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走后,花家开了祠堂,只留花姓人在一旁观礼。
花茂捻了炷香递给李浅,“给祖宗们上香吧。”
李浅接过香,敬了祖宗,又磕了三个头以全礼节。
“倾国,你也上柱香吧。”
“诺。”父亲发话了。花倾国自然听从,而且他上次虽入了族谱却没开祠堂,今天也是第一次给祖宗上香。
两人上完香,又给族里的长辈磕了头,才算正式完成仪式。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以前的恩怨也该了结一下了。李浅心知得赔罪,先是向花容一礼。“大伯,上次的事是侄儿不对,还请大伯大人大量不要跟侄儿计较。”
花容哼一声,“你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咱们这些人哪敢啊。”
“大伯不肯原谅侄儿,那就是依然对侄儿有恨了,那侄儿就长跪不起,直到大伯原谅为止。”说着她真的撩袍跪倒。
花容也不是真的对李浅有什么,他只是烦花茂做事太过。其实想想李浅也挺可怜的,好好的孩子被亲爹抛弃。还沦落到皇宫做太监。虽然花家认她有失颜面。但最不要脸的还是花茂,要不是他当年为了讨夫人欢心。不肯把两个儿子接回来,他们两个又怎会到如此地步?
想到此处,也不好再拿她出气,忙伸手搀扶起来,“贤侄免礼,是伯父小气了,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咱们从今后好好相处就是了。”
“多谢伯父。”
花实落见父亲开心,也笑起来,抓住李浅的手道:“大哥,我就说我有先见之明吧,早早的认你做大哥,没想到还真成了一家人。”
“是啊,你这句大哥没叫亏。”
两人说罢,哈哈大笑。
花容一家其实比花茂一家磊落的多,也真诚的多。李浅心里有数,暗想一定得和这个大伯及堂弟搞好关系,以后有事很有可能就得指望他们了。
这边见了礼,又和花繁多等几位兄弟堂兄弟堂姐妹见了礼。
花仙儿也派人从宫中送来了贺礼,还让个宫女传话说以后要真诚相待,兄妹间要相互照顾。李浅才不相信她会真心待自己,无非是想借助她再爬一步,早晚凌驾在皇后之上。她只当她放了个屁,不过礼却是照收的。
不一会儿前厅重新摆上家席,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喝谈笑。
花家一共兄弟三个,大伯花容,花茂行二,下面还有个弟弟花言现任荆州郡守。花容的夫人早年去世,他一直未娶继室,只有花实落和两个女儿,大女儿早已出嫁,并不在京都。花言一直在外任坐官,这次也是花茂写信叫他回来的。他难得回京,这一次特意带着夫人、如夫人和三个儿女、一个外甥女,七八个人倒坐了满满一大桌子。
花言这位夫人是名门王家之后,浑身气度一点也不输于花茂的夫人,人又年轻几岁,美貌更盛她几分,有她在,花付氏夫人的风光全被抢光了。看她那嫉到不行的脸色,李浅对花言夫人顿生好感,一晚都跟她聊得很开心。
这次王氏夫人带着三个女儿进京,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给女儿找个好婆家,李浅认识的贵人多,对她自然着意巴结。两人从说了些各地的风土人情,又聊起京都的豪门大户,王氏夫人也顺着话头问了些京都未娶妻的贵家公子。
李浅知道她的意思,特别介绍了几家,尤其推荐启王齐曦澜和楚侯楚天歌。
“三婶啊,你也知道这两位都是京中公子的翘楚,风度翩翩不说,还权势滔天,乃是名门中的名门,精英中的精英,若是哪个女儿能嫁给他们,真是羡煞人也。”
她打得好主意,若那两人结了亲,也省得一天到晚跟她过不去了。
齐曦澜和楚天歌的大名,王夫人早听说过,只是他们两个门庭太高,又岂是郡守之女可以攀附的?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今天看见有个穿蓝色上绣祥云衣衫的官员,气质温润,看着人也实诚,不知他姓甚名谁?”
李浅猛的想起沈致,他今天好像就穿的是蓝色衣服。王夫人不会眼光那么好,看中她喜欢的人吧?
