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弹吗？”依萍有些惊喜的看着安德烈，她好久没有摸过琴了，不论是钢琴还是风琴，为了自己的母亲，她都快忘记自己喜欢的音乐了。
“当然。”安德烈神父难得幽默的摊开双手，看着依萍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风琴，慢慢的坐在了琴前，打开盖子，抚摸到键盘。
“3345 ｜ 5432 ｜ 1123 ｜ 3。22…｜ 3345 ｜ 5432 ｜ 1123 ｜ 2。11…｜｜……”试了试音色之后，依萍顺手弹起了《欢乐颂》，优美的曲调让安德烈神父赞叹的闭上眼和着音乐点着头，透过身后的彩绘玻璃，五颜六色的光打在依萍身上，好像一副绘好的油画一样落入了跟随着文佩走进教堂大门的汤世唯眼中。
“啪啪啪～”依萍知道一会教堂要开始忙碌，弹了一曲就满足的停下了，手指刚离开键盘，那边掌声就传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看着安德烈神父和他身后的妈妈，还有昨天的那个年轻人汤世唯，点点头，依萍起身站到了文佩身旁。
“妮娜太棒了，我想请你为我们的唱诗班做音乐指导，好吗？”安德烈神父毫不掩饰自己的赞叹，虽然只有短短的一曲，但从娴熟的指法和宁静的神情来看，这个女孩子在音乐上有很大的天赋，机不可失，他赶忙提出自己的想法。
依萍犹豫的看了看自己的妈妈，见到妈妈眼中的鼓励，终于头，安德烈神父立刻眉开眼笑，心内暗爽，这下唱诗班有着落了，一边跟文佩依萍说，希望等坚振礼结束后，能够跟她们母女谈谈，文佩明了是谈报酬的事，立刻开心的点点头，依萍也有些明白，只低头不语。
“陆小姐很有音乐天赋。”汤世唯趁机走到依萍身旁低声的夸赞着依萍，依萍抬头瞅了他一眼，笑了一笑又低头不语。
“依萍，汤先生刚从外国回来，多向他讨教讨教，增长些见识也是好的。”文佩注意到这边情况，赶忙见缝插针，刚刚和汤世唯一路走来寻找安德烈神父，她多少了解了一下这个年轻人，倒不像个玩弄女孩子的纨绔子弟，不管依萍和他有没有机会，多联系下总是没坏处，见多了其他男人的风度，再对比何书桓，依萍也就不会那么迷恋了。
“伯母，叫我世唯就好了，我和依萍都是年轻人，肯定很合得来，您放心吧。”汤世唯倒是个会见机行事的人，赶忙笑着套了近乎，文佩笑着点头，看着依萍有些扭捏的样子也觉得依萍不讨厌这个年轻人，心中安慰，她还真怕爆炭一样的依萍发她的倔驴脾气呢。
寒暄了一会，看着张家的人已经来了，文佩就带着依萍离开了，汤世唯有意跟随，可今天他也是张家的客人，自己的三姐和张夫人乃是手帕交，因为三姐在重庆赶不过来，得知自己正好到这边来，就委托自己代替她来参加张夫人儿子的坚振礼，想到这，汤世唯即是感激又是抱怨，要不是今天来参加坚振礼就不可能再见到这个自己很有好感的女孩子，可若是能够跟着她们母女离开这里就更好了……
“依萍，都是年轻人，干嘛不理人？”文佩拉着依萍往后院走，一边走一边问。
“妈，他不是好人，你没看他的眼神……”说到这依萍脸红了，她倒是不讨厌汤世唯，只是汤世唯的目光老是让她有种浑身发软的感觉，不是猥琐，只是很深邃，好像……
“傻孩子，妈看啊，他多少是对你有点好感，不过别想那么多，先交个朋友么，依萍，多了解西洋的知识准是没错的，其实妈心里还想着，若是能到西洋看看就更好了。”文佩拍着依萍的手，感情这种东西，要日久才行的，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一时迷恋而已，很快就会被现实打醒，只有在磨合中渐渐交融的感情才是最真挚最长久的，希望依萍能够获得自己的幸福才是啊。
