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桑寒云收回了手,桑千雪微微一愣,随即轻笑两声,“爹,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我哪有什么心事?”淡然一笑,他转头看着她带着笑意的脸,缓缓道,“倒是你,心中一定有什么不快,不然怎么既不回丞相府,也不回王府,一个人跑出去喝得酩酊大醉!。”
心事被说中,桑千雪随即止住了笑意,缓缓垂下眼帘,声音低了下来,“爹,你一直都在监视我呢!”
“我怎么会监视你,我只是担心你。”从小,他便与桑千雪生活在一起,整整十四年,他怎会不了解她,又怎会不在意她?
在他心中,她便是他此生的至爱,是他倾其生命也要保护的人,是他最亲的亲人。
“我不知道你与那萧景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你现在很不开心,如若你不开心,我也无法安心。”
简短的一句,却让桑千雪再也无法镇定,收回了挽住他胳膊的手,她旋即低下头,眼眶已然泛红。时隔两年,桑寒云对她依旧没有半分的改变,这个把她的一切永远放在最重要位置的男人,她喊了十四年的爹,她到底该怎样面对!
而萧景月,她又该如何面对!
沉默半晌,她终是沉声道,“爹,劳烦你过来一点。”靠近一点,借一个胸膛给她,可以任由她放声大哭,任由她宣泄心中的伤痛。
她桑千雪,一生的哭泣全都因为这两个男人。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人能够让她哭泣,就连那手段狠毒的邪魅男人也不能叫她屈服半分。
没有回答,桑寒云却上前两步,将眼前的女子揽入进怀中。两人之间的默契仿佛天成,下一瞬,但闻几声抽泣响起,把头埋进他怀中的桑千雪,已然落泪一片。
“爹‘‘‘‘‘‘你当初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要叫我一个人孤独的离开?为何‘‘‘‘‘‘你们都是如此?”蓦地,心中所有的疑惑与伤痛全部涌出,叫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如决堤的河水一般宣泄。
这个问题,像噩梦一般的缠绕着她,许久,许久‘‘‘‘‘‘
经过前世的痛苦记忆,她已然在心中建起一道墙,看似坚硬却又脆弱的墙。她从不让别人随意走进那道心墙,可但凡走进去的人,她便不想再次失去。一如前世,她看着母亲离去,而父亲却变得冷漠寡言,对她不管不顾,任由她自生自灭。
那时的她,一直咬牙坚持着,作为桑氏集团将来唯一的继承人,桑烈的独女,她知道自己将来要面对许多,除了独立和努力,她没有别的选择。没有了母亲的呵护和父亲的疼爱,她就像只找不到家的幼兽,每每在孤独与恐慌中徘徊,却得不到任何人的帮助,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卷缩在角落舔舐伤口。
然而,等待天明之时,她却要重新面对一切,四处碰壁遍体鳞伤,再次等待夜晚的来临,用以掩饰她伤痕累累的心。那时的她,不过才七岁而已,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孩子,一个没有人疼爱的可怜虫,一个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咬牙发誓要坚强的孩子。
在那样冷漠孤独的世界挣扎了数十年,她长大了,一个人开始面对自己的人生,没有征求那个已然陌生的父亲任何的意见,她选择了学医,为的只是能够救治更多跟她一样遍体鳞伤的人。然而,毕业典礼的那一天,她还没能够拿到她苦读数年拿下的证书,却死在了那个禽兽叔叔手中。
不知那时,那个已然渐渐苍老的男人,是否为她掉过一滴眼泪?或是‘‘‘‘‘‘有过几分忏悔?
嗷嗷,今晚华丽丽的晚了,我囧!
《妙龄王妃要休夫【完结】》第2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回来了
没有得到回答,那哭声也渐渐停止,转为抽泣,而后消失‘‘‘‘‘‘
沉默良久,桑寒云终于一声喟叹,两片薄唇张合间,说出那句早已在他心中酝酿许久的话,“千雪,一个人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却不全是因为他自己,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在为别人做打算!”
一如,两年前他做出的那个决定一般。
——此女天生便是奇毒之体,并且,活不过十五‘‘‘‘‘‘
——不可习武,否则万劫不复,除非‘‘‘‘‘‘除非送她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一个人,或许能让她重生。
看似无情的抛弃,看似残忍的剥夺,其实‘‘‘‘‘‘只是为了挽救。
挽救他此生最在意的人!
缓缓睁眼,桑千雪皱了皱眉头,随即擦掉脸颊上的泪痕,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轻声道,“爹,你是在说你‘‘‘‘‘‘”
摇头,桑寒云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随即缓缓道,“不是我,是其他人。”
“其他人?”皱眉,桑千雪旋即心中一紧,难道是他?
像是看进她心中一般,桑寒云收回搂住她的手,宽厚的手掌温柔的落在她的肩上,“清晨时,有人独自去了那个凭空冒出又莫名死去的陌红珠坟前。”
他去陌红珠坟前?
一瞬,桑千雪更是楞住了。
难道他真的‘‘‘‘‘‘真的当做她已经死了!
