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白他一眼,如墨笑道:“本来就是要走的……”
仲玉笑笑说道:“我和大哥投缘,盼着大哥一起去别院小住,还望大哥不要推辞。再说了,大哥救了曾外祖母一命,区区二百两银子难报大恩,父王母妃定会重重酬谢,灵儿头上这钗我看来只是普通,倒劳烦二外祖母生了疑心。”
大夫人本来觉得二百两已是重谢,仲玉的话象在笑她小器,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二夫人也讪讪的,这小王爷分明在说她缺少见识,也就不再说话,三夫人却是个心里有牙的主,一笑说道:“这钗是否贵重,身份不同的人眼里怕是不一样,小王爷若是郎中出身,怕是不会觉得这支钗普通吧?”
灵儿哪里还忍得住,挣开如墨的手照着三夫人脸掌掴上去:“郎中怎么了?郎中就稀罕你们家一支钗吗?若不是瞧在大雷师父和雪茵师娘脸面上,请我们都不会来,还不快滚出去。”
二夫人以前怀疑雪茵年轻貌美守寡,是为了贪占洪府家产,曾经出言讥讽,当时雪茵就将剑横在她脖子上,对她说,若不是看在她是大雷嫡母,就割了她舌头,吓得她见了雪茵就腿软,这会儿一听雪茵是灵儿师娘,拔脚就往外走,三夫人何曾挨过打,自然不依不饶,捂着脸对如墨说道:“魏郎中教的好女儿,无缘无故出手打人,今日定要讨个说法。”
灵儿看一眼如墨,缩在仲玉身后,谁知如墨笑道:“也不是无缘无故,是三夫人先出言不逊,打就打了,再想要个说法,依我女儿的脾气,只怕要抽出刀剑来伺候。”
大夫人回过神来说道:“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这……”
如墨笑道:“王法?大夫人就算请了县太爷来,因口舌之争掌掴一下,只怕县太爷也会为难。”
大夫人叹口气也往外走去,三夫人却不肯罢休,叔瑜笑道:“三外祖母,你们到底是来谢恩的还是来挑衅的?”
仲玉皱了皱眉:“本就是你有错在先,还不退下。”
三夫人指了指灵儿,惺惺走了,灵儿从仲玉身后跳出来,抱着如墨重重亲了一口,嘻嘻笑道:“以为又要骂我,不想会为我说话。”
如墨当着两个弟弟有些难为情,抚了抚脸笑道:“大夫人只是迂腐,二夫人虽市侩,倒也心直口快,只有这三夫人,阴沉可恶。”
灵儿笑道:“你从来不会评论他人是非,怎么对这三位夫人,倒……”
如墨笑了笑:“我也想不明白,可能因为她们是我的外祖母,与我想象中慈祥亲切的老人家相去甚远,关心情切罢了。”
灵儿指指头顶噘嘴道:“这钗还是摘下来吧,省得再惹是非。”
如墨摇摇头:“挺好看,就戴着吧,惹了是非也是别人的是非,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二人自顾说着话,象是忘了仲玉和叔瑜在旁,仲玉和叔瑜看着他们,仲玉试图看出大哥心底是否深埋着对灵儿的别样情感,叔瑜却笑得古怪,冲着灵儿说道:“说来奇怪,坐了好一会儿,没听你叫大哥一声爹,灵儿倒是说说,这是为何?”
灵儿白他一眼:“关你何事……”
叔瑜看向如墨:“大哥竟由着她?”
如墨笑道:“从小将她惯坏了,有时候还叫名字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离开洪府了……
38。 杏花
仲玉和叔瑜走后,灵儿问如墨:“真的要随王爷王妃一家到别院吗?”
