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翔点了点头,他早就知道阿里代伊会与阿瓦士同存亡。“将军,我们不需要护送部队,只需要几名向导就行了,人太多的话,撤退的时候反而不太方便。”
阿里代伊思考了一下,用波斯语吩咐了跟在他身后的参谋。“可以,我会安排几名从安迪梅什克征召的士兵带你们出去,他们很熟悉这边的情况,到了城外之后,会有游击队来接应你们,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两天之内就能到达安迪梅什克。”
“太感谢了,将军,我们……”
“你们已经尽到了全力,我很清楚,我已经向总统报告了情况,在你们到了德黑兰之后,总统会亲自接见,并且授予你们荣誉军衔。”
这个并不重要。凌天翔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露出了很是感激的神色。他确实觉得荣誉军衔并不重要,根本就比不上三个兄弟的性命,甚至抵不上一个兄弟的性命。
“好了,你们也需要时间准备,我就不多耽搁了。”阿里代伊也看出凌天翔的神色不大好,“到了安迪梅什克之后……”
“将军,我们知道怎么办。如果需要的话,我们会继续战斗下去的,我们已经在这里流下了鲜血,已经有兄弟永远的留在了这个战场上,那这就是一场属于我们的战争,一场需要我们的战争。”
再次表达了谢意之后,阿里代伊带着参谋军官迅速离开了。凌天翔也松了口气,靠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没事吧?”袁德良开始差点就把阿里代伊给轰走了,明知道凌天翔受了伤,还那么多的废话。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还有什么吃的东西?”凌天翔顺着墙滑了下来。
袁德良掏出了一块巧克力。“一直没有舍得吃,大概这是队里最后一块巧克力了。”
凌天翔苦笑了一下,撕开了巧克力上的包装纸,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附近的队员都靠在墙边养神,好多人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连续三天的高强度战斗,连特种兵也不会感到轻松。
“顾队,准备好了。”
凌天翔朝顾卫民那边看了过去,找到顾卫民的是一名齐建军手下的队员。顾卫民点了点头,回头朝凌天翔这边看了一眼。
“准备什么,现在就走?”凌天翔朝袁德良问道。
袁德良摇了摇头。“我们没有办法带走小B与老科的遗体,只能就地火化。”
“火化?”凌天翔站了起来,有点不相信地看着袁德良。入土为安是华夏民族的传统。
袁德良点了点头,不到逼不得已,他们都会将战友的遗体带回去土葬,而不会在战场上火化。可是现在,十个队员有八个负伤,还有四个重伤员,外加凌天翔这个勉强算不上的重伤员,队员们连续战斗后都极为疲惫,体力消耗几乎到了极限,如果再多带两具遗体的话,确实是个不小的负担。另外,什么时候能够到达安迪梅什克,中途是否会出现意外情况,以及最终能否到达安迪梅什克,这些都无法肯定,如果带着两具遗体,那么在撤退中遇到麻烦的话,连火化后,带走骨灰的机会都没有。
凌天翔朝顾卫民进入的那条巷子走了过去,袁德良想抓住他,可又把手缩了回来,跟在凌天翔的身后走了过去。
一块空地上,毕维新与柯华雄的遗体平放在两堆木材上面,几名队员正将汽油洒到木材上。神色悲痛的齐建军站在旁边,顾卫民站在他的身后,甘宁军等队员围在了一旁。在凌天翔停下脚步的时候,其他队员也陆续赶了过来。太阳已经落下了,大地就将被黑暗吞没。凌天翔没有戴帽子,其他的队员纷纷摘下了军帽、头盔。
顾卫民将一根浸泡在汽油桶里的木棍拿了起来,用打火机点着了火把。他没有去点燃篝火,而是把火把交给了齐建军。毕维新是齐建军一手带出来的,另外两名牺牲的战友都是齐建军那支中队的队员。顾卫民拍了拍齐建军的肩膀,退到了后面去。
凌天翔低下了头,齐建军的悲痛可想而知,所有的队员其实都在痛楚,在一起战斗这么久,生活这么久,经历了出生入死的考验,谁也不想见到现在的这一幕,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迟早,他们会送别每一个战友,迟早,他们都将被战争留在战场上,而且是远离故土的战场上……
隔着好几米,齐建军将火把抛了出去,站在另外一端的甘宁军将另外一只火把也抛了出去。两堆火焰瞬时窜入了夜空之中。火焰在跳动着,仿佛是两名牺牲的战士在进行着最后一次搏斗,好像是两人的灵魂在火焰中舞动着一样。
队员们纷纷举起了手里的钢枪,子弹划破了夜空,枪声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没有哭声,枪声就是送别战友的话语,枪声就是战士的哭泣。当枪声慢慢散去,悲痛并没有从战士的心里散去,可是更强烈的火焰在战士们的心里燃烧了起来,战斗还没有结束,他们还没有倒下!
