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方文凤和孙小思已是拿了痒痒草回来了,一眼见贺年正同贵姐儿说话,孙小思已是忙忙上去问道:“还痒不痒?找了好一会,才拭到一根痒痒草。”
“不痒了!”贺年扯扯靴筒边,发现那个痒不知什么时候止住了,淡淡向孙小思道:“多谢姑娘了!”嘴里说着话,眼睛只轻轻扫过孙小思,却没在她脸上多加停留。
“不用谢!”孙小思见他态度比刚刚柔和许多,一时激动得脸都红了,结结巴巴说:“那个痒痒粉是我带来的,总归是我的不是,还请贺公子不要怪贵姐儿。”
“嗯!”贺年虽在贵姐儿面前丢过脸,这会见了方文凤和孙小思,却还是一副清贵出尘的样子,再次惜言如金。
“少爷,少爷!”半山腰上传来刚刚走开的蓝衫少年的声音,笑着说:“册子找到了,果然是掉在庙里。老太爷他们也下来了,可该走了。”说着话,人已到了凉亭,一眼见到多出三位陌生姑娘来,略略诧异,却也不往心里去,只对贺年道:“老太爷坐了一阵藤架,说要自己慢慢儿的走下来呢,我可得帮着把这楠木拐给递上去。”
见蓝衫少年拿了楠木拐走了,这里孙小思微微张了张嘴,半晌才小心翼翼问贺年道:“贺公子,那个拐不是你的?”
“他的腿好着呢,没残废。”贵姐儿见孙小思小心的探着话,忍不住说:“刚才看见他跳上石凳了。”正想再说,却见贺年瞅了过来,一下子想起刚刚还答应人家尽量不爆他怕蛇的事,这会儿差点当面就爆了呀!不由止住话,嘴角一翘,似笑非笑的看往别处。哈哈,拿住别人把柄原来这么爽啊!
“贺公子,你的腿真没事?这太好了!”孙小思本来还在为偶像瘸了腿而伤怀,这会听得没瘸,惊喜交集,“我就说嘛,贺公子这般人物,怎么可能残疾!”
正说着,凉亭外已传来声音,“阿年,走了!”一行人,有老有小,正缓缓从半山腰上下来。贺年听得声音,已是忙着站起来,迎了出去,扶住一位胡子灰白的老人家,笑着说:“爷爷,这山路不好走,让人用藤架抬着你不好吗?怎么就硬要自己走呢?”
“咳,爷爷这把老骨头虽松散,走动走动还是行的。再说了,多些走动,气血流通,人才精神些。”灰白胡子的老人家笑着回答,一边听见贺年问要不要进凉亭歇歇再走,摆摆手道:“不用,慢慢儿走着就是了!”一边抬眼见到凉亭内坐着三位姑娘,也不以为意,指点着白云庙的方向道:“白云庙建在高山上,在山下往上瞧,倒见得庙里似是缠绕着团团的白云,似是隐身仙境中。忍不住就想上去瞧瞧,得点仙气。可惜每次都走的喘乎乎。爷爷还真个老了。”
一行人说着话,往山下去了。
这里孙小思还沉侵在刚刚贺年对她温声细语的一句话中,把刚刚贺年的每个细微动作反复回放了无数遍,傻笑着问方文凤和贵姐儿道:“你们说说,贺年会不会记住了我?”
“不会!”方文凤和贵姐儿异口同声的说:“人家跟你说话,看都不看你一眼,怎么可能记住?”
