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如是逝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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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如是逝水长-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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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做什么?”绝颜看到太后微讶的眼神,里面包含了一句她没有说出的问句。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换,一方是在宝座上压迫般的命令,一方是立在殿下从未有过的坚持。
  “卿意你也来了,正好,你就坐在怜月郡主旁边吧。”压迫感瞬间消失了,座上只有一个慈祥的长辈。
  “谢太后。”对绝颜掠过一个宣战般的眼神,凌卿意坐在了她的旁边。
  “怜月郡主,不知本宫的提议你可有什么意见?”萧皇后巧笑嫣然,虽近四十,笑起来却依然动人,岁月仿佛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哦?郡主,不知皇后娘娘刚才说了什么提议,可不可以告诉我?”凌卿意也笑了起来,一脸很感兴趣的模样。
  “凌姑娘来得正好,郡主不妨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萧皇后始终微笑。
  “这……”绝颜仿佛害羞的低下头。一切都在计划中,凌卿意也及时赶到了,剩下的就是从朝中传回的通报了。
  “本宫——”萧皇后刚想说话,门外又传来一声通报,而听到的通报内容,让她脸上兴起的怒色瞬间消失。
  “皇上驾到——”
  “哥哥……哥哥生死不明?”听完皇上带来的消息,绝颜一脸惊恐,跪坐在地上掩面抽泣。
  皇上满面沉重,叹了一口气:“回报上确实如此。”
  萧皇后也是满面忧色:“陛下,芜王受伤,那前线的大军……”
  “朕已经重新派萧庆领军,即刻启程。”他皱紧了眉头,显然对这个决定仍然难以放心。
  绝颜抽泣着开口:“绝颜恳请陛下准许,去前线探望哥哥。”说完在地上重重的叩首。
  皇上连忙让人拉住她:“你担心兄长朕岂能不知?快起来,朕准了就是。”
  哭泣着回到映秋榭,绝颜擦去了被袖中醒脑丸辣出的眼泪。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她马上就可以回到卫州的战场。
  脑中不由记起临行前对穆非朝的约定,她的唇边浮起一抹模糊的笑容。他的行动还真是迅速,她几日前才通过菱儿传令给楼中会众,让事先隐在军中的楼中人按照约好的方法传信给穆非朝,让他打败仰溪一次,并设法让仰溪受点小伤。之后由天外楼在军中安插的传令兵千里传讯,夸大伤情,这样她就有理由离京探视。
  至于让萧庆重新统领全军,则是她送给萧皇后的一份“大礼”。

  第十六章 小巫终要见大巫(下?

  “小姐,这是芜州那边送来的信。”菱儿走进内室,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
  绝颜接过信,这是天外楼负责帐务的詹先生寄来的,别人看了只会当它是芜王府的寻常帐簿,只有绝颜才能看出信中在字里行间隐藏的数字,那是天外楼的营业收入。詹先生是她从平城救回去的一个儒生,读书未见的有什么天分,管帐倒是一把好手。所以绝颜让他负责芜州方面的帐务,阿拉伯数字和记帐法也是她教给他的。找到合适的帮手,是建立事业最关键的条件之一。
  接过信后她并没有急着拆看,而是抬头看向菱儿:“你今天出宫去行馆取信,在宫门可曾遇到什么麻烦?”
  “没有啊。”菱儿偏着头回想,从眼神可以看出她很是认真,“不过,在宫门轮值的正好是韩统领。”
  韩至泓?绝颜紧接着问下去:“他有没有问你什么?”
  “那倒也没有。他听说是小姐让我去行馆,就放行了。”菱儿下了一句断语,“其实,我觉得韩统领也没有她们说得那么可怕啊。”
  对于韩家她心中深有芥蒂,但是对于韩至泓她却没什么威胁感。难道真的如菱儿所说,他没那么可怕?
