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刃- 第75部分

“天翔，这个……”袁德良一边说着，一边朝连豫泯看了过去。

“现在不是相互猜疑的时候，而且我相信连豫泯跟我们是一伙的。”凌天翔这时候才完全信任连豫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豫泯，你晚上跟那几个‘人才’联系一下。”

“不用提前联系，到时候我们直接找上门去，这样还更好一点。”

凌天翔点了点头。“那好，我们先抓紧时间休息，晚上再重新商量一下。”

做出了决定，统一了意见，建立信任关系之后，三人的效率提高了很多。第三天的下午，连豫泯去搞来了一辆轿车，带上那个女特工，直接去了渔人码头。以前这里是一个渔港，现在成了旅游景点，只有一个停靠出租快艇的小码头。用李明翰提供的化名，以及20美元的小费，凌天翔他们就得到了一艘有两台发动机，而且装满了燃料，可以航行两百多海里的快艇。拿了小费的员工没有问装上快艇的箱子里是什么东西，还帮忙把箱子抬到了快艇上。傍晚的时候，快艇驶出了圣弗朗西斯科湾，从金门大桥下方穿过之后进入了太平洋海域，然后就一直朝着外海航行。

半个小时后，快艇离开了12海里的领海，又航行了大概两个半小时，凌天翔才将快艇停了下来。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我们早到了十分钟。”凌天翔放下了GPS导航仪。“等一下吧，希望不要碰上海岸巡逻队。”

“上半夜危险不大，海岸巡逻队一般在下半夜的时候加强搜索密度。”连豫泯帮着袁德良打开了箱子。

凌天翔没有关闭发动机，而是固定好了方向盘，让快艇在海面上兜圈子。因为有不少偷渡船是在夜间靠近美国西海岸，所以美国海岸警卫队非常重视在夜间的巡逻工作。凌天翔一直在警惕的注意着四周海面上的情况，他们乘坐的只是一艘观光用的快艇，真要遇上了海岸警卫队的巡逻艇的话，那麻烦就大了。唯一让凌天翔有点放心的是，这艘快艇的船体是用玻璃钢制作的，只有发动机是用金属做的，海岸警卫队巡逻艇上的雷达很难发现这样的快艇。

听到飞机的噪音，凌天翔立即回过了头来，双手握住了快艇的方向盘。袁德良与连豫泯也都抬头朝西南方向的天空中看去。三盏不同颜色的导航灯在闪烁着，很快三人就看到了那架在不到200米高度上飞行的大型水上飞机。这是一架早在半个世纪前就被美军淘汰掉的水上巡逻机，在带上了足够的燃料后，其航程能够达到数千公里，唯一的问题是，这架机龄比凌天翔与袁德良两人的年纪加起来还要大的水上飞机够安全吗？

水上飞机在快艇附近盘旋了一圈，在凌天翔把发光信号弹点燃之后才降落到了附近的海面上，然后缓缓靠了过来。还有十多米的时候，水上飞机上的探照灯亮了起来，罩住了快艇，接着舱门就打开了。

“是李明翰的保镖。”袁德良对凌天翔说了一句。

凌天翔点了点头，他也认出了那个保镖。水上飞机很快就靠了上来，袁德良将缆绳抛到了飞机上，保镖立即将其系在了飞机浮筒的支柱上，然后跳到快艇上来，帮忙把东西运上去。

“这个，你帮我带回去交给李明翰，记住，一定要交到李明翰手里。”凌天翔将一个封好了的信封交给了那名保镖。

“我知道，可是，你们……”

“我们不回去。”凌天翔拍了下保镖的肩膀，“告诉李明翰，不需要为我们担心，等他看了里面的东西之后就会明白的。”

“凌先生，我们……”