孙小思沮丧了,过一会又自我安慰道:“总归是见过他一面了,我也偿了心愿了。”
“其实,贺年看着也是一个普通少年吧!”贵姐儿后悔刚才答应贺年不说出他怕蛇的事了,憋的内伤啊!话说,能不能悄悄告诉眼前这两个姐妹,然后让她们保密别说出去。贵姐儿作着内心斗争,挣扎的厉害。
我长大娶她
“贵姐儿,刚刚我们回来时,好像见到贺年跟你说话来着,他说什么了?”孙小思回味了一遍见到贺年前前后后的情景,这会儿跟贵姐儿道:“我看他倒好像对你有兴趣的样子。”
“哪里?”贵姐儿这会儿倒压下了八卦的念头,做人要厚道,还是先忍着不说好了,嘴里应孙小思道:“不过是我问他是不是贺年,他回答是而已。”
孙小思点点头道:“我就说嘛,像他这样的男孩子,也不会轻易和别人搭话。”
确实不会轻易搭话,得有蛇出现才会主动搭话。贵姐儿又是腹诽一句,看看天色也不早了,笑道:“美男也见过了,连带着美男的爷爷等人也见过了,可该回去了。”
方文凤也笑道:“再不回去,府里的人也该出来找咱们了。”
“等等,我看看周围有没有可以遮阳的东西。”孙小思说着跑出凉亭外,没一会找来一截树冠,拉了贵姐儿和方文凤一同站到树冠下,自己举高了树冠,笑道:“出了这条小道,外面的阳光肯定很猛,咱们得遮着些,晒黑了可不合算。”
“你上次不是说配了什么东西,涂抹了可以美白肌肤的,若是真个晒黑了,正好试试你配的东西。”方文凤笑道:“你那个东西管用吧?”
孙小思嘻嘻笑道:“那个应该管用,但是有些人涂了会起红疹,倒不是谁都能用的。”
“有没有东西涂了可以淡化脸上的黄斑的?”贵姐儿想起巧娘这阵子赶路上京城,不知道是晚上睡的不好,还是被阳光晒的多了,脸上却有了些黄褐斑,每回照镜子,她必端详老半天,有些儿嘀咕的。这会儿便问孙小思道:“要那涂了就算淡化不了斑,也不会伤了脸的那种东西。”
“有呀,拿香蕉剥了皮,捣烂了糊在脸上,过得一柱香的功夫才洗掉,一日一次,糊上三五个月,那个斑也就淡化了,也能美白肌肤。”孙小思笑着说:“这个可是在一本奇书上看来的,我试过,真个有些效果的。”
“你脸上没斑呀,难不成是整天糊这些个,把斑斑点点都糊化了?”贵姐儿瞧瞧孙小思脸上,五官不算十分出色,皮肤却白里透红,看着就让人想咬一口。
“这些涂涂抹抹的东西,其实用多了也不好。”孙小思抚抚自己的脸,得意的说:“我这个可是经过内外调理,才得到的好皮肤。平素喝多一些滋润的汤汤水水,最是有益的。”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说,倒一下子就出了小道,雇了马车回了唐府。才到大门口,却见唐梅娘出来张望,见她们回来了,笑道:“里面正要开饭,见你们还没回来,我说出来瞧瞧你们回来了没有。易哥儿这个小鬼叉着腰说你们待会自然赶回来用饭的,让我不必慌。这果然就回来了。”说着觑着孙小思的脸笑的古怪,孙小思诧异道:“婶子,莫不是我脸上长东西了?”
唐梅娘捂了嘴笑道:“昨儿你不是跟易哥儿他娘说,不用老给易哥儿吃那些补品的么?晚些时候,易哥儿他娘果真不令厨房炖那些,只令炖了红枣肉丝粥,今儿一大早易哥儿捏着鼻子出来,准备继续吃那些东西时,发现是一碗炖的甜丝丝的肉粥,又惊又喜,嚷嚷道:‘还是小思姐姐的话管用呀。我昨儿已跟她说了,待长大了就迎了她过门,正经管理我的膳食。三日一换,专门炖这些又滋补又能进口的东西。’刚刚大家还取笑他人小鬼大呢!”
唐梅娘见孙小思不过十四岁,说话行事大胆,个性爽朗,是一个开得玩笑的,这会也不怕羞走了她,反笑着把唐少易早起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说完笑的花枝乱颤。
孙小思微微红了脸,跺着脚说:“这个小鬼净胡说,若见着了,看我不打他?”
“哟,还没过门呢,就要教训起相公来了!”唐梅娘不忘再打趣一句,见方文凤和贵姐儿也乐的不行,笑道:“快些拉了你们未来弟妹往厅里用饭罢!这会大家应该全到了,就差你们呢!”
孙小思怕进了厅里又被其它人取笑,便要告辞,唐梅娘哪里肯让,令方文凤拉住了,笑道:“你若不进去,大家还真当你恼了,反当了一回事来说呢!”孙小思听得这般说,又被方文凤拉住,只得跟了她们进去。
至晚间,庆氏反跟唐明山笑道:“咱们易哥儿小小年纪,却开窍了,说长大了要娶小思过门呢,笑死我了!”