母女在后院找了个地方聊着天，中午不用准备午饭，张家人会派餐厅送餐过来，所以她们轻松很多，只等着与张夫人约好的时间去见面就好了。
“文佩，张夫人找你呢，说要介绍朋友给你认识。”玛丽安修女的话让文佩有些疑惑，交代了依萍一声，还是自己去了，毕竟人家没叫依萍，如果自己带着人去也不大礼貌。
“陆小姐！”依萍坐在一棵树下等着母亲，心中担忧，怕母亲一个人吃亏，但还是遵守母亲的意思留下来等她，正无聊，身后就传来汤世唯的声音。
“伯母呢？”汤世唯简直要感谢上天了，前面坚振礼的仪式算是完成了，但后续还有一些寒暄客套之流的让不怎么适应国内这种拍马逢迎的他感到很是困扰，于是借着尿循跑到后院找安静，没想到碰到自己有好感的女孩。
“汤先生。”依萍礼貌的站起身打了个招呼，想到母亲的话，再观察一下汤世唯的脸色，觉得他确实是没什么歹意，不过可以明显的看出对自己有很大好感，想到这，她脸红了，但还是落落大方的笑了一下，母亲昨天的魔鬼教导还在耳边回响，自己不能丢母亲的脸，再说，扭扭捏捏的还是她陆依萍么。
“别叫我汤先生了，我们都是年轻人，干嘛这么拘谨，你就叫我世唯，我就叫你依萍，好不好？”汤世唯的话让依萍的脸烧的更热了，不过还是点了头，小声了觉了一声“世唯”，让汤世唯笑的整张脸都开了花。
两个年轻人站在不知名（懒得想）的树下慢慢的交谈着，风吹过，让阳光落了一地。
文佩跟着玛丽安进了安置张夫人休息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四个年轻的女人坐在沙发上喝着茶聊着天，她有些发愣，看这架势不像谈虎皮的事啊，但还是走上前去打招呼。
“快来，我们等你半天了，我给你介绍，她们三个是我的好朋友，昨天看到我那条裙子后，惊讶的不得了，一直追问着我从哪买的，我跟她们说，她们都不信那是条破裙子改造的，非要跟我来见见你不可。”张夫人还是那么痛快，文佩笑着跟随她认识其他的三位夫人，不卑不亢的寒暄交流，这样的态度让本来有些皱眉看打量文佩的三个夫人也满意的笑了。
“其实啊，我们是看她那条裙子好看，请你帮着改一条，我们几个经常穿款式一样的衣服，没理由她有件别出心裁的，而我们没有的。”夫人甲笑着和文佩说，见其他的两个人点头，而张夫人一脸的得意，文佩觉得很好笑，这几个人感情还真不错的样子，不过这是不是代表自己赚钱的机会来了？
007
和张夫人及她的几个朋友相谈甚欢的文佩心里明白，说是让自己改衣服，不过是图个新鲜而已，对她们这些有钱的太太来说，要的就是新奇，但这不失为一个好的营生，要知道，虽然自己也能做衣服，但是制作起来太浪费时间了，若只是拿成衣来改一改点缀一下就简单的多了。
交谈间，看了文佩带来的虎皮，几个人赞叹不绝，这是一整张华南虎皮，保存的非常好，毛色鲜亮，纹路清晰，张夫人当场就拍板买了，只是希望文佩能够给做成一件虎皮披风，在自家老爷子寿辰的时候送给他，讲了自家老爷子的身份喜好后，掏了两百大洋给文佩做定钱，文佩有些惊讶，但还是收了，连着三个夫人带来的裙子和围巾，文佩出门的时候不仅口袋里大洋满满的，包袱也增大了一倍，让来找妈妈的依萍好一通惊讶。
“伯母，我帮您拿吧。”汤世唯很有绅士风度的接过文佩手中的包袱，赢得依萍一笑，激动之下更是要热情的送文佩母女两个回家。
“妈，玛丽安修女说今天大家都累了，让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帮忙收拾，安德烈神父也说明天再谈。”依萍淡淡的解释，因为刚刚玛丽安修女来通知自己的时候，汤世唯正在旁边，所以一路跟着她，非要等她接了妈妈，送自己回家不可。
