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 原名沧海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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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 原名沧海长歌-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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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可以想象某个场景,”秦长歌笑容高华,神情怡然的道:“某个风轻云淡草碧花荣的好日子,帝至金瓯宫,探望长姐,相谈甚欢,追忆往昔之际,难免提起幼时心爱物事,长公主自然会取出精心收藏的金弩,姐弟把玩,帝愉悦之际,自然会重温儿时豪情,亲自试射……即使他不打算试射,即使公主忘记提起金弩,即使你们不提往事,我相信,也一定会有人很合理很自然的提醒你们……然后……”
  她一笑住口。
  文昌面色死灰,秦长歌语气戏谑,然而字字森寒,句句真切,这不是猜测,不是预言,而是早已为人推演好,策划好,精心布就的一个深黑的局!若非她提前和秦长歌出了宫,若非今日阴差阳错,金弩迟早都会在某个机缘下被提起,而机关一定会触动……到那时,会发生怎样的大事!又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宫廷大变,朝政翻覆,风云乍起,血流漂杵……会死很多很多人,会有很多人乘势而起,很多人蒙冤下狱,很多人翻卷朝局,很多人颠覆后宫,会令当前最为强大的西梁帝国三分五裂,葬送阿玦多年血战沙场苦心打下的大好江山!
  最后在血火与腐朽中重生的帝国,定已非原先模样。
  越想越是后怕,越想越是惊怖,而那时,自己的下场如何,几乎不敢想象!
  而自己什么时候卷入了谋害帝王的惊天阴谋之中?竟是从头至尾懵懂无知,文昌的寒意,一阵阵的泛上来,深秋天气,她竟拢紧衣襟,开始发抖。
  秦长歌看她惨白唇色,也觉不忍,安慰道:“莫怕,如今你出了宫,原先的婢子大多都没带来,如今看来倒是阴错阳差的肃清了身边人,你放心,今日这事险些害了溶儿,我自也不能旁观的。”
  说到最后一句,她语气里难得有了些微的寒意。
  文昌听得她发话,稍稍安心,抖着嘴唇道:“长歌,谢谢你……”
  “叫我明霜,”秦长歌目色清透的转过来,如无雪之冬般清澈凛冽,“你我之间,原不需谢的。”
  她用布垫了手,去拣地上的飞针。
  文昌疑问的看她,秦长歌叹息道:“看来我真是个劳碌命……我还得下山,金弩被谁动过手脚,这个一时还查不出,但这飞针,想必是个线索。”
  她将那针拿得远远的端详了一阵,道:“这材质,隐约是赤河那边的重铁锻造,似乎还有些别的……几年不在,西梁什么时候又多了暗器高手?”
  笑了笑,将针小心的用盒子装了,招手唤儿子,“萧公子。”
  萧公子颠颠的迈着短腿过来。
  “来,咱们回去探望采花贼去。”
  
  祁繁蹲在棺材上,满面惆怅的做他的新糖。
  “吁--”祁繁狠狠的舔了口糖,悻悻道:“又没人吃----我想溶溶了。”
  容啸天翻了个白眼。
   “我说,你为什么答应把溶溶给明姑娘带走,”容啸天皱着眉,“虽说她看来无甚可疑,但是万一,我说万一,她心怀叵测,对溶溶不利,纵然我们时刻有守卫看护,也不可能防得了连睡觉都带着溶溶的她。”
  “这个道理我自然懂,”祁繁搅着他的糖稀,笑嘻嘻道:“我只是因为看见了你没看见的一幕,心有所动,觉得溶儿交给她是放心的。”
  “哦?”容啸天挑起眉,满脸狐疑。
     
                  第五十三章 路引
  “你不知道,明姑娘初来那晚在揽幽阁和我们一起吃饭,进屋子时溶儿掉进她怀里,明姑娘抱着溶儿时脸上的神情……啧啧,你是没看见,我都没想到在那样从容淡定的人脸上,能看见那般的表情。”
  祁繁抿了口糖稀,皱皱眉,抓起一把山楂粉往里扔,又道:“她以为我站在她身后,看不见----其实阁里有一方雕字铜版,刻着书法大家姚冲之的手书,打磨得比镜子还光滑,她偏巧正站在没有字的那方铜版斜对面,她抱着溶儿时,以为没人看见,那神情……”
  祁繁顿了顿,停住手,神色中忽掠过一丝怅然之色,淡淡道:“我只在我母亲面上看见过。”
  提到他的母亲,容啸天本想说话立即住了嘴,默然半晌后道:“其实你也应该偶尔回去看看……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
  “此事休提,”祁繁立即一口截断他的话,直起身来,看看天上,笑道:“鸽子回来了,看看新主子会怎么夸奖我们?”
