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如果我都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你又为什么要来抓住我不放呢?我觉得我过得很好,我不需要那么沉重的过去。”
屏翳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让她有一瞬间的不忍,可陈颖觉得她受不了一个男人不断在她耳边重复过去,不断让她回忆那些不曾存在的东西,哪怕他很完美,可他今日的完美却全是因为昨日的女人,而不是眼前的她,他真的看到了她么?他爱的真的是她么?她觉得好烦,她只想让他清醒,然后摆脱现在这种复杂的,不断纠缠拉扯的心情,“屏翳,我听了那么多你的故事,我只想问你,你那么爱她,为什么当时你不曾珍惜她?”既然你们早知要相遇,要相恋,要相思,为何当时,不相近,不相忆,不相知?
“是,当年是我错,所以现在我确定,我爱的是你。”他定定地看着她,不管她最后那句诘问有多么让他难受,他不敢放开手,他怕这次若再错过,或许就没有那么幸运能同她再相见,他已经错了那么多次,如何还经得起一错再错?
“你确定,这一次,你爱的是我,而不是你记忆中的人么?”她抬眼看他,可他表情坚定,他对她一字一句道,“我爱你,爱的是你这个人。”
陈颖笑了,挑眼看他道,“那么灵素呢?”
“你就是她,她就是你,你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屏翳回答得很是从容,定定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可她却不甚在意地反驳道,“我不是她,她与我根本是两个不相干的人。”陈颖这番话说得很是坚决,说完又漫不经心地玩着手上的果子,琉璃色的果子在手上散发着清润的香气,她不敢看他,生怕被戳穿心事,是的,她有点心动了,所以才这般口是心非,当一个人反复地说着他爱你,他珍视你的时候,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是会动心的吧。
屏翳知道她在逃避,叹了口气牵着她继续腾上云头,她感受着他手上的温度,虽然他的侧脸看不清表情,可那如玉一般温润的脸庞线条却让她觉得安心和温暖,她是不是可以试着爱他呢?她有一瞬间的迷惑。
素心殿被推倒重建了无数次,按照陈颖说的湣蘼砉畹难酱A⒃谇嗔校肽枪诺涞闹惺椒绺裢耆淮睿掠笨醋耪馔回5慕ㄖ敌ΑF留栉氯岬孛嗣哪源嗔晨此σ馕麓妫驼獍阒敝钡刈苍诹怂男耐罚偷匾徽笮募拢熳帕匙白魅粑奁涫碌乜人粤艘簧�
下了云头,但见素心殿前有三个衣袂翩翩仙风道骨的神仙正等着他们。英招、楚伯夷和天昊已经听闻灵素的转世被屏翳找到并带回了天界,三人齐齐来看她,她对英招和楚伯夷很是尊敬,却盯着天昊看了老半天,直看得屏翳脸色铁青。
“公主,欢迎回来。”天昊的笑容很温柔,那种阳光一般和煦的笑容让陈颖觉得心头一暖,她连忙摆手说自己不是什么公主,刚伸出手想同天昊握手,却被屏翳一把拉住带开了。
天昊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收回手跟在后头,陈颖一路小跑着还不忘回头看天昊,倒是让屏翳气得不轻。
进得东蓬阁中,九凤已然等着了,她见着陈颖激动不已,扑上前就抱住了她,还是英招劝了几句,九凤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双臂,拉过陈颖的手到一边同她说话。
陈颖被这位九凤姑姑的热情给吓到了,笑容有些僵硬,九凤却完全不介意,拉着她问她的近况,还直说当年她没来得及救她,害她进了那玄门。陈颖虽然此前听屏翳说过那段往事,可是却完全没有印象,九凤见她表情古怪,看着屏翳问道,“灵素她这是怎么了?”
屏翳望着陈颖,回答得很平静,只说他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失去了记忆,对什么都记不得了。
九凤觉得很奇怪,起手开始念溯魂咒想探查她体内是不是有什么封印,连着施了两遍法,她忽然看向英招,连忙将他抓到一边,将陈颖的右手放在他手上道,“你蘀我看看,为何我感觉不到她的过去?就好像……就好像是一具新的躯体……”
英招也催动了心咒在陈颖体内游走了一遍,神情很是不解地望着屏翳问他,“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奇怪?”
