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把朝阳殿宫女请进来吧。”
“诺。”宫女去后片刻,匆忙回来禀报,“大人,殿外并未有人。”
“怎么回事?”
“奴婢不知。”
卢司正匆匆走出殿外,看着空荡荡的殿门,颇有些疑惑。这宫中有哪个人敢在司正司这么放肆,未经审问就敢逃跑的又有哪个?
她心中一动,“赶紧去朝阳殿查查,这人可别是宫外混进来的。”
一干人匆匆忙忙而去。卢司正一回头,突然瞧见站在殿前的两个宫女,她们抬着头,也不知看的是哪儿?
在司正殿前也敢如此无礼?她走过去重重一推,那两人突然横着倒地,身体僵硬如石。
她吓了一跳,慌忙叫着:“有刺客——”
李浅暗叫不好,见卢司正欲再叫,忙从她后面把她点倒。
她心里直后悔为什么点了那两人穴,刚才若直接逃跑,这些人也未必追得上她。只是那时闹将起来,必会引来御林军追捕了。
见卢司正背着身,估计看不见她的长相,李浅慌忙跑走。
今天事闹这么大,恐怕过不了多久齐曦炎就会知道,他虽不一定猜到这“刺客”是她,但多半也会起疑。
现在她只希望他不会想到她,更没到昭阳殿去过啊……
小夏子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李浅,急得头狠狠撞墙,他心里太明白,若这回再找不到贵妃,绝不是打个板子就能了事的。
正心急火燎呢,忽见几个司正司的宫女往这边而来,领头的乃是司正司的一等宫女翠烟。
他忙走过去,问道:“可是有娘娘消息了?”
那宫女疑惑,“公公在说什么?什么娘娘?是贵妃娘娘吗?”。
小夏子直想抽自己嘴巴,他怎么这么嘴快?李浅不在的消息是绝不能外传的。
忙笑道:“翠烟姐姐误会了,不是贵妃,杂家还以为是皇后娘娘来传旨了。”
他一向嘴甜,又从来不以总领太监的身份压人,对人和气,表面功夫做的极佳。宫里人大都喜欢他。翠烟闻言笑道,“估计你是看错人了,我要是能调到皇后殿倒也好了。”
“那翠姐姐,你上这儿来又是为何?”
翠烟往紧闭的殿门看来看,小声问:“贵妃娘娘可在殿里吗?”。
“贵妃娘娘在呢,只不过皇上下旨让娘娘闭门思过,暂时不见外人的。”
她“哦”了一声,随即笑道:“那跟夏公公说也是一样的,今儿个御林军抓到一个宫女,说是朝阳殿的,身上还有朝阳殿的腰牌呢。可真是昭阳殿里少了什么人吗?”。
小夏子心中一动,今天朝阳殿的宫女一个也不缺,只除了他那位主子。
“那个宫女在哪儿?”
“说也奇怪,本来卢司正要传她问话的,可一转眼突然没了,宫里现在到处都在找此人,夏公公若是知道此人行踪,赶紧说出来,卢大人还等着听回话呢。”
小夏子琢磨着娘娘既然能跑,就不会有事,便道:“翠姐姐说的这叫什么话,朝阳殿里的人都在这里,依杂家看,这人多半是冒充宫女进宫的。”
翠烟面露疑惑,“昭阳殿里人真的都在吗?”。
“若不信,那就请姐姐点一下人数吧。”小夏子说着吩咐小太监把宫里人都叫出来,一共三十二个。
翠烟为谨慎起见,亲点了一遍,真是一个也不差。
她躬身施礼,“夏公公得罪了,奴婢这就回去复命。”
小夏子忙回礼:“那就恭送姐姐了。”
宫中出现刺客的事,不一刻便传得内宫全知,御林军四处捉拿刺客,皇后娘娘命司正司带人在宫中各处搜查,看哪个宫殿有可疑之人出入。
李浅没想到事情闹这么大,被她这么一闹,宫中各处都是盘查的人,她想潜回昭阳殿,也愈发难了。
她身上穿的还是那身脏衣服,在牢里又窝了半日,便愈发脏了。就这种乞丐形象,又哪敢在皇宫里行走?点倒了一个宫女,换上她的衣服,却也不敢随便乱走,只捡些无人的小道,迂回着往昭阳殿走。
已是华灯时分,估计各宫的主子都开始吃饭了,只可怜她饿了三顿的肚子,瘪瘪的,连走路的力气也没了。
路上走过皇上寝宫,远远看见殿前挂的几盏灯笼,她吓得抱头狂窜,生怕被哪个太长眼睛的给看见了。
她正跑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皇上御驾到,闲杂人等闪避。”
暗叫一声糟糕,她慌忙跪在地上,额头垂地,连偷看一眼都不敢。
所幸护卫皇上御驾的人眼睛一般都长在天上,也没人注意地上跪地是不是真宫女。
御驾走过她身边时,对面急匆匆走来一队人。打头的一个正是小路子,他到齐曦炎轿边轻叫了一声,“皇上——。”
齐曦炎掀起车帘,“昭阳殿那边情况怎么样?”