  容啸天不语,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幽深的黑眸,眉头,再次紧紧的皱起。
  将纸卷展开细细读了,容啸天嘿的一声,祁繁却皱了皱眉,道:“主子当年不许我们进宫,我们也不知道她身边都有什么人,如今看来,这位明姑娘倒一定很得主子欢心,你瞧,连说话语气都学了个十足十,够刻薄的。”
  容啸天咳嗽一声。
  “你着凉啦,咳什么咳,”祁繁犹自在观摩那“字字猪鸡”的密信,摇头晃脑道:“‘密报似商人议价,暗信如腐儒大赋,若睿懿身后有知,定当惊起黄泉,拊掌长叹:后继有人也’,啧啧,这丫头,明明才豆蔻年华,怎么说话口气阴森,象个死了几十年的老鬼?”
  咳咳!容啸天再次咳嗽。
  “你今天怎么啦?这么娇弱?”祁繁奇道,探手去莫容啸天额头,被他一巴掌打开。
  这一和正对着门的容啸天眼对眼,祁繁终于明白容啸天今天为什么嗓子老痒了。
  对方瞳仁里映出的那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怎么看都是在不怀好意的笑意盈盈。
  祁繁扯了扯嘴角,慢慢转过身去,等到完全面对秦长歌母子,已经换得一脸流畅自然如春风的笑容:“啊……明姑娘,哪阵风把你给吹来的?啊,溶溶你终于来了,我想你想得好苦……”
  “东拉西扯风和地狱阴风把我这老鬼吹来的。”秦长歌迈步进门笑得温婉。
  “是你想我,还是你卖不出去的稀奇古怪糖食想我?”萧包子亦步亦趋,皱着小脸躲得离那糖盆子远远的。
  祁繁非常强大的继续保持不变的笑容,揖让待客,对母子俩的毒舌听而不闻,不过秦长歌接下来的一句话立刻令他苦了脸。
  “替我准备几件东西,”秦长歌掏出个单子给他,“还有,我要三年前,睿懿皇后出事前后,所有进城的外地武林人士的入关出关路引,另外,我要当时,这三个人的行踪。”
  祁繁先看了看单子,咝咝的吸着凉气,倒没说什么,听到秦长歌的任务布置,却皱眉道:“当年出事前,我们已经查了当日的所有通关路引,并无异常,这三个人的行踪……啊……他我倒没想到,不过另两个,也查过,当时都在自己府中。”
  “在做什么?”
  “一个在抚琴,我们的暗桩在窗外守了一夜,直到出事前,都没见他出来,琴声也没断过。一个在和郢都大儒论诗,那晚举办了诗会,参加的人很多,他至始至终都在。”
  秦长歌唔了一声,点了点头,对自己当年得力手下的智商与缜密略略赞赏,嘴上却没有说什么,只道:“我马上要去拜会素帮主,请帮我准备拜帖,溶溶你先照顾着,当年的路引可有拓印下复件?当年的暗桩现在可在?请事先安排好,今晚或明日,我回来便要查问的。”
  祁繁一一应了,却道:“两个暗桩,一个在两年半前被杖杀,一个因有过错被斥逐出府,现今在东安大街绸缎店做伙计,等姑娘回来,我带他来见您。”
  秦长歌皱眉道:“被杀?被斥?”想了想,一笑,道:“果然是那两人的风格。”不再说话,取出那装针的盒子给他看,这下两人都凑过来,听得早上惊险一幕,面面相觑,半晌,容啸天道:“我和明姑娘的看法是一样的,这针有赤河重铁在内,但又不全象,式样也应该是北方的风格,却从没见过,明姑娘是想问问起家于赤河的素帮主?”
