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晞正想跟他道谢告别,纪少徵绕到副驾驶的位置,绅士地为她开车门。
两人站在路旁,纪少徵接着方才的问题。
除晞说:“六月论文答辩后,会参加七月份全省事业单位的考试,我导师透露说到今年微生物研究所正好有招录名额,虽然只有一个,但总要试试。”
纪少徵会意:“研究所……”
“嗯。如果考上研究所,也算找到了份相对稳定的工作。”除晞摆弄着彩虹糖盒子,低头说,“我就……不必总是这么焦虑了。”
纪少徵沉默。小丫头的心思还和以前一样敏感,别人一句不经意的话,她便会放在心里很久。
“有没有想过试着进入企业工作?现在才四月份,权当做锻炼自己也好,不会耽误你考研究所。”纪少徵直击主题,“泊淳下周五在科大有一场宣讲会,之后会进行首轮面试,除晞,我希望能在面试上看见你。”
第4章 渣前任(1)()
第二章渣前任(1)
除晞完全愣住了,像跟旗杆直愣愣地杵在原地。
纪少徵对于她来说,其实是个相当微妙的存在。今天当然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自从高一那年受邀陪纪绒绒过十五岁生日以来,大概每隔两三年,除晞就会因为纪绒绒在不同场合遇见他,但每次又似乎重新认识一般。
三十五岁,纪少徵一手创建了泊淳这个科技王国,正是男人最有资本狂肆张扬的时期,可纪少徵不仅谦逊有度,而且总是刻意收敛锋芒。不管他的名字前被冠上多少夸张的修饰词,在除晞眼中,他都是体贴温柔的……
不曾想,原来“慈祥”的十六叔,也会有强势到不容他人置疑的一面。
这点,他们姓纪的倒是十足相像。
除晞是个情绪容易被牵着走的人,在对方的“高压”下,只好先点头再说。
大抵因为她“采纳”了他的建议,纪少徵眼底溢满笑意,递出一只手,除晞有种刚结束一场面试的错觉,颤巍巍的,只用并起的指尖,触碰他的掌心。
温热干燥,和她的冰凉濡湿,完全相反。
“面试的时候不需要紧张,把你刚才在车里对我说的那些,重复一遍就可以了。”
“噢。”除晞来不及多想,仿佛闻到了天上掉下的大馅饼的味道。
目送车尾在视野中逐渐消失,除晞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隔着雨幕,她追赶几步,徒劳喊道:“十六叔,你的衣服……还有,彩虹糖……”
……
周一,除晞从导师口中确认过泊淳周五宣讲会的通知,便开始着手准备,包括一份精细到标点符号的简历,一摞大大小小的证书,和满脑子从网上下载的“面试宝典”,可谓诚意满满。
这几天,除晞斗志昂扬,充满干劲,小宇宙好像随时可以爆发,整日处在兴奋与忐忑交替的状态中,差点忘记纪绒绒那厢还沉浸在失婚的落魄里。
星期四的晚上,除晞照例和纪绒绒微信,纪绒绒发过来一条消息:“我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目的地——布拉格,不要太想我!”
纪绒绒决定暂放“离婚典礼”出国散心,除晞再赞成不过。她是个文科盲,正上浏览器上搜索布拉格是哪个国家的城市,纪绒绒发过来一条关于布拉格旅行的链接。
这家伙不要这么了解她好不好!
两人不痛不痒地聊到快凌晨,纪绒绒整装待发出门才结束。
除晞手腕不方便,本是想拜托纪绒绒帮她化个面试妆的,不料明天上午她大概还在万尺高空上。
这边刚把手机放下,一条短信进来。看到来信人的名字,除晞懒的看内容,关机。
临近毕业,室友搬的搬,走的走,从原来的四人寝,“锐减”成双人寝,待到最后一位室友和她未婚夫登记结婚后,偌大的寝室只剩她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了,第二天一早,她还是在隔壁师妹的帮助下,简单画个妆,匆匆上了公交车。
除晞再三确保——为最危险衬衫扣子、胸衣肩带和长裤拉链不会在面试上出任何纰漏,才敢放心,毕竟,纪少徵,她今天还会见到他的吧!