“得了，上飞机吧！”凌天翔将那人推上了飞机，袁德良已经割断了系在快艇上的缆绳。

快艇加速离开了水上飞机，在海面上绕了半圈后，朝着东面驶去。袁德良与连豫泯都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远去的水上飞机，凌天翔没有回头，一直没有回头，而是看着前面的大海。直到肩膀上被人拍了一把，他才回过了神来，然后朝站在旁边的连豫泯勉强笑了一下，收起了其他的心绪。现在不是回头，也不是惋惜，更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

换过袁德良来驾驶快艇后，凌天翔与连豫泯到船尾处坐了下来，两人背着风点上了烟。

“为什么要选择回去？”连豫泯很不解地看着凌天翔。

“为什么？这需要理由吗？”凌天翔反问了一句。

“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连豫泯犹豫了一下，“听说你是个孤儿，后来被收养的，是吧？”

凌天翔微微颤抖了一下，十二年来，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被收养的事，包括黄龙飞，李明翰这两个最亲的人，还有后来被黄龙飞收养的那几个兄弟姐妹，从来没有人提到过。

“其实，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

凌天翔朝连豫泯看了过去。“只是很好奇？”

连豫泯尴尬的耸了下肩膀。“你知道我是间谍，我们每个间谍都系统的学习过心理学，这样才能够更好的策反敌人的人员。如果按照我所学到的心理学来解释，你这样的人，应该具有反叛，甚至是反社会的倾向。”

“我还不够反叛？”凌天翔笑了起来，他没有把连豫泯的话放在心里。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其实……”连豫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从小的遭遇，所以我应该对国家，民族没有什么感情，甚至会憎恨自己的祖国，是不是？”凌天翔直接说了出来。

连豫泯勉强笑了下，他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不否认你学的那些心理学有一定的道理，实际上，确实存在这样的情况，而且还不小。我在军校也学过心理学，虽然没有你们学得那么深入，但是也总算有点了解吧。”凌天翔朝大海看了过去，“可是，社会学不是科学，并不是每一个案例都与理论分析结果一样，特别是心理学。”

连豫泯更惊讶了，他没有想到，凌天翔也学过心理学。

“也许，很多人都认为有了童年的经历，我会很反叛。可是，又有谁知道，如果不是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好心人，我能够活下来吗？如果不是收养我的父亲，我能够有今天吗？”凌天翔长出了口气，“对，有的时候我确实很羡慕别的那些有父母，从小就过着小皇帝生活般的同龄人，但是我并不憎恨谁，也不憎恨我的祖国，因为每个人的命运都不一样，上天对我已经够慷慨的了，至少让我在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后能够幸存下来，而且还让我变得更坚强。而且还有那么多的人帮助过我。你应该知道半年前发生的那些事吧？”

连豫泯微微点了点头，在他把凌天翔从新加坡接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凌天翔的个人档案。

“也许你下一个问题就是要问我为什么那么拼命，是不是？”凌天翔笑着摇了摇头，“当时，我也不知道，后来我想过，我觉得，很多时候必须要去做点什么，特别是当我想到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人，想到我的战友，朋友，亲人，还有想到我宣誓要扞卫的祖国，想到我自己的身份，我就必须要做点什么。”

“现在也一样？”

凌天翔没有开口，过了半天，才微微点了点头。

“可是……”

“可是我现在不是军人了，甚至不被国家所承认，是不是？”凌天翔叹了口气，“所有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已经离我而去了，对我来说，祖国，还有我的所有同胞，我所保护的所有人，与我一起战斗的战友，还有在我身边的每一个朋友，他们就是我的亲人，是我值得用汗水、鲜血，甚至生命去保护，去扞卫，去为之而战斗的亲人。”

连豫泯微微点了下头，这时候他才真正开始明白，为什么在所有人都觉得凌天翔是疯子的时候，他会那么拼命，为什么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不可能成功的时候，他还在努力，为什么在最危险的时候，他仍然不会后退。

