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 原名沧海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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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 原名沧海长歌-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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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还做了个掌刀下劈的手势。

“谁运气这么好被你宰?”楚非欢和这天雷阵阵的娘俩在一起久了,多少也懂了点她们的口头语,偶尔对着包子,还会陪着说上一两句,“想必是熟人吧?”

“干爹你快赶上我聪明了,”包子很有个人风格的夸赞一句,笑嘻嘻道:“你猜?”

“你那倒霉的爹。”接口的却不是楚非欢,门帘一掀,秦长歌漫步而入,先将端着的药递给楚非欢,笑道:“秦长歌新制风满楼独家美食,功能延年益寿怯病消灾,客官请用。”

她看起来有些疲倦,目光却依旧明亮,如珠如玉,如婉转流过山间碧树的清泉,缓慢而无所不在的落于楚非欢颜容,只是那目光里淡淡笑意,却有些责备的意味。

浅浅一笑,接过药碗,楚非欢对着那浓黑药汁似乎有一刻的犹豫,然而最终还是一滴不剩的喝下去。

他喝药时,秦长歌瞅着包子,笑道:“你怎么宰他的,说来听听?”

“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啊,”包子得意,“他今天带了几个人来楼里用午膳,我还是让小二去接待,他说要见我,小二说老板亲自接待要加钱,收了一锭黄金,然后他要吃店里最有特色酱菜,我说店里不可以点菜,要点菜,必须要加点菜费,又是一锭金子,然后我说为了配上他的高贵身价,可以安排专人给他进行布菜解说,唔……这个光荣任务由高贵的老板我亲自担任……这回他掏出了一张龙头银票……”

包子啃着手指,乌黑大眼贼亮贼亮,美滋滋的等老娘表扬他无耻厚黑。

“你错了,”秦长歌却一脸肃然,拍拍愕然的包子,“你这个赚钱法子又累又蠢,我教你一招省力的,对付你爹一定管用,他不是带了人来吗?你别小气,你上菜,拼命上,哪值钱上哪个,上完了你就不要钱。”

“啊?”包子愕然。

秦长歌正色道:“他一定会问为什么,你就说为他省钱——不容易啊,瞧您几个手下,营养不良的样子,忒可怜的,饿的吧?跟着您跑没吃的是把?当我施舍了!”

“明白了!”包子一拍头,“堂堂皇帝啊,请大臣吃饭结果还被施舍,他面子往哪搁?他不赶紧撂张超级大面额银票来证明他不需要同情,我就不姓萧!”

“孺子可教!”秦长歌赞,“话说回来,你改姓的代价,我还没和那家伙要呢……”

轻轻一笑,楚非欢喝完药接口道:“你两个更适合做商人,做太子实在可惜了的。”

他将碗放下,包子已经乖巧爬下他膝盖,递上面巾,又将碗端了出去,楚非欢用面巾按了按唇角,抬眼看似笑非笑倚桌看他的秦长歌,淡淡道:“唱歌,我答应我会老实喝药,你就不用亲自熬药看我喝下了,你已经够忙了。”

一斜身在楚非欢对面坐了,秦长歌一笑朗然,“非欢,你如此聪慧,有些事想必不用我说得那么透底,如今我只望你不要放弃,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

垂下眼婕,笑意如清晨露珠转瞬即逝,楚非欢道:“我只知道不相信你的人都是蠢人。”

他微微有点神思不属的模样,转目看着窗外桐花,那些花儿淡紫粉白,色泽沉厚润泽,馥郁香气一阵阵透窗而来,这盛世之中,人人欢欣鼓舞,连花也香得这么奔放热烈。

记得母妃就最喜欢桐花,偏不爱那些富贵雍容的普单芍药,她的宫中种了一株桐树,六月间花开得极盛,过不了多久就会落了一地的花朵,宛如浅紫地毯,母妃便懒懒往上一躺,吹起玉笙,鸣泉溅玉般的笙音吹彻琉璃长天,吹亮一轮月色,吹起漫天星光。

他当时就趴在殿阶之上,静静聆听,直至睡熟。

可以放心的睡去,因为第二日,会在母妃怀中醒来,她用雪白的手指笑嘻嘻捏他的鼻子,问:“小懒猪,你为什么又赖上我的床?”

