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若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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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若镜-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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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因为上一代莫名的恩怨情仇,皇甫家和闵家抵死不相往来,直至这一代,两大古玩铺当家更是斗得凶!皇甫渊没被整得如此凄惨过,看中的珍品屡次遭到抢标,好端端的铺子业绩奇惨,他皇甫大少的颜面糗得没处摆。本来是好男不跟女斗,但她一再捋虎须,逼得他只好迎战!在他看来,闵斯琳这娘儿们美则美矣,却惊世骇俗极了──学男人抛头露面谈生意,丝毫不见名门千金的含蓄温柔;夺宝时自信过人,散发出独特光芒,可仍是京城里的笑话!死对头今朝狭路相逢,是她挑起了战火,就尽管放马过来,他真金不怕火炼,已打定主意代上天治治这恶女……』
正文 楔子
    楔子
    造型优美的圆形连弧铭带镜,抹去历史的灰尘,静静躺在无人的厢房。
    铜镜背部正中央有圆钮,并蒂十二连珠纹钮座,座外依次有短斜线纹带、凸弦纹带、内向八连弧纹带,连弧间及顶部均有装饰纹样,其外两周短斜线纹圈带之间夹着两周用篆体写成的铭文,有如星子绕月而行般拱住内弧纹带,造型相当古典优雅。
    拥有一千多年历史的西汉古镜,虽已不复当年离开工匠之手时的新颖,镜面却依旧光滑,仿佛不受岁月的影响,悄悄透着光。
    “……呼……呼……”
    总是沉寂的厢房,这时忽然传出女性的叹息声,和着微细的呜咽,诉说着千百年来不变的愿望。
    “带我去……带我去……”
    古镜发出哀鸣,悠悠远远,深深切切,在它无价的外表下,到底埋藏了多沉痛的悲哀?
    “带我去……呜……”
    呜咽声渐渐退去,厢房又回复一贯的平静。
    千百年的轮回淘尽了多少英雄的眼泪,见证了多少朝代的兴替,唯独带不走对良人的思念,在千百年后依然怅然叹息……
正文 第一章
    第一章
    一只圆形雕花古砚放在有束腰黄花梨条桌上,这只由唐朝传下来的古砚,据说是由汉代未央宫瓦片制成的。
    黑褐色的古砚,在漆着桐油的红色黄花梨条桌上,更显示出它的古朴及价值,莫怪乎江西宁王府会仿造汉代的瓦样,赐给往来的官员,因为这种瓦砚真的非常细致珍贵,最重要的是,它很稀少。
    “四百两。”闵斯琳虎视眈眈地盯着桌上的唐代古砚,汉未央宫留下的瓦片本来就不多,更何况还是唐朝式样,说什么都要拿到手不可。
    “四百五十两。”同样地,皇甫家的大掌柜也有势在必得的压力,到底他们还是京城最大、最富盛名的古玩铺,老是被闵斯琳抢走宝物委实不像话,他回去也无法向主子交代。
    “五百两。”闵斯琳也不是省油的灯,打死不肯让,硬是将价钱加到一个令人喘不过气的地步。
    “五百五十两。”皇甫家的大掌柜只得跟着加码,但是立刻又被闵斯琳赶过去。
    “六百两。”坦白说,这只唐代古砚并不值这么多钱,但双方已经杀红眼,压根儿顾不得宝物的真正价值,只求胜利。
    “七百两!”皇甫家大掌柜一口气将价钱往上加一百两,怕是已到达极限。
    闵斯琳嘴角噙着笑,眼看着又要加码,皇甫家大掌柜也打算跟着喊价之际,她竟然由背后悄悄拿出一壶酒,高高捧在胸前。
    “听说郑员外最喜欢喝酒,小女子特地为您带来一壶好酒,请郑员外务必尝尝。”
    双方出价出得好好的,怎知闵斯琳会突然使出这招杀手,杀得皇甫家大掌柜措手不及。
    “咦,你还带酒来?”郑员外早听说闵斯琳每逢跟皇甫家交手都有意外之举,但没想到会有此惊喜。
    “是的,郑员外。”闵斯琳笑着回道。“不知道您喜欢喝酒便罢,知道了岂有两手空空的道理?再怎么困难,都要给您弄酒来,您说是不是?”