第六十二节 撤退遇袭
八点过,队伍就来到了东岸城区北面的一排民房后面。这里不久之前才遭到过美军的炮击,房屋上到处都是炮弹爆炸后留下的痕迹,还有几栋民房被炮弹砸中,垮了一大半。队伍迅速潜伏了下来,虽然美军的主力进攻部队没有集中在这个方向,但是头顶上肯定有美军的无人侦察机。只有在伊朗军队发动了大规模反击的时候,美军的无人侦察机才会集中监视战斗地区的情况,为进攻部队提供战场信息,从而放松对其他方向的监视。到时候,队伍才有突围的机会。
“看到那个向导了吗?”袁德良朝三个向导中间的那个指了一下。
凌天翔立即看了过去,夜色太暗了,只能大概判断出是个年轻人。
“看他左手手腕上的那块手表。”
凌天翔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那名向导手上带着一块带有荧光的军用手表。
“前天晚上,我们与老顾打扫战场的时候,那条断臂上的手表。”
凌天翔一愣,立即想起,当时一名伊军士兵取走了那块手表,还说要带回去送给他儿子做生日礼物呢。
“就是他,开始我就认出来了。”袁德良笑了一下,“如果他的家人还在安迪梅什克的话,那么他很快就能见到自己的儿子了。”
凌天翔点了点头,看模样,那名伊军士兵也不过就25岁左右,就算伊朗人结婚的年龄都比较小,他儿子也不过就几岁吧。
顾卫民猫着腰跑了过来。“准备好了吗?还有十分钟!”
凌天翔与袁德良立即爬了起来,顾卫民迅速跑开,给分散的队员逐一打了招呼。
“坚持得住吗?”袁德良还是有点担心凌天翔撑不住。
“没事,吃了那么多东西,现在有的是力气。”
“别废话!”顾卫民神出鬼没般的出现在了两人后面,吓了两人一跳。
队员们纷纷做好了突围的准备工作,为了减轻负担,每名队员都只带了标准数量一半的弹药,这样才有足够的体力轮换抬着四具担架撤退。负责开路的是肖遥指挥的由六名队员组成的小队,而断后的是甘宁军的小队,甘宁军那支小队的伤亡人员最少。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西面、南面、东面传来了微弱的枪声,伊朗军队的重武器已经所剩无几了,能够派上用场的都是轻武器,最厉害的也不过就是重机枪而已。不多时,猛烈的炮击声,爆炸声传了过来。美军也投入了战斗,凌天翔看了眼手表,美军的反应时间不到3分钟,看样子,是早就料到伊朗军队会在夜间反扑,提前部署好了炮兵。炮击持续不到2分钟,美军的攻击机呼啸着到达了战场上空。
“又他妈的是燃烧弹!”
三个方向上的城区都被燃烧弹引发的大火给照亮了,美军的轰炸密度相当大,对付暴露在外的人员,燃烧弹的威力非常巨大。
肖遥带着几名队员首先冲了出去,给他们带队的是一名年纪大概35岁左右的向导。
“快走,该我们了!”