他永远记得她的笑容,是一树开得最璀璨的花,芬芳甜蜜,永无悲伤。

纵使她寂寞、思乡、不为他人所接受,亦不曾摧折那笑意醇美。

母妃……是离国后宫最美的妃子,也是最特别的。

那个没有心机,不懂世故,年近三十久居深宫依旧奇迹般保持天真烂漫赤子之心的女子,于鬼蜮深宫中出奇的干净如雪绢纯洁如幼童,十年宫廷,她竟然连争宠都始终没能学会。

和那些一进宫便被严酷事实逼出机心与诡诈的女人相比,她坚持着年少的纯真,不为现实和时光而改。

然而,便是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淡泊女子,却于父王五十大寿那日,被喝醉酒的二哥闯入寝宫,将当时正在洗澡的她一番猥亵。

这个冲淡却刚烈的女子,不能容忍洁白被污,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夜星光好生烂漫,烂漫星光之下,纯净女子在他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临别前她对他说:“人生不过一场是非之欢……”

从此他改名楚非欢,原来的名字,楚昭晟,被他嫌恶抛却。

昭晟昭晟,双日辉映,光芒万丈,可是这世间如此黑暗丑恶,哪来的光?

当夜他闯进二哥寝宫,杀宫人数十,倒提的长剑一路滴落鲜血,蜿蜒如狰狞赤龙。

二哥缩在床角涕泪横流的求饶,他只是冷冷看着他,冷冷的,将剑锋插入兄长的下体。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里,他道:“你何必做男人?我实在不喜欢你和我一样是个男人。”

阉了那禽兽之后他淡淡坐下来等,他以为自己会下天牢,会被狠狠惩治,毕竟他的母妃只是离国南疆乡下的一个孤女,二哥的母妃却是大司马的长女。

结果那夜,御林军围困之下,父王将他驱逐出宫。

火把照映下数千人鸦雀无声,他在万众目送中复剑而去,踏出宫门前终于忍不住最后一回首,看见父王突然一夜之间佝偻的腰。

那一刻他终于知道,原来他是爱着母妃的。

他不宠爱她,只是害怕这个单纯的妃子,蒙宠后却不能保护自己,会被其余妃子害死。

然而再有万千放在心底的爱又如何?斯人已逝,终究再不能知。

那夜宫门前黑暗的漫漫长路,他一步步踏出,他对自己说:我以后,要爱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她,保护她,我要让她知道我爱她,但是绝不强求她去接受,去感激。

爱是成全,不是封锁和掠夺。

然后,便遇见了长歌。

他对她一眼动心,却从未想过要将她从萧玦身边夺走。

由她,自己选择罢……

楚非欢眼眸中清光如碧水摇曳。

今日桐花开得好生灿烂……许是为母妃庆生吧?

“非欢,”秦长歌突然蹲身,仰首凑近,细细看他眼睛,“你在想什么?”

冷不防被插-进来的话打断思绪,楚非欢不由一怔,下意识的一低首。

一低首。

一个无意识的吻飘落恰恰迎上的洁白额头。

如蝶翼落于花瓣,或是清风拂过平静水面,抑或是一朵云,投射于晶莹的波心。

平静表象下隐藏唯有自知的翻卷悸动。

楚非欢闭上眼。

也许是今日桐花开得太好,也许是想起母妃太过怅惘,也许是害怕这一霎时光不待人,也许是突然觉得疲倦。

他突然想,放纵自己一刻。

就那么一刻。

这些年风雨磨折,那些年朝夕相伴,至今为止最为接近的距离,便是此刻。

可不可以允许他,多多贪恋一分?

他将自己的唇,几不可察觉的,微微多停留了那么一霎。

没有立即移开。

午后日光静好,照得屋内宽阔光明,一线明光如画卷缓缓展开,画卷里,坐着的俯首的秀丽男子,俯向半跪仰首的清灵女子,他的唇温柔落于她额,他的发如水流泻于她肩,他闭目,这一刹的沉醉里隐隐一抹深静幽蓝,蓝如命运底色上不可消弭的沧桑。

长风从遥远的天际奔来,在此处脚步放缓,天地万物都因某个微带酸楚的期望,屏息停滞,花缓缓绽开,姿态含蓄而矜持,如此静好。

稍倾,他轻轻移开。

所谓时间拉长的放纵,不过是内心里难以言说的延迟。

他一向是隐忍而自省的男子。

那电光火石,一擦而过。

已是自觉奢侈。

只是,从此,谁的心上抹上一道无痕的印痕?