“奴才去看过了,小夏子还在殿前转悠呢。估计是人还没回去。”
“宫外怎么样?”
“宫外也没找到,不过付公子说了他在审案前见过,应该没事。”
齐曦炎点点头,他也不相信李浅会轻易出事,那丫头命有九条,要那么容易死早死了。
他吩咐,“叫人盯紧点,一有消息,就赶紧回话。”
“诺。”小路子应声跑走。
眼见着御驾离开,李浅才抚抚衣襟站起来。刚才她听得清楚,齐曦炎肯定知道她不在宫里,才会四处找她。
第三百一十章 闭门不思过
现在之所以还没有传出她私出皇宫的消息,或许也是他在其帮忙遮掩。但是越是这样,她未来受到的惩罚就会越大。
齐曦炎肯定会自己罚她,而且很可能是她不喜欢什么,他偏罚什么。保证不见血,不见刀,也会让她痛苦不已。那样的结果只是想想都觉痛苦,忽然间也不想那么早回朝阳殿了,甚至想干脆让他们永远找不到。
可不回去,她又该去哪儿呢?头痛之极,人懒懒的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在皇帝寝宫的后殿走过,沉郁的殿影带来阵阵压迫感,其上的红砖绿瓦无一不被渲染成墨。就如此刻她的心情······
也是她心神过于恍惚,突然觉得身上一疼,抬眼才发现是和对面的人撞在一处。
那人行色匆匆的,不看路,也不看人,怒骂一声,“哪里来的不长眼的贱婢?”便急色匆匆地走了。
宫里还有这么横的?李浅不禁多瞧了她几眼,忽然发现这人很眼熟。
今天把她带入司正司的女官似乎就是她,但是这会儿她已经不是女官服饰,而是换了一身宫女的装束。
宫里人的衣服都是按等级穿的,每一级都分界极严,三等宫女绝不可能穿一等宫女的衣服,更不可能逾越身份等级去穿女官服饰。当然如果明明身份很高,却偏偏穿宫女衣服,那就是自甘堕落,甘于下贱。就像她现在这样,若被认识的人瞧见了,以后在宫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虽然她不在乎这个,可这人到底是谁呢?一会儿女官,一会儿宫女,真是越瞧越可疑。
反正现在早回去晚回去都是那么回事,李浅便在后面跟着她,倒要看看这女人上哪儿去。
夜幕高举,皇宫通往外处的大门缓缓关上只有几个主宫道还能通过。那女人沿着宫道一直往前,在前面的路口拐了弯,方向正是皇后殿。
今日的皇后殿甚是热闹,殿门前灯火通明有不少司正司的女官和宫女在外等候。李浅猜测,这多半是搜查完各个宫殿,都上这儿来向冀皇后回话来了。
眼看着她匆匆进到皇后殿,待了只有半盏茶的功夫便出来,手里多了一个金漆的小盒。
李浅一直跟着她,她出了皇后殿走过两座宫室,最后停在凤鸣殿的大门前。
如果她没记错这里应该是荣嫔娘娘的寝宫,她做方袭人时头一次进宫,也是在这门前等候的。
这个女人这回进去的时间颇长,等了两柱香的功夫都还没出来。李浅心中疑窦丛生,皇后娘娘怎么会和荣嫔有什么牵扯?那个盒子是送给荣嫔的礼物吗?
