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殿下委我重任,便是在调查波斯人逆贼一案,如今已近乎大获全胜,对方这是被逼无奈,这才不惜破釜沉舟,想要鱼死网破。对方这般做,显然已经是被逼到了绝境,这便是回光返照了。”
说着张巡看着李亨。肃容道:“殿下,越是这样。越说明波斯逆贼已经是走投无路,这才出此下策。原本他们在暗处,现在却不得不走到明处。”
李亨点了点头:“张卿说的有理,孤也明白,然波斯寺一次发力,居然让孤失去了半数重臣,彼等之实力,怕是依然不可小觑。四十余公顷被刺,女刺客竟然是只折损一人,余者皆是成功逃脱!这些胡旋舞者藏身于长安城中,既已走投无路必然再生事端,诸位爱卿,这件事情须要尽早处理,孤可不想下次廷议之时,在座诸位又少了几个。”
众人心中凛然,连连称是,都是把目光看向了张巡。张巡如今是大权独揽,大伙儿都想看看他会怎么说。
张巡神色肃穆,沉声道:“殿下,波斯寺的隐藏实力,实在是超乎微臣预料,如今彼等已是撕破脸皮,再生事端难以避免。微臣会尽心竭力缉拿那些逃走的女刺客,清除波斯人的余孽,然龙武军做这等事情,终归是力不从心。殿下,最适合做这等事情的力量必须要出面,这样这次的祸乱才能尽快消弭,长安城人心才能安稳。不然的话,必然是人心惶惶。”
李亨听了,拧起眉头沉吟不语。他何尝不知道对付这种黑暗中的势力,最该出手的便是丽竟门。丽竟门天子多年未曾动用,一动用就发现了波斯寺的密集,如今诸多刺客分散在长安城中,要想尽快缉拿自然是需要丽竟门的力量。然而丽竟门究竟身在何处,他并不知道。
丽竟门向来只想天子一人效忠,而他却并非是大唐天子。
大臣们听了,都不明白张巡话里的意思。个别人想到了丽竟门,却也不敢开口,毕竟对他们而言,丽竟门的存在也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张巡肃容看着李亨,见李亨神色犹豫,猛然出列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殿下,为大唐江山社稷,为天下亿兆百姓,微臣恳请殿下顺应民心,登基称帝!”
众人一看这个架势,连忙乱纷纷的跪倒在地,恳请李亨登基为帝。
这样的事情,自从陛下不再路面之后廷议时时常出现,大伙儿都明白了李亨的确是仁孝之人,没找到天子不愿登基,可是这种时候每个人都会说几句好听的,谁也不会这时说不同意之类的话,给自己找不自在。
反正这种事情时常发生,就如同是演戏一般,大伙儿一番恳请,然后殿下照例坚辞拒绝,最后不了了之,每次都是一样。
各位大臣乱纷纷的表明了支持太子殿下登基的心意,然后都是偷眼看着上面的太子。按照惯例,太子这个时候是会严词拒绝的,然而这一次,太子殿下竟然是在……沉吟!
众人心中都是一阵狂跳,心道莫非这大唐的天要变了?
李亨拧着眉头,心中实在是极为为难。
他明白张巡说的道理,要扫除波斯寺的余党,仅仅靠北衙禁军是不够的,对付黑暗中的力量在,最好的法子是获得波斯寺的效忠,那便就只有登基称帝一个法子。
不利用丽竟门的力量,靠着龙武军和张巡慢慢来,最终当然也能把波斯寺余党一网打尽,然而时间会很长,到了那个时候,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死在那些女刺客的手里,说不定自己这个监国太子当真要成为孤家寡人。
而且还有庭州那边的流言,还有着太多的事情要去做,不能只把时间放在应对这些冒出来的女刺客身上。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也影响到了他的决断,那就是李璘的受伤。
对于这位弟弟李亨向来极为爱护,李璘虽然是他的弟弟,却是他一手养大的,与其说是弟弟,更像是一个儿子。这次李璘受伤让他极为愤怒,对于那位刺了李璘一刀的女刺客,李亨恨不得立刻抓到碎尸万段。
沉吟了许久,李亨终于是下了决心。
反正自己没有私心,将来找到了父皇,再把皇位还给他就是了。
看着十几位跪在地上的大臣,李亨缓缓靠到椅背之上,疲惫的摆了摆手:“既然如此……罢了,罢了!孤便听你们一次——张卿,诸位爱卿,孤同意了!”
