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不仅摇头叹气,语带哀怨:“想当年京城赏月,你还叫人家小~甜~甜~,如今新人换旧人,就叫人家‘陆子筝’了?!”
清乔忍不住噗的出声:“哪有什么新人?”
“没有?”陆子筝斜睨她一眼,顾盼流飞唇齿生芳,“阮似穹、鲁花花、还有悄悄庙里的一群秃头僧,哪个不是你的新人?”
“和尚你也要算!”清乔笑,捶他一下。
“怎么不算?”陆子筝眼中微波暗涌,亦真亦假,“西陵派的我一个都不放在眼里,倒是悄悄庙的秃头驴,不得不防啊!”
清乔忍不住捧腹:“你这是什么道理?!”
陆子筝垂下两排长睫,虚虚浮浮的笑,“自然有我的道理。”
“算了,不说这个!”不愿追究话中的深意,清乔径直抓起他的手,“你给我带来了什么消息?我爹呢?冬喜呢?阿达呢?他们都好吗?都平安吗?都……还活着吗?”
声音微微颤抖,迫切而又紧张。
陆子筝只是静静望着她,笑而不答。
“拜托!”她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求我。”半响,他终于开口,只说了两个字。
“求你求你求求你!”清乔忙不迭妥协,只差没给他跪下。
“让我摸一下。”陆子筝站定,风拂长发,孜然独立。
“你摸你摸你随便摸!”清乔双手大张坦露怀抱,做黄继光视死如归堵枪眼状。
“那,你要先跳个脱衣舞,再去楼下跑十圈,边跑边喊‘我最爱花和尚’,直到我满意为止。”
陆子筝脸上依旧是淡笑,只是越看越猖狂。
……
……
……
“我靠!老娘怒了啊!”
顾清乔这次终于没能按奈住胸罩中的怒火,嘭的一下全部爆发。
“我爱不爱和尚管你屁事!你是花还是尚?还‘我最爱花和尚’!我呸~~~~卑鄙!无耻!下流!鸟人一个!!”
陆子筝也不生气,只是朝她蔑然下个结论,简明扼要:“你,没鸟人。”
“我OOXX你大爷!”清乔一下子跳起来,“想气死姑奶奶我呀!”
“慢慢死,也许我会记得帮姑奶奶你收尸。”陆子筝好整以暇环起双手,上勾嘴角,“顺便告诉你,我家大爷作古多年,现正四处飘荡,小心他听见了会夜夜来此寻你作伴,如果你有那器官的话……”
“陆——子——筝——”
力拨山兮气盖世的一吼,惊天动地。
顾清乔两眼通红充满血丝,完全处在崩溃的边缘——苍天啊!为什么这个孔雀男每次都喜欢变着方儿折磨她蹂躏她,实在是太变态啦!
“莫气莫气。”
下一秒,却被一只手揽进坚实的怀里。
“这么久没见,我只是在怀念,我很怀念。”陆子筝抚摸着她微颤(完全是气的)的秀发,无比轻柔。
清乔一呆,心头有丝暖意悄悄荡漾。
“——怀念你被我整的哭笑不得,怀念你对着我敢怒不敢言……啊,那张忍辱负重的脸,实在是太有趣了……”
清乔抽搐着忍辱负重蜷在他怀里,五指牢牢捏做一团,准备在下一句更过分的话出口之前砸晕他。
拳头悄悄爬到半空,陆子筝却不知哪根筋不对,猛地推开她面带责难:“我问你,同样这么久不见,你为何不先问我过的好不好?!”
耶?清乔怔住了,这又是唱的哪出戏?
“你爹也就算了……冬喜我也勉强可以忍受……”陆子筝板着一张俊脸抱怨,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为什么连阿达都要排在我前面?!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囧。
天空中有道轰隆隆的闪电划过,照亮了地上呆滞的苦瓜脸。
清乔刹那间感觉自己幻化成了一团稀泥,软绵绵的。
——太雷了太雷了!我说作者,就算是电大毕业的也经不起你这么雷啊!哇呀呀呀~~~~
“吓傻了?”陆子筝拍拍她的脸,“你怕闪电?”
