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刃- 第188部分

“等！”凌天翔只说了一个字。在以往的战斗中，为了等待目标出现，他可以在外面潜伏好几天，等待的就是一次开枪的机会，而现在也许要等上几个小时，对凌天翔来说，这并不是什么挑战。他朝袁德良看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袁德良有点搞不懂，凌天翔是不是哪根筋短路了？

“没什么，耐心等着吧。”凌天翔有点担心袁德良这个急性子的突击手能否忍得住。得给他找件事做。“对了，留意炮弹爆炸声传来的间隔时间。”

袁德良还是没有搞懂。

“爆炸声可以掩盖住枪声。”凌天翔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虽然枪声近得多，但是在传到美军营地的时候已经很微弱了，如果能够在爆炸声传来的时候开枪，那么就可以掩盖住枪声，至少能够让美军无法立即判断出我们的位置。注意到停在指挥所北面，西南，以及东南的那三辆‘悍马’车了吗？”

袁德良立即拿起望远镜看了过去，那三辆车上都有一名机枪手，而且机枪手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更重要的是，三辆“悍马”车的后面都架着一根粗壮的天线，天电顶端有一个像是放大了几倍的酒瓶状的设备。

“那是狙击手定位系统。”凌天翔压低了声音，“可以用来大概测定出枪声传来的大概方向，在1000米的距离上，定位精度大概有20米左右，相当不错了。”

袁德良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没有看出那种设备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美军也会考虑到炮弹爆炸声的干扰，会调低设备的敏感度。”凌天翔喝了口水，接着说道，“如果我们能够利用爆炸声的话，至少能够争取到一点逃跑的时间。”

袁德良点了点头，那几辆“悍马”车上装备的都是M2HB型重机枪，如果被发现的话，重机枪的弹雨就能将他们两人给干掉。

“留意炮弹的爆炸间隔时间吧。”凌天翔拿出了一块饼干，“要来点吗？”

袁德良摇了摇头，之前他一直认为能够打好枪，能够命中几百米外的人型靶就是狙击手了，而现在他才知道，真正的狙击手绝对不是能够打好枪的射手，那最多就只能叫神枪手，真正的狙击手还有更多、更严格的要求，而且还要有着敏锐的洞察能力，能够利用战场上一切有利的条件，并且有着非常好的耐心。而袁德良最缺乏的就是耐心，这大概也是他没有被选为狙击手的主要原因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凌天翔并不焦急，美军的指挥官总要撒尿，总要拉屎，总要出来透口气，也许还要出来教训几个手下，显示一下军威。反正，不可能一直呆在帐篷指挥所里。凌天翔所需要的就是一次机会，也许那个美军指挥官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撒泡尿，如果他那泡尿憋得太久的话，那就会撒上半分钟吧，半分钟的时间，足够凌天翔将两发子弹送过去了。

袁德良有点不耐烦，看到凌天翔没有要与他说话的意思，他也就只能忍着。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凌天翔仍然趴在那里没有动弹。一个小时也很快过去了，凌天翔仍然像荒漠里的一块岩石一样。两个小时也迅速的过去了，凌天翔仍然没有动，仿佛已经成了一座雕塑。

地面微微震动了一下，袁德良立即朝阿瓦士方向看去。

“别乱动！”凌天翔低声说了一句。

袁德良又回过了头来，他还以为凌天翔睡着了呢。

“准备测量射击数据！”凌天翔已经把狙击步枪的枪托顶在了肩窝里面，子弹早就装进了枪膛，保险也全都打开了，只要扣下扳机，子弹就将射出。

袁德良立即取出了测量仪器，他没有急着把射击数据报出来。

帐篷里有几个人影在晃动着，大概是里面的美军也感到了地面上传来的巨大震动。美军的火炮已经停止了射击，大部分榴弹炮都打光了携带的炮弹，有的正在接收弹药输送车的补给，有的则正在进行检修。凌天翔冷静地观察着指挥所里的情况，开始的震动是从阿瓦士方向传来的，肯定是美军攻到了城区里面，其他队员引爆了埋设的土炸弹，也许是一枚专门用来对付主战坦克的土炸弹，装药量至少有500公斤，而一枚1000磅的航空炸弹里面也就只有不到200公斤的炸药而已，而一发155毫米高爆弹里的炸药也不过就几公斤而已。炸弹的威力肯定非常大，不然爆炸产生的震动不会传这么远。