她是一心要嫁给沈致的,这会儿可不要叫人抢了去,于是笑道:“婶子,你说的那人表面看起来很实诚,其实最滑头不过,很多人都被他表象给骗了,他有很多缺点的,绝不是个良人。”
她正说的起劲,突听有人道:“他有什么缺点,倒要听听看。”
李浅一回头就见付言明从厅外走入,身上穿的正是蓝色祥云衫。她顿时语噎。早知道不能背地里说人,看吧,现世报来了。也是她关心则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致,根本没注意他也是穿蓝衫的。不过那句“人也实诚”,会是指他吗?付言明都算实诚的话,齐曦炎也是敦厚了。
付言明进了厅,对着花茂施一礼,笑道:“姑父,家父知道府里设宴,叫我过来凑个热闹。”
花茂忙笑着站起,“绘儿来了,快入座,我们刚才还说起你呢,京都公子最有名的就是你了。”
其实自然不是他说过,提起付公子的都是女人,包括李浅在内,都对他评头评脚了一番。
李浅暗笑,原来他的小名叫“绘儿”。
丫鬟添了碗筷,付言明一屁股坐在李浅旁边,仿佛示威似地鼻腔哼出一声。
李浅小声道:“付公子刚才是一场误会,我是怕你追求的人太多,惹得你烦不胜烦,才故意抹黑你的。”
也是,向他家提亲的豪门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当真是烦不胜烦。不过付言明也深知李浅的性子,若相信她的话那才是傻瓜呢。
“你抹黑我因为什么我懒得管,只是有件事还是得告诉你的。”
看他说得那么神秘,李浅被勾起了好奇心,忙问:“什么事?”
付言明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今夜亥时,沈兄在芙蓉巷等你。”
沈致找她,还叫付言明来传信。她心里一喜,看立马着他也顺眼了许多。
从付言明一入座,几个未嫁的娘子眼睛就像小勾子一样勾在他身上。那眼波飘的啊,过年放烟花都没这么热烈。
王夫人不断给李浅使眼色,那意思明显叫她给搭句话。
李浅刚想开口,却听付夫人道:“哎呀,绘儿,你来得正好,前几日东阳候府来找我,说想把侯府千金嫁给你,我正想去见你母亲呢。你倒给我说说,你觉得陈家娘子怎么样?”
付夫人这是明显拆台,东阳候府确实找过她,不过她没同意,自己这个外甥是大才子,怎么会娶个侯爷女儿?而且陈万山名声不好,他教出来的女儿也好不到哪儿去。她这会儿拿来说事,纯粹是跟王夫人过不去。
王夫人也心知肚明,哼了一声,脸色微微发青。
李浅不愿看女人斗心眼,忙起身说要去更衣。暗想着早点出去也好,就算在黑巷里等沈致也好过在这里看她们。
付言明知道她去干什么,不由狠狠瞪她后背一眼,他好心过来传信,谁知这臭小子捅了马蜂窝,挨蛰的却是他。真是气死人了。
李浅在茅厕里转了一圈,然后一出溜从后门出了花府。今天齐曦炎特别开恩,让她在花府里过夜,明天一早就得回宫,今天若不见沈致,恐怕再找机会和他单独相处可就难了。
现在戌时刚过,离亥时还有段时间,可以在芙蓉巷转一会儿,顺便品尝一下老黑家的羊肉。老黑羊肉是京都一景,达官贵人是不愿光顾这样的小铺的,但贩夫走卒小户之家就经常来这里,不吃碗羊肉简直不叫过日子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碰上打翻醋坛子醋(7:58)
感谢沙漠之殇心的粉红,谢谢大家。
李浅晚饭光顾着和一帮女人说话,也没吃多少,正想起这铺子,倒可以一边品着羊肉一边等人。
京都是三朝古都,晚上的夜生活也很丰富,虽已过戌时,街上还是有不少人,很多铺子都开着门,还有几分热闹。
她慢悠悠地走着,路过芙蓉巷约定的那株大榕树时多瞧了一眼,赫然发现一个身穿蓝衣的身影。看背影很像沈致,难道他也是等不及先来了?