如墨摇摇头:“仲玉是这么说,可我主意已定,回太康和你师公师婆过了二月二,我们就动身回豫章去,有许多病人等着我,明生一个人应付药铺也太辛苦,这些年早把豫章当家了。”
陪着师父师娘过二月二,王妃就算舍不得,也只得答应,可得知如墨过了二月二就回豫章,不由伤心垂泪,如墨笑道:“豫章有些病人,药只留到二月中旬,儿子再不回去,就会耽误他们治疗。”
王妃这才勉强点头,谁知过了二月二,如墨和灵儿正要上路,管家纪庸匆匆赶来,将他们堵在门口,原来是王妃染了风寒,病得挺重,如墨也无暇细想,与灵儿上马跟着纪庸往别院而来。
把过脉如墨心里有了数,知道娘亲身子无碍,只是舍不得自己,又染了些风寒,正好就有了借口,一笑也不揭破,开些温补的药,每日在病榻前服侍,他越孝顺王妃越舍不得他离去,开头只是微恙,因心情使然,病势竟真的一日比一日重了,如墨眼看如此,感动于母亲一片慈心,又看父亲心焦,装作无意笑说道:“这院子依山傍水的,住着真是舒畅,真想住两月再走。”
仲玉说早该如此,王妃刚展开些笑颜,叔瑜担忧道:“不是有许多病人等着大哥回去医治吗?这万一耽搁了病情,岂不是造孽?”
灵儿明了如墨孝心,忙说道:“这些病人虽说是等着爹回去,可爹这边耽搁也属常事,到时候不回去,明生哥自然心里有数,他医不了的,自然会找别的郎中来,我看行。”
老太君拉着灵儿手笑道:“还是这孩子,一下说到所有人心坎里去了。”
王妃也笑起来,过几日身子就大好了,一家人和和乐乐,眼看过了三月,宏源因偏北气候寒冷,进入四月小草才冒出尖尖细细的头,灵儿心里也若冒出小草一般发痒,嚷嚷着要去踏青,如墨和两个弟弟正闲着,都热烈响应,就连王爷王妃和老太君都跟着去凑热闹,一家人骑马坐车浩浩荡荡来到湖的对岸,湖面已破冰,阳光映照下波光粼粼,众人看着游水的鸟儿说笑。
灵儿自从来到此地,和老太君住在一个院子,虽和如墨白日总在一起,可没有独处的机会,不若以前住在一处,如墨有事没事张口就喊她,她外出不必说,她只要在家,除了睡觉在自己屋里,别的时候都在如墨屋中,他不在就帮他收拾屋子,他在就和他东拉西扯,有时候如墨看自己的书,她半做些针线,半偷看他,虽然光阴易过,可过的惬意。
此时看如墨凝神盯着湖面,给众人讲解那只是鸬鹚,那只是野鸭,那只是水鹳,众人听得津津有味,老太君笑道:“都说仲玉是个爱看书的,我看墨儿最博学。”
仲玉笑道:“我是爱读些诗书史话,大哥不只读了万卷书,还行了万里路,大哥的见识我远远不及。”
叔瑜一指湖面雀跃喊道:“那是鸳鸯吧?悠闲自得交颈戏水,果真是‘鸳鸯于飞,毕之罗之’。”
王妃笑道:“叔瑜也是个不错的。”
灵儿心里道,鸳鸯嘛,谁不认识,值得这个小鬼这么卖弄,向来话少的王爷看着湖面笑道:“尽日无云看微雨,鸳鸯相对浴红衣,墨儿啊,这情投意合之人,要用心去寻才是。你如今于医术上已小有所成,也到了享受妻子儿女之乐的时候。”
灵儿看向如墨,他望着湖面淡笑着,微风吹动衣襟翩然若仙,好半天才低低说道:“爹说的是,儿子会留心的。”
灵儿心想,你留心个屁,人就在你身边你不留心,眼眸转了转笑道:“好些日子没有骑过快马,全身骨头都僵了,仲玉叔瑜,你们敢不敢跟我比试?”
叔瑜自小长在边疆,骑术自然不错,当下跃跃欲试,仲玉笑说声好,王妃忙道:“仲玉有腿伤,来时骑马只是缓行,我也没说什么,骑快马万万不可。”
如墨笑道:“娘亲,仲玉经过这几个月调养,身子强壮不少,正好骑快马试试腿部力量。”
王妃依然不允,王爷笑道:“墨儿是医者,既这么说,就让仲玉试试。”
王妃犹豫着,灵儿和叔瑜仲玉早上了马,并排等着老太君挥帕子,老太君正要挥帕子,灵儿朝着如墨喊道:“爹不和我们比吗?”