“直升机飞回来了！”袁德良在旁边嘀咕了一句。

凌天翔没有去看那几架从阿瓦士方向飞回来的直升机，他已经预感到，机会就要到了。美军的进攻部队肯定遇到了麻烦，而现在返回的直升机应该是运送伤员的，或者是回来运送增援部队的。美军的指挥官也肯定知道前面的进攻战斗遇到了麻烦，那么在一般的情况下，指挥官就会调整部署。如果直升机运回来伤员的话，那么指挥官还要去处理伤员。美军的指挥官不会只呆在帐篷里下达指令，如果他还想继续升迁的话，就应该在战场上表现得积极一点，并且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那么，他就应该离开帐篷，跟其他官兵在一起。

帐篷的门帘晃动了一下，一名士兵走了出来，接着一名军官走了出来。太远了，而且微光瞄准镜的视场是绿色的，而且在1700多米的距离上，20倍的放大率也显得有点不够用，很难分辨出人的相貌。最后走出来的也是一名军官，这可以从头上的帽子判断出来，士兵戴的一般是头盔，而军官要么戴着普通的军帽，要么就光着脑袋。

五名鱼贯而出的美军都站在帐篷外面，在直升机飞近的时候，几个人都朝着南面的天空看去，其中还有两人在指着正在靠近的直升机群。仍然无法分辨出谁是指挥官，凌天翔感到有点恼火，他只有一次开火的机会，子弹飞行需要好几秒钟的时间，干掉一名美军后，其他的美军都会躲起来，到时候，他与袁德良也要逃命，根本就没有补上一枪的机会。

突然，一名士兵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习惯性的朝着一名军官敬了个礼。凌天翔立即瞄准了那名军官。

“数据！”

“风速11、风向120、温度7、湿度50。”袁德良立即报出了数据，而且简单明了了很多。

凌天翔迅速调整了一下瞄准镜，1700米的距离太远了一点，子弹飞行的时候，风速、风向、温度、空气的相对湿度，甚至是洛伦兹力都有可能使弹道发生偏移。优秀的射手必须要将这些因素都考虑进去，才能确保在飞行了近4秒钟之后命中1700米外的目标。

两秒钟后，凌天翔再次瞄准了那名军官，就在他准备扣下扳机的时候，那名军官突然走到了另外一名军官的面前，好像还在说什么。

谁是指挥官？凌天翔也有点迷糊了，他放松了手指头。就在他无法判断情况的时候，开始汇报情况的军官转身朝帐篷走去，而第二名军官则抬头朝已经飞进的直升机群看了过去，并且向周围的官兵挥手下达了命令。

凌天翔心里暗暗一喜，再次瞄准了目标。直升机已经到达了美军营地上空，正在缓缓降落。而直升机旋翼产生的风力很大，肯定会影响到子弹。凌天翔没有立即开火，在几架直升机陆续降落下来的时候，那名军官也转过了身来，朝直升机降落点看了过去。

袁德良也有点焦急了，凌天翔一直忍着没有开火，他不知道凌天翔在干什么，可是机会眼看就要错过了，如果那名军官现在走向直升机的话，凌天翔肯定没有开火的机会。就在袁德良感到焦躁不安的时候，地面上的沙子突然震动了一下，凌天翔的身躯也微微震动了一下，狙击步枪的枪口冒出了火光，枪声随即传入了袁德良的耳内。