在顾卫民的催促下,凌天翔与袁德良立即冲了出去。八名队员抬着担架跟在了后面,顾卫民没有让齐建军指挥别的队员,大概是担心齐建军的状态,他亲自留在了后面。给中间这股部队带路的就是那名手腕上佩带着美军军用手表的年轻战士。
甘宁军指挥的断后部队大概晚了五分钟出发,此时城区内的战斗已经打得非常激烈了。除了重炮炮弹与炸弹的爆炸声之外,还不时传来迫击炮的炮击声,以及坦克炮开火时的声响。看样子,美军没有进行被动的防御,而是趁着伊朗军队反击时后方空虚,先用轰炸机干掉了反击的伊朗军队,随即美军的主力装甲部队就发动了进攻。
“别放慢速度,动作快点!”
听到顾卫民那略带焦急的声音,凌天翔加快了步伐,因为失血过多,所以他的体力仍然比正常的队员差了一截,甚至快被抬着担架的队员给追上了。袁德良抓住了凌天翔的左胳膊,这次凌天翔没有甩开,而是尽量加快了步伐。他的呼吸很快急促了起来,在严重失血后,进行高消耗的体力运动,最先产生的就是心跳加速、呼吸频率提高,然后会是头晕、双腿麻木。凌天翔想着这些,时不时的摆动一下右侧受伤的胳膊,利用伤口上传来的剧痛使自己保持清醒。现在绝不能停下,更不能拖累别的兄弟。
队伍一直向北而去,离开城区大概15公里就到了卡伦河上一段由西向东而去的河道,游击队已经在那边准备了几艘橡皮艇,必须要首先到达对岸,然后才能继续北上,不然就会一头冲向韦斯镇,那里是美军第3机步师一个步兵团的驻地,过去就等于送死。
平常,15公里的距离对凌天翔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还不到亚西贝岛周长的三倍呢,在那儿,他可以一口气跑十圈,而不会感到疲惫。可是,现在,凌天翔却觉得这15公里的距离比地球的一周还要长。队伍前进的速度并不慢,现在根本就顾不上隐蔽行踪了,必须要尽最快的时间到达河岸的渡口,渡过卡伦河。
“坚持住,就快到了!”袁德良抓紧了凌天翔的胳膊。
咬了咬牙,凌天翔奋力的加快了步伐,他已经觉得两条腿根本就不属于自己,并不是身体的一部分,只是在机械的迈动。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晃动一样。
“坚持住,就在前面!”
袁德良的声音有点模糊。凌天翔用力的晃了晃脑袋,挥舞了一下右胳膊,剧痛感立即让他清醒了过来。河滩就在前面,有五艘橡皮艇,还有几个人守在橡皮艇旁边,应该是来接应他们的游击队员。肖遥的小队已经到达了河边,向导正在跟游击队员交谈,在凌天翔他们到达河滩上的时候,肖遥带着几名队员与向导,还有一名游击队员上了一条橡皮艇,迅速朝对岸而去。
“动作快点,伤员上两艘橡皮艇,给断后的小队留一艘!”
在顾卫民的指挥下,队员迅速上了三艘橡皮艇。袁德良扶着凌天翔上了第四艘橡皮艇,同在一艘橡皮艇上的还有5名队员与1名游击队员,顾卫民将橡皮艇向河中心推了几米之后,这才翻身爬了上来。
“喝点水!”袁德良把水壶给了凌天翔。为了减轻负担,凌天翔没有带上“驼峰”式背负水囊。
几口水下肚之后,凌天翔的呼吸平缓了很多,心跳也不再那么剧烈了,双腿重新有了感觉,只是有酸麻的感觉。在进行了剧烈的无氧运动之后,肌体产生了大量的有机酸,当运动突然结束,肌体就会感到酸痛。
在凌天翔他们乘坐的橡皮艇还没有到达河中心的时候,肖遥率领的小队已经上了对岸的河滩,队员们迅速散开,在向导与游击队员的带领下朝着岸上奔去。空气中突然传来了一阵躁动,几名队员心里都是一惊,凌天翔也突然产生了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前面两艘载着伤员的橡皮艇已经到了河岸边的浅水区,两名队员在拼命划水的时候,还有同艇的两名队员跳了下来,在河里推着橡皮艇前进。
空中的噪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尖利了。轰炸机!凌天翔刚刚明白过来,空中突然多出了两条火龙,迅速朝着河面上窜来。
“快散开!”
