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鼻尖已然发红,眼中雾气升腾。
“唉……”大师叹口气,声音温和柔软,“留在这里不好么?会有很多人希望你留下。”
“不好。”清乔擦擦鼻子,恨恨道,“大师你不是我,自然不会懂。”
开玩笑!为什么那些穿越女们都希望留在古代泡GG,还个个玩的乐不思蜀?她真不能理解啊。
在她看来,这个蛮荒世界根本尚未进化完全——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没飞机,没火车;没网络,没电脑;没巧克力,没抽水马桶,甚至连卫生棉都没有!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如何怀念那个乌烟瘴气的现代世界,以及温暖的父母和朋友。
不行,不能再想,我是要回去的,无论如何一定要!
她暗暗捏了捏拳头。
“……‘天’乃帝灵。”
大师的声音远远传来,夹杂冗沉五味。
“帝灵?”清乔呆愣一下,小心翼翼道,“难道……是皇帝的魂灵?”
Orz,虽然她确实很想回家,却从没想过夺人性命,尤其还是当朝天子的龙命。
“——帝灵是物。”空空大师白她一眼,“是盘古开天辟地时就已存在的神器,惟有命格极尊的人才能带在身旁。”
“那帝灵究竟长什么样子?”清乔语气急迫,“现下被何人拥有?”
“不知道。”空空大师语气惆怅,“自古以来只有帝灵的主人见过其真貌,而它的下落也因此不明。”
靠,搞了半天,原来是要我去主持“探索”频道啊。
清乔顿时耷拉下肩膀,神情沮丧。
“——吉人自有天相。”大师赶紧安慰她,“当年我不也只对你说了‘九转清音铃’这五个字么?你终究还是找到了它。”
经大师这么一提,忆起往事,她不由得破涕为笑——也许老天爷真的在帮她。
“九转清音铃”,如果当初不是恰好听见这五个字,她怎会去救素昧平生的陆子筝?又怎会甘愿受他责罚?
顾家清乔,绝对不是个肯做亏本买卖的人。
“多谢大师,待我找到了‘天’,自会前来讨教‘地’是何物。”深深一福,她旋即转头离去。
寺门口,冬喜那丫头还在焦急等待。
对了,或许还有段王爷派来的乌衣暗卫——虽然有大师在,他们什么也别想听到。
不过段玉段王爷……他不是当朝天子的手足什么?命运极尊的人,很可能会出现在他的身边,说不定帝灵就在他手上呢。
看来我该对他“好”一点。
清乔想到这里,抿嘴一笑。
“佛祖,你说我这样告诉她,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远处的空空大师,望着少女逐渐消逝的背影,若有所思道。
肉明月
当日回城终是太赶,于是便在寺内住下。
空空大师准备了一间风景上好的厢房,并派了弟子去安顿她们。
遣来的弟子是白天里的掌门小和尚,十二三岁,稚气未脱模样机灵。此时他对清乔的态度已完全变了样,嘘寒问暖,前倨后恭,贴心不已。
“小师傅对我们真好。”
望着眼前毕恭毕敬的小和尚,清乔忍不住玩笑。
哟,原来你也有狗腿的时候。
冬喜从鼻子底“哼”出一声,心里到底记恨他方才的倨傲。
小和尚沉默不语。
送入厢房正欲离去,小和尚忽然回头正色道:
“顾施主,是我师傅说要对你好一点的。他说倘若往后你执念依旧,请千万记得怜悯这里的芸芸众生,他们毕竟是无辜的。”
说完深深一揖,消失不见了。
这次轮到清乔的嘴巴张成“O”形。
“小姐,刚刚那秃子在说什么啊?”