  秦长歌点点头,“除了他,谁还能更对这玩意有发言权。”起身道:“我去了。”
  走了几步,又回身道:“我听先皇后说过,当初凰盟有三杰,楚非欢,祁繁,容啸天,上次隐约听你们提起,说楚氏背叛,已为你等所诛,你们语焉不详,我却要问个明白,这毕竟是先皇后的老臣子,皇后一直挂念着的人,是是非非,总要弄个明白,等我回来,一并细说吧。”
  
   
                  第五十四章 饮雪
  再次踏入炽焰帮总堂,一园秋菊暗香如故,于风过时轻盈曼舞,须臾间揉破黄金千万点,碎了一地妩媚潋滟。
  近日因着两家的结盟交好,在正门前,秦长歌毫无阻碍的便被请入,此时陪同的执事正要提声通报,秦长歌已经轻轻阻止了他,微笑指了指万花丛中微露的一角雪白锦衣,道:“我自己过去就好。”
  分花拂叶,沿着青石小路前行,花圃里格局雅致,独具匠心,较之上次在素玄书房里看见的华贵俗丽风格不可同日而语,想来是素玄亲手布置了。
  在一丛紫菊深处,秦长歌找到正卧在花间,左手和右手对弈的素玄。
  他左手执黑,右手执白,嘴里叼着酒杯,一仰头,灌口酒,再啪的一声,自己将自己一军。
  意态洒然,月朗风清。
  浅紫深紫,幽紫丽紫,色彩千变的花瓣不断飘落他衣襟,白底紫色有一种惊心的雅致,偶有花瓣落入酒杯,他看也不看,就势喝下。
  “且洗玉杯斟白酒,簪花自饮最风流”,秦长歌微微笑,“帮主好雅兴。”
  素玄正在仰首喝酒,听到人声微微一顿,眼角飞过来,漂亮的黑眼珠如浸在水晶池中的黑玛瑙,乌亮沁人,虽然面上带着笑意,然而与那般通透如水玉的目光触上,只怕任何人都会觉得浑身上下,透心的凉了一凉。
  秦长歌自然不会凉,她只是飞快的确定了一件事:大帮主心情不好。
  素玄却已长笑着站起,一起身花瓣纷落,他一侧首,口中的镂银酒杯突然飞了出去,稳稳落在不远处石台上,紫雨冉冉中他道:“难怪昨夜灯花爆了三爆,今日雀儿鸣得分外动听,原来真是来了贵客。”
  “客算是客,只是恶而不贵。”秦长歌浅浅一笑,也不多话,自怀里掏了那盒子递过去,道:“大帮主,我是请教来了。”
  素玄接了,打开盒子微一注目,轻轻咦了一声。
  半晌皱眉道:“这是哪来的?”
  “在某件旧物中,被人动了手脚,放了这个。”秦长歌道:“我非武林中人,对各家门派暗器武功之类孤陋寡闻,大帮主可断断不会不知。”
  “别拿话套我,”素玄笑,“这东西看起来普通,其实还真是个稀罕物儿,就是我,也只在机缘巧合下,见过一次。”
  他凝眉看着那飞针,指着尾端对秦长歌道:“看见了没有?这尾端是有针孔的……你想必知道,武林中人的飞针,不会象绣花针一样真的搞个多事的针孔,有针孔的针,难以控制力度和平衡,为人所不取,这针却有,我就是看见这针鼻子,才想起来的。”
  他抬手,啪啪拍了两下掌,立即有一个黑衣属下过来,素玄道:“把我书房里第三个暗格里的东西拿过来。”
  那人匆匆取来,素玄接了那盒子,笑道:“明姑娘,我来考你一考,你看这是什么?”
  秦长歌探头过去,却见盒子中只有一条极细的丝线,但仔细看,既非棉质,也非金属质地,闪着暗绿色的光,暗绿中还夹着浅褐,色泽诡异。
  微微一嗅,有淡淡的腥味。
  略一思衬,秦长歌笑道:“似是蛇身之物。”
  目中闪过惊异的光芒,素玄笑道:“明姑娘非同凡响,居然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你为什么不说是蛇皮?”
