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远:“……”
原来是因为这个,温远无语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想起他刚刚抬起她下巴时的样子,距离近的她几乎可以看得清他的眼睫毛。
点好餐,刚上了菜,便看见秦昭走进酒店大厅。她亦是刚泡完温泉出来,头发柔顺地披在脑后,只花了淡妆,整个人从里到外透露出一种随意的性感。许是这副不加遮掩的打扮,大厅里有人认出了她来,看着她直直走向温行之,少不得要议论几句。秦昭这个青年钢琴家与娱乐圈的当红明星的共同之处就是,随着知名度的提高,各种绯闻也跟着而来,哪怕当事人摆出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姿态。
温远也隐约听得了几句,抬头看了眼温行之,依旧是丝毫没被触动的表情。只是在秦昭走近的时候,伸手为她拉开了一把椅子。
秦昭微笑着落座,看到温远面前盘子里的肉,笑了笑,“还是当小孩子好,想吃什么便可吃什么。”
才不是!温远塞进嘴巴里一块儿肉,以遮掩鼓起的腮帮子。她不想跟温行之吃饭的原因之二,就是因为他不让她多吃肉!心里腹诽着,可嘴上温远仍甜甜地笑着说:“嘿嘿,我最爱吃肉!”
秦昭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感叹:“那可真难得,也不见你有多胖。”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她挑食。”
这话是温行之代她说的。温远听了瘪了瘪嘴,见他欲伸出手来,连忙护住了自己的盘子。温行之瞥了一眼她那幼稚的小模样,伸手端起了一旁泡好的大吉岭红茶。这动作照温远来理解,那就是——懒得理你。
又摆出一副好叔叔的模样了。温远默默地撇了撇嘴,正逢此时,餐厅侍者端上来了一盘水果沙拉,放到了秦昭的面前。
秦昭有些意外地看着温行之,察觉到她的注视,温行之轻描淡写的解释:“之前为你点的。”
秦昭几乎是受宠若惊地说道:“谢谢。”
为了保持身材,她晚上要么是不吃饭,要么只吃水果。昨晚她与他一起吃饭的时候便点了水果沙拉,也难为他记得这个。
而埋头苦吃的温远却愣在了一旁。也不能怪她,自从跟温行之渐渐熟了以来,她还没见过他为哪位女性服务的这么周到,连吃食都惦记着。温远同学此刻完全想不到这体现的是礼貌和绅士,脑子里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小叔对秦昭肯定有意思,不然怎么会那么关注呢?
认识到这一点,温远忽然觉得心里惴惴的。她懂得不多,而且温行之也从未带别的女人出现在家里或者她的面前,再加上他的性格,温远几乎都没想过有一天温行之身边会出现一个够格做她小婶的女人。可真当出现了,温远同学的却有一种感觉,就像是儿时候,最喜欢的洋娃娃被人抢走了一样。这种感觉怪怪的,温远一下子也被自己吓到了。
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吃过了晚饭,温祁还不见人影。房卡一并在温祁那里,温远只得硬着头皮跟着温行之,尽管她现在万分不想。
夜晚的雀岭山意外地有着淡淡的清新气息,温远看着远处一群年轻人燃起的篝火,犹豫了再犹豫,撒丫子跑了过去,去那边凑热闹了。温行之跟秦昭并排走在身后,看见雪地里那个一跑一跳的红色身影,眉间稍稍松动。
“温远这个丫头,表面上看着文静,实际还是蛮活泼的。”秦昭笑着说道。
温行之闻言,淡淡一笑,并没有说话。
秦昭侧头看了看他,斟酌了片刻,说:“还没来得及谢谢你陪我来。”说着又笑了笑,“要知道之前请你的时候我可是很忐忑不安的,耽误资本家的时间,这代价可有些大。”
其实,这趟雀岭山之行,是她邀请他来的。她几乎认为他是不会答应的,连家中的母亲都说,温行之这样的男人是不好把握的,她不看好她们在一起。一开始秦昭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可没想到他却答应了,而且一路对她也是特别的照顾,就像刚刚——
由此秦昭确定,若是他肯费一些时间,放低姿态去哄女人的话,很少能有抵挡的了得。
而他现在确实也是在这么做,只听他说,“无妨,适当的放松一下也是不错。”
秦昭放心了,脸上的笑意自是更盛,“去那边看看吧,我好像听到了圆号的声音。”
不远处搭了一个很大的台子,看上去像是平时演出要用的。此刻正有几个年轻人在上面摆弄乐器。出于对音乐和乐器的喜爱,秦昭颇感兴趣地打量这一切。直到台上有几个年轻人看到她,同时向她挥手。
一个手拿英国管的男人说道:“嗨,我们还缺一位提琴手,你愿意来吗?”