她心中一喜,忙走过去,叫道:“原来你早来了。
那人转过身,却不是沈致,而是楚天歌。
“怎么是你?”她错愕,又有些无奈,今天到底什么日子,穿蓝衣的怎么这么多?
“为什么不能是我?”楚天歌挑起眉,“这大榕树是谈情说爱的宝地,很多男女都约在这里相会,不知道成就了多少对佳偶。”
李浅咧嘴,“你不会想说,今天晚上你刚巧和佳人约在这里吧?”
“然也。”楚天歌摇着折扇,笑得颇为得意。
李浅则一脸颓丧,今天真是倒霉啊,有他在此,她和沈致还约什么会啊?
楚天歌眼中忽闪着大大的好奇,“浅浅,你深夜在这儿,难道也是约了什么人?”
“我没你这么无聊,我是来吃老黑羊肉的。”李浅哼了一声,扭头就走。心里却不断打着鼓楚天歌出现在这里,是凑巧还是刻意?
也或许她想多了,等她吃完羊肉再回来,他就能走了吧。
她想得是很好,可楚天歌好容易见到她又岂有放过的道理,一个闪身已拦在她眼前,笑道:“唉,这会儿本侯也觉肚子饿了,记得上次浅浅还欠我一个人情浅浅不介意请本侯吃顿饭吧。”
介意,非常介意,李浅呲牙,她介意的牙都酸了。可对着楚天歌的脸,到嘴的话只能换成一字,“好。”
她欠楚天歌的人情,岂能不还,而且楚天歌是什么人,若欠了他的,追到天涯海角也得追回来。
一边往老黑羊肉馆走李浅一边垂死挣扎,“侯爷,你不是佳人有约吗?你跟我走了,不会让佳人苦等吗?”
“佳人有没有无所谓了,有了你,还要佳人做什么?”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李浅嘴又咧了一分,心道,看来今天想见沈致有点悬了。
老黑羊肉不愧是金字招牌,虽过了饭点小屋里还是聚满了人。他们等了一会儿,好容易才等到座位。
楚天歌一坐下,就大叫:“老黑头来两碗羊肉。”
“哎呀,楚爷,您来了,好久没看见您了。”老黑笑着端来两碗肉,一副跟他很熟的样子。
“你经常光顾这里?”李浅好奇,无论他怎么看都不像在这种肮脏小店吃饭的。
楚天歌灿然一笑,“美食就像女人一样,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都各有味道大店有大店的精致小店有小店的美味,好吃者自然要每样都尝遍了。”
李浅夹了一口果然又鲜又嫩,还没有羊肉的膻气她一边吃一边小声嘀咕,“你说我又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小家碧玉,你跟我纠缠个什么劲儿?”
楚天歌耳尖,都听在耳里,不由笑出满口白牙,“你不知道每人都有一好吗?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虽好,可要是不能打动我的心就枉然了。就像羊肉,有的人不喜欢它的膻气,可有的人却偏偏喜欢,还乐此不疲。”说着很是得意地夹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
“侯爷真是大气。”挑着拇指大赞,暗里却在暗叹,能看上她的,果然都不是正常人。
吃完羊肉,楚天歌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跟着她走出羊肉馆,直走出一条街还亦步亦趋的跟着。
“侯爷,夜深了。”她好心的提醒。
“哦?”楚天歌抬头望了望天,“这会儿正是约会的最佳时候,不如咱们去钟楼赏月吧,现在月色正美。”
李浅急道:“我要回花府。”
“那本侯送你回去。”
她无语了。
住在花茂的府里让她非常反感,宁可在大街上逛一晚,也不愿住花家的房子。她说回去只是托词而已,可现在连这条路都被挡了,真不知要如何拒绝他才好。
去见沈致已不太可能了,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沈致有暧昧,更不可能带着他这个尾巴去。
楚天歌依旧摇着扇子,月光照在他白净的脸上,营造出一种特殊光泽。他脸上挂着笑,如月光般皎洁温润,就像老天爷专门造他出来,就是为蛊惑人心的。
李浅却觉那根本不叫蛊惑人心,而叫堵心。她越看越觉刺眼,颇赌气问:“我上哪儿,你都要跟着吗?”
