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薄
建德帝听着倒没什么,底下的辜无伤却是拧起了眉,燕妃今日的态度真是奇怪了,往常她最是会察言观色,怎的这次却极力阻饶,她的那些理由粗听着似有些道理,但只要稍稍一想便会感觉甚是勉强。难道梅落曾得罪过她?应该不可能,梅落虽也常有进宫,但与燕妃并无交集,但是除此之外,燕妃还有什么理由要为难呢?难道燕妃她……辜无伤为心中看似荒谬的那个想法吓了一跳,匆匆抬头看了燕妃一眼,不敢再往下想去。
且说建德帝听了德妃和燕妃的话,觉得双方各自有理,一时倒有些难以决断,思索片刻道:“也罢,阮相的孙女朕还是信的过的,何况无伤这么喜欢她,想必有她的过人之处,既如此朕便允了你,待到选秀结束后,朕便做主赐婚,反正朕也有心借这次选秀,为你们几个已到适婚年龄的皇子赐婚。”
辜无伤闻言大喜,赶紧跪谢,建德帝与德妃自是欣然不已,唯有燕妃带着不知名的情绪暗中咬牙,如烟似水的眼中含了几许愁绪,若有似无的扫向辜无伤,后者只装作不见。
在建德帝应允辜无伤求婚之请时,阿妩心里同时流过两种情绪,一种是为辜无惜伤怀,他喜欢的人注定要成为别人的皇子妃了,他将再不能与阮梅落携手,想必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定然伤心万心是。
而另一种……却是阿妩压根儿没想过的欢喜,那种陌生的欢喜来的如此不经意,如此迫切,令她一下子根本反应不过来,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明白自己这欢喜从何而来,因何而生。
她竟是在为辜无惜不能与阮梅落在一起而高兴,莫名的恐惧自心底而生,她不解,自己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自私,何况就算是如此又怎么样,难道没有了阮梅落自己就可以取而代之吗,真是可笑!阿妩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想又如何,她只是一个再卑微不过的人,哪会有她说话的地方,更不用说按她的意志去决定往后的人生了,她的一切都掌握在那位坐拥天下的至尊手里。
嘿嘿,被赐婚的可不止这么一对哦,猜猜还有谁会被赐婚,阿妩会不会呢。。。。。
第一卷 时移命易 第十三章 赐婚(2)
在退出养心殿后,阿妩神色恍惚的回到了储秀宫,沿着游廊往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在经过庭园时,忽闻假山后面有隐隐的说话声,听着声音似有些像六皇子,难道他在这里?阿妩蹑了手脚往假山处走了,寻了一个隐蔽的角落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尽只能看到两个背影,但已足够令阿妩认出其中一个背影是辜无惜,他穿了一件月白的府绸长袍,腰间束了一条金带头线扭带,如漆的长发经由发冠的束起而随意披在背后。旁边另一个身影,显然是女子,而且瞧衣着打扮应是与阿妩一样的秀女,她是何人,怎的与六皇子在一起?
“梅落,你在宫中一切可还好?”辜无惜的这句话顿时解开了阿妩心中的疑惑,原来她便是阮梅落,果然,六皇子是喜欢阮梅落的,想必他来储秀宫为的就是能够看到她罢。
“还好,以前也经常进宫,没什么不习惯的,只是不便四处走动,幸而有妹妹与我做伴。”浅绵柔软的女声回应着辜无惜的话,与此同时,她亦半侧了脸,令阿妩得以看到她的侧面,精致宛如白瓷,令人挑不出半点瑕玭来,与章敏之冷傲的美截然相反,柔美似水。
“梅落,喜欢这里的天空吗?”辜无惜伸手执了阮梅落的纤手,仰首望那澄蓝似碧的天空,声音轻雅空透,令人有种想一直倾听下去的欲望。
“天空吗?”阮梅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中盈满碧蓝的晴空,嘴角微弯,一丝笑意盈在脸上:“从紫禁城里看天空固然是美,因为这里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只是却不是最适合的地方!”
