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十几万两就到头了。而且。公主没有嫡子的话。这些土地与嫁妆在公主薨天后。还要收回内务府。
眼前这批财物,却是太后“赐予”李氏夫人,同内务府无干系,也不用在内务府登基造册。
不可说,不可说啊。
魏珠垂下眼帘,端起茶盏,吹了吹上面的茶叶。
看来,他的眼光还不粗,曹家的地位,会越来越稳当。就算不会明着加封,经过这一出,诸位皇子阿哥也当晓得皇上的心意。
这李氏夫人的年纪,可是比三公主还年长。
少一时。十六阿哥与曹颙联袂而至。
魏珠与卓礼克图亲王皆起身,十六阿哥先见过王爷,随后笑着对魏珠道:“老魏。你怎么得空过来,是奉了皇阿玛旨意?”
魏珠笑着指了指身边的老太监,将方才对卓礼克图亲王的话,对十六阿哥与曹颙又说了一遍。
不过,接下来他却没有留下“监看”的意思,从袖子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匣子。递给曹颙:“曹伯爷。这是皇上叫奴才给伯爷的的钥匙。皇上说了。这位田公公是慈宁宫的副总管太监,太后身边的老人。太后既厚爱伯爷。伯爷也为太后尽尽心,往后就让田公公到伯爷府上当差。
一席话下来,曹颙与十十六阿哥一愣。
太监向来为皇宫与宗室权贵所用,即便是宗室中,也只有入八分国公品级及以上才有资格趋用。
民爵中,别说是伯爵,就是公侯府也没有资格,否则就是逾越,要论罪的。
所谓太后“赐予”的财物,曹颙还能硬着头皮给替母亲收下;但是太监是直接以他的名义来的,这岂不是将他驾到火上烤?
这虽是,那田公公精瘦精瘦,六十来岁的年纪,弓着腰,听魏珠说完,就对着曹颙跪拜下去。
曹颙那里能受。忙一把搀扶,道;“公公请勿多礼。公公既是太后老人家用过的老人。身份不比旁人,还是不要折杀曹颙了。”
慈宁宫的副总管太监,是正六品,在宫里也是排的上号了。
曹颙要是因“当差”一句,就跟他摆架子,才是不知好歹。
曹颙心中已经想来几个说辞,这东西能收,这人是万万不敢收的,总要想个法子辞了去。
魏珠见了曹颙的谨慎,笑着对众人别过,走前示意曹颙出来。
曹颙看他仿佛有话要说,就借着送人的名义,跟着魏珠出了帐子。
出了帐子几步;魏珠压低了音量道:“瞧着曹爷的模样,像是吓着了?”
曹颙苦笑道:“不吓着才怪,君恩甚重,不是曹颙能受得了。
魏珠低声道:“曹爷想要推托,做做样子意思一下就好。皇上向来乾纲独断惯了。未必会轻易改变心意。你推得狠了。反而伤了田公公的面子。”说到这里。顿了顿,声音越发低:“皇上不会害曹爷的,这位田总管早年曾在御前当过差,几十年不显山不露水,却也是几十年不倒。皇上安排他到曹爷府上,定有思量。”
曹颙心中还惊疑不定,但是魏珠好心提点,他少不得躬身谢过。
魏珠见他仔细听了,承了自己的人情,心满意足地回去交差。
曹颙转身折回帐子,就见众人都等他回来。
田公公身后是两个十几岁的小太监,手中抱着的木匣上,都挂着铜锁。
曹颙见状,明白魏珠给他的钥匙,就是开匣用的。将钥匙递给田公公。
这会儿功夫。他也听出魏珠刚刚那番话的用意,这个田公公怕是推托不了了。也罢。回去就给这田公公收拾出一个清静院子,好吃好喝地供起来,只当他为太后尽心,安排太后身边的老人在自己‘荣养’。
这也算是活招牌,让世人都能晓得太后对曹家的另眼相待。
曹颙自我安慰一番,心里就淡定了。
两个抱匣打开。每只里都是满满一下子单册。
田公公看了一眼。抬头对曹颙道:“伯爷,这清点查看,拆箱封箱,少说也需要十来个人手。您看”
曹颙此次随扈。只带了小满、魏黑、钱立,赵刚四人。钱立与赵刚也是曹家家生子,钱立是管事钱丰的侄儿,赵刚是赵同的叔伯兄弟。
这几年,曹颙身边的长随,不是出京,就是做了园子、庄子总管,就新补了四个。长随。
除了钱立、赵同。还有两个,一个是小满的堂弟惊蛰,一个是老总管曹福的外孙王瑞。随扈出行的官员,能带的长随数都有限定,所以他们两个留在热河。没有跟来到塞外。
十六阿哥晓的曹颙身边只有四人的,对曹颙道:“让赵丰去叫人,除了小满他们几个,再将我身边那几个叫来,凑凑就差不多
虽说内务府随行的司官甚众,还有伊都立在,使多少人手,不过一句话的事儿,但是十六阿哥想着稳妥,不愿牵扯到太多外人。
看这帐子里堆的半帐子,都是箱子,想来曹颙昨儿说过的亲王府那十几辆马车的财物,应该都在这儿了。
十六阿哥不说,曹颙也得寻他帮忙。
听十六阿哥这般说,曹颙自然是点头称是。
赵丰出去寻人不提,卓礼克图亲王轻咳两声,状似随意对曹颙道:“曹大人,有些箱子因年头久远,加上搬运往返,封条有所缺损。”
其实,封条破损或者没封条的箱子,都是有数的,就在这堆财物的边上,有七八口箱子。同那些带封条的箱子相比,这几口箱子的漆色要新得多,在这些财物中,也显得扎眼。
曹颙不是贪婪之人,不会去计较亲王府到底会多些物件,还是少些物件。
按照十六阿哥所说,这些东西,都是太皇太后在顺治朝时预备的,由卓礼克图亲王府代管,那至今最少六十年,经过了王府几代人。少一口箱子,挪用些财物,也算寻常。
说句心里话。他巴不得亲王府将这份“嫁妆”多挪用些,那样一来,少剩下些,他接受也不烧毛
只是看如今这架势,皇上手中有账册名录,卓礼克图亲王面上也是坦然之色,这份财物应该就如账册名列所列,不会短少了。即便亲王府曾有所挪用,也当补得差不多。
“太后厚爱。曹颙也就只能代家母先承了恩典。只是使王爷费心了,曹颙羞愧。 ”曹颙抱拳道。
见曹颙礼貌周全,满脸诚挚,卓礼克图亲王摸了摸胡子,甚是豪爽地笑了。
约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赵丰带着曹府诸人,还有四个小太监过来,众人开始清点。
田公公从匣子里的拿出个册子,递给曹颙。曹颙接过,与十六阿哥一起看了,却是不由吸气。
这册子上,列在第一行的,就是黄金十万两。
再往下,是些大的金器,其中金佛就十来尊,如意二十来柄,金壶、金碗、金杯、金碟子,金筷子,就有两箱。
十六阿哥看着曹颙,惊喜的话也说不出了。
曹颙只觉得后背僵硬,硬着头皮到:“就说第一项清点吧!”