屏翳看着他摇头道,“我没试过,我觉得只要找回她就行了,至于过去,我倒宁愿她忘记了的好。”
天昊站在一边不说话,九凤听完他这番话,愣了半晌叹气道,“也罢,你们这些后生的想法我也管不了,但是,你若这次再敢伤她分毫,我绝不饶你!”
屏翳上前搂过陈颖,为她理了理被风抚乱的长发,浅笑道,“九姨你放心吧,我如何还能舍得她再受伤呢?”
九凤看着他的眼睛望了许久,湣鹪谌范ㄋ档氖遣皇鞘祷埃故怯⒄新Ч司欧锝送獯ィ礻唤羲嬖诤螅莺莸卦谄留栊乜诖妨艘蝗留柚浪囊馑迹运疽狻�
陈颖看着那三个奇怪的人离开,迷惑不解地望着屏翳,可屏翳却似乎不愿解释,搂着她的肩头将脸埋进了她的发间,他不过就贪恋这样的拥抱,但既已拥有,又何需多言?
他用了八万年才懂得这样一个道理,不禁有些悲哀,但想自己此刻爱人在怀,终于还是喜上心头。
陈颖终于觉得有些困了,让人换了一身衣裳赖在云床上不肯下来,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梦里有人唱歌,歌声优美清扬,却全是她听不懂的话语,忽然梦境一转,一双猩红的眼睛带着寒光逼近,就在她汗毛倒竖想惊声尖叫的时候,忽然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帅哥,天宫,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是一场梦。母亲打开了门来催她起床,桌上是她熟悉的早餐,日历翻开在2012年12月22日,不知为何她觉得心上稍安。可当她开门准备去上学的时候,忽然一阵邪风吹来,将她掀翻在了地上,那双猩红的眼睛将她重新带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她还未及呼喊,已惊出一身冷汗,醒来,仍是天宫的玄顶和锦帐,她长长地舒了口气,那个梦境她实在太过熟悉,伴随了她漫长的少年时光,让她痛苦却又无奈,如今已经习惯了。
第61章
屏翳此时不在殿中,陈颖闻着外头有酒香,走到外间就见落英缤纷,满树璀璨如烟霞般的花瓣正纷纷扬扬地洒落。屏翳着了一身月牙白的长袍,端坐其中,自斟自酌。
那场景太动人,却不知为何惹起了她的一丝悲伤,好像所有悲剧的结尾,总是男主角一人独坐,而旧情仍在,伊人已逝,徒增悲切。
而她,不过是个局外人。
就这般在花雨中立了良久,屏翳抬眼的时候,看她一脸的悲戚,笑问道,“怎么了?”
陈颖一惊,从自己的想象世界中回神,以为他看穿了自己对他的同情,连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只是有点想回去了而已。剩下的话,她没敢说出口,他的表情那么忧郁,让她体内的母性情结大爆发,于是更不忍说那些会让他难过的话。
他没有问下去,他知道自己在逃避,他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分别的话语。“不要离开我”,他在乞求她,他记起,在他们都生而为人的那一世,曾经有一个夜晚,他们醉酒倒在床上,她就如小兽一般可怜地蜷缩在他身边,只为了求他施舍一点怜爱,可是他没有,而今,再也没有那般的机会了。
悲哀由心而生,他感叹命运是这般的弄人。
瑶英树的繁花落在她肩头,她抬头看着屏翳琉璃色的眸子,想着他此刻看到的会是谁呢?或许,因为有了情意才会在乎,因为不懂爱,所以才容不得沙,她忽然难过又任性道,“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去了!”
屏翳未曾料到她会这般讲,愣了片刻才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陈颖有些赌气,她讨厌被当做一个蘀身般爱着,扭过头去不看他。
“你,是认真的?”屏翳的声音有些低沉,紧紧捏着拳头的右手背在身后,陈颖仰着头气呼呼地嘟着嘴道,“当然是认真的!”