秦昭还是很享受这种把她当做平常人看待的感觉,嘴里虽然说着“老天,我弹的可是钢琴”,可上台之后,还是毫不含糊地接过了小提琴,试了试音,向年轻人打了个响指:“开始吧。”
是一首非常欢快的圆舞曲。
它的第一个音符一响,下面围着等待欣赏音乐的年轻人们就沸腾了,仿佛身在一个舞会当中一般热闹。
而在如此热烈的氛围当中,温行之一直站在最远处,始终没有走向前。对角线的这一头,是躲在篝火后面的温远。她看着在台上如若无人地沉浸在乐曲中的秦昭,只觉得此刻的她,散发着一种光芒。虽不若站在琴凳旁那般精致,却仍令她不敢直视。
这样的女人不值得喜欢吗?值得?不值得?温远被自己纠结进了一团乱麻当中。
“嘿,喝酒吗?”
身旁有人推了推她,温远茫然地看了这个跟她说话的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国佬,茫然地伸手接了过来,又茫然地灌了下去。
“跳舞怎么样?这么好的曲子不能浪费?”
这算艳遇?温远同学眨眨眼睛,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人拉起来了。
当然,这位头一次来雀岭山度假的外国大男孩确实觉得温远同学看上去小巧可爱。可等两人步伐紊乱地跳了一会儿之后,这个外国男孩儿才发现,原来温远不会跳舞!
“你不会跳舞?”
“当然!”
温远被他转的头晕,想瞪他也没有气势。正好台上此刻又换了一首曲子,温远立刻是有多远就躲多远。
或许是因为没怎么喝过酒,温远的脑袋此刻晕晕的,她闷头揉着脑袋向篝火堆走去,却不料半途中,撞到了一堵“墙”她扁着嘴抬头,看见了紧抿着唇的温行之。
“玩儿够了?”温行之看着她,淡淡说道,“喝酒了?”
温远嘿嘿一笑,蹭了蹭他大衣的衣角,伸出一根手指头:“喝了一杯。”
温行之垂眉看着她,因为她刚刚的小动作,沉默了几秒,才又说,“不会跳舞?”
“还说呢!”温远醉了,胆子也变大了,跺脚说道,“那个人,问都不问就拉我上去,最后还抱怨我耽误他艳遇!”
听着她的忿忿不平,温行之只觉得好笑。许是喝了酒又有些激动的缘故,温远的脸颊红红的,在若明若暗的篝火火光的映衬下,愈发显得不同寻常。
温行之看着她,说道:“站好了。”
“干嘛?”温远正愤懑着,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是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而温行之似是也毫不在意,扶住了她的胳膊,一手握住她的小手,一手搭在了她的腰间。
温远被他这忽来的动作弄得有些回不过神,她抬头,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说的话。
“跳这种舞,我只教你一遍,学不会只能算你笨。”
“我不笨!”这种不过脑子的话温远同学此刻说的很是顺口。
温行之教的是华尔兹最简单的跳法,温远同学一开始还是弄不清楚要迈哪只脚,再踩了温行之几下后,终于摸出点儿道道来了。随着一个简单的回旋动作的完成,温远同学高兴地看着温行之,“我学会啦???”
