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她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路人。
他的事,还轮不到她来操心。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已经走到门前开门出去。
门被人从外面重重摔上,那一记响亮的声音,却无法令暮子妍从愣怔中回神。
“为了暮子萱,为了暮子萱,为了暮子萱……”
尉迟隆裕那句话犹如魔咒一般,一遍遍在她的心中反复响起。
而这一遍遍一声声,更加如同凌迟一般,将她的心削成一片一片,碎了一地。
她不是没有想过他想要得到上古神兽的可能,但是,却从未想过,他竟然是为了得到小萱,才想要那上古神兽的吗?
如此说来,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增强自己的实力,夺回小萱?
那么,他为什么还非要将自己留在尉迟府呢?
在这一刻,暮子妍先前还有些喜悦和充满希望的心,再度被打回了原形,跌入谷底。
呵,原来一直以来,自作多情的局面,都没有任何改观。
她仍旧是在自作多情,而他中意的人,依旧是小萱。
一切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她依旧在一片黑暗中行走,前方的路,仍旧看不到一盏照亮黑暗的明灯。
在这一瞬间,暮子妍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软,下一瞬,整个人便跌坐到地上。
本就白皙的脸庞此刻更加苍白一片,看上去全无血色。
再看她脸上的表情,早已经是失魂落魄,哪里还有半点儿先前的生气?
她忽然间觉得,不管她是不是留在尉迟府,似乎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无力改变任何事情,至少,他的心,他的决定,她都无从干涉。
那么,是不是只有改变自己的心意,才是最好的做法呢?
忘记他,会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情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她或许真的应该尝试放弃。
离开尉迟府,离开他身边,相信时间,总能帮助她忘记一切的。
此时此刻,她是前所未有的灰心丧气。
她不明白,明明来的时候就没报什么希望,为何现在竟是如此的失望和失落?
呵,看来,人总是贪心的。
她也不例外啊,在他难得的几次对她的细心体贴之后,她终究还是无法免俗地希望得到更多。
房间里,只见她一个人在地上坐了良久良久。
漆黑的双眼此刻茫然一片,毫无焦距。
整个人看起来更是愣愣的,一副发呆的样子。
直到,她终于还是决定,离开北域,离开尉迟府。
她以后再也不要看到他了,再也不要!
同一时间,鲁国国都的王宫之内,王后正与暮子萱坐在花园里,两人此时都是面带笑容,一副愉悦宁静的模样。
“来,子萱,这是我刚刚让人炖的补汤,你快趁热喝了吧。”
王后一边说着,一边从石桌上端起一碗色泽鲜美的汤,送至暮子萱面前。
“多谢母后。”
暮子萱高兴地笑着答道,同时接过瓷碗,拿着调羹慢慢地喝着。
王后见状,脸上越发笑开了花。
“子萱啊,你看你也嫁给未然有段时日了,怎么肚子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呢?”
她脸上挂着一抹十分慈爱的笑容,目光则是看向暮子萱平坦的小腹。
最近这些天,她时常会说一些类似的话。
很显然的,暮子萱与莫未然成亲虽然也才几个月,但她却已经期待着抱孙子了。
可是,她却并未注意到,她这话音刚落,暮子萱原本正拿着调羹喝汤的手几不可见地微微一顿,脸上的表情更是有一瞬间的凝滞。
但是,她这一抹复杂的神色和动作,停顿的时间都极为短暂,转瞬即逝。
在场的人,若不仔细观察,只怕根本不会注意。
而后,只见她俏脸儿一红,低下头去故作羞涩地娇嗔一声:“母后,你看你,竟说这种话。”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看我们家子萱害羞了呢。只不过,这事儿你可要抓紧啊。你也知道,未然毕竟是王储,过些日子就要继承鲁国王位了。届时,绝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到时候,你这肚子要是再没点儿消息,就算你是凌国的女人,只怕也很难保住王后之位啊。”
王后语重心长地说着,从她的话语中,不难听出她对暮子萱的关心和担忧。
毕竟都是凌国人,而且,鲁国近几届的王后都是凌国人选。
她实在不希望,到了未然这里,会有例外出现。
“母后,我知道了。”
暮子萱却是仍然作一抹羞涩之态,心里却已经恨得牙痒痒。
要生孩子,也得莫未然配合才行啊。
大婚到现在,他们连一次行房都不曾有过,叫她一个人怎么生得出来?