  “雍大人。”雍雪见步下天极宫前的玉石阶,身后传来一声稍稍迟疑的呼声,是萧庆。
  他微笑着转过身来:“萧将军。”
  “今天在朝上,真是多亏雍大人的力荐。”萧庆感激的说。
  “哪里。萧将军对朝廷一片忠心,又是难得的良将。在下只不过是说出实话罢了。”雍雪见笑得谦和。
  “大人真是快人快语。若非末将皇命在身,必须马上出发,一定要请大人来寒舍痛饮一番。大人放心,末将此去一定不会辜负大人举荐之恩。”萧庆抱拳告别。
  雍雪见也拱手相送,望着他的背影消失,目光变得冷冽起来。
  “皇后娘娘,今日在朝上是雍大人力荐大将军领兵的。”秀红恭恭敬敬的回报。
  萧皇后手托香腮,坐在梳妆台前:“雍大人?”
  御史令雍雪见并不是他们这一派的人,他手握负责京畿防卫的禁卫府兵权,他们之前也想过拉拢他,但他并没回应。今天为何这么鼎力相助?
  不过他若是想以此事作为投靠的表示,她倒是欢迎之极。
  “去找几件珍品墨宝,送给雍大人。”
  “你借去我那幅《西山霁雪图》,就是为了引走凌氏,好让凌卿意去安福宫搅局吗?”雍雪见一脸惋惜的神情,“只不过为了拖延片刻时间,还真是可惜了一幅绝世名画。”
  “我可是听说萧皇后又送给你不少珍品墨宝。”绝颜挑了挑眉。
  “那是皇后的赏赐,做臣子的自然只能欣然笑纳。倒是你,既然说是借,那何时能还?”他的口吻半真半假。
  “有借自然有还,至于何时,就选在你成亲的时候如何?”绝颜一副认真考虑的神情,“正好可以当作我祝贺的礼物。”
  雍雪见清冷的目光扫过她的面容:“那本是我的藏画,就算归还,也只是物归原主,怎么能成了你的礼物?”他的目光中突然增添一抹捉摸不定的神采,似笑非笑,“这么巧取豪夺,莫非小颜前世是个奸商么?”
  “就算真的是奸商,碰到你也只有甘拜下风了。”绝颜勉强自己坦然面对他的目光,心里却像有一道白光掠过,带来片刻的空白,片刻的紧张。
  前世,那是多么遥远的事了?
  他像是没有发觉她的异样,微微一笑:“说到成亲,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回绝赐婚的么?”
  她的眼神闪烁出几分好奇。
  “其实很简单。我只不过说,先父在世时已经为我定下一门亲事,父命不可违,做人更不可言而无信,所以——”他笑着转过脸来看着她,“你明白了?”
  “那还不知是哪家的闺秀有这样的福气可以抢走驸马的人选?”
  他走到她身后,突然伸手取走她贴身悬在颈上的玉佩。她只觉得颈后一点温暖触到,接着悬在胸前的玉佩就到了他的手上。
  “这是做什么?”她诧异莫名。
  “只是一点凭证罢了,因为你暂时是还不了那幅画的。”他把那块玉托在手上,神情虽然在轻笑,眼中却浮现出一抹郑重,“有了这块玉作信物,我也不算是欺君之罪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是说自己口中那个有福气的闺秀就是她自己么?绝颜不觉有些好笑,明明都已经回绝了,只要他愿意,满朝上下不知有多少块玉佩可以供他挑选。现在还来说什么欺君之罪。
  “原来你想拿我作挡箭牌啊。”绝颜也附和着他的语气,“那你当初呈报给皇上的又是谁家的玉佩呢?”
  “皇上所需要知道的,就是她会是雍家未来的女主人,这就够了。”雍雪见敛起笑容,语气坚决,透着一股天生的霸气,过一会,他收回视线淡淡的开口,“我记得我告诉过你,除了父母和师父,天下间只有你看到过我的真面目。”
  绝颜想说什么,张开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没有停顿,眼睛盯住绝颜略显慌张的眼神继续说了下去:“除了你,你又以为我还替谁梳过发,梳过蝉翼髻?”
