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道:“汗王府的老人们都说,侧福晋长的肖似世子的长嫂,前头的世子妃。”
曹正接口道:“那侧福晋惯会作态,只是一副笑面,人前人后,对二爷嘘寒问暖,恨不得将二爷当成亲儿子一样,可却五次三番指示她娘家的侄儿们言行无忌地冲撞二爷,说他生母未明,说不定是奴生子。这话说的难听,二爷当然不会忍着,直接到世子跟前,请世子说话。世子尚未问罪,那侧福晋哭哭闹闹,又是叫人责打几个侄子,又是亲自在二爷跟前请罪,眼泪流了半碗。世子原本恼着,最后也不过是轻轻说了两句。”
曹顒心中不由愤愤,什么玩意儿这是?
爱屋及乌,蒙蔽了清明,都是那王府世子自己的事,轮不到曹顒操心;可任由身边女人作怪,委屈恒生,就是他不能容忍的。
这汗王世子的名分,是恒生生父对曹顒许诺的,曹顒早先只觉得是锦上添花,为了提高恒生身份,让其下半辈子富贵安康,他乐观其成。
现下,就算世子被美色**了头,想要变卦,曹顒也不许。
“行了,这些我都晓得了。二爷既怕我担心,你们就当没对我说过,我自有安排。”曹顒说道。
张义与曹云两个躬身应了,退了出去。
初瑜听了恒生这番遭遇,亦是心疼不已,道:“内宅妇人的手段,都是京里常见的,只有在蒙古那种民智未开的地方,才能唬得了人。却是委屈了恒生,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曹顒点了点头,道:“这几年蒙古那边又是送东西,又是送人过来,恒生去蒙古前,心里也想着自己会多一门亲人,谁会想到却成了闹剧”
初瑜道:“爷,那侧福晋连嫡阿哥都敢算计,更不要说恒生名分不正。这回还好,总算平安归来……喀尔喀那边,就别让恒生回去了……”
曹顒点点头,道:“王府不缺这个儿子,咱们曹家却不嫌多,恒生留在京城也好……”
等天佑与长生回来时,左住、左成也跟着过来,大家都到松院看恒生。
叔侄兄弟之间,小半年没见,说不完的话。
看着恒生晒的发红的脸,越发强壮的身体,大家都带了几分羡慕。
他们追问的,多是蒙古的风景,旅途上的见闻,对于王府世子什么的,倒是只字未提。
不是看出什么,只觉得提了就要将兄弟侄儿分给蒙古人一半似的,心里多少有些不甘。
辽阔的草原,玉带似的河流,七彩的野花,道路边并不怕人的跳鼠,还有带有各种传奇故事的狼群。
粗野的蒙古刀,好吃香甜的奶豆腐,酸酸甜甜的马奶酒。草原摔跤手身上的披带,还有套马人口中的蒙古长调。
最值得一提的,是草原上的野马,健硕不凡,都说是天马的后代。即便比不上那些传说中的宝马,却也不是京城御苑中训育出来的马能比的。
恒生讲得津津有味,大家都听了入了迷。
等他讲完,大家却都义愤填膺,围着恒生好一番抱怨。
“我们没福气去见识草原美景,你也当记挂我们才好。怎么空手回来,旁的不说,那蒙古马总要带回来几匹”左住跺脚道。
长生则道:“狼牙避邪,要是能弄回一串,挂在腰间,也能出去显摆显摆。”
左成叹气:“还有蒙古刀,蒙古刀。蒙古的王爷都有封地属民,家底豪富,他们的蒙古刀不说锋利,只说宝石镶嵌,华丽富贵,拿着一把傍身也好。”
大家讲能好东西都说了一遍,天佑也不知说什么了,只有些疑惑地说道:“二弟最是顾家,寻常逛个街,还不忘带几包吃食小东西回来,怎么去了这么远,只带了几件天宝耍的小玩意儿,忘了大家伙儿?”
