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噘嘴说不去,如墨一皱眉头喝道,这时候还怎么不懂事,灵儿忙转身追了出去,回到屋中,师娘正咕咚咕咚喝着小几上本给灵儿煮的热汤,喝完了一抹嘴跟灵儿笑了笑,就仰倒在灵儿床上昏睡了过去。
灵儿蹲在床边看了会儿师娘,师娘今夜变了个人一般,长发散在枕上堆鸦一般,脸色潮红眉眼间水润润的,睡着了闭着眼睛都诱着人靠近,灵儿看着都觉得眼馋,有些想去抱抱摸摸,难道爹就不动心吗?
想到如墨,灵儿匆匆给师娘盖了薄被跑了回去,如墨也睡了过去,灵儿看着他额头的汗珠,打来热水浸了帕子,为爹爹擦净手脸,又洗了脚,如墨任由她折腾,发出细微均匀的鼾声,灵儿忙碌完,侧身坐在床边看着如墨,竟然比师娘还要诱人十分,想抱抱摸摸师娘,不过只是想想,爹却让人觉得不抱不摸,得后悔一辈子。
灵儿想着趴在如墨身上,手指一点点描画着他的眉眼,然后顺着鼻梁向下,手指头点在红润的薄唇上,咽了下口水,轻轻吻了上去,心里擂鼓一般咚咚咚得响,爹的嘴唇温暖柔滑,灵儿伸出小舌轻舔了一下,如墨睡梦中轻嗯了一声,灵儿慌忙坐直了身子,想要走又不舍得离去,凝视着如墨,一个念头慢慢浮了上来,她不愿意师娘和爹那么亲近,又想到明霞,想到那几个常来药铺看爹的姑娘,都要她们离爹远些,最后想到爹对师娘提起的小双……
她在爹心里生了根,不,爹说她就是爹的心,忘了她,爹的心就不在了,那该怎么办?爹的心里都没法放下自己了,灵儿伤心的滴下眼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福寿如意》中有关如墨的故事:
魏如墨,即《福寿如意》中的墨如,墨如身世孤苦,一出生即被父母弃在荒郊,师父许郎中进山采药时将他捡回,墨如自小跟着师父采药问诊开方,醉心于钻研医药,十多岁青出于蓝,师父与师娘安享天年,墨如独自撑起药铺。
墨如十岁时认识小双,小双性子热情开朗,知道他身世后,象姐姐一般关心照顾他,他的四时衣衫鞋帽,都是小双亲手所做,每次到药铺来,都要给墨如带些他爱吃的点心,随着年纪增长,两人无话不谈,墨如对小双从喜欢到爱慕依恋,只愿与她一生一世。
小双却只把他当弟弟看,与小她四岁的贵公子玉秋阳倾心爱恋,秋阳虽对小双情深意重,却孩子心性,墨如担心小双成亲后受苦,甘愿认小双父母为干爹干娘,以小双弟弟的身份陪她千里远嫁。
小双成亲后婆母嫌弃她出身低微,常常为难她,妯娌防着她将来夺了掌家的权,总在婆母耳边挑拨,秋阳为了自己的喜好几次离家,置小双于不顾,后来被迫上了战场,墨如始终默默守护,直到小双生下女儿小鲤,以后秋阳归来,因做了父亲成熟许多,跟小双发誓再不会离开她和女儿。
秋阳终于承担起做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墨如放下心来,忍痛远走,一路向南来到江州豫章县……
13。 长大
第二日早饭桌上,雪茵有说有笑的,没事人一般,倒是如墨添了拘谨,灵儿眼睛咕噜噜看了师娘看爹爹,师娘难道忘了昨夜的事?看爹的样子好像没忘,爹这般局促,是不是惦记着师娘昨夜里诱人的模样?