  秦长歌道:“若是蛇皮,倒没什么稀奇了。”
  “不错,这是蛇涎。”素玄笑道:“在我们赤河高原,一直有个传说,传说赤河极北之地,有一处奇特的冰圈,冰圈较圈外寒冷数倍,寸草不生,圈内有一种奇蛇,食冰圈内异草为生,其涎剧毒,同时也能解剧毒,这种蛇的涎极其宝贵,因为落地风化,转瞬即无,但若以异法留存下来,则能化万形,终生不毁,只是冰圈极寒,进入多半会被冻死,当地人几乎是得不到的,唯独有一个也是存在于传说中的奇异种族,号称饮雪之族,生来不畏寒冷,虽天寒地冻而单衣赤足,他们亦懂得获得蛇涎之法,并以族中秘法将之特制造成各种奇物,以之杀人。”
  指了指那条“线”,他道:“你再猜,这线是用来做什么的?”
  秦长歌这回连瞟都没瞟了,懒懒道:“线能用来做什么?当然是穿针。”
  素玄大笑:“和你说话真是省力----对,穿这多了针鼻子的飞针。”
  “针是空心,尖端也是空的,毒液自空心针尖出,难怪这毒性如此剧烈……”秦长歌喃喃道:“只是我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什么饮雪之族?”
  其实饮雪之族的传说,她隐约是知道的,只是和素玄知道的不一样,当年在师门时就曾听师傅讲解天下传奇怪诞之事,师傅当时对她说,所谓怪诞奇说,其实多半都有内里因由,有时甚至是人为掩饰歪曲出的传说,不可不信也不可轻信,其间师傅提起饮雪族,倒没说蛇涎之事,却说饮雪族女尊男卑,男子地位低下,尤其生于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的男子,被认为是“灭阴”,将不利于女族主,生下来即被挑断筋脉,弃于荒野,当时自己尚自年幼,听了便缠着师傅问为何有这个残忍规矩,师傅避而不答,最后只道:世间万般烦难苦痛,多因情劫,你且记住了。
  记是记住了,避却避不开,离开师门多年,学得技艺无数,最该践行的至理之言,最终成为她的谶言,千绝门惯例,山门不开,不入红尘,远在烟霞之上,智慧如海,博学如海的师尊,是否知道她的终局?
  她在这里沉思,那厢负手而立的素玄,不知为何也在默默无语,神容绝世的潇洒男子,这一刻沉默而遥远,夕阳遥遥投射过来,将他衣袂脸庞,皆饰淡淡金边,金色光圈里的武林第一人,容颜精致,衣襟当风,宛如神祗。
   
                  第五十五章 神女
  良久他轻轻道:“这个东西,是我一个属下,当年机缘巧合得来,那年他在赤河极北之地游历,其时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呵气成冰,树上都悬着几尺长的冰锥,冻得坚硬,掰下来就可杀人……那夜明月当空,万里雪野,遍地里不见一点杂色,而天色苍蓝如幕,他在冰圈之外,看见一艳装少女,轻衣薄绡,赤足于冰上起舞,冰圈之外的冰层还不算厚,可以看得见底下流水淙淙,然而她轻盈如絮,起落俯仰,载一线溶溶月色,翩飞似水上妖灵,凌波微步,不染轻尘,那薄脆明冰,连一丝碎裂声也不闻,万籁俱寂中,唯见得那女子绝顶颜色,光华可耀天地,如欲夺人呼吸,他当时如痴如醉,几疑身在梦中。
  素玄语气轻渺,声音遥远,仿佛他亦曾于那奇妙时刻,亲见如梦似幻的绝世洛神一舞,从此永远铭记,不可或忘。
  秦长歌静静听着,心中却在思考这听起来很美却不知怎的令人觉得很诡异的一幕,到底意味着什么?
  素玄轻轻吁一口气,道:”他正神摇魄动之际,忽听见细碎声响,仔细看去,才发现那女子腰上以彩线垂挂着各色饰物,随着她云步风舞,不断丁玲做响,她腰肢极细,肤色极白,越发衬得这彩线幽青斑斓,在冰上月下,幽光闪飞成一道五色彩练。“
  ”他看得痴迷,不留神踩着脚下碎冰,只是咯吱一响,那女子便立即停下舞步,他悔得恨不得砍断自己的脚,却见那女子宛然回首,对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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