可要知道,自从与纪少徵第一次“相遇”,除晞就像中了魔咒,每次再出现他面前,她都是“衣衫不整”、狼狈不堪……
公交车外,清晨寂寥的街景倒退,除晞的思绪回到十年前,纪绒绒十五岁生日那天。
纪绒绒十五岁的生日,也是升入高中后的第一个生日,受邀的同班同学并不多,除晞算是一个。
生日派对在赤山上的纪家老宅举行,从纪家对派对的重视程度来看,纪爷爷十分宠他这个宝贝孙女,竟动员了全家大小帮助纪绒绒张罗。
那天不巧,秋雨肆虐,除晞后来想,为什么只有她被淋湿得如此狼狈?大抵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坐公交车去纪家的人吧……
纪绒绒年纪虽小,已显现出纪家女眷出类拔萃的巾帼之风,派对由里到外全程监督,每个细节都少不了她的意见,忙得脚不沾地。除晞那时已被纪绒绒嫌弃,什么都不准她帮忙,只要美美地在一边吃吃蛋糕、吹吹蜡烛、唱唱歌就好了。
当纪绒绒发现刚进门的除晞除了躯干部位,浑身都湿哒哒,无奈将她拉到自己房间,找了一套全新的浴巾和内、衣裤摆在她的公主床上:“这些是我妈去年从香港带回来的,标签还没摘,我们身材差不多,除晞,三楼卧室没有人,你去三楼冲个热水澡,然后换上,待会儿我让秀姨把你的裙子烘干了送上去。”
除晞哪里好意思,张了张嘴,刚想推拒,纪绒绒比划一个噤声的动作,沉住气说:“除晞同学,算我拜托你了!”
除晞被秀姨一路送到大宅子的三楼,第一感觉是……哇!纪家好大啊!
三楼有两间房,一间是主卧,宽敞气派,简约整洁,另一间相对较小,门是虚掩着的,秀姨进主卧浴室准备好热水,便下楼为她烘干裙子。
除晞虽然对大房子很感兴趣,却只用眼睛扫了一圈,她的当务之急不是参观,是冲澡!
可冲着冲着,除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咔哒……卧室门似乎是从外面被人打开。
怎么会?她明明锁门了!哦,是秀姨吧。
“秀姨,您别急,我快洗好了!秀姨?”没有人应,她差点忘记秀姨是聋哑人,听不见声音也不能应声,便没当回事,听脚步去的方向,来人应该是进了另一侧的衣帽间。
除晞正好冲的差不多,挽起头发,身前只掖着一条浴巾,在浴室里蹭干了脚,一身轻松出来。
可一抬头,眼前的哪是秀姨?分明是个个子高高的年轻男人!
男人裸着精壮的上半身,下面一条粘着雨水的灰蓝色运动长裤,正走过来,目光重合的一刻,脸上和她震惊的表情相差无几。
想当年,她还是个连言情小说都没看过的纯真少女啊,吓得向后蹦出老远,慌乱逃跑中,浴巾和浴帽全都脱落下来,脚下一绊,光溜溜的栽了个底朝天。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越是挣扎着起身,越是接二连三的滑倒,最后又羞恼又灰心丧气,竟嘤嘤嘤地哭出声。
真丢脸!被男人看光了!这人是谁!会不会对我x骚扰,会不会把我……除晞的被害妄想心理在那一刻呈井喷状,直到一条厚厚的毛毯盖在她身上。
他只说了一句“抱歉”匆匆出去。
这个人就是纪少徵。
十年前他二十五岁,刚从国外回来,比现在黑瘦一些,有着纪家男人标志性的深刻眉目,眼神却不是那般盛气凌人。
派对上,除晞才得知,纪少徵是纪绒绒的叔叔辈儿的,三楼的两间房,原来是他出国以前起居的地方,一间是卧室,另一间便是书房。
怪不得除晞一进去就觉得哪里别扭,这明明就是男人住的房间啊!
