
“是。”阿妩略有些紧张的应着,不解他这么问的意思,而阿妩的回答也令辜无惜的眼眸浮起一丝柔色,招手将阿妩唤到身边:“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粥?”
是这样吗?阿妩茫然的摇着头。她只是按自己的想法来做,并不知道辜无惜喜欢什么,真要说起来,她与他成亲才两天而已。
“是巧合吗?”辜无惜喃声轻语,放下手上的酒壶,改而拿起镶着玉柄的勺子轻轻舀了一勺粥,细白黏稠的粥里露出一颗颗圆润地莲子,他的目光是难以描述的温柔:“以前我约她出来的时候。
只要听到他语气如此温柔,阿妩便能猜到他口中地“她”是谁,阮梅落,只有她才能让他如此思念,如此温柔。
辜无惜怔仲片刻。将那勺粥放进了嘴里。绵稠的白粥伴着莲子的清香,与记忆中的滋味几乎一模一样。可这分明是出自两人之手,粥可以替代,那么人呢?
“殿下……”阿妩的声音令辜无惜从沉思中回神:“什么事?
阿妩环视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酒瓶,将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改了样:“要不要妾身去厨房中做一碗醒酒汤,给殿下醒醒酒?”
“醒酒汤?”辜无惜自嘲地一笑:“我的酒量虽比不得八弟,但也还过得去,用不着那玩艺,定璇……”他地眼突然一下子攥住了阿妩的目光,像要看穿她整个人一般:“你原先要说的怕不是这个吧?你是不是想问我今天求我去救她哥哥的小莲怎么样了?”
见心思被看穿,阿妩不禁有些局促:“殿下英明,妾身……妾身……”一下子竟找不到什么话来说,不知如何是好,绞帕的手突然被人握在了掌心,那样紧紧地握住,如握至宝!
然他的手心却是凉如秋水,将原本属于阿妩地热度也一并夺了去,辜无惜地头便埋在二人交缠的手掌中,有断断续续地声音传来:“定璇,你可知,小莲的……哥哥就死在我面前,只是一转身的功夫而已,那个魏中方……竟然就这么夺去了一人的性命,身首异处……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住,定璇,我明知魏中方欺我、辱我,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能说,我看着小莲抱着哥哥的尸身哀嚎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定璇!”他的声音是努力压抑却依然逃出喉咙的哽咽:“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到,历朝历代像我这样没用的皇子怕还是头一个!”
有凉薄的水意在掌心蔓延,让人心头没来犹的酸与凉,明明是闷热的夏日,却仿佛骤然跳至风雨萧瑟的秋季。
看着始终不曾抬头的辜无惜,阿妩不敢抽手去拂那几丝垂落在脸上的碎发,眼眶中含着晶莹的泪水,却始终不肯让其滴落:“殿下,那不是您的错,您已经尽力了,要怪只怪那些不明是非的官吏!”
她屈下了身,将脸贴在辜无惜不复整齐的墨发间,用一种混着柔情与坚定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六郎,一切都会过去的,终有一日,满朝文武,都将敬你畏你!”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掷地有声,即使是埋着头的辜无惜身子亦轻震了一下,显然那句他话听入了耳中,记在了心中。
良久,阿妩清净如水的眼眸中再次映见了辜无惜的容颜,他的眼角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湿意,依旧留在掌心的湿濡仿佛与他无关。
“敬我畏我吗?”辜无惜的眼底仿佛燃了一簇小小的火苗,是那样的炽热:“不错,我不奢求有朝一日能站在朝堂之颠,不求能够入主紫禁城,但求无人敢欺,能护得身边之人安宁!”
他的心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坚定过,那浮现在心里的念头并未让他觉得生疏与害怕,反而感觉理应如此,就好像原本就藏在自己的心里,现在只是被适时地唤了出来。
“你刚才唤我什么?六郎?”冷静下来后,辜无惜突然想到阿妩刚才唤自己的那一声。
“是,殿下不喜吗?”阿妩紧张地问着辜无惜,生怕他生气。
辜无惜摇摇头:“没有,只是从来没听人这么叫过觉得有点奇怪罢了,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独处之时便这样叫吧,比殿下听着亲切些。”
阿妩欣喜地应着,心底暖暖的,浑不见辜无惜的眼眸里再次透出那份深植于心底的思念,无惜……那是除亲人外,唯一属于她的称呼,以前没有别人,以后也不会再有人!
“殿下,夜深了,您早些歇息吧,妾身告退。”阿妩虽然很想留在辜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