屏翳提过一边的酒壶一饮而尽,红着眼看着陈颖不说话,陈颖伸手去推他,却被他握住了手一把拽进了怀里搂住了。陈颖不断地挣扎,他却越搂越紧,陈颖大喊道,“屏翳你放开我,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算什么,你算什么?!”
屏翳抿着唇不吭声,任她怎么推打也不松开,他以为他可以坚持下去,可是听着她的哭腔,他终于忍不住,颓然地放开了她道,“如你所愿,我送你回去。”
他想,他们之间的爱情,确实已经沉重到无以为继,他放手也只是为了让她幸福吧,如果他只能默默地守在一边看着她幸福,那他也甘之如饴。
毫不犹豫地起阵,念咒,画符,就在他要将她送回那个世界的时候,炼阵之中忽然一片漆黑,犹如一个黑洞一般空洞无物。屏翳从未遇到过这般的情况,他收敛了神力,重新凝聚念力,再起阵,炼化,画符,那个炼阵中出现的场景让他手足冰凉,那个异世界中,竟然根本不曾出现灵素的凡胎。
陈颖看他一遍遍地起阵,奇怪于他的表情为何那般糟糕,终于还是弱弱地小声道,“你,你真的会送我回去么?”
屏翳全身冰冷湿透,他望着陈颖艰难地开口道,“给我一天的时间,我,一定会送你回去。”
让人送陈颖回了素心殿,他躺倒在那瑶英树下笑,笑着笑着就流泪了,他居然忘记了,如果她的肉身被湘君占据,那么异世界又如何会有她的肉身呢?
屏翳不断地搜索着回忆,忽然想起当年灵素元魂归位的时候,曾有那么一颗七彩石的存在,他一个挺身站了起来,在空中划下符镜,悄然来到她归位后的某个时辰。也不知具体的时日,当他置身朝华阁的时候,许多回忆忽然涌现,一切让他措手不及,隐着身,那些过往回忆让他心潮涌动,尴尬或是愧疚,一时都难以说清。
陈颖正安然地躺在朝华阁的锦榻上,穹顶之上繁星密布,这一夜,未免太过安静。他不记得当时的自己是在做什么,可他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就是因为他曾在爱情中犹犹豫豫不辨方向,所以才错失了自己曾经的所爱。
忽然陈颖痛苦地皱起了眉,额上有汗渗出,她的样子让他不忍,就见宫人将当时还是凡人的自己请来,而自己却疑惑着要不要上前,就是因为当时自己那般的迟疑,才最终错过了可能的姻缘,他苦笑。
捏了个诀,在凡间用法术容易被自身灵力反噬,可是他已顾不得那许多,附上了凡身的自己,握起了陈颖的手。他突然记起曾有一天,她在自己耳边低声浅唱的那曲野有蔓草,“野有蔓草,零露湍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唱着唱着,不知不觉泪湿衣襟,他是那么的爱她,想用自己的全部去爱她,可是为何命运这般残酷,给了他们相遇的缘,却不给他们相守的份。为什么一段爱情之间,要有那么多过客,而每个过客最终,为何总要在他们之间留下点什么,使得这条爱情路越走越漫长,越走越曲折,最后,当他以为柳暗花明了,却又绕到了山重水复,究竟,他们之间,只是彼此的一段劫么?