除晞把脸埋在手掌中,事情过去十年了,每每想起,她的头发还会被她懊恼地挠成鸟巢状。
她刚刚把手放在头顶,手机铃声将她震醒。
冷静!今天可不行!还要面试!
拿出手机一看。是连瑶。
连瑶是除晞阿姨家的女儿,自从八岁时母亲去世后,除晞全由阿姨一家照顾,和连瑶的感情好得如同亲生姐妹。
“今天我和你姐夫要去科大那边,中午正好找你出来吃饭。”
连瑶和彭子帅结婚四年,小两口很恩爱,在明珠广场附近一起经营一家金店,生意不好不坏,还算过得去,只是彭子帅上有母亲、下有妹妹,一家老小都靠这间金店养活,生活压力着实不小。
除晞:“姐,今天我要回老校区应聘,不知道中午能不能赶回去呢,要不——”
连瑶还没说话,听有个男人的声音在旁提醒说:“那咱们就去老校区找她。”连瑶有些犹豫,却禁不住男人催,支支吾吾说:“没关系,那……我和你姐夫现在去找你吧……也没什么事,就是……我想你了。”
除晞答应下来,没有追问。
姐夫在身边,她不好让表姐为难。金店这两年吃紧,彭子帅最近频繁用各种理由鼓动连瑶与除晞亲近的目的,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二十分钟后,除晞在科大校门前等夫妻两,人没等来,却等到了个男神经。
叫林志远“男神经”都侮辱了这个词,因为“男神经”总是和“男神”是挂钩的,而林志远呢,顶着经管学院“男神”的称号,不过是个“伪男神”。
除晞认为,他把“渣前任”诠释得更加淋漓尽致一些。
“你也来了?昨晚我给你发短信问你要不要一起走,你回我一下,我可以送你啊。”林志远笑眯眯的,今天他明显精心收拾过,头发吹得很有型,西装笔挺的,只是单看他这张脸,除晞就想抽上去两个巴掌。
和除晞一样,林志远也远远地就把她打量一番:“你今天很好看,平时也应该经常这么打扮。”
除晞转身不理。
林志远不依不饶:“你在这等什么呢?今天是泊淳的专场宣讲会,据说泊淳的ceo也会来,早点进去熟悉熟悉,对接下来的面试有好处。”
除晞瞥他一眼:“那你倒是快点走啊,在这废话干什么?”
林志远见除晞肯搭理他,便站得离她近一些:“都是一路的,我可以照顾你。”
除晞嫌恶地皱眉:“我不用你照顾。”
林志远唠唠叨叨不肯走,除晞像赶苍蝇似的挥手,手腕一疼,林志远直接扯上她的胳膊,除晞心里的怒火一把烧起来,瞪向他:“林志远,你还讨打是不是?”
她右手手腕的关节明显突出一块,林志远凑近了看:“你的伤还没好?哎呀呀,看着都心疼。”
除晞想要抽回隐隐作痛的手腕,林志远拧着不妨,拉扯间,她疼得直抽气,林志远却在一旁贱兮兮地说:“啧啧啧啧,你看你,每次都这样,本来是要揍我的吧,结果把自己扭伤了,除晞,何苦呢!”
第5章 渣前任(2)()
第二章渣前任(2)
“末末!”
除晞听见连瑶的声音,连忙甩开林志远,迎上去:“姐,姐夫!”
连瑶和彭子帅一前一后下出租车,手里提着几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这……”除晞看到这几包东西上印着“猴头菇”“燕窝”等字眼,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连瑶掩了掩尴尬的面色:“这个一会儿说,你不是要面试?等面试完咱们再聊。”
彭子帅应道:“对,你先忙,我和你姐到你学校里随便走走,重温下校园初恋的感觉。”
连瑶撒娇着责难:“你初恋是不是我我都不知道呢,重温什么呀?”