楚天歌眨眼,带着惯游花丛的痞气,“今晚便与你约会又何妨?”
李浅很觉牙痒,她忽然拧起长袍的下摆,开始狂命飞奔,像个落难的公子,在被匪人追击。
她拐了七个胡同八条大街,后面的人仍然像影子一样跟踪她,即不上前抓她,也不打扰她,就这么跟着,不急不缓的态度,大有跟到天涯海角也不妥协的架势。就像一个牛皮糖一样,粘上了怎么甩也甩不掉,弄得她烦躁不堪。
忽然,李浅计上心头,放缓了脚步,走到一个贩卖水饺的摊子前,端起一个客人正吃着的饺子,转身就走。
“哪儿来的无赖,抢老子的饺子!”那客人一把扯住她,李浅回头俏皮一笑,“要钱找我家相公,想揍人他也会挨着。”说着,朝楚天歌呶了呶嘴。
那客人回头一看,果然楚天歌正朝这里走来,不由嫌恶的收了手,嘴里嘟囔一句,“两个大男人搞什么断袖?”
李浅本以为他会暴跳着找楚天歌算账,没想到竟甩甩袖子走了,连饺子碗也不要了。她看看身上青色长衫,刹那间才醒悟过来这身装扮该是个男人。
因着齐曦炎的频繁召见,扮女人的次数越来越多,时而竟搞不清自己究竟该是男的还是女的。
楚天歌又追了上来,也不近前,就站在远远的地方睨着她,神态悠闲之极。
李浅越看越火大,把那碗饺子连着汤一起向他砸去。
砸没砸中也不去管了,扭头就往前走。
心想着该去哪儿好呢?总归是要找个好地方膈应他一下。
走着走着突然前面来了一顶轿子,两个家丁挑着的灯笼上写着“东阳侯府”,看轿侧跟着十几个丫鬟婆子,里面坐的应该是女眷。只是这女眷有些怪,大晚上带一帮手拿棍子、擀面杖的娘子军干什么?
她心中一动,忙跟着那轿子。楚天歌也在后面跟着,虽疑惑她要干什么,面上却不动声色。
轿子专拣小道走,七扭八拐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眼前是一座不大的院子,院门紧闭,两个硕大的门环闪着烁烁寒光。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周围有种肃杀之气,就好像两军即将开战的战场。
她一扯楚天歌,两人一起躲在墙角,探头望去,只见轿子里下来一人,果然是女眷,穿一身大红衣衫,长得娇艳无比。
楚天歌认识此人,小声道:“这是东阳侯的如夫人。”
如夫人就是小妾,或者比小妾地位略高点,陈万山宠妾灭妻早在京都城不是新闻了,谁都知道他的如夫人受宠,正室夫人反倒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这位夫人原来是个烟花女子,娘家姓崔,都叫她崔娘,人称霹雳娘子。也不知怎么和陈万山勾搭在一起,后来进了侯府,把正室夫人都踩了下去,在京都阄了好长一段时间,可谓是鼎鼎大名的
这会儿到底是什么事,引得她来此呢?
李浅忽有些兴奋,捅捅楚天歌的胳膊,“有热闹你看不看?”
楚天歌大摇其头,“要看‘桃,色的倒不如咱们自己做,依我看咱们找个地方亲亲我我一番才是正经。
李浅“啐”他一口,心道,果然色痞就是与众不同。
不过要论色谁能色得过齐曦炎,只是所有人都被他冷静的外表骗了。一想到他,就忍不住脸发烧,忙晃了晃头,向前看去。
崔夫人下了轿,立刻令婆子拍打门环,“咚咚”地敲门声在深夜传得颇为深远。
院子里似乎乱成一片,似有人踢翻了椅子,还能听到女子的咒骂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丫鬟出来开门,刚一探出身子,就被崔夫人推到一边,接着抬脚一踹,踹的大门都一阵呼扇。
“那贱人在哪儿?”崔夫人厉声喝问。
小丫鬟吓得一哆嗦,颤颤的手指向里面指了指。
崔夫人立刻带着一干丫鬟婆子冲了进去,不一刻就想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似在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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