冬喜凑过头来,满脸莫明其妙。
“……我想,或许他们刚刚看了一本名为《穿越大全》的书,书中充斥着‘神女’、‘神歧’、‘天女’、‘神脉遗族’等关键字,讲的都是一个异世女子如何背负命定奇运,被无数美男疯狂争抢从而引发一场天地浩劫的悲惨故事。”
小姐喃喃道。
“哇……”冬喜听的一头雾水。
只好哇一下,意思意思。
入夜,上清寺厢房内。
身边的冬喜微微打起娇鼾,清乔却怎么也睡不着。
帝灵,帝灵。
究竟什么是帝灵,要如何才能拿到?难道又要苦苦捱上五年?
不行,不能再拖了。空空大师已经年逾古希,随时可能圆寂,自己一定得赶在大师翘辫子前把“地”与“人”找出来!
月光下她双眉深蹙,一双粉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良久,她终于披上一件外袍摸出去。
五年前她最喜欢的地方,是上清寺偏殿的屋顶。
STOP!请不要问为什么每个穿越女主都会爬屋顶,清乔不会的,她的运动细胞与常人无异(甚至可能还要更加萎靡),而那些满是瓦片的屋顶对她来讲也根本没有吸引力——21世纪36层公寓电梯直达的平坦屋顶她都不愿去,干吗去古代凑热闹?
当初之所以会爬上这个偏殿顶,只因为它旁边正好架了架木梯。
空空大师是个很有才的人,上清寺的建筑全部由他设计。这偏殿造得十分像一座观星台,屋顶还有斜坡一个供人仰躺休息。
大师不是凡人,是神仙,而神仙们总是做些奇怪事情。
五年后再次来到这偏殿顶,景色依旧美的令人窒息。
“空空大师,你真是挑了个好地方呀。”
清乔躺在斜坡上喃喃自语。
——仰望这满目苍穹,星星仿佛唾手可及,玉带河自墨色般的织锦穿过,波光粼粼。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虽然很俗,但她还是忍不住念出这句。
“小乔欲往何处归去?”
忽闻有个魅惑声音响起,天地茫茫,如同一场虚空的梦。
扭头看去,有人正踏月而来,晦暗优雅一如夜行的兽。
此刻清乔脸上的表情,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囧。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支起半个身子,颤颤巍巍。
来者紧靠她坐下,翩然一笑面容诡异:“若说我想你了,专门来看你,你信么?”
清乔白他一眼:“不是去南疆了么?陆子筝,你又在打些什么鬼主意?”
他却舒舒服服闭眼躺下,一脸的怡然自得:“还是‘子筝’听着亲热。”
皎皎白月中,这男子容貌惊人,仿佛吸收了天地间万物的光华,又如浩渺云烟般让人痴醉。
世人都说段玉是天神转世,却不知原来还藏有这样一个谪仙似的妙人儿,如果有朝一日,他知晓我救他只为了九转清音铃,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清乔凝视这个自己曾无数次幻想将他掐死的孔雀男,有一瞬间的恍惚。
“怎么,看我看的呆了?”陆子筝忽的睁开双眼,朝她妖娆一笑,“我就这么美?”
清乔有些厌恶地瞪他一眼,旋即别过头去。
妖男就是妖男,狗改不了吃屎。
然而子筝却不肯罢休,扭过她的头执意追问:“我是不是很美?”
四目相接,大眼瞪小眼,清乔叹口气,好意提醒他:“你不是不喜欢别人谈论你的相貌?”
“小乔是不同的。”子筝对着她轻轻吹气,香如夜兰,“你说,我与那个段王爷,究竟谁好看?”
幼稚!清乔很想发火,然而望着眼前那双从未如此清澈过的眸子,最终还是咬咬牙,遂了他的心意:“……你好看。”
天地屏气,时间静止。
“——小乔就是聪明,知道如何讨我开心。”陆子筝笑了,笑得心满意足灿若春晖,连一向绝缘的清乔都觉得晃眼,甚至还偷偷颤了一下小心肝儿。
然后双双无话,躺下继续休息。
“……喂,你为什么总是半夜行动?”
“这个么,也许因为习惯?”