饭菜异常的丰盛,一家人沉默着吃饭,吃到一半雪茵笑道:“如墨,昨夜是我不好,不过我不后悔,只后悔没把灵儿这小家伙绑起来……”
如墨呛咳了一下,灵儿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雪茵接着笑道:“本想过了灵儿生辰再走,如今不走也不行了,吃过饭趁着天早,我先回娘家一趟,有些日子没回去了,然后就动身到青州大雷家去,也看看公婆,他们容得下我呢,我就伺候他们,若是容不下我……”
如墨从愣怔中醒过神来,诚恳说道:“嫂子不用顾虑那些闲言碎语,过些日子我陪着你一道回青州去,带上灵儿……”
雪茵摇摇头:“如墨啊,我知道大雷临终前托付了你,可是你也要有自己想过的日子不是?我能拖累你一辈子吗?再害你不能成亲,我的罪过就大了,公婆若是容不下我,我就四处游玩一番,尤其是那些大雷没去过的地方,累了就回来看看你,灵儿,师娘再问一句,可愿意跟师娘走吗?”
灵儿红着眼圈看着师娘,虽恼恨昨夜师娘欺负爹爹,可她一说要走,万分舍不得,早将昨夜的恼恨抛在脑后,舍不得归舍不得,断然摇了摇头:“我不跟师娘走,我要陪着爹。”
雪茵叹口气:“也好,这样院子里也象个家,要不太过冷清,灵儿来吧,师娘有几句话嘱咐。”
说着拉起灵儿的手回了屋中,好一番叮咛嘱咐,灵儿异常乖顺,都满口答应了,学做家务女红,照顾好爹,操心爹的亲事,碰上好姑娘千万不可放过,灵儿是大姑娘了,不可整日想着胡闹,和明生的亲事能订就早日订下……
如墨知道雪茵去意已决,默然回屋从箱子里拿出足够多的银票,又包了一包散碎银子,递到雪茵手里,雪茵也不推辞,笑着收下了,交待灵儿收拾饭桌和厨房,挽了简单的包袱佩了宝剑,包袱里有大雷的骨灰,出门上了马头也不回一路远去,如墨望着她的背影,依稀是当日初见的那个雪茵又回来了,疏朗开阔,一派侠女风范,而不是这几年在院子里,嗔过怨过怒过恨过后悔过伤心过的小女子,如墨回过头来看着自家门口,这样的所在倒束缚了雪茵,她本就属于辽阔天地间,只是为了大雷,暂时收了羽翼,此一去对她兴许是好事……
灵儿答应过师娘不去送她,擦着饭桌却再忍不住,拔足飞奔出去,抄小路来到城门外,只看到官道尽头一个小小的黑点,声嘶力竭喊着师娘放声大哭,后悔为何要听师娘的话不送送她,这一去不知那年才能再见,哭泣中想着师娘这些年对她亦母亦姐亦友,无微不至悉心照料,自己却只顾疯玩疯闹,没有报答她半分,以为会和师娘在一起一辈子,谁曾想说离去就离去了。
灵儿哭着,想着师娘的嘱咐,心里发誓一定要听师娘的话,照顾好爹,想到爹,因师娘离去而空落的心里才踏实了些,这时有人走近她,搂她在怀中揉揉她脸:“傻丫头,强撑着不去送你师娘,后来又忍不住了是不是?哭了多久了?眼睛都肿了。”
又是那股好闻的惑人的香,灵儿停止哭泣心跳得快了些,下意识躲了一下,如墨揽住她肩头,温和问道:“怎么了?似乎有心事似的,小丫头有心事了?长大了?”
灵儿不说话,往如墨怀中靠了靠,不一会儿又躲开去,如墨拉住她手:“走吧,跟爹回家去。”
一路上看灵儿闷闷不乐,逗她也皱着眉头,笑说道:“真的是长大了,师娘离开了会伤心,不过呢,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生都是这样的,过不了多久就习惯了。”
灵儿只管低头走路,似乎没听到一般,快到家门口突然停住脚步,怔怔看着如墨问道:“爹,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是不是有朝一日我和爹也得散?”
如墨点点头:“当然了,灵儿长大了要嫁人,到时候你心里夫君第一重要,然后是儿女公婆,爹呀就要往后排了,若是你夫君家再有小猫小狗,我也许就排不上了。”
灵儿摇摇头:“才不会,到任何时候,爹在灵儿心里都是头一位的。”
如墨摸摸她头:“嗯,虽然不是真的,爹听了这话还是高兴,回家吧,洗洗脸换件衣服,满头满脸的灰尘。”
灵儿点点头,如墨抬脚往药铺里去了,灵儿进了院门刚洗漱换衣,门外进来一个婆子,看见灵儿殷勤笑道:“魏郎中在家吗?”