众人神色皆是一震,明白大唐终于是变天了。这时张巡已经开始叩头,山呼万岁,众人哪里敢怠慢,一个个俯下身去用力叩首,高呼万岁起来。
……
天宝十五年八月十五日,长安城。
监国太子李亨登基称帝,尊奉失踪的李隆基为太上皇,改元至德。大唐帝国的历史,自此翻开了一个新的篇章。
消息传出,长安城内一片沸腾,当真是万民欢腾,群情鼓舞。
将近半年的时间,这个帝国没有真正的主人,虽然人们都记得李隆基的恩德,然而长安城里没有天子坐镇,人们的心就安定不下来。太子李亨仁孝之名早已深入人心,登基称帝乃是众望所归。如今重新有了天子,百姓们也就算是有了主心骨。
这一件事情,对于长安百姓们来说乃是天大的惊喜。昨晚发生的大量公卿被杀的事情所带来的阴云,也在这个消息的冲击之下烟消云散了。
有了皇帝,便有了主心骨,大伙儿做事就有了章程。至于那些跳梁小丑,不管在背后玩的什么鬼把戏,也不可能撼动这个伟大帝国的根基。
新皇登基,自然就有新气象。第一道政令传出来,便是加户部尚书张巡为右相,为百官之首。而这个位置,原本是太上皇为马璘大将军虚悬的。
活阎罗张巡的口碑甚至还不如马璘,不过任命百官乃是天子的权力,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个张巡虽然狠辣阴毒了些,可是毕竟是一个干臣,非是尸位素餐之辈。
马璘大将军已经得到足够的权力了,新君登基压一下他的权力,也是寻常之事,为人臣的,总不至于会心生怨望,那可不是为臣之道。
第二道政令,却是以北征回纥有功为由,加安思顺、哥舒翰、郭子仪、李嗣业、李璟五位大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头衔。这一下子,大唐便多了五位宰相了。原本便只有马璘一位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现在一下子就变成了六位。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一道政令依然是在暗中削减马璘大将军的权力地位。不过百姓们也不在乎,天子自然是有天子的道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做臣子的都该服从。
新君登基,长安城里自然要热闹一番。由于太上皇还没找到,所以天子下令取消一切仪式,这让百姓们又是一番夸赞。不举行官方的仪式,大伙儿私下里还是要热闹热闹的。
这些消息终归都是好消息,到了下午却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传来。听说了李亨登基的消息之后,杨妃便在华清宫里投缳自尽了。这毕竟是一桩小事,众人感叹一番之后也很快就忘却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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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八十章 鞠躬尽瘁()
“太上皇当真是去了庭州?”
兴庆宫内,天子李亨拧着眉头,看着跪在下方的大太监李静忠道。
“回禀陛下,太上皇和高将军的确是去了庭州,还带去了丽竟门大部分的高手。原本和这边还有联系,不过几个月前便再无音讯传来。”李静忠连连叩首,低声道。
“没有音讯传来,丽竟门为何不派人去查看!你们都是死的么?”李亨看着李静忠寒声道。
“陛下,奴等没有天子诏令,根本无法离开长安。这是太宗时便定下的规矩,奴等也想搞清楚状况,实在是没有办法。”李静忠神色依然恭谨,低声道。
李亨冷冷地哼了一声,脸色极为阴沉。
果然如同张巡所言,他登基称帝之后,一直隐藏在暗处的丽竟门便浮出了水面,前来向他表示效忠。这个叫李静忠的家伙,便是现如今长安城里丽竟门的最大头目。
若是丽竟门早点儿告诉他父皇的行踪,局势也不会这么被动,然而这些家伙就是死守规矩,只向天子一人效忠,就算他当时以储君的身份监国,局面已经混乱不堪,这些家伙也不肯露面。
如今他登基为帝,正式成为了天子,这些家伙就巴巴的出现了。原本一直萦绕在心里的谜团,如今也是瞬间揭开。
父皇的确是去了庭州,还带去了丽竟门的大部分高手,如今长安城里丽竟门的人不少,却极为缺乏顶级的战力。
对于父皇他是真心恭顺。这个时候首先想的就是去到庭州把父皇请回来。然后他就让出皇位。继续当他的太子。
大殿之内,便只有他和李静忠二人,李静忠恭敬的跪在那里,李亨拧着眉头,思索着当前的局势。
父皇真在庭州!
这其实是他最为担心的一种状况,也是他最不愿去猜测的一种可能。虽然关于庭州的流言在长安城里传了很久,然而在潜意识里,李亨还是不愿意去考虑这种可能性。
而现在。最不愿意接受的这种状况,突然就是变成了现实。
……
父皇在帝国的哪个地方都好说,就是不该在庭州,而现在李静忠说的明明白白,父皇真的就是去了庭州!
父皇既是在北征之前就去了庭州,时间已经是过去了将近一年。一年的时间不曾回来,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父皇岂能不知道他对于这个帝国有多重要,他不在长安城的消息传开之后,对于这个帝国来说意味着什么。
就算是去了庭州。也早该回来了。这么长时间不回来,肯定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而庭州。那是马璘的地盘。
他和张巡一直在囤积粮草准备应对不测的局势,却一直都不愿去怀疑马璘的忠心,然而这个时候,他却不得不去想父皇在庭州到底如何了,马璘的忠心是否还可靠,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波斯寺逆贼的事情,还有父皇在庭州这件事情,都是绞在了一起,让李亨感觉如同是一团乱麻一般。而这一团乱麻,却必须得尽快理清。
虽然丽竟门在长安的力量已经很弱,可是眼下他还是得依靠这些人。
李亨思索良久,看着跪在地上的李静忠沉声道:“既是高将军去了庭州,朕便以你为监门将军、内廷总管。今日起你便听从张相号令,尽快扫除波斯寺一党,查清楚波斯寺的计划,和太上皇在庭州的近况。”
李静忠闻言大喜,连连叩首道:“多谢陛下!老奴定然不负陛下所托,以报陛下的大恩大德!”