“哈哈……”唐明山也乐了,笑得一阵却道:“论起来,小思除了年纪大着易哥儿几岁,却是一个良配呢!你想想,易哥儿身子弱,若找一个略懂医术,善调理身子的娘子,岂不是比那些光有一个虚架子的名门大户家的闺秀强?再说了,小思的父亲在京里也是一个医术高超的,虽算不上大户,也过的去了。咱们不过茶商,易哥儿又不是大儿子,只怕那起官家小姐还看不中他,配小思正好呢!”
庆氏“噗”的笑了,觑着唐明山道:“易哥儿才十岁,说这个也早了些。人家小思已十四了,也不会白等着易哥儿长大。只怕易哥儿要娶亲时,小思已儿女绕膝了。倒是华哥儿的婚事,却该正经说了。”
唐明山点点头道:“莫不成你心中有数?”
“还是那句话。你姐姐想为龙哥儿定下贵姐儿,我却想为华哥儿定下贵姐儿的。”庆氏取下钗环等物,除了外衣,坐到床边,叹口气道:“只怕争不过你姐姐罢了!”
唐明山想起先前庆氏也嚷嚷过要为少华定下贵姐儿,当时自己还说贵姐儿自小住在乡下,只怕眼界儿不高。现下郑明考中了进士,贵姐儿不日就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再如何,这出身却是同当初不可同日而语了,人家不嫌自己家不是官宦之家还罢了,难不成这会子还嫌人家出身乡下?
庆氏见唐明山沉思不说话,嗔道:“说起来,你娘虽偏着你姐姐,但是文龙自姓方,却不姓唐,两个孙子争起来时,你娘难道不帮着姓唐的这一个?你姐姐自会往你娘那里吹耳边风,你难道不会吹?现下贵姐儿可不再是乡下丫头,她不日就是官宦家的小姐了,配少华可是有余了,咱们再不定下她来,过些时轮也轮不到咱家。”
“可是少华十八了,贵姐儿才十四,怎么也得等两年才能过门,我娘心急要抱曾孙,只怕等不得。”唐明山皱眉道:“我姐姐虽也中意贵姐儿,但要让文龙再等两年,怕也得考虑考虑。”
庆氏见唐明山脱了外衣,也坐了过来,戳了戳他的额头说:“谁说十四岁就不能过门了?十四岁做娘的都有。”
唐明山怔一怔说:“只怕咱们一厢情愿,贵姐儿爹娘哪能舍得她这么早出嫁,这还没及笄呢!”
“这个就要想法子了!”庆氏上床躺下道:“我事事被你姐姐压着一头,现下娶媳妇,可不能输给她。”
“你就为了跟她争呀?”唐明山有些不快,他跟唐梅娘的感情极好,纵使唐梅娘招婿进门,方遥又不肯让文龙姓唐,只让文龙姓着方,他却也把方遥和文龙认为至亲的一家子,听见庆氏一心想跟唐梅娘争一争,便道:“那个可是我嫡亲的姐姐。我娘就只生了我跟她,她个性好强,只恨身为女子,不能尽力兴家,这些年也为唐家出了不少力,倒让我跟着你在家时常的偷空逍遥。她想要的东西,咱们不成全也罢了,还跟着争什么?”
庆氏见唐明山背对着她坐在床边,心里也自委屈,小声道:“别的东西自有尽让的,这媳妇那能相让?”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想起这些年在唐家不易为,上有唐太太管制着,下有唐梅娘这个大姑竞争着,若不是生了两个儿子,只怕连站的地儿也没有。偏唐明山是一个孝敬父母,偏心姐姐的人。自己一有委屈,他只晚间回来安慰,在人前却不肯过多为自己说话的,现下自己不过想为儿子娶个知根知底,打小儿就看中的媳妇,唐梅娘还要来相争,相公不帮着还罢了,还尽说些风凉话。越想越难过,竟哽咽起来。
唐明山赤足下地,吹熄了烛火,爬上床时,却正好听见庆氏的哽咽声,一时去扳她的肩头道:“好好的,哭什么?”
