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 原名沧海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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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 原名沧海长歌-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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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仅是一回首的风姿,凝固了最美最悲悯的那一刻。
  ……
  秦长歌只是飞快一眼,素玄便已察觉。
  大大方方问她:“画得可好?”
  秦长歌被发现偷窥,也不尴尬,也大大方方问:“帮主亲笔?果真好意境。”
  素玄一笑,道:“不及斯人风采万一矣。”
  他注目画卷,神情奇异,那目光如水流动,水波里涟漪万千,向往,敬慕,怅然,怀念,感激,忧郁……种种般般,翻卷起伏,如碧海生波,迭浪不休。
  什么样的人,不过一个回首,便能令这隐然的天下第一人,思慕怀念如此?
   
                  第三十章 惊破
  秦长歌好奇,又看了一眼,隐隐觉得,那马看起来有点眼熟。
  还未来得及细想,主人已自无限追思中清醒,微笑揖让待客,秦长歌在黄花梨木雕八蝠椅上坐下,打量四周,笑道:“帮主风雅,这书房布置雅致,古琴名焦尾,书画多名家,臂搁玉玲珑,茶盏浮青花,衬上这香炉金鼎,青瓦白墙,松柏苍翠,人物风流,竟是难得一见的好景致。”
  “姑娘有此一语,足见也是高华人物,非凡夫可比,”素玄笑吟吟道:“其实我是不管这些的,除了刚才那幅画,其余都是我帮中子弟东拼西凑来的,他们只知道找好的,却不晓得但凡屋舍布置,在精不在多,在雅不在贵,这屋里的东西,值钱是有了,单论物件,品味也是有了,但是挤在一起,那就是画蛇添足,平添俗气了。”
  此人倒是通透,秦长歌微有些诧异的看他一眼,竟然听出了她恭维里的笑谑,一番话既有见识又不失分寸,隐隐间意兴非凡,倒真不负其脱略之名。
  素玄已殷殷笑问:“敢问姑娘芳名?”
  秦长歌还未回答,被冷落了许久的萧包子已经愤愤道:“不告诉他!”
  素玄目光转向萧溶,笑意满满,面上却一本正经的道:“为何?”
  “个儿郎……”
  “个儿郎目灼灼似贼嘛,”素玄笑嘻嘻打断萧包子再一次控诉,神情无辜,“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美人在前,看都不给人看,少爷,你不觉得太霸道了么?”
  萧包子愤怒,这人皮厚呀皮厚,令人发指!
  “那是我娘,只有我能看!”
  怔了怔,素玄看向秦长歌,先前是听见她说犬子,只是当时自己忙着大笑,未曾留意,如今看来这女子不过十六七年纪,如何就有三四岁大的儿子?京中大户人家虽说都早婚,十二岁嫁人的也不是没有,只是那样的女子养在深闺,也不可能象她这样抛头露面,不过这些也只是在心中默默想了想,终究不好显得疑问,只笑道:“问个问题,你在街上遇见美人,是不是要多看一眼?”
  “是啊。”
  “再问个问题,你觉得你娘美不美?”
  “当然美!”
  “对呀,”素玄摊手,“美人才有人看,没人看的就不是美人,如果你娘没人看只能说明你娘不美,可是你娘很美,那么被人看也是应该的,合理的,美人没人看那就不叫美,没人看的女人没面子……你觉得应该被人看哪还是不应该被人看?”
  ……
  萧包子再次被一堆“美人”绕昏。
  秦长歌抱过儿子,笑眯眯道:“儿子,你不要和素帮主讨论美人这个问题,他可以和你说上三天三夜不喘气,你能么?”
  萧包子愤愤:“我迟早都能!”
  “好!有志气!”素玄大笑,随即面容一整,转向秦长歌,“姑娘,虽说令公子极其有趣聪慧,可你今日前来,不会只是为了让我见见贵公子吧?”
  “我姓明,日月明,单名一个霜字,”,秦长歌微笑,“今日前来,只有一桩。”
  她微笑竖起一指,“衡记愿助素帮主达成所愿。”
  怔了怔,素玄定定看了秦长歌半晌,失笑道:“明姑娘,我原以为你要来和我商量郢都商事利益的。”
  “商量那个做什么?”秦长歌微笑,“你志不在此,我何必徒费精力?”