她们两个身份一高一低,平日里也不亲近,若说是皇后送荣嫔礼物,这不也太奇怪了吗?
等了许久也没见那人出来,李浅也不能再等了。她总不能冲进去,当真里面人的面抓住女人然后问她是谁,有没有恶意吧?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个待罪之人,齐曦炎下旨她不许迈出朝阳殿半步,这般违抗圣旨,又暴乱宫廷的罪名,可不是人人都会放过她的。
匆匆离开凤鸣殿,心想着回头去找小夏子,一定要让他查查这人是谁。
这个时候宫里搜查的御林军和司正司的宫女已经减少,她在宫中多年,想扮成宫女混过去也不是太难。这一道,并未碰到有人拦住她查问,很幸运的回到朝阳殿。
夜幕下的昭阳殿很美,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她的昭阳殿里显得神秘而安静。只可惜不出意外的话她未来的某一段时间将会被关在这里。所以即便再美,也瞬间失去了欣赏的兴趣。
迈进殿门,里面的太监和宫女还在打转转。
小夏子看见她,激动的热泪盈眶,匍匐到地上哭嚎起来,“娘娘,你怎么才回来啊。
李浅踢他脚,“快起来,殿内说话,别让人看见了。”
把殿内的人都遣出去,只留小夏子一个,让他把一日来过昭阳殿的人,都禀一遍。
小夏子挨个说,方美人来过一趟,皇上也来了,司正司的翠烟来过,不过唯一没说的就是小路子。
问了他,也说没见过路公公。李浅心道,这一定是皇上派小路子在暗中监视,小夏子一向眼大无神,看不见他也实在太平常了。
这会儿与其等皇上发现她回来,还不如去自投罗网。想着便让小夏子去皇上寝宫送信,就说贵妃娘娘向他请罪。齐曦炎自然就明白了。
小夏子去后没多久就回来了,待问及皇上的脸色,他只用一个字来形容——“惨”。浅咧嘴,“那皇上说了什么没?”
“也没说什么,只是皇上给了点东西。”
小夏子说着指了指殿外的两个大箱子,“路公公说了,这些诗词很是重要,皇上想叫娘娘把所有的抄写十遍。”
从小路子嘴里说出来的,自然是皇上的意思。只是李浅不善写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她最不喜欢诗词,一提做诗就头疼,这般把两箱子诗给她,这不是难为人吗?
打开箱子,翻着每一本,越翻越觉得惊奇,齐曦炎到底是从哪儿弄那么多诗来的?这里不仅有大家之作,圣人之笔,连街市之上的歪诗居然也在其中。
叹口气,说要抄诗,那她也得有必备的工具吧。
让小夏子去寻摸了一个书案,又去内务司领了一套文房四宝。按她原来的主意,反正这些东西只会用一回,不如去最近的芙蓉殿找王美人借一套,可小夏子嫌丢人说什么也不肯去,只得作罢了。
她写字慢,字体又过于歪斜,一番抄写真是苦不堪言。
转眼十余日过去,她真的耐着性子没迈出朝阳殿一步。
这十余日齐曦炎也没来过一次,皇宫上下都在传贵妃娘娘失了宠。闻风来看她的,亦有不少,当然大多都是来看她笑话的。
荣嫔来过一次,一坐下来便显摆手上诺大的宝石戒指,她上下翻着手指,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就像一只卖弄风骚的野鸡。
就这样的野鸡,这十余日,也不知怎么就得了圣心了?也许是皇上突然向吃鸡了,十几天里居然对她恩宠过两次,一次是在她寝宫,一次是在承恩殿。而其余的人却连一次也没有。
这么反常的事情代表了什么?圣心?恩宠?在众人瞪掉眼珠的同时,这位沉不住气地娘娘便顺势得意起来。她不时向人炫耀皇上给的赏赐,今日正好轮到她这儿了吗?