陈颖睡得很不安稳,他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冰冷的掌心有冷汗溢出,他握着她的手渡她暖意,他驱使灵力进入她的梦境,赶走了湘君制造的梦魇,带她回到了云梦泽,他们相遇的那个地方,清越的水声承载了他们绵长的情谊,那水泽中的精灵舞蹈着他们对未来最美好的幻想,他在她的梦境中听到她在唤他,可是他没能回答就感受到有人靠近了他的凡身,他连忙抽出神识,却远远地听到她在问,“你回来了?”他还没能来得及回答,就已经被湘君拉出了凡身,湘君睁大着那双哭红的眼睛,委委屈屈地撅着嘴看着他。
一切他早已知道,可是他依然不能不怨恨她,冷着脸看着湘君,湘君却瑟缩着不敢开口,想是知道自己错了。不一会儿,她瘪着嘴捏着哭腔道,“好啦,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就是那天东方青龙宫七星宿逆行,我突然感觉有力量拉扯着我的神识,将我抽出了她的身体,等我清醒的时候她已经回到她的凡胎里了。”
屏翳听完不说话,只是认真地看着湘君,让湘君有些发毛,她忽然像一个耍无赖的孩子一样喊叫道,“反正不管我怎么说你都是不会信我的,不信就不信吧,我也就知道这些了,你,你别告诉我父王!”说完也不等屏翳说话,跺着脚就腾了云往殿外窜了出去。
屏翳还想问她个明白,她就已经消失不见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俯身探向陈颖手上那颗七色的珠子,就在他指尖触到那珠子的时候,他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泽缠绕了上来,让他从脚底冰冷到头顶,待他再度施术确认一番后,心中突然一片悲凉。那颗珠子上的神力他再熟悉不过,如影随形由他一千年一千年地修来,那是承载了他半生神力的珠子,如今就这么在她手中静静地躺着。
想来,那青龙宫中七星宿的异动,其由来并非出自旁人之手,实实在在乃是他自己的杰作,一切实在太过可笑。
在朝华阁中隐身立了许久,看那凡胎的自己迷惑地醒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从头来过,那是命中既定的结局,如果不是这般的因果,他们是否能相遇,或许都是未知数,也将没有转生的自己,机缘,实在是太过巧合的东西。
回到青龙宫的时候,陈颖还在睡,屏翳记起前次九凤等人探查她记忆时的异相。他握起了她的手,仔细探查她肉身的情形,施展了追魄术后,由陈颖肉身上传递而来的气泽也让屏翳悚然一惊,那并不是真正的凡胎,那是以神力铸的凡胎,而那神力他也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的另一半神力。
屏翳忽然很想笑,他跌跌撞撞地出了青龙宫,腾了云在东洲漫无目的地飞了半天。他笑这命运实在太会捉弄人,也笑这命运实在也太斤斤计较,逼得他要将所有一切相欠相负的都还与她才罢休。
等屏翳在东洲飞了一大圈,再次回到青龙宫的时候,正是琼花绽放的时机,他问李太白讨要了一壶酒,边走边饮,怕是走到素心殿前清醒着伤心。神界繁花似锦,物换星移,无一时相同,而凡人经不得变化,那人生一世于岁月长河之中,不过沧海一粟,轮回苦,却又不得超脱。想来世间的一切因果都有丁有卯,喝得糊涂的时候,过去那些不愿记起的事情却分外的清晰,他记得自己曾对灵素说,他宁愿放弃天界神位,也要保她平安,生生世世。原来不是不能兑现,只是时机不曾到来而已。
神人用神力造凡胎十分讲究时辰,要感天地之灵秀,沐日月之光华,寻个星曜均布得极佳的时辰,方能使那凡胎在瓜熟蒂落后,一生顺遂,无灾无病,若错过了这时辰,便得等上个几十年,他等得了,灵素也等不到,若错过了仙界的这一日,那灵素的凡胎怕是经不得这般漫漫长的岁月,老死在天上界,再难转生了。到时候无常变幻,他纵是寻遍碧落黄泉,都再难将她找回,而这时机,堪堪便是一个时辰之后,而此刻的她还在熟睡之中,他甚至都来不及同她道一声再见,多么可悲?
赶着最后的一刻,他到得素心殿,陈颖躺在锦榻之上,梦境香甜,他想就这么看着她,却怕误了时辰,就这么一直一直地望着她,将她的眉眼都看了个够,俯身,在她额上烙下了一个吻。
施了个睡梦诀让她沉睡,又在她的记忆中封了个印,他但盼她记得,却又不得不让她忘记,或许他在她的生命中只是一个不堪的旧人,可好歹,他们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