看着她兴奋的表情,温行之毫不吝啬地泼冷水:“勉强及格。”
哼。这也不能影响她的心情。
温远同学兴高采烈地撑起双臂,“再来一次。”
正好台上又换了一首曲子。虽然他们离得远,但温行之还是听出来了。The second waltz,第二圆舞曲,一首欢快到很容易让人蠢蠢欲动的曲子。
温行之看着她,沉默几秒后,说道:“不许再出错。”
“当然!”
温远信誓旦旦地说道。
她发现温行之是一个很好的引导者,他配合着她的舞步,不紧不慢地跟着节奏走。
渐渐的,温远也体会到一种眩晕感。不同于醉酒时的眩晕,这种华尔兹旋转时带来的眩晕感让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天边的星星变得越发的远,她想伸手去抓,却发现自己的手一只被他牢牢的抓着,一只搭在他的肩膀上,怎么挪也挪不动。
怎么回事?温远眨眼看着对面那张越来越模糊的面孔,无意识地随着他转动。一曲终落时,仿佛还是坠在半空中,没有一丝踏实的感觉。
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温行之,所有的触感都只是他搭在腰间的那只手带来的。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不对,这不真实。这不真实……
温行之此时也低头看着温远,见她的眼睛呈放空状态,一眨也不眨。他皱皱眉,刚要松开她的手,便见温远不讲章法地把脑袋扎进他的怀里,动作迅速地拽住他的衣领,踮起脚来,二话不说地咬上了他的——下唇。
突来的袭击让温行之有一瞬间的怔愣,原本伸出去想要扶稳她的手滞在温远的腰间。片刻之后,正待他要进一步动作的时候,罪魁祸首温远同学首先松了手。
温远身影不稳地站在原地,双手捂住脸颊,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面前的人。温行之这会儿已经很确定这丫头是酒性发作了,借着篝火的光,他看见她的脸颊红艳艳的,闪着寒芒的双眸仿若天边的星子。
“站好了,不许乱动。”
他伸出手去扶温远,却不见她有任何动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末了,嘟囔了一句:“你是不是我小叔,你是?不对,你不是,你不是……”
像是自我催眠一般,重复了你不是好几次,温远同学终于——晕了过去!
14、
对于温远来说,酒这个东西可以说是乔雨芬三令五申不准碰的东西。这从某种程度上造就了温远同学一杯倒的酒量。然而酒品这回事,可是因人而异了。
温远是被疼醒的。头疼,头疼欲裂,仿佛脑子里正在进行着一场角力。她眨巴眨巴眼睛,直到实在疼地忍不住的时候,才坐起身开始揉脑袋。揉了一会儿,她下床洗漱,模模糊糊地刷完牙,一抬头准备洗脸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
原本乖巧服顺的头发此刻像是炸了窝似的,清明乌黑的眼眸也是泛着红。还有她的额头,这才一天的功夫,居然起了两颗痘痘!温远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搓着脸猛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脑子里自然是乱乱的,还未待她想清楚,忽然有人敲了她房间的门,温祁的声音随之传来:“温远,开门!”
温远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撩起一捧清水在脸上抹了一把,一边扒拉头发一边给温祁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温祁穿了一身简约的运动装,前段时间刚做好并被温远嘲笑了好几天的发型也被打理地服服帖帖。站在那里,自有一股英气逼人的气势,可惜,就是脸色难看了些。
温远看着他阴沉沉的脸色,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温祁哼了一声,闪身进门,拎着她的后衣领子把她往屋里带。
“你干吗?”温远踢他。
温祁就势松开了她,看着她咬牙切齿:“能耐了是吧,稍微不看你一会儿就得给我惹点儿事儿,不会喝酒就别喝,喝出事儿了回去我怎么交代?!”