  素玄仍旧在笑,但眼中已无笑意,“哦?志不在此?我炽焰帮大举南来,倾全帮之力,花费若干财力人力,为的就是在郢都商圈扎下根基,成为郢都第一巨户,全帮上下,期待丰厚的回报以更上层楼,诸般种种,无不尽心竭力,姑娘却一口咬定,我志不在此?”
  “问题就出在这里,”秦长歌宛然微笑,神情平和,“我来之前,调查过炽焰帮,在西梁国北地,赤河高原以东,炽焰帮拥有大量的草场牧场,盛产关外最为剽悍的骏马,最为肥壮的牛羊,炽焰帮起家于北地,帮中儿郎,多为土生土长的赤河一带游牧儿后代,习惯了高原草场游弋不散的割面长风,闻惯了牛马骡羊温热腥臊的气息,看惯了草原尽处天脉山终年不化的雪顶,喝惯了草原独有带着南人不能忍受的酸味的奶酒,如今,却变卖了经营得风生水起的牧场,抛下生养长大的故土,告别厮守多年的父老,拔根而起,大举南来,缩进这没有长风,没有烈酒,没有牛羊,没有广阔天地的小小京城,于这方寸之地,艰难竭蹶,一步步从头开始,放弃那些天高皇帝远的畅快日子,在步步拘束的京城谋求生存仰人鼻息--素帮主,你告诉我,这,很合理?”
  目光变幻,面上笑容却不减,素玄道:“京城郢都,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天下名城,我等北地男儿,久居草原,却也仰慕南人文化,来此创我基业,于帝都一展我炽焰风采--有何不合理?”
  “是吗?”秦长歌慢条斯理饮茶,“可惜我并没有看见炽焰大开山门亮出旗号,说要南移势力,于郢都发展呀。”
  “时机未到而已,”素玄斜倚锦榻,将茶盏在手心轻合,茶香袅袅里他笑容亦微微摇曳,“何必一开始就亮明旗号,树大招风呢?”
  “我倒觉得,”秦长歌喝茶的姿势轻雅,话语却利如刀锋,“素帮主说了这许多,真正有用的只是八个字。”
  “哦?”素玄换个姿势,以腕支颊,雪白衣袖垂落,神容潇然,“愿闻其详。”
  将茶盏轻轻搁在几上,秦长歌一掠鬓发,一字字柔声道:“天子脚下,时机未到!”
   
                  第三十一章 皇商
  平静的室内,一切仍旧很平静。
  却突然起了风。
  不是温柔和腻的春风,不是惊风秘雨的夏风,不是斑斓萧瑟的秋风,不是雪意森森的冬风。
  那风,柔,烈,幽,威。
  有风的威势,无风的散淡。
  只一霎间,便若有形兵器般,直挺挺的逼杀过来。
  秦长歌只觉得面门一凉,有如冰水泼面,又似被什么寒冷无形的兵器撞面而来,肌肤尽为森寒凛锐的杀气所侵,不能自己的一个寒战。
  她现在武功未成,但前世见识自然还在,当年,她也有这般威烈之气,这是真正的高手,在某些触动心境的环境下,有意或者无意逼放出的罡气。
  心中暗赞素玄第一人之名,他的罡气,已至收放自如化气成形之境,凝化成剑,正正直逼到她最脆弱的眼睫分寸之地,刺激得她双目酸胀直欲泪流,却毫无损伤,而她怀中昏昏欲睡的萧溶,却连一根发丝都没被牵连。
  笑了笑,秦长歌伸出手指,面不改色,缓缓向那无形罡气尖端一拈。
  但凡罡气,逼出体外时最盛,至人身前时必弱,何况这种顾及他人,凝成一线的罡气,根本无意伤人,不过是素玄的警告罢了。
  素指轻拈,秦长歌还笑吟吟做了个抛开的动作,嫣然道:“素帮主,对淑媛如此行径,有负你惜花之名呢。”
  罡气立消,素玄笑道:“好,好胆气。”
  “帮主亦好武功,”秦长歌柔声道:“否则稍有不慎,我便双目皆毁了。”
  “是我孟浪,”素玄微微欠身,姿态优雅,“姑娘所言,关系我炽焰盟万余兄弟性命,素某实有不安。”
  顿了顿,他笑道:“我知道在姑娘面前,再无可以遮掩矫饰之处,我只问姑娘一句,你是如何猜出?”