灵儿以为是爹的病人,笑着让她做了斟了茶,婆子笑道:“倒是个懂事的丫头。”
灵儿抿了抿唇说道:“大娘可是找我爹诊脉?这会儿去了药铺,是到药铺里寻他还是在屋里等会儿?过一会儿也就回来了。”
婆子端详她几眼才笑道:“老婆子是个媒婆,丫头可订亲了吗?”
灵儿心想,难不成是明生哥他们家找来的人,也没跟我提起过呀?婆子笑道:“可怜见的,父女两个相依为命,你爹娶了亲,你也就能放心出嫁了不是?”
若是往常,灵儿定得将媒婆轰出去,今日却牢牢记着师娘嘱咐的话,笑问道:“那大娘跟我说说,对方是怎样的人?”
婆子笑道:“和魏郎中呀,极般配,是邻近沅水县县令大人的妹子,前些日子魏郎中受邀到县衙为县令夫人看病,县令大人的妹子呀,一眼就看上魏郎中了。”
灵儿笑道:“倒不在乎门第,县令大人的妹子是不是知书识礼?长得可好看?”
婆子手扇了扇风:“那是自然,一等一的相貌,知书识礼的温良性情。”
灵儿又问:“多大年岁?”
婆子手停了停:“年岁嘛,是大了些,三十一了……”
灵儿打断了她:“大娘打听清楚了吗?我爹才二十有四。”
婆子点点头:“打听清楚了,可是……哎呀,真是糊涂了,跟一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走了走了,到药铺里寻魏郎中去。”
灵儿伸手拦住她:“大娘跟我说说,为何要给我爹寻一个三十多的?”
婆子摇了摇头:“跟小孩子说不清楚,说了你也不懂。”
灵儿转了转眼眸笑道:“我爹啊,最厌烦问诊时被打扰,此刻药铺里一定人多,大娘与其去不如在家里等。”
婆子又坐了回去,灵儿狠了狠心将宝贝一般的糖莲子端了出来,婆子吃得眯着眼睛咂摸着嘴,灵儿趁着她高兴笑问道:“我小孩子不懂,大娘闲着也是闲着,说说也无妨,这个县令的妹子有什么好,比我爹打那么多,竟然说般配。”
婆子点点头:“嗯,是这么个理,首先门第上你们高攀了,人家哥哥是七品官,你爹呢,只是个郎中,再次,你们家原来住了一个寡妇,这名声啊早就出去了,黄花闺女是断不肯嫁进来的,今日我一听说寡妇离去了赶忙就来了,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还有就是啊,人家不嫌弃魏郎中家里有女儿,虽说是养女,毕竟……唉,说多了,丫头,话不好听,就是这么个理。当然了,县令妹子也带着个儿子。”
灵儿蹙着眉头,拳头攥紧了又松开,她想冲上去痛揍婆子,爹在她心目中高贵如神祗,那个县令妹子年纪又大,又带着儿子,却说是爹高攀了她,可自打上次打了明霞,爹严厉训斥她一番,她跟爹发过誓,再不会动手打人,她一忍再忍,客气对婆子说道:“我还有些事,要出门一趟。”
婆子站起身来:“那只好改日再来了。”
灵儿笑了笑:“我劝大娘还是别来了,那样的人跟我爹不配。”
婆子呀了一声,灵儿傲然道:“我爹就是配个公主也绰绰有余,大娘下次还敢来的话,我就刀剑伺候。”
说着话从袖子里抽出匕首,婆子一看刀光森然,忙不迭走了,虽成功赶走婆子,灵儿也不若往常那般欣喜,而是呆怔着想心思,这样一来,只怕更添了爹的恶名,看来自己真是爹的累赘,兴许跟着师娘走了,才是真的对爹好。
这时又有人叩门环,灵儿以为那个婆子去而复返,咬牙切齿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位中年男子,灵儿愣神间,那位男子殷切看着她,唤了声灵儿,落下两行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唉,还要写下去吗?一个理俺的米有……