“嗯?那最适合的地方是哪里?”
“岐州!以前我小的时候曾在岐州老宅中住过一段时间,不论是晴天还是雨天甚至于雪天,你都会发现天空是如此之美,那里当真是最适合看天空的地方!”阮梅落的声音充满了向往,而她的话也让阿妩记住了“岐州”这个陌生的地方。
“岐州吗?”辜无惜轻笑道:“既然你喜欢,那待我奏了父皇请他给我们赐婚后,我便带你去岐州住上一段时间,然后再一起游遍大江南北!”
“可以吗?”阮梅落抬眸凝视着辜无惜:“你是当朝皇子,理应在朝中效力,为了我而远离朝堂,这样可以吗?”
迎着阮梅落询问的目光,辜无惜笑的灿烂而又无奈,手停在她的发间:“傻丫头,我是个什么皇子难道你还不清楚吗,自小受兄弟排挤欺负,父皇又根本不在意我,往常连面都不怎么见,估计他早忘了还有我这么个没用的儿子,诸皇子中最没用最不长进的估计就是我了,只可怜我母妃……”说到这里他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全无神彩。
阮梅落心疼的握住了他的手:“我知道你不是像自己说的那么差,你有许多的优异处,只是身在皇室,有太多的身不由已,而今皇上虽春秋鼎盛且又立了太子,但太子资质平庸不足以服众,诸皇子中有才干的不在少数,未必就会心甘情愿的辅佐太子,到时候说不定会引发一场夺嫡之争,你不愿搅进里面,也不愿因自己而使贵嫔娘娘出事,所以才自愿埋了才华,蒙尘其中。”
“知我者唯有梅落也!”辜无惜眼中重又有了神彩:“正是因如此,所以我才宁愿闲云野鹤一生,带你游遍大江南北,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你去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一生一世,不离不弃!”阮梅落低眉浅笑,尽是红云满面,却是不悔自己说过的话,她与辜无惜的缘早在十年前便定下了。
阿妩躲在假山后听着辜无惜与阮梅落的对话,又酸又涩,看来六皇子与阮梅落当真是情投意合,只不知当六皇子知道皇帝已经开金口将阮梅落许给四皇子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此,他们敢于反抗这世间最高的权利统治者吗?那自己呢?自己又将何去何从?若有一日皇帝问起,敢有胆子坦言自己喜欢的是六皇子吗?
怔怔地想了许久,终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阿妩摇头苦笑,最后再看了一眼辜无惜半侧的身影,然后闭上满是眷恋的眼睛,后退着欲离开此地,不妨一脚跐在长了青苔的石上,轻呼一声滑倒在地,这样的动静自是瞒不过了假山后的两位。
“咦?你怎么在这里?”辜无惜看到阿妩略有些吃惊,边说连伸手欲拉起摔倒在地上的阿妩:“有没有哪里摔疼?”
虽说不是故意偷听的,但到底不好,如今被人撞了个正着,阿妩顿时红了脸,也不敢搭辜无惜伸过来的手,自己撑了地站起身:“奴婢见过六皇子。”
“你……刚才在偷听我们说话?”阮梅落迟疑地盯着阿妩低垂的脸。
“我没有。”阿妩急急否认,深怕辜无惜误会,见阮梅落不甚相信的样子,又慌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恰好经过时听到这边有说话声,所以过来看看,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说话的。”
“这么说来,你还是听到了?”阮梅落的声音依然清浅,但夹杂着一丝不悦,这亦是常情,有哪个女子会希望自己与情郎的谈话被人听去的。
阿妩不知该如何回话,倒是辜无惜帮着她说话了:“罢了,就饶过她这无心之失吧。”
“呃,无惜,你认识她?”阮梅落听得辜无惜帮她说话,突然记起原先初见时辜无惜的话,两人似乎早就认识。
“是啊,曾见过几面,她与你一样,都是本届的秀女,来自福州。”听着辜无惜的话,阮梅落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指着阿妩讶然问:“难道你就是前些日子被皇上单独召唤的那名秀女?听说前几日还有与你同行的秀女指称你是假冒顶替之人?”