如墨摇摇头:“我在旁边顾着仲玉吧。”
灵儿笑道:“怎么?爹怕当着仲玉叔瑜出丑?你们不知道,爹是我手下败将,他的骑术十分糟糕,怕你们见了笑话他呢。”
如墨看灵儿骑在马上笑语妍妍神采飞扬,牵过马来纵身跃上:“每日吃吃喝喝游手好闲,确实有些骨头发僵,就与你们比比看,输了都别哭鼻子。”
灵儿冲他吐吐舌头,老太君急不可待帕子一挥,同时喊道,出发。四匹马齐齐掠了出去,纵马驰骋一段路之后,灵儿冲在最前,叔瑜紧跟着她,仲玉差叔瑜半个马身,如墨一直与仲玉并驾齐驱,仲玉喊道:“大哥,不许跟着我,我能行的。”
如墨知道仲玉倔强,这一段路观察他骑术不差,腿部力量也足以策马一个时辰,叮嘱道:“一个时辰后定要放慢速度,缓缓回来,仲玉答应大哥,大哥就由着你去。”
仲玉点点头,他一向重诺,如墨放下心来,全力策马前行,不一会儿冲到前面,把灵儿和叔瑜拉下好大一截,灵儿提出骑马就是想与如墨独处,她料想叔瑜娇生惯养不是她的对手,岂料叔瑜骑术上佳,一直紧跟在她身后,过了一个时辰,灵儿也未能将他甩下,眼看如墨骑马越跑越远,心内焦躁,拔下头上簪子狠命朝马屁股上一戳,马儿受惊疯一般狂奔起来。
叔瑜见灵儿的马突然加快,知道尽全力也追不上,回头看仲玉,正往另一条岔路而去,忙喊一声二哥等等我,与仲玉一起上了一处山坡,山坡上一片杏林,枝头花朵怒放,兄弟二人下了马往性杏林深处而去,刚走几步就听到清脆悦耳的笑声,随着笑声,一个小姑娘跑了出来,大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因奔跑脸蛋红扑扑的,嘴里嘟囔说:“就知道外面好玩,偏骗我不让出来,家中园子里不过几株杏花,你们还办杏花宴,邀一堆人来闹闹哄哄的,这儿多好,满山坡都是杏花,你们就看不着了……”
仲玉停住脚步侧身让过,叔瑜却没让,小姑娘一头撞在叔瑜身上,揉着脑袋皱着眉抬起头,看着叔瑜瞪圆了一双大眼睛:“是个人啊,静悄悄站在这儿,以为是棵树呢,害我撞得头疼。”
叔瑜笑嘻嘻做了个揖:“冲撞了姑娘,是在下的不是,在下看姑娘冲过来,就该大声喊,前面是人不是树,不过话说回来,撞树上岂不是更疼?”
小姑娘一双大眼睛又弯成了月牙:“这倒也是,你这人有意思,我们交个朋友怎样?我叫杏花,你呢?”
叔瑜拱拱手:“在下纪叔瑜。”
杏花眨眨眼睛:“瑜,美玉也,排行老三,好名字。”
叔瑜高兴得笑起来,仲玉笑笑说道:“姑娘也好名字,这杏花看杏花,是不是分外好看?”
杏花这才注意到身后还有一人,转过身来噘嘴说道:“不过临时编个假名字,偏要说出来,你这人真是煞风景……”
说着话抬起头,待看清楚仲玉的脸,微微愣了愣笑道:“大哥哥真好看。”
饶是仲玉厌恶旁人评说他的容貌,听到她如此真心的赞美,也不由微微一笑,未开口杏花已指着他笑道:“笑起来就更好看了,大哥哥你要常笑啊。”
仲玉微微弯下腰看着她笑道:“我是常常笑的啊。”
杏花撇撇嘴:“骗人,周身的气息都是冷清的,怎么会常笑,倒是叔瑜哥哥,看着可亲。”
叔瑜常被人称赞美若春花晓月,初始听到杏花夸赞仲玉,心中有些不悦,此时杏花说他可亲,开心笑道:“杏花说说,这杏林深处可好玩儿吗?”