他这么一说,大家也都熄了动静,纷纷望向恒生。
倒不是责怪恒生不记挂大家,而是怕他在蒙古遇到什么糟心事。那样的话,没心情给大家买礼物也就说得过去了。
恒生被大家盯着直发毛,忙摇头道:“没忘,没忘,狼牙也有,蒙古刀也有,马驹也有,都在后头,再过个几日便能到府里。是我着急赶路,便让人押着马车缓行……我的坐骑上,只带了几件轻便的小玩意儿,回来就给小弟了……”
这样一来,也就解释得通了,众人不由雀跃。
狼牙是小物件,只有长生专门提及,其他人都不怎么上心;蒙古刀与马驹,对少年们来说,可都是好物件。
虽说京城也有蒙古马与蒙古刀卖,可哪里有恒生千里迢迢从喀尔喀带回来的吸引人。
小哥儿几个头碰头,已经算计着怎么分派了……
因恒生归来,初瑜吩咐厨房预备席面,阖家要给恒生接风。
可席面刚摆上,曹顒刚落座,前院就有人禀,宫里来人传召。
李氏与初瑜都有些担心,曹顒却是晓得,八成是为那份海贸条陈。
“是公事,头午听十三爷曾提了一句,原以为明后日才会召见,不想在今日,不必担心。”曹顒安慰道。
李氏点点头,看了看窗外,道:“虽现下天还亮着,可这折腾一回,就该天黑了。叫人提了灯笼,去宫门外候着吧。”
孩子们都起身,曹顒不好耽搁,先回梧桐苑去还了补服,随后到前院跟着来召人的小太监进宫……
养心殿,东暖阁。
过了半天,雍正仍拿着曹顒写的条陈,放不下手。
“京外的圈地已经这么厉害?”雍正不死心的问道。
他并非是养在深宫的帝王,当然晓得土地兼并的危害。
权贵官绅,都有特权,不缴纳赋税。当越来越多的平民沦为佃户时,国家的赋税也就跟着流失。
“曹顒行事向来谨慎,从不无的放矢。他列的数据,也正说明圈地的危害。他经营直隶这两年,使直隶增加了五成赋税,却多是工商课税。他大兴水利后,地方登记的田林多了,可地价上扬,农税却在递减。原因无他,就是士绅圈地。”十三阿哥道。
雍正带了几分犹豫道:“国人买田置地,是千百年的习俗,他们真的肯掏出银子来,去支持国家同洋人贸易?”
说其来,十三阿哥心里也没底,可是他相信曹顒的眼光。
当年内务府银行,也是集腋成裘,如今虽不像头几年那样张扬,可每年分到各王府的红利都在翻倍。
曹顒这发展海贸的折子,行的是一石二鸟之计。既算计洋人的银子,又以利诱京城的权贵,吸纳大家手中的银钱,用于做海贸的本金。
既能缓解土地兼并的忧患,还能为朝廷开源,这份条陈如何不让人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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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2…07…06 17:22 只看该作者
436 # 。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属意,合意,如意
一进东暖阁,熟悉的檀香味便扑面而来。
这就是江宁清凉寺的檀香,如今已经成了专供内廷的贡品,不需要经过曹顒中转。
待曹顒跪见后,雍正摆摆手,道:“起来回话。”
曹顒应声而起,垂首肃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雍正忍不住打量起曹顒来,而后又看了十三阿哥一眼,对比之下,就看出点别的来。
曹顒自己对镜自敛的话,就觉得自己操了太多心,有些见老了。
前几年没留胡须时,还能扮扮少年,现下身居高位,为了官威,留起胡子,看着稳重许多。
加上在直隶这两年,常随唐执玉往下头跑,原本白皙的面容也晒黑了不少,褪去了富贵气,留下几分岁月沧桑。
可哪里能与十三阿哥相比?