  绝颜几次张口,终究还是一言不发。她抬头看着他近乎神一般完美的容颜,却有着和撒旦一样魅惑的双眸,心里突然开始颤抖。
  她讨厌这种感觉,真的很讨厌。
  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取下他的面具,而是自己也应该戴上面具。她自嘲的想,像自己这样的局中人,如果真的动心了,等待自己的只能是万劫不复吧。
  不知不觉间,她的唇边渐渐浮现出笑容,她自己看不到的笑容。
  这个笑容有多么美丽,就有多么绝望。
  雍雪见凝视着这个笑容,专注而沉默。他知道她会怀疑他的话,但是这个笑容,不止是怀疑,而且凄凉,像是本可以振翅翱翔的鸟儿翅膀上因为受伤而落下的洁白翎羽,翎羽一根根落下,翅膀就再也不能腾起。
  落下的洁白的翎羽,每一根都那么美丽,也因为那美丽,更显得落下时的凄凉。
  沉默,沉默到绝颜几乎以为两个人会就这样看着直到尽头。
  良久,他转过身。背手立在窗前,开口问了另一个无关的话题:“你和穆非朝,究竟有什么协定?”
  绝颜不禁松了口气,抬头看着他的背影,那个已经融入夜色的剪影。
  “他是明王的孙子。”
  一句话已经可以解释一切。
  “你让我力荐萧庆再次领兵,是想让萧庆一蹶不振么?”
  “难道你不想吗?”
  雍雪见微微一笑:“我想的可不只如此。”
  “我知道。我要的也不只如此。”绝颜接过他的话,“这只是第一步。”
  厉王的谋士方弧也还在怀疑穆非朝,是时候让仰溪退下休息了。
  “你这次回京,那个神秘人好像并没有什么举动。”他缓缓开口。
  “我也很奇怪。”绝颜的目光凝重起来,“他明明是要置我于死地的。”
  “也许他有了更好的办法来除掉你;也许,你活着比死了对他更有利。”雍雪见没有回头,声音愈发清冷。
  也许,她活着比死了对他更有利。
  他看着那几页兵书,想着属下回报的情况。
  “公子,听说绝谷老人的徒弟在相助三皇子。”
  绝谷老人的徒弟?他沉思起来,除了柳任还会有谁?指尖触到琴弦,忽然想到那个逃脱的女子——柳月华。
  莫非是她么?
  “继续打探这个人的消息。记住,只要是这个人的消息,我都要知道。”
  所有的消息汇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可以肯定,那个所谓的绝谷天女一定就是她。
  原以为她只是背下了整本兵书,没想到她还可以运用自如。那些实力悬殊的战役,他相信都是出自绝谷兵书,也就是她的手笔。
  这样一来,他对她的评价就要完全改变了。
  他合上兵书,她不止是一本活的兵书,还是活生生的“绝谷天女”,如果能够想办法得到这个“天女”的名声和帮助,让她为己所用……
  他无声的笑了。
  “这个人隐在暗处,会是对你最大的威胁。”雍雪见的语调冷静无比。“也许,是他使得皇上命袁智重查此案。”
  绝颜点点头,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别的设想。
  “这只是一个猜测。”绝颜看着他的双眼,里面是一片严寒。“这个人是我们现在未知的敌人,另一个是袁智。”
  他不觉失笑:“不错。可若是这么说下去,你我二人就要四面楚歌了。”
  她懂得他的意思,要想彻底掌控龙卫,让它脱离皇家的控制,就只有从皇位的传承上入手。至于她的身世,也同样需要这个手段来彻底根除后患。这么一来,他们的敌人何止一两个?
  绝颜也笑了起来:“人站在哪里都有四个方向,自然是四面楚歌。”
  任何想要站在顶端的人,都会有敌人,更确切的说,是任何活着的人都有敌人。
  前生的商场如战场,为了权力,她的哪一个对手不都是想要让她生不如死一败涂地?如果畏惧,她早就会退却。
  权力,始终还是权力,才是她生存的可能,也是她生存的价值。至于其他,她拂去脑中的纷乱,没有什么其他,她这样告诉自己。

  第十七章 月照城头乌半飞(上?