“我是不是很傻？”凌天翔朝连豫泯看了过来。

“傻？我看你不止是傻，完全就是个白痴！”连豫泯笑着拍了下凌天翔的肩膀，“以前，我们的教官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胸怀，有的只能容纳下自己，大一点的，能够容纳下自己的亲人，再大一点的能够容纳下朋友，而一些人则能够容纳下他的所有同胞。每个人的胸怀都不一样。”

“那你呢？”现在轮到凌天翔来摸底了。

“我？”连豫泯摇了摇头，“我也就比普通人大那么一点而已。”

“看来，我们两人都算得上是傻瓜了。”凌天翔笑着朝前面的袁德良看了一眼，“当然，比他好一点，有的时候我还真羡慕阿良，不用考虑那么多，思维简单直接，没有那么多的烦恼。”

“你们在说我？”袁德良回过了头来，“在别人背后说坏话，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凌天翔与连豫泯都大笑了起来，袁德良没搞懂两人在笑什么，被搞得莫名其妙，气氛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夜幕下铅灰色的陆地出现在了前方。

“上午我查了一下。”连豫泯站了起来，“现在美国这边的大部分外勤人员都接到了消息，能够离开美国的都将在这两天之内出境，无法立即脱身的都将找地方藏起来。”

凌天翔皱了下眉毛，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大概国内也知道史兴刚会到美国来，而且会以情报作为他个人安全保障的法宝。这是事先防范的必要措施。”

“也就是说，国安部暂时还不知道史兴刚有没有到美国？”

连豫泯点了点头。“如果国内已经掌握了史兴刚的行踪，那么这些人员就应该去拦截他，而不是撤退。”

凌天翔明白了过来，很明显，现在指挥国安部行动部门的官员对抓住史兴刚的把握也不大，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把握，所以才会这么早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而不是更积极的行动，组织史兴刚想美国出卖情报。

这时候，游艇驶进了港湾，离上次与CIA特工交战已经过去了三天，市区内也平静了许多，可是三个人的内心并不平静。

第六十五节　观念冲突

圣贝纳迪诺，位于洛杉矶西面大概100公里的山区，是一座人口20万左右的中等城市。该地的主要产业就是软件业，因为距离洛杉矶很近，而且环境良好，所以很多大学都在这里设了研究院，校办企业等。另外，因为地价便宜，加上清静，物价较低等因素，该地还出现了很多新创办的中小企业。

载着凌天翔三人的卡迪拉克轿车，在傍晚的时候进入了圣贝纳迪诺市区。白天，凌天翔他们没有在路上遇到麻烦，大概是CIA也觉得过了这么多天还没有收获，凌天翔他们已经离开了美国，就停止了搜捕。

“等下我先进去。”进了市区后，连豫泯就放慢了车速，“搞定之后，我再叫你们进来。”

“没必要吧，难道我们的样子很吓人？”坐在后排位置上的袁德良嘀咕了一句。

“你们也知道，黑客干的都是偷鸡摸狗的事情，一般都有点神经质，而且实际上都比较胆小。”连豫泯耸了下肩膀，“如果你们要一起去的话，那就不要随便说话，一切由我来处理。”

“没问题，我们都当哑巴。”凌天翔一边说着，一边拔出了手枪，迅速检查了一下。

连豫泯翻了下白眼，可他也把凌天翔没有办法。作为间谍，连豫泯比较习惯使用“说服”的办法，即在没有绝对必要的情况下，绝不使用武力。可凌天翔与袁德良都不是间谍，而是特种兵，他们的办事路子正好完全相反，只在最理想的情况下才会采用“说服”，而在一般情况下，都是用武力解决问题。

轿车停在了一排房屋外面，连豫泯朝其中一间大厅里没有亮灯的房屋看了一眼。凌天翔与袁德良立即就下了车。

“你们别急，我去敲门。”

凌天翔与袁德良放慢了脚步，让连豫泯赶到了前面去，随即两人就交换了个眼神。

“我说，你们最好……”连豫泯在门口停住了脚步，说到一半，然后摇了摇头，他也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摁门铃吧，你要解决不了，那就由我们来解决。”袁德良还是比较直接。