温远瘪着嘴瞪他,这会儿知道当好哥哥了,他撇下她那会儿怎么不管她有事没事儿。
“我哪儿知道那酒那么厉害,喝一杯就醉啊。”她底气不足地嘟囔着。
“快得了吧。”温祁毫不领情,“你喝什么酒都一杯倒!”
被戳穿了,温远只好又瞪他。两人大眼瞪小眼很久,温远忽然想起什么来,问道:“我昨晚喝醉酒惹事了?”
温祁斜她一眼,“你说呢,就跟长了猫爪似的,见谁就挠。”
温远长这么大也是很少醉酒,更不知道自己醉了酒之后会是这样,当下脸腾地红了起来,“你少骗我,我挠你了?我挠你哪儿了?”
说着就要去扒他的外套,温祁当然不能让她得逞,故技重施,揪着她的后衣领一把把她塞进了卫生间,“十分钟时间,恢复你的蘑菇头。”
昨夜雀岭山又下了一场雪,今早起来温度比昨日还低了些许。温远裹着前白后黑被温祁戏称为企鹅装的羽绒服,一边揉着脸一边跟跟着温祁向酒店大厅走去。或许是因为天气有些冷,温远同学的脑袋清醒了很多。她瞅着温祁的背影,开始回忆昨晚。
难怪他今天领子拉的这么高,她昨晚真挠他了?怎么不记得了?她记得她跟一群年轻人烤了火,被灌了一杯酒,然后又和一个不知姓名的外国佬跳了一段乱七八糟的舞。
然后,然后——
视线落在右侧方,温远猛地“啊”了一声,捂着嘴站在原地不动弹了。趁温祁看过来的时候,她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扁着嘴哭丧着脸说:“我不吃早饭了!”
餐厅右侧方的某张餐桌旁,温行之正赫然在座。
依旧是干净利索的打扮,正低着头在看今日的早报,远看过去,竟觉得他温蔼了许多。服务生端过来了一杯清水,温行之抬手接过,顺便道了谢。
视线扫过某处,微微一顿。
温远是躲在温祁身后的,心虚地抬头瞄了他一眼,被逮住之后又忙压下了脑袋。心里不住地哀嚎,完蛋了,她看到他嘴角的伤口了!呜呜……!
温祁则是没好气地看了眼温远这只扎眼的大企鹅,随后状似随意地向温行之打了个招呼:“小叔,早。”
“早。”是比往常略显低沉的声线,还稍微有些暗哑。温行之或许也是感到了不适,饮了口温水,看向一旁绞着手指站在原地的温远,“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正在自我反思的温远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才抓着头发入座。
低着头闷了一会儿,温远又忍不住抬头打量他。温行之的嘴角确有伤口,不大,但是很显眼。而且,伤在这个地方,难免很引人遐想。总不会是他自己咬的吧,哪有那么笨的人。温远越想越绝望了。
许是察觉到她灼人(?)的视线,温行之扫了她一眼,这回温远倒是没有回避,扁着嘴,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他。温行之凝神注视了一会儿,面不改色地转移了视线。于是温远同学更加可怜兮兮了。
就在温远同学想用头撞桌子的时候,姗姗来迟的秦昭到了。不似温远的大厚冬衣,在这零下几度的时候,秦昭竟穿了一件裙子。温远看着,忍不住咋舌。直到秦昭冲着她微微一笑,她才回过神来,想起昨晚秦昭也在场,不由得觉得尴尬起来。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秦昭说,“接了老师一个电话,说又有演出任务,我可能,得提前回去了。”看似是向三人解释,可她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温行之身上。
“不要紧。”温行之淡淡一笑,“我送你回去好了。”
“麻烦你了。”秦昭唇角微弯,心底却因为这男人的不动声色稍稍有些黯淡。
坐在两人对面的温家兄妹两一直没做声。温大少是懒得说话,他一向对秦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