是夜,鲁国王宫,莫未然的书房里,灯火依然如平常一般闪烁摇曳。
大婚这段日子以来,他很少回寝殿。
就算回去,也都是直接在偏殿歇下。
此刻,他正拿着毛笔,一笔一画地在一张白纸上仔仔细细地勾勒着。
很快,画上便见一穿着一身浅蓝色衣裙的女子正站在一棵树下回眸一笑,那笑容,是那样的清冽出尘,宛如青莲初绽一般,美得不似凡人所有。
自从成亲以来,他最大的喜好,便是在闲时作画。
并且,作画之时,所有的侍从都必须在门外守着。
久而久之,就连他的贴身侍从都在私下里说这事儿。
“二王子最近很奇怪呢,每天画画,但是却没有人能看到他所画的内容。”
“谁说不是呢,就连王妃都不曾见过。”
“真不知道二王子是着了什么魔。”
“是啊是啊。”
当然,这些议论,都是在背地里的,并且没有人敢传出去。
不然的话,后果,只有他们自己最是清楚。
莫未然收笔之后,便怔怔然般盯着那画中之人,良久,良久……
直到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他贴身侍从恭敬的声音:“王妃,二王子吩咐不让任何人进去。”
“我是任何人吗?我是他的王妃!”
暮子萱盛气凌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还有那只停顿了片刻的脚步声。
紧接着,便听一阵哀嚎声响起:“哎哟!王妃,您真的不能进去,哎哟……”
莫未然闻声,大手一挥,桌上还未干的画像顿时突然消失,被他收进空间戒指中。
紧接着,只见他疾步走到门前,双手用力打开门,看着门外那一片狼藉,怒气横生地大喝一句:“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莫未然,敢问你有多少公事需要处理?竟然每天每天彻夜不归?”
暮子萱一脸的怒气,一边说话一边往书房里冲。
莫未然也不阻拦,由着她进门,而后关门。
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早就习惯了她的大吵大闹。
“我很忙!”
莫未然则是一如既往地给予同一个回答。
话语间的不耐之色尽显无疑。
“忙,忙你个头!别以为我不知道,怎么?你还想娶我姐姐?我劝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姐姐知道我喜欢你,她是绝对不会接受你的感情的。”
暮子萱说这话的时候,如同这些日子以来的每一次发疯一般,整个人的表情都是狰狞而又歇斯底里的。
而莫未然,即便这话已经听过无数次,但却还是难掩眼中的黯然之色。
“我知道。”
从大婚那日起,他便知道,结局已经注定。
但是,他始终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接受暮子萱。
即使她们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可他却依旧无法从暮子萱的身上,看到半点儿子妍的影子。
是不能,也是不想。
他恨王储这个身份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枷锁。
更恨自己身为鲁国王储,竟连自己选择王妃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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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这一刻,在听到暮子萱亲口宣布他与子妍永无可能的这一刻,他那一向温润如玉飘然出尘的脸庞上,竟倏然间布满了落寞之色。
书房里顿时变得安静下来,莫未然微低着头,如谪仙般的身姿,此刻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失落和颓废,他不希望暮子萱看到现在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肋
作为王储,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心思,都不能轻易让别人窥见。
即使暮子萱现在已经是他的王妃,也一样。
对他来说,她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当然,除了子妍。
然而,他又怎么知道,就算他再如何掩饰,他现在的表情,就算暮子萱看得并不真切,但是,她并不傻,不用看也能猜到他现在该有多么的难过。
是以,从未见过莫未然这副模样的暮子萱,一时之间竟也难得的沉默了。
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她这才想起,她的本意并非如此,她来找他,并不是为了要伤害他的。
她是为了好好跟他谈一谈,是为了跟他和睦相处而来。
可是现在,已经这样了,她又能怎么办?
昏黄的光芒闪烁摇曳着,照耀在他们两人的身上,脸上。
地面上清晰可见两道长长的身影,即使在同一个房间里,看起来距离是那么近,却又那么远……镬
暮子萱无措地搓着双手,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挽回她刚才的一时冲动和口不择言。
最后,她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方才停止了搓手的动作,一步,一步,来到他面前。
莫未然见此,不由收起脸上那落寞的表情,抬起头来,目光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心里,更加不知道,她还会说出多么难听的话来,继续用残酷的事实来打击他。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她竟然没有再用尖酸刻薄的话语来伤害他。
而是,缓缓地伸出双手,拉过他垂在身侧两只手,而后,轻轻地,如同手捧珍宝一般,捧在掌心里。
她的手很小,完全不能将他的手完全包住。
她手上的皮肤白皙而又细腻,动作温柔得不像话,与平日里他所认识的暮子萱,简直判若两人。
“未然,我们不要吵了好不好?你知道吗?我喜欢你,我爱你。因为如此,即使明知你不爱我,但我还是愿意嫁给你。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给我一个站在你身边的机会?我不要求你同样的爱我,哪怕只拿我当姐姐的替身也好。好不好?”