李亨看他眉开眼笑的样子,不免有些失望。
这家伙只听到了封赏了,要是高将军在此,必定不至于如此。
自己这个天子忧心如焚,这个家伙还能笑得出来,比高力士可是差远了。
然而他刚刚得到丽竟门的效忠,还得倚重这个家伙,只能是摆了摆手,示意这个家伙离开。
李静忠再次向天子叩拜,一脸喜色的离去。李亨摇头叹气,这时张巡快步走了进来。
“陛下!”张巡向着李亨规规矩矩的叩拜完毕,这才站起身来。
李亨看着张巡,声音微微有些低沉:“张卿,太上皇的确是去了庭州,这是北征之前的事情。”
张巡默然,神情亦是变得严肃起来。
李亨稳了稳心神,把适才李静忠所说的事情向张巡细细述说了一遍,然后沉声道:“张卿,如今该当如何?”
张巡沉思许久,肃容道:“陛下,此时做任何决断,都需慎之又慎,切不可盲目行事。微臣还是愿意相信马相的忠心,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该做的准备还得继续准备。”
李亨点了点头。
“陛下,已经到了这一步,不管如何,马相已经不适合再在碛西主边了。陛下早已发出了令各路北征主将入朝的谕旨,再过几日陛下的谕旨就该到庭州了,等到马相入朝之后,就让他在长安安闲度日吧。”
李亨默然片刻,轻声道:“若是他不肯入朝呢?”
张巡肃容道:“不肯入朝,便是逆贼,合当讨之。不过以微臣对马相的了解,他非是这等人,微臣还是愿意相信马相的忠心。只是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李亨目光闪烁,轻轻叹了口气道:“马少保之子……原本朕也是相信他的忠心,毕竟是忠臣之后,总不至于做出忤逆之事,然而太上皇却是果真去的庭州!张卿,朕希望你是对的,不然的话——唉!”
“陛下无忧,天时地利人心皆在陛下,此等盛世,无人能够倾覆。便是有不测之事。乾坤也不会倒转!”张巡扬眉道。“微臣认为庭州之事和波斯寺亦有关联。等到微臣把这些逆贼一网打尽,或能得到一些新的东西。”
“辛苦卿家了。”李亨拍了拍手,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黄芪羊肉便是端了上来。
张巡嘴角猛地抽搐一下,恭恭敬敬的叩首之后,便小心的享用起来。
好容易把一碗羊肉装入肚子里,张巡拜别天子刚刚出了兴庆宫,终于是忍不住胃里翻腾,跳下战马找了个角落便是吐了个一干二净。
心中告了个罪。张巡便即策马去了延康坊,前往河中集团总部处理事情。
他如今只恨分身乏术,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身体早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少时日。太上皇对他极为器重,当今陛下亦是于他有知遇之恩,他也只能是强行支撑着身体,努力去做好每一件事情。
现在他的身体就是一个空壳子,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然而张巡自己明白。活在世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右相之位本是为马相虚悬的,陛下却把这个位置给了他。以示对他的荣宠。其实在张巡看来,马相才是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不过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他才会安然接受了这个职位。反正他死了之后,这个位置就又要空出来。
马璘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心中也是极为感激的,而对于马璘的忠心,张巡一直未曾有任何怀疑。然而信任是信任,现在他所做的事情却都是在防范着马璘,和削弱马璘的权势。
这和信任与否没有关系,这是他身为人臣的职责。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总得把事情往最坏处去想,方能有备无患。
毕竟世上最难测的便是人心,他虽然信任马璘,却不敢保证自己的感觉一定就对。
今日是天子登基第一天,又发生了杨妃自尽的事情,他处理完杨妃的事情之后又去觐见陛下,然后又来这河中集团,待会儿还得去长安县衙,还要和李静忠商议追捕那些女杀手的事情。时间实在是太少,完全不够用,他自己也没有可信任的人,没有人可以为他分担。事涉机密,他也没法随便就信任别人。
长安城暗地里风云震荡,河中集团却不受影响,每日里都在发展壮大。从碛西来的商人们早已习惯了使用河中集团的财富凭证来代替金银和钱帛,如今这种财富凭证的信用越来越好,商人们在碛西交易也都是用这东西,而金银和铜钱丝帛则是越来越多的堆积在长安城的府库之中。
这是马璘提出的法子,在他的手里得以实现,而如今他却是在利用这种手段来钳制马璘。财富凭证不过是一张纸,真正的财富都运到了长安城,若是发生了什么变乱,碛西商人和官府的财富都成了废纸一张,碛西立马就会陷入混乱。
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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