第四十二节　生死之水

击针装上铜制火帽的时候，引爆药在瞬间引爆了弹壳里的发射药，固态的炸药在爆炸时成为了体积膨胀了数千倍的高温气体，同时推动着直径10。36毫米的弹头在刻有膛线的枪管里迅速转动，继而以数万个G的速度加速推动着弹头飞出了枪口。火药气体也在瞬间释放到了枪管外的空间内，产生了明亮的闪光，在火药气体迅速膨胀的时候，发出沉闷的枪声。弹头在高速旋转飞行的时候，与空气产生了剧烈的摩擦，速度随之开始降低。飞行完1700多米的距离时，弹头的飞行速度已经低于音速，可仍然储存有巨大的动能，而且弹头的旋转速度、稳定性都降低了很多。在射入人体内的一瞬间，因为人体的密度远大于空气，弹头立即失去了稳定性，开始在人体内迅速翻滚、碎裂，而弹头上的巨大动能也传递给了人体，并且推动着碎裂的弹片继续深入体内，最终造成了致命的损伤。

“靠！”凌天翔看得很清楚，弹头射入目标头部的时候，那名军官正在向降落的直升机看去，而且正在挥手让附近的美军都到直升机那边去。大概是直升机上运载着伤员。就在美军军官再次举起右手的时候，弹头命中了他的脑袋，微光瞄准镜里出现了一片绿色的光芒，那是溅飞的血花与脑髓。

“厉害！”袁德良也看到了弹着点，正好在目标头部的右侧，也许打中了下巴，但并不重要，碎裂的弹片肯定进入了大脑，甚至打中了脑干，这是致命伤，在医生赶到之前，那名美军军官就已经断气了。

看到美军吉普车上的重机枪喷出的火舌，凌天翔立即拉着袁德良从沙丘上滑了下来。两人刚到沙丘的底部，机枪扫射的声响就传了过来，子弹落在了他们开始藏身的地点附近，还有不少子弹直接从沙丘顶部飞了过去。导致凌天翔他们暴露的绝不是枪声，凌天翔是在听到爆炸声传来的时候才开枪的，枪声与爆炸声应该同时传了过去。另外，美军的狙击手定位系统的准确性不会那么高，肯定是吉普车上的美军士兵看到了枪口冒出的火光，不然不可能立即朝凌天翔他们开火。

“你先走，我断后！”

凌天翔没有与袁德良争，必须要扫除掉留下的痕迹，不能让美军的地面部队顺着追过来，而这是袁德良的长处。现在，距离他们最进的美军巡逻队也在大概800米外，而美军的吉普车很难在丘陵地带形势。凌天翔比较担心的是那些直升机，如果美军反应迅速的话，在他们跑到安全地带之前，挂着机关枪、火箭弹的美军直升机就会扑过来。

两人保持着大概20米的间隔距离，飞速向东面的卡伦河跑去。那是最近的，而且也是最安全的撤退通道。只要跳进了卡伦河，没有人可以追上两名特种兵。可问题是，他们距离卡伦河大概有3公里的距离，全速奔跑的话，需要大概6分钟的时间，而美军的直升机只要在5分钟之内起飞，就能够赶在他们跳下河之前将其拦截下来。

凌天翔没有回头去看袁德良，而是仔细地听着后面的脚步声，袁德良偶尔会停下来，大概是在扫掉留下的痕迹，甚至有可能做几个临时的诡雷。凌天翔一直控制着奔跑速度，如果全速跑到河边的话，在跳进河里的时候，他们将没有足够的力气游会阿瓦士，必须要合理调配体力。

看到卡伦河的时候，后面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声，凌天翔回头看了一眼，两架“小鸟”已经飞到了他们开始隐蔽的沙丘上面，难道美军认为他们还在那里？

“阿良，动作快点！”

袁德良立即加速跑了起来，凌天翔也以最快的速度朝着300米外的卡伦河冲了过去。他们面前是一片浅滩，必须要尽快到水比较深的地方。美军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能够在1700米以外精确射杀人员的肯定不是一般的狙击手，而真正的狙击手绝不会在发现自己已经暴露了之后还留在原来的地方。当然，美军没有用多少时间就弥补了这个错误，发现了远处两个正在朝着卡伦河跑去的敌人。