阿妩的点头证实了阮梅落的猜测,她正要再说什么,那厢辜无惜已是说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梅落,近几日我就不再多进宫了,免的叫人瞧了多话生事,待我寻了机会便去求父皇赐婚,今日我与四哥说起过这事,他说了会帮我呢!”
阮梅落闻言与辜无惜绽开了同样的笑容:“四皇子吗?他是皇后嫡子又受皇上爱重,有他说话你我之事一定要好办许多。”
四皇子辜无伤?就是自己刚才在养心殿中遇到的那个人?奇怪,为什么自己所见之事与六皇子说的完全不一样呢?
六皇子说四皇子会帮着他向皇上请求赐婚,而事实上辜无伤确实是求了,不过却是帮着自己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四皇子故意欺骗六皇子?可他们不是亲兄弟吗?
阿妩的心中一千个一万个不解,想要询问辜无惜,又怕说出事实会令他伤心,一时间犹豫不决,连辜无惜与她道别都没发现,待得醒过神来时,人早已走得不见踪影,就连阮梅落也已翩然离去。
唉,一个四皇子,一个六皇子,两人都钟情于阮梅落,而今皇上已是将阮梅落许给四皇子,不日便要颁下圣旨,待到那时,六皇子不定要有多难过,但愿……但愿他以令皇上改变主意吧!
五月十五,第一轮秀女的初选完之后,原先的两百七十九名秀女只剩下两百零三名,阿妩同车的秀女尽皆过关。
五月二十五,第二轮秀女复选,这次较初选时更严格,同样落选的秀女也更多,只剩下九十七名秀女,阿妩、章敏之、齐媛、常笑,分别入选,但是何氏姐妹却被落了下来,不能再留在紫禁城中。
另一方面,因为赵吟容的事,建德帝派监察御史前往福建探查官员是否有贪污纳贿之事,经查,福州一地共有大大小小三十多名官员涉案,在得到奏报后,建德帝大笔一挥,除几名受贿银两较少且劣迹轻微者原职降两级外,其余涉案官员全部押解进京,交由刑部审理,这其中包括福州的知府与知州,而空缺出来的位置由未涉入此案中且民声官望皆不错的福州通判曲继风暂代。
在眼下待选的不到百名秀女中,大约有十数人入选的可能性最高,其中大都是一些家世容貌出众之人,包括阮氏姐妹、章敏之,以及阿妩,阿妩的容貌和家世放在这群秀女中可说是一点都不出众,但偏偏她得到皇帝的青睐,几次召见,一下子就成了挑尖的。
第一卷 时移命易 第十三章 赐婚(3)
六月渐次来临,天上骄阳似火,对于阿妩这些来自南方的人来说,京城的夏天特别热,地面简直就像能烤出火来一般,到处都能听到躲在树间的蝉鸣声,这还只是六月,要是到了七月八月,还不知要有多少热了!
宫中储位娘娘居住的宫殿里早已摆上冰,秀女却是没那资格,顶多分到一些解暑的药与凉茶,不少秀女是迭声叫苦,拿着把宫扇扇个不停,有时候晚上热的都睡不着。
阿妩素性怕热,在福州时便常因天热而睡不着,更何况京城这天了,连着几日都不曾睡踏实,有时候直到半夜稍凉一些才迷迷糊糊的睡上一会儿,睡眠不足再加上又挂心六皇子的事,自然精神就不好,章敏之等人亦是如此,各人皆是躲在屋中避暑,反正一应的吃食自会有人送进来。
这日,齐媛刚一进屋,便看到桌上放了一个果盘,上面齐齐摆着切好的西瓜瓤,旁边还摆了一把金镶玉把果叉,走的近了,便能发现这西瓜瓤还散发着丝丝凉意,显然是刚从冰里起出来的。
“阿妩,这是谁送来的?”齐媛一脸诧异地问着坐在桌边盯着那果盆发呆的阿妩。
“是德妃娘娘派人送来的。”阿妩回答着齐媛的话,却不显得怎么高兴:“齐姐姐你要是喜欢的话便先吃吧。”
齐媛轻哦了一声,坐下拿起果叉在手中转了几圈,却不见去叉西瓜,反盯着阿妩:“除了你这里,还有谁有??”