连豫泯叹了口气，摁下了门铃，过了一阵，屋里还没有响动，他又摁了下门铃，房屋里就传来了下楼梯时的脚步声。脚步声最后停在了大门后面，里面传来了门链挂上的声音。凌天翔朝站在门左侧的袁德良点了点头，在门闩刚打开的时候，袁德良猛的一用力，直接把门给撞坏了，门后的那人立即被撞倒在了地板上。

连豫泯痛苦地闭了眼睛，遇到两个大老粗，他也只能干叹气。撞门的声响很大，袁德良与凌天翔冲进去的时候，楼上传来了一阵尖叫声，凌天翔立即朝后门看了一眼，袁德良立即朝后门冲去。

“看着他，不要让人从前门溜走！”

连豫泯无奈的摁住了地板上那个鼻梁被撞破了的年轻人，凌天翔迅速的冲上了楼梯。接着连豫泯就听到了更多的尖叫声，而且都是少女的尖叫声。“站住，不然我开枪了！”凌天翔的喊话声刚结束，就传来了两下沉闷的枪声，那个开始还在跑动的脚步声就停了下来，几声轻微的牙齿互撞的磕巴声随之而来。

“上来吧，让袁德良也上来。”楼上传来了凌天翔的声音。

连豫泯摇了摇头，在他把地板上那个年轻人拉起来的时候，袁德良已经回到了房内，然后如同拧小鸡一样的把那个瘦的如同根木材棍的年轻人提了起来。连豫泯留在后面关上了门，用餐厅里的一张椅子将门堵上后，这才跟着上了楼。

二楼本来是三间卧室、两个卫生间，可是墙板都被拆掉了，光秃秃的剩下了几根柱子，卫生间也只剩下了一个，另外一个被堵死了。房间里相当凌乱，中间摆着一张至少有两米宽的大床，床上的被套、被单肮脏得不堪入目，地上是十几件衣服，还有很多废纸，几个安全套在角落边招摇过市的躺着，却显得有点瞩目。楼道这边有一台双开门冰箱，一个落地式橱柜和一张长桌子，上面摆满了空啤酒罐、快餐包装袋，几个沾满了食物残渣的餐盘。房屋另外一侧，大概占了一半面积的地方摆着好几张巨大的电脑桌与几台电脑，另外在角落里还有一个闪烁着灯光的交换机，另有一台占了大概两平方米面积的中央计算机。

袁德良将那个鼻子还在流血的年轻人丢到了地板上，然后走到了凌天翔的身边，小声地说了一句。凌天翔把枪收了起来，朝连豫泯招了招手。见到连豫泯，坐在床沿上，只穿着一条内科，看上去大概只有20来岁的年轻人立即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可他刚站起来，看到杀气腾腾的另外两个人之后，立即又坐了下去。

连豫泯朝缩在角落里，用单薄的衣服遮着赤裸上身的少女瞟了一眼，然后走了过去。

“谁是你要找的人？”凌天翔这话等于没问，他朝那个仍然在发抖的年轻人看了眼，“要我帮你‘说服’他吗？”

“还是让我先试一下吧，如果不行，你再来。”

“给你五分钟。”凌天翔耸了下肩膀，向后面退了两步，让连豫泯先去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这时候，袁德良走到了一台电脑旁边，招手把凌天翔叫了过去。

连豫泯走到了坐在床边的那个年轻人旁边，叹了口气，然后蹲了下来。“他们是我的朋友，现在，我们有几件事要麻烦你。”

“可是……”年轻人的神色仍然惊恐不已，一直在悄悄观察凌天翔与袁德良两人。

“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吗？”连豫泯拿出了香烟，给了那年轻人一根，“我不想惹麻烦，相信你也不想惹麻烦，所以，你最好能够快点做出决定。”

点上后，年轻人用力的吸了两口，手还在微微颤抖，紧张加上烟草对肺部的刺激，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