“哦，那好吧，就麻烦世唯了，东西实在是多了些。”文佩看着依萍和汤世唯的神色，满意的笑了，果然年轻人好交流，这才两面，就已经很熟识的样子了，这个汤世唯泡妞有两把刷子啊，依萍也是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很好，这就离何书桓那个脑残远了一点。
一路上三个人笑语连声，漫步回到家里，文佩留了汤世唯吃饭，然后打发他们两个去买菜，自己在家美滋滋的数了半天的大洋，脑子又考虑了半响关于虎皮披风的样式材料等等，不一会儿，敲门声惊醒了思考的文佩。
“佩姨，你在家吗？我是如萍。”听了叫门声，已经走到门口的文佩微微停了一下脚步，是圣母如？要是自己“失忆”的事被她知道了，估计搞的很大，可是自己除了剧情，对以前的事一点都不知……算了，见缝插针吧。
“如萍啊，你怎么有空过来？”开了门，文佩也没让圣母如进门，只站在大门口说话。
“佩姨，我不能多待，一会还要赶回去吃饭，这是我攒下的二十块钱，还有一双皮鞋，我没穿过两次的，给依萍穿，我看她的鞋子已经不能再穿了。”如萍掏出二十块钱塞到文佩手里，然后又从手提袋里掏出一双鞋递给文佩，文佩脸色有些发青，自己不穿的破鞋给依萍，圣母如你真的是没有其他含义吗？要知道她胳膊上那个二十块钱的镯子就够买两双新皮鞋了。
“如萍，这我不能要。”文佩把东西交还到她的手上，呸，你这鞋刷没刷的，臭不臭的就往人家手上放。
“为什么？佩姨，是太少了吗？这些是我攒下来的零用钱，要是不够，我回头再想办法，你还是先拿着吧，我知道现在你们连米都没有了，还要交房租，就不要逞强了。”如萍一脸为难的表情，文佩心里不屑，但面上比她更为难，甚至还加了一点悲伤。
“如萍，依萍说不会再要那边的钱了，我这个当妈的没别的本事，对女儿的决定还是能够支持的，所以，这些你还是拿回去吧，谢谢你的‘好意’。”双手在衣襟下摆擦了擦，文佩觉得那鞋上有狗屎的味道。
“佩姨，你怎么也跟依萍一样，那天爸爸打依萍是因为依萍顶撞了爸爸……”如萍责怪的看着文佩，巴拉巴拉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让文佩火冒三丈，好你个瞎豹子，自己没本事养老婆孩子，竟然还敢家暴，你妹妹你祖母你全家十八代的，等着老娘回头收拾你！
“妈！”依萍和汤世唯拎着菜篮子往回走，刚到家门附近就看到如萍捧着一双鞋子在和自己妈妈说话，立刻就炸了毛，独自就冲了上去。
“你来做什么！”这个时候的依萍真的很像一只刺猬，她竖起防护罩把自己的母亲护在身后，语气和目光都不善的看着如萍，她心中明白的很，看上去天真善良的如萍，经常会把那些杀人不见血的话轻描淡写的说出口。
接着剧情的走向，依萍言辞犀利的赶走了如萍，还出言讽刺了如萍一件首饰的钱就够自己母女生活一个月，如萍水白白的走了，临走前莫名其妙的看了站在巷子口拎着菜篮的汤世唯一眼，汤世唯看都没看如萍一样，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妈，以后你别理他们，那边没有好人的。”依萍搂着文佩的肩膀安慰着，文佩拍拍依萍的手，表示没事，接着高声招呼汤世唯进门。
“伯母，今天的鱼特别新鲜，青菜也很好。”听到文佩的招呼，汤世唯才回神，快步走向文佩母女，高声谈笑着，对于刚才发生的事就像完全没看到一样。
“依萍，回头咱们还是找房子搬走吧，要不然老这么生气，妈的女儿不是要被气成丑八怪了？”文佩应了汤世唯的话，看到依萍的脸色有些难看，就调侃了一句，让依萍扑哧笑了出来，恼怒被汤世唯看到自己难堪的尴尬情绪慢慢的平息了。
“伯母，你们要搬家么？我可以帮忙的。”汤世唯立刻积极表态，文佩笑了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但没有当场表态，只是一手一个拉着他们两个进了院子，心里暗爽，这汤世唯和依萍的手感真不错啊……