“……那个,如果,我是说如果哦——如果我刚刚说段玉比较好看,你会不会很伤心?”
“伤心?那倒不会,我只会划花他的脸,打断他的腿,掐掉他的命根子,然后再将他卖去妓院做伶官……总之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
“我如何?”
“……没事,你继续笑吧。”
唉,长夜如此漫漫;叫人怎能安心睡眠哩?
早晨醒来张开眼睛,清乔发现自己身在厢房内,身上稳稳盖着一床被子。
冬喜酣睡如初,陆子筝已经不见了。
起身摸摸脖子,觉得颇有些酸痛,看来这古代的麦麸枕还真硬,唉,怀念家中蓬松的鸭绒枕头。
咦,不对,好像昨晚枕的不是麦麸枕,而是个热乎乎的软东西,到底是虾米玩意儿啊?
嗯,啊,唔……
苦思良久未果,她只模糊想起昨晚陆子筝的一番话:
“……至于那些偷袭你的人,无需担心……我会处理……不过现下还不能要他们的命……你一切安心……忍耐……很快……”
摇摇头,下床准备洗脸。
看吧看吧,果然是那妖男招来的。
黑衣蒙面,眉心红点,招招狠厉,个个都欲夺她性命。
不是不恼,可谁叫自己平白无故捡了人家教中圣物?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心中亏欠,只好小心翼翼保全自己。
抬头仰望,满目金光灿烂,今儿个是个好天。
阿弥陀佛。
她双手合十,多谢佛祖开眼。
待冬喜收拾好包袱,主仆几人便朝寺外走去。
郊外绿荫葱葱,碧空如洗,清乔难得情绪高涨,气壮山河忍不住放歌一曲——
“太阳光~金亮亮,雄鸡唱三唱。
花儿~醒来了,鸟儿忙梳妆。
小喜鹊,盖新房,
小蜜蜂,采蜜糖,
幸福的生活从哪里来?
要靠劳~动~来创造!”
可惜只唱了半首,她就僵住了,一口气提不上来,呆愣在原地。
——寺门口停了一匹通体金色的汗血宝马,马上坐了一位白衣金冠,俊美无铸的公子。此刻他正望着寺中人儿,眼眉上挑嘴角噙笑,简直比旭日还要光芒四射。
“段、段、段、段王爷……”冬喜指着门口,这辈子难得结巴一次。
啊哈,啊哈,啊哈哈——
干笑三下,清乔硬着头皮走上前去:“……真巧,原来王爷也来此拜佛上香?”
“非也非也,本王专为寻你而来。”
段玉摇摇头,从头到脚仔细打量她,那双凤眼斜斜入鬓,更显肆意张扬。
寒风拂过,万物俱静,清乔突然有一种如芒在背的针刺感。
危险人物危险人物这厮是危险人物呀!
全身拉响警报,她赶紧狗腿陪笑:“……王爷说笑呢,咱们本月初九才刚见过,家又住的不远,有事儿您叫个兄弟传话,何必专程前来找寻……”
段玉盯着她不语,沉默片刻,忽然伸出一柄宝剑直指向她。
——快如闪电。
OMG!难道他要杀我?
清乔已经完全呆了,脑子飞速转动,开始一个劲反省自己对段玉是否有任何亏欠。
想来想去,自己除了腹诽过他几句似乎啥也没干啊?!难不成是因为昨晚的事?不是吧,小段段,虽然昨夜我确实有说你容貌不如妖男,那你也不至于杀到这里来怪我呀!咱先不讨论那句话是不是出于真心,关键是你那群乌衣暗卫也太八卦了点,连这点儿小事都要回去禀报,忒没出息……
一边怨念,一边哆嗦,清乔黑眸中眼看着凝了白雾,泪珠就要缓缓滑下。
段玉忽的咧嘴,反手一拨,宝剑勾住清乔的领口,将她整个人带到马前;接着再俯身一捞,便将清乔稳稳掳到马上,正好抱个佳人满怀。
“小乔啊,我若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因此才心心念念前来寻你,你高兴么?嗯?”