“我?我怕的是她的老公……”清乔有气无力准备转身,“我爹他们到底怎么样,你说还是不说?不说我就睡觉了……”实在是经不起这么突然的“雷你没商量”了。
“小气!”陆子筝嬉皮笑脸将她扳回来,“你爹现在安好,虽说被刑部请去喝了个茶,但是出来还算健康的一条……”
“——刑部?!”清乔尖叫着掐住他的手臂,“他们真对我爹用刑了?!”
“……不过是一些小手段,轻微的很。”陆子筝吃痛皱眉,却终究只是摆摆手,“你爹进去不到半个时辰,就被达官贵人保了出来,应该没有吃苦。”
“那、那也不该……”清乔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着一分悔三分涩,“都是我害了他……”
陆子筝打量她,笑着调侃:“心似海洋的姑娘,目光怎能如此短浅?”
“我虽有梦,却也不想害人!”清乔双手捂着脸,十分沮丧。
陆子筝微愣,随即伸手将她抱住,边拍她的背边道:“你没有害人,你爹,冬喜,还有阿达他们,都过的很好。尚书府对外放出消息,说你身染重病去外地休养了,与那段王爷的婚事也就此搁置……总之京城一切正常。”除了多出一堆喜极而狂的怀春婆娘。
“真的?”清乔喜滋滋扬起脸,大眼灵动,“你发誓没有骗我?”
“我发誓。”陆子筝笑的镇定,“绝无欺骗。”
——确实没有欺骗你,只不过隐瞒了一些东西。
比如说,顾尚书提出取消婚约,而段王爷死活不干。
想到这里,他玩味的一笑。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清乔拍拍自己的胸脯,长吁一口气,“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说着就要往床上倒。
“喂,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阿达排在我前边呢!”陆子筝赶紧伸手抓她。
“这还用问?”清乔大大打一个呵欠,跌坐在床上,“酒肉穿肠过,阿达心中留——我每天在西陵吃的都是煮青菜,你说我能不思念他和他的红烧肉吗?!”
“原来如此。”陆子筝莞尔,也顺势坐到床边,“既然生活如此清苦,为何还要来西陵派?”
“你以为我想吗?!要不是因为……”清乔含含糊糊说了两句,忽然警觉闭嘴。
“要不是因为什么?”陆子筝俯身探到她耳边,吹着香气,循循善诱。
“因为……因为……”清乔支吾半响,忽然高举双手朝天大喊,“我最爱花和尚!”
陆子筝又好气又好笑。
半响,他拍拍她的肩膀:“你为什么不问他的情况?”
“他?哪个他?”清乔不耐烦的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哪个他?”陆子筝呲的笑出声,“你还想装傻?你说是哪个他?”
“这么多个他,我哪知道是哪个他?”清乔嘴犟,翻个白眼。
“自然是与你有婚约的那个他。”陆子筝笑的贼兮兮阴深深。
“他的事我不想知道。”清乔捂住耳朵,闭上双眼。
——是不想知道,还是害怕知道呢?
陆子筝扬起嘴角,瞧着她的脸色,自顾自道:“这个他可不得了,如今集齐了全部的乌衣卫人马,大江南北疯狂找你,连西域都去了……”
“哼!”
“咦,你哼什么哼?莫非你不感动?”
“好笑,你不许我哼,难道还要我哈吗?!”
“……不跟你抬杠。你说,要是他在你面前痛哭流涕认错磕头,再用八抬大轿抬你回去,你会跟着他走吗?”
“哈!”
