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不让小姐姐嫁人,并没说不让她招婿上门呀?”来丰过去摇着郑婆子说:“阿嬷,咱们给小姐姐招一个进门来,就不用把她嫁走了。反正我不舍得让她嫁到别的地方去。”
“呃!”郑婆子听得这话,心中倒一动,家里就这个孙女,若有人肯上门当孙女婿,倒不妨考虑一下。
宝儿在旁边听他们说话,却想起一事,悄悄拉了贵姐儿进房里,笑道:“上回我抱怨着生了儿子后,肚子上的肉松泡泡的收不回去,大嫂可是说了,她当初生完儿子时,是小姑帮她做了一条束腰的巾子,把肚子缠的紧紧的,才几个月,肚子便平了好些。我现下生完儿子可是好几个月了,这腰却粗着,小姑也得帮我想想法子。”
贵姐儿瞄瞄宝儿的身段,比前略丰满些,腰确是粗了好些。
宝儿平素是一个爱打扮的,嫁了人生了孩子依然爱美,这会说道:“才生了一个儿子,我就松松垮垮的,再要生一个,只怕就脱形了。可不能这么下去。我知道小姑最多法子的,就帮着想想嘛!”
贵姐儿无奈,只得道:“那我也帮你做个束腰的东西束着好了!”
宝儿忙谢了,看看无人,俯到贵姐儿耳边道:“小姑上回做的那个抹胸,我晚间倒是穿了。形状古怪着,我套了衫子自己拿了小镜子照了照,愣是觉得腰小了些。后来再瞧着,却发觉不是腰小了,而是胸被托了上去些,看着大了,这胸一大,就显得腰小。我正照呢,你二哥一进来就瞪圆了眼。……”宝儿说着,想起那抹胸虽然是贵姐儿做的,她毕竟是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自己这些话却不能再说的,一时捂住嘴止了话,眼中却春意荡漾。她没说的,却是来华进来一看,见她□的,再加上举着镜子左照右照,模样儿分外引人,哪里忍得住,早上去扑住了,当晚勇猛异常。宝儿想起来还心跳。
贵姐儿见她止了话,脸色微微红了,如何不明白,吃吃笑了说:“二嫂要喜欢,我下回再做一个新奇的给你穿穿。”哈哈,偷偷做了好几件抹胸和内衣,老娘就是不肯再试穿,大嫂有些儿古板,一见那些东西就脸红,也不肯试穿,倒是宝儿二嫂有情趣,拿了就穿上了,结果……
“你做的东西,自己为何不穿?”宝儿说完,瞄瞄贵姐儿的胸,失口就说:“婆婆这阵子紧着煲些汤汤水水给小姑喝,却是有效果了。”
自打十三岁来潮后,巧娘就常煲了汤水单给贵姐儿喝,贵姐儿初时还没细想,后来喝的次数一多,才发现那些汤汤水水除了滋养肌肤,竟然有丰胸作用,这两年个头窜的快,身子发育的,嘿,也极良好!只是毕竟还没成亲,穿的东西自然得规规矩矩的,忍不住做的文胸自己也不敢穿呢。
见宝儿打趣,贵姐儿掐掐她的手道:“你再乱说,那束腰的巾子就没有了。”
“好了,好了,我不乱说了!”宝儿原是贵姐儿婶子张黑桃姐姐的女儿,小时候常来郑家的,与贵姐儿也算是玩伴,两个自是熟络,闲时也说些玩笑话,避忌倒不多。这会开完玩笑,却正式跟贵姐儿道:“我隐隐约约听得婆婆她们说,李家要托人上门来提亲,你听到风声没有?”
“娘还没跟我说呢!”贵姐儿咬着唇说:“我才十四,全等不得了,就要把我嫁走了?”
“我听得说,要跟李家提条件,若他们想定下你,就要候到你十六岁才能迎娶。只是我跟大嫂她们悄悄的讨论着,却觉得李家不会答应这个条件的。你想想,那个李家哥儿都十八了,候得小姑十六,他就二十了。这二十岁呀,别人家孩子都几个了,他还傻等呀?李家现下也是有头有脸的,他家要娶个媳妇,自然有得挑,因说李家哥儿和小姑小时候是同窗,一起玩大的,李家哥儿的娘亲一直嚷嚷着要说下小姑当媳妇,也说了好些年了,这回若不答应明年就让他们迎娶,只怕也谈不拢。”宝儿是一个心直口快的,这会悄声道:“小姑只管放心,应该定不成的。咱们也想小姑住多两年再出嫁呢!”