李浅品着茶,听着她在一边冷嘲热讽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好吧,正巧她气不顺就来给出气的了,不利用一下就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她站起来,突然猛一拍,那刚领来的书案顿时裂了好大一条纹路。巨大的声响震得人耳朵生疼。
荣嫔吓了一跳,拿茶碗的手都开始哆嗦。
而就在这时,李浅擦擦手,开始大骂。她从盘古开天辟地,直骂到荣嫔这个小贱人出生,吓得她出溜到桌子底下,抖如筛糠,最后还是被太监们抬着出去的。
此后,宫里人都在传贵妃娘娘会打人,便鲜少有人来了。就连花妃这样曾跋扈过的,也只远远望见她的宫门绕道走。
冀皇后也没来过,甚至连叫人探视都没有。她本就不待见她,这不来也不稀奇,如果来了,反倒可能是问罪的。
当然也有那不怕死的,宁嫔就是带着礼物来看她的,一进门就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脸上的笑容灿烂如春日鲜花。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客气,李浅也不好意思大巴掌拍人脸上,最多只是听她说了几句话,就端茶送客而已。
除了这些人外还有方美人和付嫔来过,这两人性子最好,平日里不招灾不惹事的,李浅对她们倒很是和颜悦色。
付嫔还带来了付言明的口信,他说前些日子的事是他对不起了。
李浅知道说的是在朝堂上参奏她的事,那会儿他虽没开口,但他父亲却是出了力的。想必他听了她最近状况,找妹妹来安慰她了。
她对这事并不在意,本就是她把他强拉进来的,要是有错那也是她对不起他更多些。
只是付嫔实在不善言辞,说了两句便在一边抿嘴笑着,只方美人跟只小麻雀似地叽叽喳喳把进来宫里发生的事都讲了一遍。
第一件是齐曦澜养好了伤,又开始上朝,皇上待他与以前无异。
这事李浅知道,齐曦澜怕她在宫里寂寞,特别送了点小玩意进来,说谢谢她帮忙。只是她忙着抄诗,根本没时间碰。
第二件是荣嫔受宠,新近晋为荣妃。
宫里妃嫔的位分大都是进宫什么样,还什么样,皇上对女色一事上清淡,也就没下旨晋过几人位分。除了花妃从贵人晋到妃位,李浅一进宫就是贵妃外,这倒是第三个了。
荣嫔接旨后自是欣喜万分,越发不知进退。
李浅也猜不出齐曦炎在想什么,不过这样没有分寸的女人在宫里能长久得了才怪,自会有人想办法收拾她。
第三百一十一章 侍寝绿头牌
第三件却是冀皇后,是最要紧的一件。听说她近日身体不好,终日缠绵卧榻,越发不爱出门了。
李浅对冀皇后的感情是百般滋味儿,说不上多好,可也时而挂心。她不希望她出什么事,这位皇后娘娘也曾习过武,身体一直不错,这回怎么又突然病倒了。
让人去皇后殿探望了一次,还送了些补品过去,不过派去的人却没见到皇后,只说皇后在静养,连面也没照。
李浅心中有疑,皇后这病来得太过蹊跷,可惜她现在自身都难保,实在没有心力管别人。她每日还是待在昭阳殿,继续抄她的诗书。但有件事,她还是留了心的,那个女官她让小夏子去查了凤鸣殿,看看那里有没有一个看着脸生的宫女。
小夏子回来禀报说,那里每个人都是荣嫔刚进宫时就跟着的老人,也没听说最近去过什么新人?
李浅心中疑惑,不是凤鸣殿却出现在凤鸣殿,又是去过皇后殿,这里面会有什么隐秘吗?奶奶的,她到底是哪个宫的?
本来她也不想费劲巴力的找人,可就是觉得心中不安,这会儿回想起来,那个女人走路时脚步沉稳,会武功是绝对不假的。一个会武功的陌生女人在宫里出现,不让人怀疑才怪呢。
可查探之后的结果却是,这个女人好像从宫里消失了。小夏子在各个宫里都打听过,都没看见这样的人。
李浅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几日之后,齐曦炎终于肯见她了。
前来传旨的是小路子,一进门便笑道:“皇上体恤娘娘这些日子的辛苦,想召娘娘去寝宫叙话。”
李浅瞅他一眼,骂道:“你少给我说冠冕堂皇的话,就老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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