彭子帅委屈:“末末在这,你别随便冤枉我!”
“哎!这不是表姐吗?”不出所料,该死的林志远追了过来,除晞直感身后像忽然窜出一只乖张的猴子。
林志远是个自来熟,自打第一次见连瑶,就“姐姐姐姐”叫得真的跟他亲姐姐似的。
连瑶却难得见一次林志远,尤其这半年,每次与除晞提到林志远,她都爱理不理,还以为他们已经分手了。
“这是表姐夫吧,我是林志远。幸会幸会。”
“林志远……”彭子帅和他握手,一头雾水瞧向自己老婆,“初次见面,你好。”
连瑶试图从除晞难看的脸色中辨别出什么,这边林志远热情道:“不好意思,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除晞的男朋友,虽然还没正式登门拜访过,但除晞带我去过你们的金店啊,表姐夫你那次刚好出门不在。”
除晞第一是顾及当下彼此的面子,第二担心表姐若是把她和林志远分手的事告诉阿姨,阿姨身体本就不好,又要替她操心,便没有立即拆穿。
连瑶回忆起来,搭上一腔,林志远开始没完没了地叙旧。叙旧完,又主动和彭子帅攀谈,以准表妹夫的架势在前面招呼两人进学校。
除晞脸快被气绿了,从没觉得科大的这条路如此之长!忽而察觉到一道浓烈的视线,当除晞跟随直觉张望,身边正好缓缓驶过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就在那辆车经过减速带颠簸的一刹那中,除晞好像恍惚见到了纪少徵……
……
到了宣讲会所在的教学楼,除晞想尽快摆脱这种如同一只老鼠被逼进死角的境地,加快脚步上阶梯,到了旋转门前,她气还没喘匀,对连瑶说:“姐,我进去了,结束给你打电话。”
连瑶上下“检查”除晞一遍,直夸她今天漂亮,觉得她唇色太淡,拿出口红为她补妆。
林志远凑热闹说:“表姐,你也瞧瞧我!”
连瑶笑,扫过林志远的脸,无意中发现他左眉角有块伤疤:“林志远你这眉毛怎么了?”
林志远嘻嘻哈哈说:“啊,打篮球的时候撞篮球架子上了,没事儿,我骨头硬,就蹭掉一块皮,那篮球架子才惨,两个多月了还没修好呢。”
连瑶被逗笑:“真的假的啊?”
林志远刻意暧昧地瞧眼除晞:“真的,不信问末末。”
末末?!末末是你叫的?
除晞忍无可忍,目光像长了刺,侧眸盯着他。
连瑶全当他俩是打情骂俏,牵起除晞的手,她手心布满冷汗,肯定是又紧张了,劝道:“末末,只是一次面试而已,自信点!不说别的条件,咱是硕士研究生毕业,要求高着呢,你以为现在硕士那么好招的?”
除晞听过师兄师姐们因为硕士的“高要求”而在求职中屡屡碰壁后,她宁愿自己现在只是个本科毕业生。
林志远再自然不过地搂上除晞肩膀:“表姐,有我照顾末末,你就放心吧。我有预感,有我这个吉祥物在,末末今天一定一击即中。”
话别后,两人肩并肩,状似亲密地转身。
连瑶和彭子帅在身后目送,这戏除晞还得做到底,至少扛过六月份,到时候她就以“毕业后聚少离多”为理由,对阿姨解释她和林志远的分手。
除晞任林志远半抱着,一抬眼,却迎面撞见了一派肃然清朗的纪少徵从大厅内走过来,他的旁边还有三个男人,一个较为年长,两个年轻。
年轻人里其中一个似乎在对他汇报什么,他若有所思,眉心轻蹙,转眸间已把怔愣中的除晞收入眼底。
教学楼的一层大厅里聚满了天真烂漫的大学生,耀眼如纪少徵,尽管匆匆而过,仍然引来不少注目礼。
这样直面的相遇,除晞不可能无视他,而纪少徵自那第一眼,也大方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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