有生以来第一次,暮子萱放低了姿态,近乎卑微地用如同低至尘埃里般温柔的语气与莫未然说话。
而在莫未然看来,在这一刻,她所表现出来的沉静,竟然真的与他记忆中的暮子妍重叠到了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被眼前的这张与暮子妍近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的脸庞上,那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表情迷惑住了。
可是,最终,他还是很快收回心神,撇开双眼不去看她。
暮子萱的为人,即使不曾深入接触,但他还是再了解不过。
这一点,从他手上掌握的很多过去发生的事情,已然清清楚楚。
所以,不管眼前的她,究竟跟子妍有多么相像,他最终都还是会从那短暂的迷茫中走出,让自己看清楚眼前之人。
书房里,只见莫未然陡然间将自己的双手从她的手中拿开,而后,负手缓步走到窗边。
即使此时的窗户正紧紧关着,但他的目光却仿佛还是在看向窗外一般。
“暮子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呵。”
他冷笑一声,随即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柔顺的伪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不是我的身份和地位,你会喜欢我?是不是要我来告诉你,你喜欢的不过是这些加诸在我身上的东西,而非我本人?”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着和冷静,与先前那副很受伤的模样完全大相径庭,甚至判若两人。
暮子萱知道,现在的他,又回到了平日里那副仿佛能够看穿一切般的淡定。
所以,她也毫不畏惧地卸下自己的伪装。
紧接着,尖锐的笑声在书房里响起:“哈哈哈……莫未然,就算我喜欢的只是你的身份,你的地位,那又如何?我天生就是应该站在最高处,受人敬仰的命。谁也无法阻挠。就好像现在,即使你喜欢暮子妍,即使你再不愿意娶我,还是娶了,不是吗?可即便如此,也比暮子妍从未喜欢过你要好得多了!既然你要跟我耗着,那好啊,咱们就耗,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能拿一辈子来跟我耗!”
暮子萱此番话语说完之后,当即甩袖离开。
书房的门重重关上,宣布了先前的吵闹终是落下帷幕。
而莫未然则是在摇曳的灯光照耀之下,长身玉立,依旧负手站在窗前。
只是,他脸上岿然不动的表情,终于再度出现了裂缝。
只见他紧紧闭起双眼,抬起头来,口中深深呼了一口气。
仿佛如此做,便能将他心中所有的郁气都吐出来一般。
目光,转而看向摆在书房的一角。
在那里,静静地摆放着一样物事,用一块质地上乘的雪白色绒布罩着,由此可见此物的珍贵。
他垂眸犹豫了片刻,最终,却还是举步走向那处。
伴随着修长的手指滑过,雪白色绒布瞬间被人拿走,露出里面那晶莹剔透,通体散发着银白色光芒的水晶球。
这些日子以来,即使思念,但他却一直忍耐着,不去与她联络。
不是不想,而是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忍耐不住。
他身上的担子太重,所以,很多事情,即使他想,但是,却不能为之。
可是现在,他真的很想听到她的声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是以,只见其闭眸默念一串魔法咒语,而后,右手食指轻轻点向水晶球上,一道蓝光顿时与水晶球的白光激烈地撞击起来,最后融为一体。
暮子妍今天伤心过度,夜色渐深之时,一反常态地完全没有修炼魔法的心思。
只一个人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目光毫无焦距般看向窗外那一片漆黑的夜幕,和天空中闪烁不已的繁星。
在这里躺了这么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在想什么。
如果说,有一种感觉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她想,她现在一定就是这样的吧。
一直以来的坚持,今天终于决定放弃了,决定死心了。
可是,她却并不觉得开心和快乐。
甚至于,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温润的嗓音突然间在她脑海中响起。
“子妍,你睡了吗?”
她听得出来,这声音里,似乎夹杂了一点儿小心翼翼。
似乎是生怕吵了她休息一般。
可是,她现在心情正不好,也不想开口回答,所以就完全没有出声。
那头没有得到回答,显然非常失落,声音一下子变得极度落寞:“呵,看来你已经睡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暮子妍一听他这似是自嘲般的话语,立马意识到莫未然说这话的语气与平日非常不同。
有些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令他很不开心的事情。
于是,她连忙回答道:“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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