庆氏甩开他的手,翻个身对着里面,闷闷道:“我只哭我的,你也不用理我。若是不耐烦了,尽管往别人房里去,横竖家里不止我一个女人。”
唐明山纳了绿泉和绿眼后,绿泉止生了一个女儿,绿眼竟无所出,唐太太一打听,知道唐明山极少往她们房里去,便叫了庆氏到跟前说:“我止生得梅娘和明山两个,梅娘虽是招婿进门,然方遥不肯让文龙姓唐,将来只怕带了梅娘一同回去认祖归宗也不一定的。现下家里正经儿子就只有明山一个,指望着他多多的为唐家开枝散叶,这些年来,你却只生了两个儿子,易哥儿又体弱。再不令明山往绿泉绿眼她们房里去,唐家竟又是人丁单薄的,你自个想一想。”说的庆氏无可奈何,至晚间只得赶了唐明山往绿眼房里去。这会儿庆氏恨的掐着自己的手心,哭道:“你再不往她们房里去,你娘又该训我!”
“好了,好了,不是想为少华定下贵姐儿吗?我明儿就跟我娘提一提!”唐明山见庆氏扯起旧事,又哭的伤心,想起这些年她也委屈,只得哄道:“一定抢在我姐姐前头一步!”
有流言传来(修改)
“你说真的?”庆氏一下翻过身来,在黑暗中瞪大眼睛道:“可不许诓我!”
“我怎么敢诓你,不怕睡地板吗?”唐明山见庆氏不再伤心,拉了她的手探进自己胸口说:“不信,你摸摸我的心!”
“啐!”庆氏扯不回自己的手,不由啐了唐明山一口,却被唐明山拉了她的手越探越下,越探越下……于是,两夫妻在床上打起架来。所谓不打不相识,打完两个都心满意足,很快就入睡了。
第二日,唐明山起了一个大早,携了庆氏往唐太太房里去请安,才进去,却见唐梅娘已在房内同唐太太说笑,丫头们一个也不在跟前,心感不妙,难不成姐姐真抢先一步说了?
唐太太一见唐明山和庆氏来了,笑道:“今儿大家都起的早。梅娘正同我说,要为文龙定下贵姐儿呢,我说贵姐儿还小,得待两年才能过门,到那时,文龙指不定儿子都一两个了,这里拉据战,你们来了正好,给你们姐姐说说。”
庆氏只觉心里一沉,怪自己来迟了一步了。嘴里却道:“算起来,龙哥儿就是这家里孙子一辈的老大,早该定亲了。再要待两年,确是迟了些。只是,咱们自小就见过贵姐儿,是知根知底的,她虽住在乡下,那份乖巧只怕京里的姑娘也没多少人及得上。现下她爹又中了进士,她自然不比往日。这么样一个姑娘,要是说给了别人也实在可惜。现下华哥儿是孙一辈中的老二,待过得一年半载的再定亲,却不算迟,因此,倒是华哥儿配贵姐儿正好呢!”
“哟,弟妹一向说自己口笨,这么长篇大论的说起来,倒条条是理。”唐梅娘抿嘴一笑,自管自喝了一口茶,方才慢悠悠道:“龙哥儿不过大着华哥儿几日而已。再说了,龙哥儿却姓方,所以,论起来,这家里正经孙子一辈的老大却是华哥儿。华哥儿的婚事倒确是不能再拖了。我们龙哥儿上头有好几个堂哥哥们,都成了亲生了子,他迟些再成亲倒无碍的。待得贵姐儿及笄,再迎了进门,却刚刚好。”
若要赌口齿,庆氏实实不是唐梅娘的对手,这会儿被堵的说不出话来,拿眼去看唐明山,盼他助自己说几句。唐明山却暗暗皱眉,至于争成这样吗?一面朝唐太太道:“娘,其实贵姐儿才十四,还小呢!这会去说,只怕她爹娘虑着龙哥儿也好,华哥儿也好,都大着四岁,待到贵姐儿过门时,指不定房里都有人了,若是一个不小心,房里人再生下一男半女来,贵姐儿过门却不痛快的。因着这些,只怕不会答应呢!咱们这头说的热闹,到头来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唐太太听唐明山说完,笑眯眯道:“你说的这个,我倒虑到了。”
“娘,您有什么主意不成?”唐梅娘忙凑近了些,笑道:“若不然,就先把贵姐儿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