……
唉,这又是一个漫漫的无眠夜。
美男在身边唧唧咕咕说着八卦,少女抬头望天数着虚无缥缈的红烧肉。
一碗,两碗,三碗……
平心而论,这是顾清乔来西陵后最高兴的一个晚上——终于盼来了望已久的消息,父亲官职尚在,家人朋友平安,一切都是如此顺利,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可是她忘记了,某些事物一旦到达了顶点,总是会走下坡路的。
就像抛物线一样。
菜尼拔
隔日早上睁开眼睛,陆子筝又不见了。
此人的行迹实在很像琼瑶奶奶写的一本书——《匆匆,太匆匆》。
清乔打个呵欠,懒洋洋洗漱完毕,下楼吃早饭。
途径拐角,忽然听到别堂师兄师姐在对话。
“……居然那么快就逃出去了?”
“是啊,速度实在是太快,我赶不及……”
“……你就不能形容一下那人离开时的具体情形?”
“好吧,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嗖~~~的一声,他就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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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招弟的第一站,是距离清水镇不远的浑水庄。
所谓近乡好办事,西陵派还没开始吆喝,大清早就有一堆人挤在客栈前打听报名事宜。
清乔拿起一只花卷边啃边看,两只黑葡萄滴溜溜四处转。
“……烦死了烦死了!”三师姐从门口遥遥走来,对着她满脸愤懑:“这个包追命,居然让我去做什么报名接待,你说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耶?”清乔一呆,随即明白过来,笑盈盈奉承,“谁叫师姐你长的这么好看?”
“小丫头,油嘴滑舌!”三师姐一把拧住她的肉脸蛋,“不过你也不要太高兴,包追命说你也得跟着去。”
“咦?我是病人!”她大叫,丢开花卷跳起来。
“病人又如何?”三师姐拍拍她的手背,“你不是早就不吐血了?”
“……呜呜,我要告他虐待童工!”清乔哀号一声,表情幽怨。
“还童工呢!”师姐失笑,“阮师叔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剑挑八大门,一举成名天下知了!”
“我、我也能拳打两扇门!”清乔不服气哼哼,“前门和后门!”
师姐吃吃一笑,分外娇俏:“好了好了,别拧了——包师兄有阮师叔撑腰,埋怨归埋怨,他吩咐下来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
清乔再也找不出别的偷懒借口,只好悻悻低呼一句:“天要玩我!”
吃过早饭,两人穿上西陵派代表服——无梆白菜装,郁郁寡欢朝考场奔去。
考场设在浑水庄的一座气势宏大的建筑前,晨曦的光通过微妙的角度投进殿里,轻轻尘埃于光束里起伏,华丽不失优雅。
“啧啧,这楼盖得真好看。”清乔拍巴掌。以她约等于零的古建筑学识,只能说这楼远看像风景区的寺庙,近看像名胜里的道观。
“——这是浑水庄最有名的罄书楼,由当地首富马六甲所盖。”三师姐微微一笑,面带得色,“是咱们西陵派面子大,才能借到这种地方。”
清乔点点头,表示完全理解——形象工程嘛,没想到四丰掌门还挺要面子的。
转念一想,噫,首富叫马六甲?
不禁瘪嘴,我还火奴鲁鲁呢!
两人登上楼去领文房四宝,清乔望楼下一望,不由咋舌——乖乖,看样子大半个浑水庄的人都赶来了!
——你!就是说你,你怎么把前面少年的鞋踩掉啦!哟,还踹了人家屁股一脚!
——喂!边上那位,你少说也有四十了吧,怎么也来报名啊!还抱着一个穿开档裤流鼻涕的小娃娃!
——哎哟,我说这位风韵犹存的少妇,您是来报名还是相亲?怎么满头都插着金叉,晃得我眼睛都要花了,真是名副其实的花枝乱颤啊!