“他,去做什么?”轻轻开口,她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变得有些低哑,似是有着止不住的悲痛一般。
听闻她的话,眸中立时闪过一抹异样,桑寒云看了看低垂下眼睑的她,缓缓道,“既然那么想知道,为何不亲自去看看。”
“看看。”轻声低喃,桑千雪不自觉的重复着他的话。
她,真的该去看看吗?
“如果我猜得没错,他现在应该还没离开。”轻声说着话,桑寒云终是收回了搭在她肩上的手,缓缓转过身去。
“如若我是他,我也会这样做。”要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可以用的方式有很多,有的事情看起来或许会叫人失望,可个中原因与目的却只有做出选择的人才知道。昨日,他亲耳听到那个男人对着空坟说了那么多,自是将一些事情弄得清楚,只是‘‘‘‘‘‘那个向来孤傲的小丫头不懂罢了!
闻及此话,桑千雪不由得皱紧眉头,片刻后才轻声道,“我知道了,谢谢爹。”
“恩。”点头,桑寒云紧了紧掩在衣袖中的手,声音极轻,“爹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想做什么便去做,不要等将来后悔。”
“好。”略有哽咽,桑千雪终是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字来。
连爹也说,莫要做后悔的事,那她还有什么借口可以用来躲避!
咬咬牙,她终是做了最后的决定。
无论是好是坏,无论之后会是怎样,她都要去看一看,即便心死,也要弄个清楚明白。
转头,看着已然走出房间的桑寒云,她随即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铜镜前走去。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已然换上一身白色罗裙的她缓缓打开了房门,那张绝美的脸也没有丝毫的掩饰,她以后都不想再换上别人的脸,只做她桑千雪自己。挑眉,看了看这有些陌生的别院,那明媚的双眸扫过院中开得正艳的各色花朵,目光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盎然生机。
好似,在对她暗示着什么一般。
暗暗咬牙,她随即理了理衣衫,将那挂在腰间的盘龙坠藏进裙衫中,而后踏着步子走出院门,朝着南城那片墓地奔去。
日头渐渐西移,南城郊外那座偌大的新坟前,一袭白衣的男子静立在那里,久久不曾离去。
静静的站在那宽大的石碑前,看着上边刚刚刻好的碑文,他的目光渐进深邃,看不见底。一身素白衣衫,将他有些苍白的脸衬得更无血色,看似憔悴不少。
旁人只知道,他借着贵妃惨死之事将萧意腾一网打尽,彻底瓦解了那与之对抗多年的势力。也皆以为他此时该是春风得意之时,哪还记得他还有个刚刚入土的废弃王妃。可是,只有身边的人才知道,他心中并无半点喜悦。
林子飞已经派人四处寻找了一天一夜,却没有半点消息,她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寻找的线索。
犹记得,在天牢之时,她曾说过要等他出去,叫他切忌保护好自己。
他将她的话句句记在心中,并且一一做到。
他完整的走出天牢,冤屈也得以洗刷,可等他的人却已然不知去向‘‘‘‘‘‘
半晌的沉默,直到一阵轻风吹起,将石碑前那些未烧掉的冥钱吹散开来,飘飘扬扬落在他肩头,他才终于回了神。紧盯着那碑文,他缓缓牵动唇角,低沉的嗓音带着近乎哀求的伤痛,“千雪,你真的不回来吗?”
你说过,你会等我,但是你食言了。
所以,我改变了主意,你不等我,那么就由我来等你。
或许,你觉得是我不够认真,不够真诚,并不相信你,其实不是‘‘‘‘‘‘
我只是,不习惯!
我还不习惯彻底敞开心扉去接受一个人,我不习惯将过去所有的孤独一夜间换为相濡以沫。我以为即便我不说,你也能知道我的心思,可我好像是错了。
原谅我,并不懂要怎样去爱一个人。
但是,我会努力去学,去改变,我也会一直等,等你回来的那一天。
轻抬起手,他那修长的手指缓缓滑过碑面,指腹所到之处,余温便为几个大字染上一层昏暗的晕,像是要将那刺眼的几个大字染开抹掉一般。目光随着手指的移动渐渐变得涣散,那微微扬起的眼角已然落下几滴清泪,一声几不可闻的抽泣响起,“如若,你真的留下我一个人,我会心痛而死,你‘‘‘‘‘‘可舍得?你对我,可还有一丝的眷念?”
轻风缓缓拂过,将那滴落至腮边的泪水吹落在地,一滴又一滴,在碑前渐渐绽放,好似欲要盛开的花朵一般。而他的身后,那道白色身影也渐渐靠近,一个熟悉的声音随之响起,“眷念吗?尚且还有几分,所以我回来了!”
《妙龄王妃要休夫【完结】》第2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们回家
这声音,这般熟悉!
不由得叫那坟前的人浑身一怔,慌忙收回了手,在脸颊上胡乱一擦,随即挺直了身子。想要转身,他却忽的有些心慌,生怕这一切只是幻想,只待他一转身便会消失。
身后,桑千雪看着他紧张得有些僵硬的身体,看见他慌忙抬起手臂擦泪,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心中蓦地一暖。终是缓缓开口,她再一次说道,“怎么?若是不欢迎,那我便走好了!”