段玉心满意足搂着美人,贴着她的发鬓无比亲昵。
囧。
清乔两眼一翻,四肢一蹬,立刻被雷的外焦里嫩死去活来不省人事了。
肉宝马
人~生~苦~短~
何不及时享乐?
如果有个绝世美男将你紧紧搂在怀里,又对着你的敏感部位(耳根子哈,想歪了的通通下去自
pia三十下!)一直吹气,你会不会全身酥软棉麻再也不想起来了?
待到清乔终于回神,早已如一团稀泥般糊在了段玉的怀里。
段玉瞅着她眨眼,笑得暧昧异常。
“王、王爷,这姿势很不妥当!”她大骇,脸颊滚烫想将他推开,无奈段玉力气过大,手臂如铜墙般将她牢牢禁锢,不管怎么拉扯推攘,均是纹丝不动。
奶奶个熊,看不出来你真还有那么两下子!不过我顾清乔人小志气高,生命一日不歇,手脚一日扑腾不止——
我推~
我拉~
我扯~
我戳戳戳~
“乖,莫动!”段玉终于忍不住低头,以锐利眼神相告,“这西域神驹最怕惊扰,倘若你乱动让它受了刺激,纵使有十个我也勒不住!”
什么?原来你竟如此没用,连匹马也拉不住?怪不得要收养一群乌鸦男充场子……
清乔微启朱唇,以无比哀怨的眼神看他一眼,终于还是讪讪收手。
——保命要紧,保命要紧哪!
段玉瞧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不由得“噗嗤”笑起来。
“怕了么?莫怕莫怕。”他又开始对着她耳朵吹气,语气宠溺,“这神驹乃西域汗血马极品,五十年才出得一匹……昨日我刚驯服了它便赶着来见你……怎样,喜欢么?”
清乔随意打量身下金驹——嗯,毛很长,比较亮,好像也没什么臭味,应该不是劣种。
没办法,她完全不懂选马。
“……西域神驹一生只选一个主人,唯有被它认可的人才能骑上……我这样带着你兜风,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待遇……如何,你高兴吗?”段玉还在喋喋不休,嘴巴都快粘到她的耳朵上了。
——切!管你什么神驹宝马,有飞机跑的快吗?有火车坐的稳吗?最可恨的是,这怪马居然每匹限载一人,奶奶个熊,怪不得现在属于超载者的我,屁股被颠的好痛啊!
清乔一边腹诽宝马,一边左右调整坐姿,务必追求方位最佳。扭啊扭,换啊换,动来动去还是觉得王爷那里的位置好,于是不知不觉就贴身移了过去……
然后段王爷的眼睛就更黑更亮了……
“这马叫什么名字?”
屁股舒服了,清乔的嘴巴也活络起来。
“小乔觉得它叫什么?”段玉微笑,太极高段人士出招。
清乔冷冷抿嘴,寒光中满脸不肖:“不是疾风就是踏雪,不是惊雷就是闪电,反正与自然界脱不了干系。”
“都不是,不过倒也有些沾边……”段玉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
哦?根据穿越定律,神驹里叫“风”的似乎多些,于是清乔挑眉做未卜先知状:“暴风?狂风?还是龙卷风?总之我知道它不会叫抽风。”
王爷和神驹不约而同沉默一下。
“……它叫左青。”段玉终于开口,“因为是春天送到的。”
“咦?!怎么像个人名?”清乔下巴掉了,差掉没从马上滚下来。
“取个人名又有何不可?”段玉淡然一笑,神情倨傲,“它的命可比人要矜贵许多——十二座城池才换来这么一匹,你说值不值得?”
OMG!奢侈呀,烧钱啊,这个该死的败家子!
清乔顿时捶胸顿足起来:“你家皇帝哥哥都不管的么?居然肯让你拿十二城池的土地去和西域换匹马?”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