风卷轻帘,帘前蓝衣男子轻轻低首,对着怔怔看着他的秦长歌一笑,顺手取过桌上的情报,淡淡道:“最近京中有异动,我怀疑各国势力都已派遣忍受来到郢都,其中离国的飞鲨卫被你整治了一回,套走了想要的东西,再扔到了平洲近海港口,逼他们回国,南闵那两拨人,有一拨暂时无暇搅事,另一拨最近也销声匿迹,北魏国内政变,暂时也不会有动作,现在我只担心白渊,我始终没能看出,他如果布置暗探,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白渊这个人,我没见过,”秦长歌慢慢道:“但是这个人,绝非易与,我搜集过他的所有资料,发现他是真正的来历不明,而且在成为东燕国师之前,非常能忍——所以他的势力,郢都绝对有,而且一定是长期潜伏的。”

“我怀疑一个人,”楚非欢扬起脸,秀丽眉目在日光下轮廓清晰美好,“再等上几天,就有结果了。”

“好,”秦长歌也不多问,道:“我还要去衙门办点事,你别太劳心,多休息。”

刚要转身,门口探进一个大头,贼兮兮道:“我有一个消息,贱价销售,谁要?”

“我要,”秦长歌懒懒道:“一个铜板,你不卖,我就没收风满楼。”

撅撅嘴,包子无奈的道:“城西石板桥下面最穷的王老三家里突然阔了,搬到城北买了一座小院子。”

他没头没脑这一句,原以为娘和干爹一定觉得无味不要听,那么将来也怪不找他不说事情了,不想那两人竟然齐齐转头,问:“哪来的银子?谁给的?”

翻翻白眼,包子突然觉得和太聪明的人生活在一起实在不好玩,“不知道,王老三最近失踪了,今天又个来吃饭的人说起,怀疑那银子来路不正,他说就王老三那个刀疤脸三角眼的,哪配发财呢。”

若有所思的听了,秦长歌拍拍儿子大头以示奖赏,对楚非欢点点头,直接出门了。

她是去见萧玦。

西梁律倒,四品以上官员才可以为帝王召见,秦长歌还不够资格,所以萧玦只好约她宫外相见。

距离李力案已有数日,萧玦一直没有和她联系,秦长歌心知肚明,这人是有心结了,她也懒得解释,让他自己静静想想也好。

萧玦这次约在觞山,六月的觞山,清凉荫翠,繁花香茂,时有飞鸟啁啾而过,掠响松涛,于这幽幽山林之中,反衬出别样的寂静。

沿着一弯清泉反向上行,水声叮咚,如珠落玉盘,水流尽头,半山之腰,有亭名:扶风。

扶摇乘风,鹏翼千里,如此阔大的名字,正合亭下惊涛拍岸的滔滔遐水,意境非凡,令秦长歌想起去年夜访觞山,绝巅之上,将万世春缓缓倾入遐水以示祭莫的素玄,那日他衣襟如雪,神色怆然,飘逸潇洒之姿,仿佛亦将乘风而去。

想起素玄,秦长歌不禁又再次叹息。

这人自从回到郢都,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着实奇怪……

叹息未完,已有人在亭中道:“你步子好快,武功果然进益了。”

秦长歌抬头,看见背光的皇帝陛下,一身轻锦黑衣,袖角绣银龙飞舞,和掌中银质雕龙的酒杯非常协调,正举杯对她做出邀请的姿势。

阳光在他身上细细的勾勒了一层辉煌的金边轮廓,他看来灿然如神。

秦长歌眼角一扫四周,笑了笑,看来萧玦吸取上次两人单独出门险些丢掉性命的教训,老老实实带了不少贴身护卫。

在萧玦对面坐了,萧玦默不作声的亲自替她斟酒,秦长歌也就默不作声的喝了。

风里传来松针的清香和四周的花香,都不抵这酒香浓郁,两人好似也爱上了这酒,硬是和酒拼上了,一杯接一杯的喝,转眼间一壶酒去了一半。

萧玦酒量一向好,秦长歌也是越喝越清醒的人,两人目光灼灼,都只喝不说话。

最后还是萧玦耐不住,无奈的道:“长歌,李翰这几日没有上朝。”

秦长歌淡淡的唔了一声。

“他老了许多,”萧玦盯着秦长歌,“长歌,不要误会我是为李力的事怪你,他是非杀不可的,只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如何让李力认罪的?”