十三阿哥担心皇上,说他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十三阿哥这个被皇上倚为左膀右臂的总理王大臣,如何能躲得了清闲?
曹顒只是越发稳重了,十三阿哥却是现了老态。
雍正心里有些泛酸,有些羡慕曹顒的年轻。
他脸上阴晴不定,十三阿哥隐隐有些着急。他也不知为何皇上这就变了脸色,明明方才还有欣赏曹顒的意思。
曹顒也觉得头皮发麻,这种被九五之尊打量又打量的滋味儿实在不好受。
还好,雍正终于移开眼,举起那海贸条陈,哼了一声,道:“早先觉得你还是个谨慎的,如何现下就夸夸其谈?若真如你条陈所述,集民间之财行富国之事,即便能暂缓土地兼并,又能暂缓几时,待到金银增加,兼并之事岂不是愈演愈烈?”
这个问题,其实压根不用曹顒去考虑,因为用不了两年,那个“士绅一体纳粮”的政策就要出来。
曹顒心里有数,不过却仍是表现出醍醐灌顶的神情,诚惶诚恐道:“怨不得微臣总觉得疏忽了什么,原来是此处。还请皇上恕罪,实在是的微臣思虑不周的缘故。微臣只是想着国库银钱不富裕,民间浮财又多,才有了这个浅薄的想法。”
雍正神情稍稍舒缓,曹顒年岁阅历在这里,能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考虑问题已是不容易,不能高瞻远瞩也是有的。
雍正将条陈撂下,道:“治标不治本,与地方无益。”
曹顒老实听了,所谓“为地方”不过是扯大旗,不过是推波助澜,促进海贸第一步罢了。
等雍正与权贵们尝到海贸的甜头,不用曹顒去操心,自然会有人乐意做推手。
接下去,雍正就对海贸之事提了几件疑问。
曹顒虽有所准备,依旧被问出一头汗来。
听着雍正的意思,想要朝廷占大头,操办此事。
若是那样,岂不是要从造船开始?涉及的衙门多了,最后还不知会弄成什么样子。
按照曹顒的想法,最好是朝廷监管,向内务府招投标一样,募集有实力的商家合股进行此事,跟东印度公司一样,以经济贸易的形式走出国门,御敌国门之外。
可见雍正颇有兴致,曹顒就老实听了。
实没必要这个时候与雍正争论,他看了十多年,多少也晓得些雍正的性子,最是务实,不是爱虚名的。
若是倾国之力,或许能组个大船队,来次大清国的下西洋,可那不是雍正的行事风格。
他不过现下兴起,等到冷静下来,会盘算其中的耗费与所得,最后还是会放缓脚步。
当叫曹顒跪安时,雍正与曹顒君臣两个,都各自满足。
“曹顒还算勤勉,只是到底还年轻,还需好生历练。”雍正满面温煦地对十三阿哥道。
十三阿哥附和道:“是啊,还需皇上教导,方能眼光更通达些。”
话虽如此,他却晓得,皇上对曹顒是满意的。
皇上这人至情至性,看谁顺眼,就满心都是好;若是厌弃了,再好也是不好。
现下张廷玉圣眷在握,也有些户部的风言风语在御前。固然有说张廷玉倚仗身份压制曹顒的,也有说曹顒怠工心有不满的。
为了这事,皇上还曾专门问过他,曹顒是否发过牢骚。
现下有这海贸的事牵着,表明曹顒依旧勤勉,御前对答也无半点埋怨与委屈之意,正合了皇上的心思……
出了宫,天色已经幽暗下来,曹满带了几个长随,提着灯笼,等在不远处。
曹顒嘴角微翘,雍正让他将海贸之事,再做补充,拟个详细条陈,先行部议。
不用说,那样的话,牵头的人就不会是他曹顒,而是张廷玉。
如此甚好,毕竟举国贸易,是大清国头一回,还不知其中会出多少是非与纰漏。
曹顒并无成绩被夺得郁闷,反而生出几分大树底下好乘凉的轻松。
回到曹府,进了二门,没走几步,就见初瑜从二门出来。
曹顒看了眼兰院上房,透过玻璃窗,里面人影闪动。
曹顒有些意外:“孩子们还在老太太房里?”