杏花眉眼弯弯:“自然好玩儿,深处光照少些,往里一些,这花就开得收敛一些,到最深处还全是花苞,一个杏林,可看到杏花从花苞到怒放的所有情状,看了真是开心。”
叔瑜心想,这有什么趣味,不都是杏花吗?谁知仲玉在旁笑道:“如此倒是有趣,杏花,再和我们进去一观如何?”
杏花拍拍胸脯笑道:“好啊好啊,杏林深处虽好,一个人有些……有些怕,有两位哥哥做伴,我就能再仔细看看,对了,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仲玉又是一笑:“那杏花呢?”
杏花噘了嘴:“不说拉倒,看花去吧。”
说着话拉起仲玉的手,叔瑜在旁笑道:“杏花,怎么不拉我的手?”
杏花指指仲玉拄着的拐杖:“大哥哥腿不方便,自然要拉着他才是。”
仲玉指指自己的腿:“杏花不问问,这腿怎么回事?”
杏花笑道:“这有什么好问,只要知道大哥哥腿不好就是了,再说杖头光滑锃亮,定是用了好些年,不是腿伤而是残疾……”
说到残疾二字,声音低了下去,微微有些发颤:“大哥哥对不起,不该用这样的字眼。”
仲玉的手反握住杏花的手:“无妨,本来就是残疾,何必忌讳?这样,大哥哥牵着杏花,杏花看大哥哥走路可比常人要慢?”
杏花点点头,信赖得跟上他的脚步,回头冲叔瑜喊道:“叔瑜哥哥怎么还站着,快走吧。”
叔瑜快走几步对仲玉笑道:“二哥今日奇怪,和杏花说每句话都带着笑,比弟弟这几个月见的笑容还多,杏花提到二哥的腿,二哥也不介怀,反倒笑得更开心了。”
仲玉看看杏花笑道:“春日出游,自然兴致好些,何况满眼杏花如雪,大好景致岂可辜负?”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亲们,好几天没更了,忙得要死,做报表哪里是脑力劳动,分明是体力劳动,不停划拉鼠标,唉……
明晚应该还有一更:)
39。 受惊
马儿吃痛受惊扬起四蹄飞奔,灵儿吓得紧抱住马脖子闭上眼睛,耳边风声呼啸,灵儿心怦怦跳着,惊慌得忘了呼救,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慌乱过后悔恨不已,和如墨的日子还长着呢,何必急在一时?为了和他独处一小会儿,再把小命丢了,万分值不得,胡思乱想着,两腿因用力夹着马腹,酸疼得有些发麻,求告了各路神仙,胯下马儿依然疾奔如飞。
如墨纵马快意驰骋近一个时辰,勒一下马缰缓步而行,回头看一眼,心里得意道,看来这两个小家伙追不上我了,正笑着,就听到身后马蹄声急如骤雨,尚未回头,一人一马飞一般掠过他身旁,他摇摇头喊道“急着赶路也不用如此,不要命了?”
灵儿惶急中似乎听到如墨的声音,想要大喊救命又喊不出来,只能拼了命啊啊了几声,传到如墨耳朵里,心里突得一跳,再看马上伏着人儿的衣衫,迎春花一般的黄色,两腿一夹马腹往前追去,边追边喊:“灵儿别慌,爹在呢,就在你身后,快,快摸马的耳朵……”
由于逆风,灵儿听不到他在喊什么,只是他的喊声让她镇定了些,再不想办法让马停下,只怕就得摔死,就再见不到他了,听不到他对自己说话,看不到他笑了,灵儿鼻子一酸,眼眶热热的,深吸几口气将眼泪逼了回去,睁开了眼睛看着马儿随风飞扬的棕色鬃毛,抖着一只手抚了上去,马一甩头喷着鼻息长声嘶鸣。
如墨听到马嘶声中满是不耐,心跳得更急更快,咚咚咚的似乎要跳出胸腔,他紧咬着嘴唇让自己冷静,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只是将马缰勒得更紧,让马儿跑得更快,期望能离灵儿的马近些,再近些,嘴里也不住口得呼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