“没有一起合伙想把我早早嫁掉就好!”贵姐儿听得家里要提条件说过两年才让人来迎娶,心里好受了许多,有个缓冲期,也好让自己想清楚以后的事。
宝儿说着话,抬头见天也不早了,笑道:“小姑让我采摘那些香花,可是全晒干收着了。现下要泡澡,我也学小姑一样撒些香花到木桶里,泡完上来身子确是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不说别人,自己闻着也好。”
贵姐儿理理衣裳道:“先前上京城,孙家姑娘是学医的,对这些东西有讲究,我跟着她分辨了几日花花草草,回来时才发现村里后山上这些花儿竟是她说的香花,泡澡时撒些,肌肤自然沁出一股渗了自家体香的味儿,闻着极清爽的。说着便要去提水洗澡,问了宝儿香花放在哪儿,揭了帘子往厨下去提热水。
贵姐儿才洗完澡出来,双胞胎就频频作小动作,示意贵姐儿可以出发了,贵姐儿怕他们露了口风,只得跟郑婆子交代一声要出去。郑婆子听得他们要去摘山里红,嚷嚷道:“明早才去不好,怎么挑现在这个时候?”
“阿嬷,明早我们要上学堂,小姐姐要赶着绣花,哪有空呀?今儿小姐姐坐在房里绣花,都绣一天了,赶着这会出去走走,散一散,回来吃多半碗饭,这不好吗?”双胞胎嘻嘻笑着说话,扯了贵姐儿就走。
甜泉村坡口这边的林子,树木种的不算密,村民进来砍柴时,为了有个坐的地方,砍伐了几颗树只留下树桩用来歇脚。此时,贺年正坐在其中一个树桩上,听得有人要向贵姐儿提亲,他一个下午心神不定,索性提早进了林子等着。此时微风吹过,树木特有的味道飘散在周围,贺年深深吸一口气,颇颇向外看。
双胞胎拉着贵姐儿进了林子,远远的就看到树桩那里影影绰绰坐着一个人,他两个眼尖,一下了就分辨出是贺年,笑嘻嘻对贵姐儿道:“小神仙比我们还心急,早早就来等着了。小姐姐快去,我们过那边摘山里红,兴许还能摘点野生磨菇。”说着抛下贵姐儿,“嗖”的窜向另一边。
夕阳正慢慢西下,透过树缝洒下的光线,带了一抹神秘的艳丽,映得贵姐儿身上一袭浅红色衣裙一闪一闪的。贺年听得脚步声,见贵姐儿从树那边绕过来了,晚霞映在她脸上,眼眶却有些红红的。心下叹气,双胞胎说的没错,果然是哭过的。
贵姐儿走近了些,恰好看见贺年眉尖微微一皱又展开了,心下却猜测:看来是京城里发生什么事了!
“你没事吧?”贺年见贵姐儿笑着坐近身边的树桩,心下忽然怜惜起来,伤心归伤心,见了人还得强颜欢笑,也忒不容易。
“我没事呀!”贵姐儿听贺年语气关切,有点摸不着头脑,笑道:“来非和来丰说你约我来,有事想跟我说?”
贺年见贵姐儿语气不透一点风雨,倒像不欲人知道有人向她提亲的事,这下却不好开口了,半晌才说:“我听来非和来丰说你在房内哭。以为你有什么不好解决的事,便想帮你分一下忧。”
“我在房内哭?”贵姐儿诧异的说:“没有呀!这是怎么说?”
贺年张张嘴,从怀时掏出来丰给他的那方手帕,把双胞胎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笑着说:“难不成是他们捣鬼,编了谎让我们在这里说话?”
“这俩个小鬼,看回去不捶他们?”贵姐儿又好气又好笑,抬眼见贺年拿着她的帕子,一下又不好意思起来,舔舔嘴唇说:“这个帕子还给我吧!”