“孩子们等老爷回来用团圆饭呢。”初瑜笑道:“劝也劝不住,只能由他们。”
曹顒闻言,不由摇头,道:“你怎么由着他们胡闹,这上有老、下有小,饿着怎么好?”
“方才吃了饽饽了,既是孩子们一片心,老爷还是受了吧。”初瑜说道。
曹顒听了,还是不自由加快了脚步,回梧桐苑换下补服,而后夫妻两个又回了兰院。
上到高太君,下到天宝,四代同堂,上下十来口,加上左住、左成兄弟,大家坐了大一桌子。
热腾腾的酸菜锅子,还有恒生最爱吃的烤肉排,左住兄弟爱吃的焦溜丸子,摆了满满一桌子。
除了天宝依偎在李氏身边,用调羹吃着几个丸子外,其他人面前都斟了曹府自酿的“五福酒”。
虽说少年们年岁不大,不宜饮酒,可这“五福酒”是果酒,不易醉人,曹顒倒是不拦着。
这是恒生的接风酒,小哥几个少不得举了酒杯敬他。
恒生来者不拒,他是真欢喜,为几个哥哥的中举,为左住、左成的亲事,为父亲平安无事,为大叔叔遇劫还生,为老太太、老太君健康安泰。
这轮了一圈,他就吃了不少酒。
天佑在旁,有些担心,提前一步提溜了酒壶,道:“二弟吃了不少,差不多了。”
恒生面色微醺,笑道:“大哥,这酒跟糖水似的,实不当什么。弟弟回家欢喜,大哥就再容我吃两盅。”
天佑还要再说,曹顒道:“给他倒上,着急赶路,想来身上也乏,吃点酒好生睡一觉也好。”
父亲发话,天佑自然无话,给恒生斟了,而后又将自己的酒盅倒满。
恒生虽吃得欢喜,可晓得在长辈面前,还是很有节制,同天佑、左住几个吃完酒壶里酒,便撂下酒盅。
长生到底比大家小几岁,不过是同妞妞、天慧两个一样,意思一盅而已。
见几个侄子儿吃了一小坛“五福酒”,还没怎么样,长生不由咋舌,道:“过年见你们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酒量,如何就长了酒量?”
一小坛“五福酒”是二斤,即便这酒不醉人,也是不少了。
一句话,使得李氏与曹顒夫妇也望向四小。
曹家虽有几种佳酿,可对孩子们束得却严,即便是果酒,也不过逢年过节能吃上两盅。
恒生倒还没什么,天佑与左住兄弟则带了不自在。
天佑讪笑两声,道:“上个月酒局实在多了些。不过侄儿们不曾忘了父亲的教导,并不敢贪杯,实是推却不了的,才吃上两盅。”
左住附和道:“就是,就是,不说旁的,就是同年请吃,就有七、八回,还有同房师兄弟,同乡、同窗,哪个也不好落下。还好这个月消停了,要不然真是熬不住。”
左成也点头道:“大家多是初次打交道,也多是适可而止,鲜少有不知趣逼酒的,七叔不用担心。”
带哥哥们说完,恒生才道:“喀尔喀那边膳食,同京里不一样,除了奶食,就是肉食,多配着酒吃。加上草原上天冷的早,早晚吃些酒,也好御寒。”
长生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就不稀奇了。”
曹顒扫了众人一眼,道:“我倒不是逼着你们滴酒不沾,只是你们现下也大了,也外出应酬,当看过旁人的醉酒丑态,还需铭记自省。”
“是。”四小起身应了,心里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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