  “就是这个字,猜。”秦长歌笑得慵懒,“事有反常必为妖,以我对你的调查了解,你那个所谓仰慕南人文化前来就教,于京都创立炽焰帮不世基业的说法,根本不能成立,炽焰已是天下第一大帮,何必从头再来?你根本没有必要南来抢生意,但是你来了,不惜血本的来了,那么你所谋,必然就不是这些。”
  “你拼命抢生意,短时间内大肆交接官员,迅速成为京中巨商,归根结底的,是为了做皇商。”
  秦长歌微笑,看着素玄流光溢彩的深黑眸瞳,“我西梁的规矩,无均输和采买之政,凡宫廷所需,一律以时价采办,只为不以之累民,皇商于战时,负责为皇家督造兵器运输粮草,于休养生息之时,则替朝廷负责采买内宫物资,大到宫廷修建的木材,后宫衣服织造,小到宫廷花木种植,女子胭脂水粉,皆由皇商操办,皇商与朝廷政事,宫廷内政联系之紧密,非常人可比,何况我朝还有给皇商赏官赐爵,出入宫廷之权,这对有心人来说,真的很重要。”
  “而成为皇商,首先要能成为京中乃至天下的巨商,有足够的财力支撑诸般种种需索,有庞大的势力进入朝廷户部挑选合作者的视线--素帮主,你这段时间的努力,和我衡记的处处冲突,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好,”素玄轻轻拍掌,“疑问已解,那么,姑娘你所表示愿意提供的帮助,又是什么呢?”
  秦长歌浅笑:“素帮主,你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接近宫廷吧?你真正要做的,是为了替人报仇吧?你接近宫廷是为了知道什么,你最终想怎么报仇,这些我都不管,我只告诉你,如果有人能以不同的方式帮你达到目的,那么,何必费这么大力气抢生意,拼却这些年炽焰苦心在关外挣下的基业,和衡记两败俱伤呢?要知道,炽焰帮树大招风,稍有举动难免为人所察,当朝因为先皇后出自武林名门,一直很忌惮江湖势力,多方打压武林门派,上次皇帝召见你的事你不记得了?万余兄弟的存亡,在你一念之间。”
  瞟了她一眼,素玄也不想再问她是如何知道他要替人报仇的事了,这女子一身神秘,他会花时间好好琢磨的,想了想,他笑道:“姑娘说得句句在理,可是为了避免皇商太多,借端累民,先睿懿皇后规定,在京皇商只能有一个,听你的意思,你是要我们退出,那么,你打算如何补偿我?”
  “素帮主好精明,”秦长歌抿嘴笑,“不是说了么,天子脚下,时机未到,你想做的事,我大约能猜得着,而我有比你费尽心思去做皇商更好的办法,去达到你原本想要达到的目的,等到时机成熟,你想要做什么,都不会再有困难。”
  “好吧,”只不过略略沉思,素玄便对这看似含糊的承诺接受了,朗然微笑道:“我相信姑娘不致欺瞒于我,那么,炽焰帮近日会表现出应有的态度。”
  “与其说是相信我的诚信,还不如说素帮主相信自己和炽焰帮的能力威势,料定我不敢玩花招,”秦长歌眼波盈盈如一江秋水,“我确实不敢玩花招,帮主放心罢。”
  “说实在的,”素玄突然眨眨眼睛,“我虽然不用亲自出面,但听底下人来说,整日要费尽心思打通关节,处处屈居人下,时时拿银子讨好那些破烂官儿,干得实在憋气,如今你帮我解脱了,咱们都要谢谢你呢。”
  微微一笑,秦长歌意有所指,“帮主岂是屈居人下之人?”
  抱起睡得口水横流的儿子,秦长歌笑道:“任务达成,叨扰了这许久,实在歉甚,这就告辞。”
  素玄目光扫过萧溶周身,忽道:“令郎好根骨……可愿学武?”