“小鸟”直升机立即转向加速飞了过来，挂在机舱右侧雪橇式起落架上的火箭发射巢首先喷出了火光，几枚70毫米口径的火箭弹拖着长长的火焰飞了过来。

“别停下，快跑！”袁德良在后面大声喊了起来。

“丢掉没有用的武器装备，把弹药全都丢掉！”凌天翔没有停下，也没有转向，他们已经被发现了，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到河里去，留在岸上，他们就只能被美军的直升机当成“可口”的猎物。

两人迅速卸下了身上的弹药，袁德良甚至将一些观瞄设备都丢掉了。不过，两人都没有丢掉枪支，凌天翔根本就舍不得丢掉那把经过了特别改进的M200狙击步枪，而袁德良更不会丢掉凌天翔的那把突击步枪，两个人都把枪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

火箭弹落了下来，凌天翔感到有枚火箭弹就落在了他左侧几米之外，弹片擦着身体飞过，炙热的火药气体迎面刮来。前面就是卡伦河，凌天翔冲进了河里，随即就听到了后面传来的涉水声，袁德良就跟在他后面。火箭弹仍然在不断的落下，在水面上炸起了一股股水柱，河水仿佛沸腾了起来，可这根本就没有挡住两人的步伐。

在水漫到了膝盖处的时候，凌天翔猛地吸了口气，飞身跃入了水里，袁德良也紧跟其后。此时，两架“小鸟”直升机已经飞到了河岸边上，直升机微微前倾，在凌天翔与袁德良入水的瞬间，挂在直升机左侧的机枪吊舱里的重机枪也吐出了火舌，机枪子弹迅速从河面上刮过。可直升机的速度太快了，而且飞行高度也很低，一下就冲过了头。两架直升机飞到了河对岸上空之后，这才转身飞了回来，继续用将弹雨撒到了河面上。

水下，凌天翔并紧四肢，借着惯性向前冲去。子弹带着气泡射入了水里，水的阻力是空气的数百倍，但是在5米深的水里，子弹仍然有致命的杀伤力。凌天翔尽量收拢了四肢，当子弹不再落下的时候，他感到河水的深度已经超过了3米之后，这才迅速展开四肢，顺着河水流动的方向，奋力的向下游游去。袁德良也同时转向，两人没有靠得太近，而且也都看不清对方，可他们都知道一点，必须游得更远一点，必须要离开美军直升机的观察范围。

河面上再次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声，还有机枪怒射时的咆哮声。凌天翔没有想那么多，迅速向前游动着，同时尽量憋住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够潜多远，他们现在没有水下呼吸设备，而人在水下就算不动弹，尽量不消耗血液里的氧气，也就最多憋上两到三分钟的时间，而在做剧烈运动的情况下，能憋两分钟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头晕的感觉首先冒了起来，凌天翔感到自己快要沉下去了，接着，缺氧时导致人体平衡器官出现了问题时的幻觉也开始了。他憋住气，即使身体承受着痛苦，但理智还没有丧失，不能浮上去，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浮上去。直升机就在附近，直升机上的美军也知道他们不可能在河里潜伏多久，迟早会浮上来，如果离得不够远的话，当他们浮上去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将是暴风骤雨般的子弹。

凌天翔感到自己四肢已经开始麻木，身体已经开始反抗，本能在诱惑他浮上去呼吸空气，而理智却告诉他必须要继续向前游动。本能与理智在战斗着，身上的麻木感越来越强烈，当本能战胜理智的时候，他就会浮上去。不，不能浮上去！凌天翔狠狠地咬住了嘴唇，憋着最后一口气，他知道嘴唇被咬破了，知道鲜血正在冒出来，而嘴唇上的疼痛也让他清醒了过来，让他继续机械的划动着，让他继续向前，向前。

肺部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河水仿佛凝固了一样。凌天翔感到身体里的力量正在一丝一丝的被抽出去，感到身体正在向下沉，沉入漆黑的，深不见底的河底。我就这么死了吗？凌天翔想挣扎，可最后一丝理智在告诉他，不能挣扎、不能浮上去，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