    闵斯琳这招厉害,凸显自己的细心不说,还顺道将了皇甫家大掌柜一军,极其技巧地燃起郑员外对皇甫家的不悦。
    “闵大小姐,你实在太细心了。”郑员外对闵斯琳的态度果然就是热络些,皇甫家的大掌柜见状暗暗喊了一声不妙,这笔生意,恐怕又要被她抢走。
    “您过奖了,郑员外,请您快尝尝。”闵斯琳对她带来的酒深具信心,怕对方只要喝上一口,从此回味无穷,一生想着这个好味道。
    “好、好。”郑员外也不辜负闵斯琳的好意,接过酒壶让仆人拿来酒杯,随即倒了一小杯酒,一饮而尽。
    闵斯琳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等待必然的反应。
    “这、这酒真是太好喝了,简直是琼浆玉液!”郑员外才喝完第一杯,就迫不及待再倒第二杯,越喝越过瘾。
    “这酒叫﹃斜雨酿﹄,是小女子透过关系,好不容易才到手的秘酒,一般人想喝还喝不到,很高兴郑员外能够喜欢。”只要是喝过“斜雨酿”的人,没有不竖起大拇指说赞的,这是她的秘密武器,直到最后一刻,她才拿出来用。
    “秘酒?那我可要好好喝上几杯了。”郑员外一听是不外卖的私酿,更是把口中的珍液当宝贝看,一滴都舍不得浪费。
    闵斯琳不禁在心里偷笑,人的心理就是这么有趣,任何东西只要冠上“神秘”、“不易到手”几个字,身价马上往上翻好几倍,当然“斜雨酿”本来就很好喝。
    “郑员外……”皇甫家大掌柜担心地看着卖家,瞧他的表情这般满足,这笔生意,恐怕是要不保。
    “闵大小姐,既然你都这么有心了,老夫就将这只唐代古砚卖给你了。”
    皇甫家大掌柜的担心成真,郑员外果然刚放下酒杯,便立即决定和闵斯琳交易,看得一旁的皇甫家大掌柜心急不已。
    “郑员外,请您再多考虑一下。”皇甫家大掌柜极力说服卖家。“价钱方面好商量,如果您不满意小的之前的出价,还可以再往上加——”
    “不必了,赵大掌柜。”郑员外心意已决。“我已经决定将古砚卖给闵大小姐,您现在再说什么都没有用,还是请回吧!”再怎么说他都喝了人家一壶酒,总要给人家面子。
    结果闵斯琳就以六百两银子和一小壶“斜雨酿”,买到这只汉代未央宫瓦片制成的唐代古砚,出价比闵斯琳足足多上一百两的皇甫家大掌柜,反倒被冷落在一旁。
    “承让了。”对此结果,闵斯琳不能说很满意,她原本没打算花这么多银两购买这只古砚,若要认真计较,她还赔呢!
    “不好意思,又被我抢先。”她对赵大掌柜甜甜一笑,表情大为满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从您手上抢走的第五十件宝物了,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数字,不是吗?”