“……人气这么旺?”清乔吐舌。
在她眼里,西陵派也就一素菜派,弟子想吃个荤都得自己亲自动手抓,各位乡亲父老犯得着使出吃奶的劲儿往里挤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给他们拿东西的雀斑师兄抬起头来,淡定微笑,“这下面固然有想考入西陵做弟子的人,却也有一部分是冲着西陵美人的名声而来。”
“西陵美人?”清乔撑大一双眼。
“咱们阮师叔,还有你们离三堂的十八罗汉,哪个不是江湖响当当的美人?”雀斑师兄看一眼旁边的三师姐,别有深意。
三师姐没答话,只是微微侧过了头。
红晕染上她天鹅般纤长的脖颈,水汪汪的眼睛似嗔还娇。望着如此优美的侧面,清乔不由得看呆了,神仙姐姐呀!
绝色当前,她顿悟了,望着楼下密密麻麻的队伍,胸中腾起一种毛巨巨开国大典检阅人民群众的澎湃激情。
“——淫~~民万岁!”她操起一口湖南腔;对着楼下大众激动挥手示意。
biu~~一声,有不明飞行物袭来,正中她后脑勺,哐当!
“哎哟!”她疼的一下子弹起来,捂着包四下张望,“谁打我?!”
“莫慌莫慌,”三师姐赶紧安慰:“可能是误伤。”
“——打的就是你!”
包师兄打不知名角落冒个头出来,咬牙切齿:“小丫头片子在这里瞎叫什么?什么淫民万岁?万岁岂是你随便叫的?”
清乔这才醒过神来——如今她身处旧社会,被压在封建主义大山下,万岁是忌讳。
“呜呜,我错了。”她伸出袖子捂脸,“包子师兄饶命!”
只听biu~~一声,更大一个不明飞行物袭来,正中她脑门——哐当!
“——哪个是你包子师兄!”
包师兄手捏三个橘子,满面怒容发如刺猬,变成了烧麦。
“好了好了。”三师姐忍俊不禁,拉过清乔带到身后,同时转移话题,“包师兄,阮师叔怎么没来?”
“他怎么会来?”包师兄再狠狠瞪清乔一眼,自顾自剥开橘子吃起来,“阮师叔是最后一面的主考官,今天只是海选,何必惊动他老人家?”
——我呸,还老人家呢,狗腿!只会剥削底层劳动力的官僚阶级!
清乔躲在师姐身后直皱鼻子。
“倒也是。”三师姐盈盈一笑,随即抬头望天,故作惊讶,“哎呀,时候不早!小师妹,我们赶紧下去吧!”
说罢即带着她逃之夭夭。
带着笔墨来到罄书楼正殿前,发现已有其他师兄摆好桌椅大伞等着她们。
“真贴心,居然还怕我们晒黑。”清乔感慨。
“那当然,师傅临行前千叮万嘱,让我们务必保护好离三堂的招~~~牌~~”
三师姐学着王天山的经典动作——伸出三只手指搭在面颊上,眼神微眯,语气陶醉。
两人相视一笑,山花烂漫。
下一秒,各自扭头对着地面干呕起来,呃——
正式开始工作,却发现远比她们想象中轻松,管事师兄说她俩只需坐在桌前就行了。
两人大喜,即刻跑到遮阳伞下纳凉。
还没等喝的茶泡开,只见管事师兄拿着一张大纸面无表情走到她们桌前,拿砚台一压,转身如旋风般消失了。
清乔探头一看,那纸上写着三个斗大的字——“问询处。”
漫长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两朵金花面带职业微笑,彬彬有礼应付着浑水庄人民千奇百怪的“骚扰”。
——“喂!你们西陵派是怎么办事的?!我排的队被一个穷小子插了,你们也不管管!”
——“这位大哥息怒,此事我们已记录在案,这就汇报上级,争取早日解决,您看好吗?”
——“嘿,美人儿!你的身高体重是多少,报上来小爷我听听?”
——“这位小爷,分别是十颗白菜高,二十颗白菜重,这样的回答,您老满意吗?”
——“丫头!你们家阮大侠什么时候出来玩啊?”
——“这位婆婆,本派阮大侠如今正静养中,不便参观,请您改日再来……嗳嗳,别急着走呀,您的拐杖忘了拿!”
——“两位姑娘!我这儿有一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