“德妃娘娘知道最近天热,秀女日子不好过,所以便赏了每屋的秀女一盘冰镇西瓜。”阿妩接过齐媛手里的果叉叉了一块西瓜送到齐媛嘴边:“姐姐你刚从外面进来,身子热的很正好可以吃一块解解暑。”
齐媛依言咬入嘴里,用牙微微一咬,一股舒爽的凉意便从那瓜瓤中散发出来,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德妃娘娘想的可真周到。”言及此忽又道:“对了,我刚进来的时候看你在发呆,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阿妩一怔,旋即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后日的殿选,不知咱们几个谁会留牌子,谁又会撂了牌子被发还原籍。”
“那你呢,你希望是哪一种?”齐媛问着话,眼却未瞧向阿妩,反而看着大开的窗外那明晃晃的天色,不时有风吹进来,掠起她鬓角的散发,带起垂在发侧的流苏。
“姐姐那你又是怎么想的?”阿妩不答反问,不是她不想答,而是她根本不知道,若换了以前,她定然巴不得能被撂了牌子早日回到福州,可是眼下,心中却有了一层牵挂,即使这丝牵挂是那么的不应该。
“我吗?”齐媛微微一笑,单手一扶桌子站直了身,缓步走到窗外,印着景色的眼睛像被什么东西点燃一样:“你不觉得这紫禁城的景色很美吗?只要拥有足够的权利,便可以拥有一切,便如皇后或者德妃娘娘一样。”
单听这一句话,阿妩便听出了齐媛的心意,带着几分不理解问:“一入宫门深似海,连家人都难见,何况这宫里规矩这么大,稍有踏错,便有危险临身,齐姐姐,这样真的好吗?”
“有何不好?”齐媛乍得转过身,晶亮的眼眸绽放出绚烂的光彩:“何处没有规矩,我自幼学习礼仪,难道还会应付不了?至于这家人见不着,又有何关系,我若回到家中随便嫁与一人,固然能偶尔侍奉爹娘膝下,对家中却全无半点帮忙;但是若能留在宫中或被指与皇子,那便是莫大的荣耀,家族也定会以我为荣耀!”
“你是这样想的吗?”阿妩垂目喃语,似在想齐媛的话,半晌方重抬了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既然这是齐姐姐的决定,那么我一定会帮你!”
齐媛的目光一滞,继而笑了起来,欢畅明媚的笑:“傻阿妩,你帮我?怎么帮,若我们一起入了宫,说不定还要互相争宠呢!”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伤害齐姐姐,我相信齐姐姐亦是如此。”不论是眼神还是声音,阿妩都没有一丝动摇,她是真的相信齐媛,相信与自己并肩站在一起的姐妹们。
齐媛仿佛是第一次认识阿妩,定定地看了许久才逐渐绽出一丝笑来:“是!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恰至此时,门忽被人推了开来,一张精灵可爱的脸蛋带着甜甜的笑脆声道:“齐姐姐,还有我们!”随着声音,常笑蹦蹦跳跳的来到屋中,尾随而来的还有章敏之,尽管天气炎热,但章敏之的衣服仍穿的一丝不乱,不像常笑,袖子挽得老高,全不在意白嫩如莲藕的手臂露在外面。
“你也一心想入宫?”章敏之进来后的第一句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也令齐媛微微一怔,继而郑重地点了头。
章敏之浓密如扇贝的睫毛扑闪了两下,未有言语,倒是常笑问了:“章姐姐,你为什么这么问,齐姐姐想入宫不好吗?”她的话令余下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章敏之一人身上。
章敏之低头凝视着手中团扇,一缕红缨垂在扇柄之下:“没有什么好不好,只是宫中生活怕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齐媛简短的回了一句,目光紧盯着章敏之:“那你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