话虽如此,她却没有半点想要离开的意思,直直的站在与他五步开外的地方,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或许,在感情面前,她的那些骄傲,那些曾经筑起的心防,都可以暂时放下。只要他的感情没有变,其余的便不是能够阻碍他们的借口。
爹说得很对,千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所以,她决定重新回来,面对她一直以来都惧怕的感情。
终是听得清楚,他那蹙拢的眉心得以舒展,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却又在下一瞬彻底舒展,缓缓转过了身去。
仅仅几步的距离,可却叫他莫名生出距离感,眼前的这张脸‘‘‘‘‘‘
怎么会是她?
那个仅见过一面却救了他的驭蛇女!
对面,桑千雪看着有些呆愣的男子,随即牵唇一笑,“萧公子,几日不见,你近来可好?”
这一次,她终于抹去了那陌红珠的名字,不再是皇上赐婚的三王妃,而是真正的自己,毫无掩饰的桑千雪。
那样绝美的容颜,那样魅人的笑意,霎时便叫萧景月失了神。
“你是?”声音如此熟悉,可他一时间却不敢确定。
是驭蛇女?还是‘‘‘‘‘‘他的千雪?
见他依旧不敢确认,桑千雪随即暗暗咬牙,从腰间抽下那个藏着平安符的盘龙坠。扬起手,拿着那坠子举到了他的眼前,她牵动嘴角缓缓道,“你不认识我,总还记得这个东西?”
一瞬,他的思绪便被那摆动的坠子拉走。
那个是他亲手送给她的,他怎会不记得?
如此,她真的是他心中挂念的人,是他要找的桑千雪。
直直的看着那玉坠,片刻后,他终是将目光移到了那张美艳动人的小脸上,两片薄唇缓缓勾起,一张一合,他却未能说出半个字,只是那样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一动也不动。
呵呵一笑,桑千雪似是早就料到他会是这般反应,随即将那玉坠重新挂回了腰间。上前两步,她笑看着眼眶已然泛红的萧景月,轻声打趣,“怎么?我们萧公子见惯了那张平凡的脸,就不习惯我这风华绝代的模样,都吓傻了?或者是,你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我美,所以有些羞愧,不想说话啊?”
身下,有些僵硬的脚不自觉的动了动,终是向前挪了半步。嘴角缓缓扬起,他看着眼前笑得极美的女子,有些嘶哑的声音随即响起,“千‘‘‘雪‘‘‘”
一声轻唤,顿时叫桑千雪再也无法隐忍,张嘴,她噙着欲要溢出眼眶的泪,轻声应道,“没错,我是桑千雪,那个承诺过要等你的桑千雪。”
他们身旁,那墓碑上姓陌的女子,再也不存在,如今这世上就只有桑千雪。
下一瞬,她已然扑进萧景月张开的怀抱中,将他抱得紧紧的。
真好!
又抱到他了,以后她都不想松开。
嗅着那熟悉的幽兰香气,萧景月终是缓缓合上眼睑,几滴眼泪染湿了长长的睫毛,自眼底滑落,滴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冰凉的感觉顿时叫她心中一紧,收拢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她缓缓松开紧咬的牙关,在他耳边轻声道,“萧公子,这次是你的错,所以你要接受本姑娘的惩罚。”
“好。”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立即应下。
无论怎样的惩罚,他都愿意接受。
吸了吸鼻子,桑千雪随即将头一埋,把眼泪全部蹭在了萧景月的衣服上,“罚什么,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再说吧!”
“好!”依旧是点头,他缓缓抬手,再次将泪痕抹去,“你说什么都可以。”
“嗯,那我就先罚你唯命是从,这个惩罚会一直不停,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这个,既是她的要求,却也是她的承诺,一个与生命一样持久的承诺。
有些动容,他不禁迟疑了片刻,随后柔声道,“好。”唯命是从,或许没有想象的困难,他能做到。
“答应了就不准再食言,否则我定叫你‘‘‘‘‘‘叫你‘‘‘‘‘‘”一时间,她却不知该说何是好,索性一张嘴,在萧景月肩上用力咬下一口,含糊不清道,“你要是再食言,我就咬死你。”
原本,只是想得到一个承诺,此时却好似在撒娇调情一般,叫她有些尴尬。
哈哈一笑,萧景月丝毫不顾被她咬住的肩,重重的点头,“我记下了,一定不会了。”
“嗯,那便没什么了。”松口,桑千雪随即也推开了他,看着他的双眼轻声道,“走吧,我们回家。”
——我们回家。
这样一句,叫萧景月心中一暖,立刻答道,“好。”
呵呵一笑,桑千雪赶紧将他转过身去,朗声道,“背我回去吧,我大老远来这里找你,脚都走痛了!”有时候,找自己心爱的男人撒撒娇,也不是不行。
没有回答,萧景月只是依言半蹲下,待桑千雪趴在他的背上后才轻声道,“夫君背娘子回去,理所当然,娘子你可要抓稳了,我们这就回去。”
回那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家。那个曾经只装着冷漠与算计的王府,以后也只能容得下温暖,属于他们两人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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