  他这话一出口,是不知道多少武林众人做梦也期盼不来的纶音,入得他门,哪怕一技无成,也不啻于有了畅通行走江湖的王牌,秦长歌却只是淡淡一笑,爱怜的看看儿子的睡颜,“等他再大一些罢……或者问问他的意见……学武很辛苦,溶儿还小。”
  素玄洒然一笑,不再言语,只微微俯身看萧溶,四岁练武,筋骨未成,正是伐筋洗髓的好时辰,这孩子又是个男孩,按说学些武艺强身护体也是该当,何况是他开口,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机缘,以这位明姑娘先前指拈罡剑的见识,不会不知道这些,然而她微笑拒绝,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萧疏落寞,令他也不由心惊。
  然而探人隐私终究不好,素玄虽不屑于做君子,但也没有做小人的爱好,一笑作罢。
  他光风霁月不欲探人内心,秦长歌可没这般自觉,她行至门口,忽转身道:“画中何人?”
  突如其来一句,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素玄下意识答出了自己原本不会回答的话。
  “我的恩人。”
  答完方才醒觉,眉毛一挑,微微有些无奈,但随即一笑,那瞬间的懊恼,如清风了去无迹。
  秦长歌毫无歉意的宛然一笑,飘然而去。
  她的身影轻捷消失在四壁荫翠,绮窗朱户的高墙深院之中,西风剪剪,掀动衣袂,她看来轻逸如飞掠晴空的雁,奔向的却未必是温暖湿润的诸国之南,而是天下间,棋枰上,阴诡难测的迷局。
  素玄注目她背影良久,回身,慢慢踱至那幅画前,继续负手仰首深深凝望,他伫立的姿势如高山顶积雪的石崖,沉默而坚定,仿佛能那样永生永世,风霜不改,历山河变迁日月更迭,依旧如前的立下去。
  夕阳的光影转过地面,转过几案,转过香炉,转过长窗,转过他黑发白衣,渐渐在遥远的天边泯灭,一抹微红由浓转浅转青,最后换了一轮明光四射的月亮,将那白亮亮的冷光,不偏不倚的投射在依旧仰首独立,明明应该什么都看不见,却仍旧专注相望的背影上。
  那沐浴于月色瑶华中的背影,浑然似与月光一体。
  良久,黑暗与明光交界之处,听得人幽幽低叹,声音悠长。
  如前尘往事纠结不休,如那些早已为人所忘,他却终生铭记的记忆。
  “一晃,十年了啊……”
  
   
                  第三十二章 惊驾
  秦长歌与炽焰高层的会晤,定下来的只会是心照不宣的承诺,具体的施行,自有各自手下就细节操心,炽焰帮言而有信,接下来数日,祁繁欣喜的发现,那家凌姓巨商渐渐放缓了钻营交接权贵的动作,原本不顾一切压低价位以求挤倒衡记,不惜两败俱伤的举措也趋于缓和,双方甚至还就彼此进货渠道,价格标定互通有无,算是化戾气为祥和的,握手言和了。
  祁繁一高兴,老老实实吩咐了下去,正式介绍秦长歌为凰盟新主人,毕竟前世秦长歌就说过,见令如见人,只要持有凰令,就是凰盟之主。
  不过饶是如此,他依旧对秦长歌的要求心生犹疑。
  “您要带走小主人?”祁繁皱眉,“我想您一定知道,溶溶的真实身份吧?”
  容啸天抱剑立于一侧,虽然没说话,但那表情表明,他不信任秦长歌可以保护好萧溶。
  “我知道他的身份,”秦长歌坚持,“但我不觉得他需要保护。”
  “怎么可能,”容啸天嗤之以鼻,“他是西梁太子,将来迟早要成为天下之主,怎么能轻忽以待?”
  秦长歌不急不忙,掏出昨晚灯下伪造的“先皇后手书”,道:“先皇后在生时,曾和我说,她铁血半生,树敌无数,要想平安终老,只怕难能,如果她有不虞,而太子年纪尚小,独处深宫,无依无靠,只怕迟早为人所害,她嘱托我,将来若真有不忍言之事,便将太子托付于我,由我依她之言亲自抚养长大,为西梁造就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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