    闵斯琳这一番话,听得赵大掌柜脸色铁青,几乎快回不了话。
    “好说,闵大小姐,在下先告辞了。”赵大掌柜也不和她吵,吵也没用,只会显得他更没气度,坏了皇甫家的名声。
    “慢走,赵大掌柜。”闵斯琳在赵大掌柜的背后挥手,欺侮他背后没长眼,其实他瞧得一清二楚。
    “呵呵,第五十件。”闵斯琳才不怕赵大掌柜瞧,就怕赵大掌柜没把她的话告诉他的主子,那才教人遗憾。
    其实她多心了,皇甫渊老早在铺子里等待赵大掌柜回报,只是结果相当令人泄气。
    “又输了?”皇甫渊怎么也无法相信,他们都已经把价码出得这么高,还会丢掉那只唐代古砚。
    “都是小的不中用。”赵大掌柜不卸责,第一时间认错。“小的原本也以为价钱出到七百两,郑员外一定会卖,没想到……”
    “没想到闵斯琳又出了怪招?”皇甫渊冷冷地接话,教赵大掌柜好生为难。
    “是的,少爷。”赵大掌柜答道。“闵斯琳在最后一刻拿出一壶叫﹃斜雨酿﹄的秘酒,送给郑员外,郑员外不过喝了几口,便决定将古砚卖给闵斯琳,任凭小的说破嘴,郑员外就是不肯把古砚卖给咱们。”
    赵大掌柜也算委屈了,想他在古玩界打滚了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屡屡败在闵斯琳手下,还被她嘲笑。
    “不怪你,赵大掌柜。”皇甫渊咬牙说道。“怪只怪那臭娘儿们专使一些小人步数,防不胜防。”光明大道不走,偏喜欢钻小巷子,走旁门左道,闵长青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话是这么说没错。”赵大掌柜面露犹豫之色。“可就算闵斯琳用的手段不够光明磊落,她赢过咱们总是事实,咱们不能不认。”
    光从生意面来看,赵大掌柜其实颇欣赏闵斯琳,她脑筋动得快,行动敏捷做事又大胆。虽然风评不佳,但做生意本来就不能温良恭俭让,少爷就是太注重形象,不肯在其他方面下工夫,才会不断失手。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皇甫渊的脸色微沈,摆明不想再听任何有关闵斯琳的事。
    赵大掌柜欠身退出花厅,留下皇甫渊一个人思考对策。
    就如同赵大掌柜所说,输了就是输了,即使他百般不愿意,认定她是使用小人步数,才能屡次打败他,却依然不能改变结果,他还是输家,而且坦白说,他并不怕输,有时候输反而是一件好事,总是赢才真正教人不安。
    只是,一直输给闵斯琳未免太丢脸,为了她,他几乎快成为京城的笑柄。
    脑中闪过闵斯琳得意洋洋的表情,皇甫渊的脸色又再一次往下沉,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他想起人们对她的评价,想起人们在她背后议论纷纷,当她是笑话似地取笑她怪异的行径,说她出身名门,举止却一点儿也不像名门淑女。成天在外头闯荡不说,还净往小胡同里钻,吃些一般富家千金都嫌肮脏的小点心,有时甚至还会在胡同口跟一些小混混赌两把,说些粗俗的浑话,简直惊世骇俗到了极点。
    这种种传言,皇甫渊起先是无法置信,闵长青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独生女如此放荡,不怕丢闵家的脸吗?
    等他发现,闵长青根本是利用闵斯琳来打击自己,又忽然觉得她很可怜,被自己的父亲利用而不自知,说穿了根本就是个傻瓜,最难得的是这个傻瓜还沾沾自喜,全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努力。
    长久以来,皇甫家和闵家两家就不和,这在京城早已不是秘密,两家互斗的丑事也已经传遍大街小巷,钻进每条胡同。
    只是,大家只晓得两家是世仇,却不明白两家从什么时候开始结仇,为何而结仇,只知道两家不碰面便罢,碰面一定要争个你死我活,谁也不让谁。
    面对这荒谬的情况,皇甫渊只想笑,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出闹剧,只有闵斯琳那不知情的傻丫头才会认真演出,熟悉个中蹊跷的人,没有一个对这出烂戏有兴趣,至少他就没有兴趣参与。
    问题是他再怎么兴趣缺缺,终究还是被拖下水,不得不参与这场闹剧。
    回想起当他第一次得知自己属意的汉代僻邪玉,被闵斯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走,自己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说有多蠢就有多蠢。
    原本他以为这只是个案,一向以钱庄为主业的闵氏,不会无聊到跨足古玩界,可没想到过不了多久,闵氏便在自家钱庄旁挂起招牌,向天下人昭告从此以后,他们也要在古玩界插一脚,正式跟皇甫家抢地盘。
    京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经营古玩买卖的铺子不下三、四十家,可就从来没有人能抢走皇甫家的地盘,况且还是自皇甫渊的手上,更教他无法容忍。
    和闵斯珣一样,皇甫渊当时也是刚接手生意,各方面都还没有稳定下来,便遭遇到闵斯琳的挑战。
    他原本以为闵斯珣会亲自出来应战,毕竟无论是钱庄或古玩铺都挂在他的名下由他掌管,谁知道闵斯珣却派妹妹出来打头阵,大大乱了他的阵脚。
    虽然他很快便稳定下来,并且重新布局,将事业的重心逐渐从京城转至江南,但京城是皇甫家的立足之地,面子不能不顾,因此无论多不愿意,他还是跟闵斯琳拚了。
    他故意不出面,只派出赵大掌柜与她争夺宝物,毕竟赵大掌柜在古玩界也有长时间的资历,闵斯琳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凭赵大掌柜的经验,随便动一根手指就可以摆平她。
    这是他打的如意算盘,谁知事与愿违,闵斯琳那丫头非但没像他想象中玩了几手就罢手,反而越玩越上手,算算从她出面和赵大掌柜抢夺第一件宝物开始,累计到今天这只由汉代未央宫瓦片制成的唐代古砚,刚好是第五十件,摆明了给他难堪。
    呵,怕了吧?