当天晚上文佩和依萍清点了手中的收获，又问了几家卖高级布料的洋行，准备开始着手给张夫人做那件虎皮披风，母女两个人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差不多，就开始了每日必行的礼仪训练，生活有了保障，看到自己母亲又很开心让依萍的心情也放松下来，她按着文佩的指示做着一些最基本的礼仪姿态，转身看到母亲低头做着针线的申请，心里盈满了深深的感动。
“依萍，我估摸着明天安德烈神父谈唱诗班的事也会多少给你些报酬的，现在咱们也不缺钱了，大学还是要上的，只是……”文佩咬断了一个线头，用针搔搔头，面色有些为难的开了口。
“妈，我不上也没关系的。”依萍以为自己母亲还是在为难生活安排问题，连忙出声安慰。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妈实话说，妈是觉得音乐这个东西只能拿来当消遣，不能拿来填饱肚子，所以有些犹豫让你上音乐学院的事，不过如果你真的喜欢，妈不当的，妈只要妈的依萍开心就好了。”文佩想到最后豁然开朗，这个时候，音乐是唯一能够让依萍快乐的因素了吧，如果自己再阻拦是不是太不尽人意了。
“妈，你说的对，即使我学了音乐，下来最多也就是当个音乐老师，现在这世道，日本人随时都可能打过来，我还是不上大学了，这样还能省下点钱，保障我们将来的生活。”依萍摇头，音乐只是自己的一个梦想，她很清楚梦想是不能拿来当饭吃的。
“不不，大学是一定要上的，这对你将来也有好处，只是妈想，能不能换一个专业。”听了依萍的话，文佩有些心疼，但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在这个乱世，学了音乐真是没什么大用。
“妈觉得什么专业好？”依萍听妈妈的话有些惊讶，但若是能够上大学，她还是很高兴的。
“学医怎么样？”文佩皱眉想了想，好像就这个专业有爱点，不管什么世道，总是需要医生的，以后万一自己生病啥的，还省看病钱了。
“医生吗？”依萍有些惊讶妈妈的建议，内心也思考了一番，医生确实是一个好专业，即使将来毕业进不了医院，自己开一个小诊所也是可行的，而且妈的身体不好，若是自己学了医就可以随时给妈看病了……
“恩，如果不讨厌的话，可以试试看，这样将来也有个保障，依萍，你觉得呢？”文佩点点头，不论公私来讲学医都是最合适的，而且如果学医，即使出身依旧是姨太太的女儿，但医生这个名头就可以提高不少身份价值，这样依萍将来嫁个好人家也不会被人家瞧不起。
“妈，我不讨厌，不过咱们真的有钱能够支撑我上大学么？妈，不要勉强，你知道，我最不想的就是你辛苦。”依萍犹豫了一下，想起这两天妈妈的洗脑，还是实话实说了，她停下顶着书本的走路姿势，走到文佩身边，拉着文佩的手跪坐在地上靠着文佩的腿，抬头看着自己柔弱的妈妈。
“钱的事，你就不要操心，现在咱们有一笔，而且妈保证，张夫人会带更多的生意过来给妈，教堂那边不也有报酬的吗？既然你不讨厌学医，那就这样决定了，从明天开始除了上教堂唱诗班之外，你就开始准备学习吧。”文佩想了一想，不知道学习到底要花多少钱，但是从目前的形势看来，还是能够支撑的，以后的事，且看吧。
008
母女两个在夜里对将来做了个暂短的规划，开始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一大早，依萍就陪着妈妈来到教堂，和安德烈神父谈过关于唱诗班的报酬后，文佩和依萍都很满意，虽然钱不多，但是时间上宽裕的很，这样就可以留出学习和改装的时间了，母女二人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