“送出来的东西怎么能讨回?”贺年一整个下午揣着这方帕子,只觉被帕子贴着的地方都有点异样的感觉,这下怎么舍得把帕子还回去,双手一收,就要把帕子放回怀里。贵姐儿急了,看看四下无人,红了脸伸手去抢自己的帕子。贺年眼明手快,一只手把帕子举高了,另一只手却来挡贵姐儿的手。电光石火间,贺年的手倒握住了贵姐儿的手。两人俱是一愣,正好一阵风吹过,贺年只掀着帕子的一个角,心神恍惚间,却抓不牢帕子,任由风把帕子吹到几步远的草丛中。
贵姐儿慌忙缩回自己的手,正要去拣回自己帕子,却见贺年已站了起来要去拣,错眼见草丛下有灰色影子一晃,脱口就嚷道:“有蛇!”
贺年听得“有蛇”这两个字,先是僵得一僵,接着就跳上树桩,两眼四处瞧,想找木棍子来防身。贵姐儿知道贺年怕蛇,来不及细想,脱下脚上的绣花鞋就朝草丛那处一扔,想把蛇吓走。“嗖”的一声,草丛下蹿出一只小小灰色老鼠,朝另一个方向跑掉了。
“啊,是老鼠,不是蛇!”贺年见不是蛇,胆子稍稍回来了些,跑前几步,左手拣了帕子揣进怀里,右手拣了贵姐儿的绣花鞋,终是还怕有蛇,三两步回到贵姐儿跟前,笑着说:“我倒是没想到鞋子也能派上用场的。”说着话,心里其实有点怕魂未定,想也没想就蹲到贵姐儿跟前,手一伸就把绣花鞋往她脚上套。
贵姐儿见草丛中是一个小老鼠,也松了一口气,不是蛇就好!眼见贺年帮她拣回绣花鞋,正要道谢,却见他蹲到自己跟前,看样子要帮自己穿鞋,吓了一大跳,忙把脚往旁边一缩。贺年刚刚是被“有蛇”两个字吓的失了镇定,这才想也没想伸手要帮贵姐儿套鞋的,这会见她把脚一缩,却看见她并没有穿脚套,五只脚趾小小的、圆润可爱,脚背透着一些粉红色,像是懂得羞涩似的。这下套也不是,不套也不是,把绣花鞋放到地上,忙忙就要站起来。不想贵姐儿这会也尴尬极了,正要低头接回自己的鞋子,两人一个要站起,一个俯下头要去拿自己的鞋子,慌乱中“咚”的一声,两个人的额角倒撞在一起。
“哟!”贵姐儿叫了一声,不由揉着额角。不顾得去拿鞋子,猛的站了起来,穿了鞋子那只脚偏生踩着自己的裙角,一绊,整个人向前便倒。贺年正好也站了起来,一把接住。
“咚咚!”贵姐儿伏在贺年怀里,听到一阵擂鼓似的心跳声,心道糟了糟了……
这几日想你
软玉温香满怀抱,少女特有的气息缠绕在鼻端,贺年瞬息间只觉心头一紧,接着一荡,想把贵姐儿扶好,正好贵姐儿挣扎着要站开,他神使鬼差的,搂在贵姐儿腰上的手却是一紧,感觉到贵姐儿身子一僵,林间静悄悄,却有什么响的厉害,是自己和贵姐儿的心跳声?贺年到这会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低头看贵姐儿,见她俏脸生霞,含羞带怯,倒没有责怪的意思。脱口就说:“我请师博到你们家提亲!”
这算是求婚还是怎么?贵姐儿前世也没恋爱过,现在对贺年的反应也有点手足无措,忙忙挣扎着自己站好了,低头去找鞋子穿上。贺年见贵姐儿穿了鞋子,看也不看他就要走,心里急了,过去拦住说:“你还没答我的话呢!”