14。 父女
灵儿双手大力一推,砰得一声关上门板,将那张殷切的脸隔绝在门外,转身回了屋中,外面的人扯着嗓门喊了几声,叹口气走了。
灵儿淘着米,听门外没了动静,眼圈渐渐红了,湿手拍两下脸,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明明已经忘了他们,这几年从来没梦见过,一眼看见还是认了出来,小时候的记忆潮水一般淹没过来,挡都挡不住,那个人抱着她背着她拉着她小手,让她骑在肩上看热闹,买芝麻糖给她吃……
米不知淘了多少遍,直到水缸见了底,灵儿才呀了一声,如墨回来时,灵儿正趴在井口汲水,如墨吓一跳,忙过来抱起她,嘱咐道:“没水了就去找我,我不在时喊明生帮忙,灵儿不可自己汲水。”
灵儿不说话,如墨汲着水笑道:“一来灵儿是姑娘家,用蛮力容易伤身,二来井口湿滑……”
灵儿打断他:“爹忘了吗?灵儿有功夫在身的。”
如墨笑道:“再有天大功夫,也是小姑娘。”
如墨本要进厨房忙碌,灵儿将他推回了屋中,如墨心满意足靠在躺椅上歇息,听着厨房里的叮当声心想,小家伙一夕之间长大了,嗯,我这个女儿没白养,出嫁前能好好孝顺我几年,扳着手指头数,今年十二,十六出嫁还有四年,又觉四年太快了,又竖起两根手指头,十八再出嫁吧。
灵儿将早上的剩饭热好端进来时,如墨举着双手,竖起六根手指头笑着,笑容里满是孩童一般的顽皮,灵儿不由也笑了,摆着碗筷问道:“爹是不是今日看了六个病人?”
如墨摇摇头,跟她挤挤眼睛:“跟灵儿有关,灵儿猜猜看。”
灵儿从躺椅上拉他起来,摁他坐在椅子上,自己也在对面坐了,如墨深吸一口气:“哎呀,真香,开饭开饭。”
二人吃着饭,如墨见灵儿夹一筷子忘一筷子,笑问道:“想你师娘了?”
灵儿点点头又摇摇头,如墨盯着她:“怎么了?跟爹说实话。”
灵儿索性放下筷子,小大人一般重重叹了口气,如墨听得心底老大不舒服,自家女儿长大了他是乐意的,有了烦恼他就不愿意了,也放下筷子凝神听着,灵儿一本正经问道:“若是这个家里没有我,爹是不是早就成亲了,成亲后生儿育女,热热闹闹一大家子。”
如墨笑道:“没有灵儿,爹也不会轻易就成亲的。”
灵儿执拗道:“那不一定,若没有我这个累赘,豫章城这么大,难道就没有爹能看上眼的姑娘吗?”
如墨挑了挑眉有些愠怒:“累赘?这话谁说的?”
灵儿扭了扭手指:“小时候爹本将我送给了乔大嫂,是我厚着脸皮回来的,是我缠着叫爹,头一次叫的时候爹都没有答应,脸都气红了,爹明明就是不乐意的,只不过我死缠烂打赖着不走。”
如墨站起身走过去轻抚着灵儿头顶:“傻话,送给乔大嫂是为了让灵儿有个正常的家,我怕照顾不好灵儿,好在大雷和雪茵来了,一开头叫爹我是脸红,因为……爹那会儿还年轻嘛,有人叫爹总会害臊,灵儿来了,这个家才有了很多笑声,若是没有灵儿,你师娘也撑不下去,别家的孩子顽皮胡闹,父母自然要头疼,我们家灵儿顽皮胡闹,却是治疗伤痛寂寞的良药……”
灵儿嘟囔道:“爹哄我的,不过爹不只那会儿年轻,这会儿也一样年轻的。”
如墨笑起来,捏捏她脸:“爹不是在哄你,刚刚进屋时,知道爹为何竖着六根手指吗?爹是在想,灵儿如今十二了,本想让灵儿十六出嫁,刚刚一想舍不得,还是十八再出嫁吧,灵儿算算,是不是正好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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