    他几乎能听见闵斯琳用令人憎恨的语调,在他面前炫耀她有多行,她只要动动脑筋,使点儿小手段,就能轻易将他撂倒。
    原来鼎鼎大名的皇甫渊,实力也不过尔尔,真教人失望。
    他知道她到处放话,说论眼力、论财力,自己没有一项比得上她,亏他从小与古董打滚,成就还不如她这个刚入行的新手,反正话就是说得很难听,他也懒得再提。
    老实说,闵斯琳的眼力确实令他吃惊。皇甫家世代经营古玩买卖生意,他看多摸多,能一眼瞧出古董真假不稀奇,闵斯琳以古玩界新人之姿竟也具有同等功力,教人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他不晓得她这眼力是与生俱来,或是为了咬住他刻意练的,他也不在乎。但他既然身为“怡宝斋”的少东,又接掌皇甫家,自然不能再让闵斯琳嚣张下去。
    换句话说,该是他亲自出马护住“怡宝斋”这块招牌的时候。只是,他一想到要和闵斯琳交手就兴趣缺缺,倒不是他怕闵斯琳,而是不想跟一名女子交手,赢了不光彩,输了闹笑话,怎么样都对他不利。
    问题是他越不想跟闵斯琳交手,她那张得意的脸就越如影随形地死缠着他。
    来呀,跟我打吧!
    皇甫渊比谁都清楚,闵斯琳早已磨刀霍霍向猪羊,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地摆好阵势等他,好来个正面交锋。
    可是,他就是没劲儿,打从心底讨厌闵斯琳,希望自己跟她最好永远可以不必碰面。
    “爹,您看。”
    将同皇甫渊争来的唐代古砚,四平八稳地放在桌上,闵斯琳的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咦?你真的把它给带回来了!”闵老爷子高兴地拿起古砚仔细端详,这只汉代未央宫瓦片制成的唐代古砚,他垂涎了好久,没想到琳儿果真将它弄到手。
    “这还用说吗?”闵斯琳一屁股在闵斯珣旁边的椅子坐下,顺手招来仆人要了一壶九龙茶,翠绿色的茶汁装在白色瓷杯中仿佛上等的翡翠,犹如她的好心情一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已经是第五十件宝物了吧?”闵老爷子眼中的光芒,也是晶亮得刺眼。“从你开始和皇甫渊竞相买古物以来,如果爹记得没错,这只唐代古砚刚好是第五十件,很值得纪念哪!”显然闵老爷子比闵斯琳更在意成败,每一笔战绩,都帮她记录下来。
    “可不是吗?爹。”闵斯琳的表情益发骄傲。“您真该看看赵大掌柜当时脸上的表情,难看得紧哪!”像只败战的公鸡般垂头丧气。
    “这是一定的。”闵老爷子闻言哈哈大笑。“遇上你这么难缠的对手,他占得了上风才怪,你给爹说说看,这回你又使了什么招数,赢了赵大掌柜?”
    “其实也没什么。”闵斯琳端起九龙茶浅尝一口,微笑回道。“我只是跟艾岚姑娘要了一小壶﹃斜雨酿﹄当做伴手礼,话也不必多说上两句,宝物就自然到手。”哪还需要费多大的心思。
    “不愧是琳儿,事情交给你办就对了,呵呵。”闵老爷子乐得半死,他女儿真是聪明,知道郑员外喜欢喝酒,就想法子去弄了壶秘酒,难怪赵大掌柜不是她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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