没等顾卫民喊出来,几名队员已经翻身跳入了河里,袁德良也立即拉着凌天翔翻入了河里。机关炮弹在河面上炸起了一排水柱,最后从橡皮艇中间划过,几乎将橡皮艇撕成了两截。那名动作慢了半拍的游击队员当即被炮弹击中,身体被炸成了碎片。
凌天翔拼命的踩着水,想浮到水面上去,可是一只手却将他摁住了,接着,他就感到有人拖着他在向下游方向游去。凌天翔挣扎了起来,想摆脱那只抓住他的手,可是他越用力,那只手反而抓得越紧。也不知道游了多远,抓住他的那只手突然将他提了起来。
“妈的,你挣扎做什么?”袁德良一边说着,一边抹掉了脸上的水珠。
凌天翔深吸了口气,才发现是袁德良拖着他。伤口被河水浸泡后,疼痛更加剧烈了,而他也清醒了很多。袁德良带着他潜出了大概30米的距离,被机关炮弹击中的橡皮艇只剩下了一些浮在水面上的碎片。感觉到身后有人拖他,凌天翔回过了头来,顾卫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与袁德良的后面,两人一起拖着凌天翔游到了岸上。
天上,已经将河面上的几艘橡皮艇摧毁了的攻击机迅速向西北方向飞走了。那应该是两架刚在阿瓦士上空完成了攻击任务的A…10,大概也只剩下了机关炮炮弹,不然早就把炸弹与导弹投下来了。而这两架攻击机正急着返回设在伊拉克的机场,补充了弹药、燃料之后好执行下一轮任务,自然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上岸之后,凌天翔爬了起来,顾卫民在确定他没有问题之后,让袁德良留了下来,而他自己则朝着上游方向,伤员上岸的地点跑了过去。
“我们快过去看看。”凌天翔甩了下脑袋,把头上的水珠甩了下来。
在两人赶到的时候,几名队员已经爬到了岸上,托着伤员的担架就放在河滩上。
“情况怎么样?”袁德良在顾卫民旁边蹲了下来。
“还好,当时是浅水区,四个兄弟都只喝了点河水,现在有点虚弱,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说不定美军攻击机已经把我们的位置情况报告给了其他的部队。”
“那甘队他们怎么办?”凌天翔朝南面的河岸看去。阿瓦士城上空的炮火非常密集,隔着15公里的距离看不到爆炸的闪光,也听不见炮声,但是却能够看到照亮了南面夜空,不断晃动着的火光。
“不用担心他们,应该没有美军追击,就算没有橡皮艇,他们也能够游过来。”顾卫民朝北面看去,“走吧,肖遥他们没有发出危险信号,前面应该没有危险,只要能够深入沙漠腹地,美军就不会追击我们。”
队伍再次出发,这次换了八名抬担架的队员,顾卫民也带着向导跑到了队伍的前面。肖遥会在沿途留下一些能够被顾卫民发现与识别的记号,为了确保中间大部队的安全,肖遥他们至少会把距离拉开3公里。因为美军在严密监视阿瓦士附近的无线电活动情况,所以这次撤退时没有使用无线电通信设备,只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用上。
队伍走走停停,顾卫民每跑出200到300米就会停下来一次,确认地面上的“路标”是否正确,然后再继续带着部队前进。前一个小时,凌天翔一直紧跟着部队的步伐,没有被拉下,也没有拖累袁德良之外的其他队员。这大概与他伤口被河水浸泡,而且身上完全湿透了有一点关系吧。可是当体外的水分被蒸发掉,当伤口的疼痛变成了麻木的时候,凌天翔的速度再次慢了下来。
“天翔,坚持住,找到游击队的主力部队后,我们就安全了!”袁德良几乎驮起了凌天翔半个身子。
凌天翔猛的振作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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