  离乌城还有三日路程之时,绝颜就接到萧庆重返战场后初战失利退回城内的战报。
  尽管战报上只是寥寥数语,绝颜也可以想象此时萧庆心中的沮丧,还有另外一张应该会笑得嚣张肆意的脸孔——厉王。
  这一次她虽然回到了乌城,但是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偷偷和穆非朝见面,毕竟现在军中的主将已经换成了萧庆,她的行踪势必要更加谨慎才行。
  从三日前到现在,萧庆一直死守乌城拒不出战,大概在想新的战术。他应该知道,死守不出的话,最后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小姐,今晚就能到乌城了。”菱儿在绝颜耳边说道。
  绝颜看看变得小心起来的菱儿,又看看车前骑着马的韩至泓,心里不由觉得好笑。菱儿一定是被他那副严肃的表情影响到,说话也学会细声细气了。
  韩至泓是皇帝派来护送她的专使,虽然整天沉默寡言,对此行却极其负责,认真得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自己只是诸侯的妹妹,她本以为他对自己不会太过费心,只不过是例行公事。
  关于他的寡言,在宫中多日,绝颜知道他的性格就是如此。他也的确是一个高手,不仅是武功高绝,而且律下极严,这一路她可是深有体会。想想这位皇帝陛下还真是重视她,竟然舍得派出自己的侍卫统领护送她前来乌城。
  不过,若非如此,又怎能显出皇上的赏罚分明皇恩浩荡呢?万一她在途中遇难,朝廷也实在会很难堪。再说,京城眼下还是固若金汤的,如果真的有一天不再坚固,她觉得只凭一个韩至泓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是韩咎最器重的孙子,也许是知道了韩咎曾给太祖献计毒杀柳任的事情,看到他,绝颜就会想起大司徒韩咎。
  这么想着,绝颜分外留意起他来。韩至泓在她的车前护卫,从她的位置看去,正好可以看见他的背影。他骑在马上,一身剪裁得当的墨绿锦袍勾勒出他肩宽腰细,身形优美。背影虽然清痩,却不会让人有单薄之感,而是透着习武之人所有的精悍。他的颈和背都挺得笔直,仿佛随时准备迎敌,警惕的样子让绝颜想起猎豹。
  怎么看这个人都是那种典型的忠臣角色,严肃、守礼、稳重、可靠,他的一举一动都那么循规蹈矩、上下分明,绝颜一面观察一面想,如果他知道自己心中的念头,恐怕就不会如此尽责的保护她,而是会第一个杀掉她吧,毫不犹豫的!
  轻轻放下车帘,绝颜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悄悄把车前那个坚毅的身影和曾经在连城宫看到的密诏两字联在了一起。
  密诏——这两个字始终是她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如此狡猾的韩咎居然有这么方正古板的孙子,该说是韩咎教育得太成功,还是她的观察力在下降?她竟然看不出他有作假的样子,也感觉不到他身上应该会有的危险。难道这个韩至泓真的和韩咎很不同?
  车轮辚辚,绝颜强迫自己在马车的颠簸中闭上眼睛。晚上才会到达乌城,她要抓紧时间在车上休息一会,在乌城等待她的,可是一次绝对不会友好的见面。
  意料之中的殷勤接待,意料之中的冷眼相看,表里不一的会面绝颜不知道参加了多少,这一次自然算不了什么。她应付得一如既往的熟练,不会露出半点破绽。寒暄已毕,她急忙提出探望兄长,关心情切的心情溢于言表,萧庆当然不能阻拦,派一个小卒领她去仰溪的营帐。
  韩至泓只在萧庆和他寒暄时回了几句,之后一直站在她身后不言不语。小卒要领她去仰溪的营帐时,他也没有留在萧庆的主帐,而是默默跟在绝颜的身后走出帐门。
  绝颜心里暗暗纳闷,转身客气道:“韩统领一路辛苦了,这里是军营,应该没什么危险。我一个人去探望哥哥,韩统领就不必随行了。”
  韩至泓也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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