答什么?抱都抱了,还有什么说的?如果不喜欢你又被你抱了,不把你灭口才怪?这是什么年代,被人抱了不嫁那个人,若果被人知道了,也不用嫁了,自己又不想做老姑娘。贵姐儿腹诽着,也慢慢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正因为自己对贺年也有一些好感,这才会想也没想就独自来见他,若是对他没有好感,无论如何是不会单独在林子这里见他的。归根结底,自己对嫁给李甘雨没兴趣,贺年嘛,总归是一个跟自己说话投机的男子,刚刚被他抱着时,心里也狂跳,或者,嫁了他也不错。
贺年见贵姐儿还是不答他的话,却抬头横了他一眼,眼波如水,只觉心中又“咚咚”直跳,喃喃道:“我,我……”他想说我这几日都想着你,却哪里说得出来这个话。平时的洒脱没了踪影。
见一向淡然的贺年也结巴起来,贵姐儿不由抿嘴一笑,想绕过他身边走过去,不想贺年却想迎前一步跟她说话,贵姐儿见贺年踏前一步,忙向左再让一些,却忘了左脚边是树桩,这一避让,整个人一趄趑,一时想要站稳,一伸手却拉住了贺年右手的袖角。贺年见贵姐儿绊了树桩,忙忙俯身伸了左手去拉她,却被她扯住右手袖角,索性两手一个包抄,扶了贵姐儿站好,正眼看着她说:“我现在有家归不得,你不会嫌吧?”
“呃!”原来他担心这个啊!贵姐儿迎上贺年的眼睛说:“如果靠你自己,你能养活妻儿吗?”
“当然!”贺年肯定的点头,“不说帮人测算了,就是当西席,或是当账房什么的,这些也难不倒我。况且做这些,赚的钱可比种田多。种田的都能养活妻儿,我养老婆兼三两个孩子应该都没问题的。”
贵姐儿听他说的滑稽,忍不住笑了,心情松快起来,拿手戳贺年的胸说:“这不就结了。都不用靠你家里,能不能回家的,有什么关系?”
贺年见贵姐儿没有挣开他的手,听她的语气,就算是自己永远不能回京城了,她也不在乎的,这下心头热乎乎的。双手一紧,真真正正把她搂了进怀里,保证道:“放心,你如果跟了我,不会让你饿着就是。真要动手做起事情来,我并不差的。只是以前不用我做而已。”
原来古代两个人要定终身,比戏台上还迅速些,三言两语就定了?贵姐儿心有不甘,总觉得就这样说定了太简单,在贺年怀里挣了挣,想要挣开。贺年却觉得都说定了,她就是自己的人了,哪里肯放开,手里搂的更紧了,低头见贵姐儿睫毛轻颤,脸颊驼红,嘴唇粉嫩嫩的,他一张脸也涨的通红。
古代男女大妨很严重,这也导致男女互相之间的吸引力倍增,看对了眼,时机契合的话,甚至比现代人更容易天雷勾动地火。贺年自打懂事起,身边就常有各式各样的少女试图接近,他都作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避开了。现下避难到乡下,背井离乡,难免有些寂寞,这几日跟贵姐儿相谈甚欢,夜晚睡觉时,贵姐儿的影子就不时浮现在脑中,心中隐隐约约知道自己是喜欢上了贵姐儿,只是不敢十分细想。今天见了贵姐儿,肌肤相接,他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人,并不是圣人,这会儿竟是忍不住就想一亲芳泽。
贵姐儿见了他的眼神,也知道不妙,跺脚说:“放开我,来非和来丰就来了!”
贺年忙松开手,却见贵姐儿已是飞快溜了,却哪里有来丰和来非的踪影,知道受骗了,嘴角却含笑道:“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贺年嘴角生春的回到家,却见桌子上几个小菜,曾老道正坐在桌前叹气,以为他也一样吃不下管婆子煮的东西了,笑道:“师博,明儿再叫贵姐儿来煮就是。”
“贵姐儿就是明儿来煮,只怕你也吃不着了。”曾老道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刚刚收到的信。”
贺年忙接过信看了起来,失声道:“皇上驾崩!”
曾老道点点头道:“乡下消息慢,却得过几日才有文书下来。这当下,大皇子怕是已准备登基了。大皇子对测算之人猜忌之心却少,你回京城也没大碍了。”说完又掏出另外一封信递给贺年道:“这是你的家书!”
“祖母病危!”贺年展了信,才看几行就大惊失色,“我明儿就起程回京!”
几碟小菜本来难以入口,贺年这会更加没有胃口,在桌子边研了墨,展纸写了一封信,折好了交给曾老道说:“师博,烦你把这封信交给贵姐儿。若是祖母能度过难关,我马上就托人来郑家说媒。若是祖母度不过难关,却得守丧过后才能来说。不论家里允不允许,我总会守约就是。”
曾老道接了信说:“你回了京城,再想说下贵姐儿,却有些难处。罢,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