如何让他认罪的?秦长歌盯着掌中酒杯,露出淡淡笑意。

不外乎就是那些阴谋诡计,你这光明心性,何必要知道那些黑暗阴私的东西?

好吧……你一定要知道,由得你。

“我买通了李家的一个很得信任的家将,”秦长歌慢慢道:“他带了我安排的一个精擅内媚的女子去了刑部大牢,那女子一番媚术,迷得李力死去活来,欢好情迷之时,那女子便告诉李力,国公不忿帝王凉薄,欲待起兵自立,国公现在已经派人潜入幽州,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唯一碍难的就是公子现在羁押在牢,对方又咬得死紧,无法以无罪开释,若是一直不认罪关着不放,万一国公起事,李公子你一定会被皇帝砍了头,国公的意思,是要你赶紧认罪,他已经打通各方关节,到最后会判你流放燕州,到燕州必须经过幽州,到时命人假扮山贼,杀了押解官兵,救你出去,就地在幽州起事,等到国公从萧玦小儿手中夺了这江山,李公子你就是我朝的皇太子……”

她讥诮的笑了笑,模仿那女子的口气道:“……奴婢在此先恭贺太子了,太子将来御临大宝,可莫忘记奴婢……”

侧首看着萧玦,秦长歌微笑,“你说,这么美好的一番话,李力怎么会不动心?他当时眉飞色舞,恨不得放声大笑,本就被媚术和控心之术迷失了的心,很容易便被太子美梦冲昏头,怎么舍得不相信她的话?所以,他上堂时认供才会急不可耐,我想,他画押时一定想象成这是自己在用玺,黄绢裹着长枷也成了金丝龙袍,听说他认罪时,快乐得几乎笑出声来。”

微微感叹,秦长歌道:“无论如何,他死之首,还是愉快的,也许你觉得他大笔一挥,墨迹落纸的那一刻,落地了自己的人头很凄惨很可笑,可是在当时,他是很开心的。”

怔了半响,萧玦忽的将掌中酒一仰头喝干,喃喃道:“好,好,杀人害人还能让被害人愉快的去死,我……佩服你。”

仿佛没听出他的语气,秦长歌也一扬手,喝完了杯中酒。

“那么李翰,又是怎么回事?”萧玦默然半响,问了一直盘桓心头的疑惑。

“李力上堂的那一刻,他已被我派出的高手封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惊心的惨剧缘由被主使者淡淡说出,立即被鼓荡的山风吹散。

但是有些砸入心底的震撼与黯然,却一时难以消除。

萧玦怔怔看着山巅挂着的漂移的浮云,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他知道自己该感激长歌,感激她干净利落的解决了难题,雷霆万钧冰雪一片,强大有力的震慑了各方势力,亦博取了民心,又杀了该杀的人,维护了律法的正义,可谓难得的漂亮活计,可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心狠凉,彻入骨髓的凉。

他听说过当时发生的一切,李力被诈招供,李力被杀时的震撼和群情涌动,死后尸首被万人糟践得只剩白骨……这一切落在一个老父眼里,却眼睁睁只能看着,连闭上眼睛逃避亲子被万人撕咬的那一幕都不能——何等的残忍。

残忍得快要超过他所能接受的极限。

李翰,是他的救命恩人,当年他被人设计,错立军令状,最后一战时辰将到之际,他无奈之下带着死士闯营,身中暗箭,是李翰冒着箭雨拼死救护,又将他背出战场,等到回营时,精疲力竭身中三箭的李翰,一头栽倒在地,栽倒时犹自不忘将他先推到一边,生怕触动他箭伤。

这些都是他醒来后听部下说的,自那日起,他便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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