少一时,在卓礼克图亲王的示意下,小满带大家将那七、八口没有封条的箱子打开。
都是金子,金灿灿的,曹颙只觉得晃眼
发了,咳,不过这都是李氏的私产,小曹只能先过过眼瘾,并无处置私留的资格。
第十二卷 奉天运 第九百一十八章 横财(下)
帐子里没有秤。自然也无法称出这七、八口箱子里的金子到底是多了,还是少了。
不过,曹颙与十六阿哥对视一样,两人的决定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速战速决”就算他们两个,一个打理内务府,在内务府银行也见过百十万两银子;一个数年筹划,悄悄积攒下百万家财,但是都没有这十万两金子摆在眼前晃眼。
这每口箱子金子的清点,就少了腾箱称重这一项,曹颙只是让满每口箱子寻个地方,将那一处的金条依次拿出来。一直到底,如此一来,这其中是否整箱是金子就一目了然。
不是他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这笔金子的数量太大,他不知康熙有什么后续安排。要是不过在他手中转一遭,随后还要回到内库,那缺斤少两不怕,怕得就是以其他的充金子。
那样,他就说不清了,岂不是要倾家荡产,去凑这“十万两金。
若是康熙晓的,自己的这般“厚爱”让曹颙战战兢兢揣了十二分小心,怕是要骂曹颙一声“没出息”
他却不想想。君臣之别,尊卑之别,其实他“心血来潮”的恩典,就能淡化的。
相处十几年。曹颙对康熙的喜怒难辨、反复无常,已经见识得够够的,自然是怕他发作到自己身上。
因为金子分量沉,为了好运输,这十万两、六千余斤黄金,分装了八口箱子。
这八口箱子都不算大,所以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这些金子就已经重新装好,上了锁。复又在锁上贴了封条。
卓礼克图亲王见状,暗暗松了口气。
这部分总算没出癖漏,其他的箱子,要不然从没开启过,要不就是有所破损,也是虫鼠所蛀,不干王府事体。
不只是他。连清点查看的小满、魏黑等人也都跟着松了口气。
这可都是金子。随便拿出一块,就够百姓人家生活半辈子的。这些金子都归了自己老太太,他们既是高兴,也不免跟着担心。
直到合上箱子。看不见了,他们才踏实些。
这会儿功夫。帐子外有王府管事过来禀事。达尔罕亲王罗卜藏衷布到了,过来给从叔请安,现下已经在王帐等候。
卓礼克图亲王祖父乌克善与罗卜藏袭布的曾祖父是亲兄弟,清朝最初加封蒙古各部时。乌克善为亲王,执掌科尔沁左翼旗务,与执掌右翼旗务的土谢图亲王共理科尔沁;满珠习礼为郡王。为兄长左右手,镶赞旗务。
顺治亲政后。废了元后,也厌恶吴克善这位与多尔襄亲近的舅舅,但是毕竟是母族,不好直接夺爵问罪,就赐了另外一个舅舅满珠习礼达尔罕号,将左翼旗政交由那一支,算是夺了吴克善的权。使得卓礼克图亲王成为闲散亲王爵。
康熙即位。推封嫡母家族。嫡母就是顺治继后。出自满珠习礼这一支,康熙就将达尔罕郡王晋封为亲王,使得这支地位越加稳固。
虽说蒙古人早年,对嫡次之分,并不像汉人那般看重,但是满珠习礼同吴克善兄弟感情还算亲近,不愿因晋爵疏离了兄弟交情,反而让外人笑话,因为两个王府常年保持往幕,子弟之间,也比同其他族人要亲近。
因此,达尔罕亲王罗卜藏衰布虽是与卓礼克图亲王爵位相同,甚至因执掌旗务。又是公主所出的缘故,说起来身份比卓礼克图亲王还高半阶,但是仍是以子侄礼,主动过来请安。
卓礼克图亲王同十六阿哥与曹颙说了一声,随着管家去了,留着儿子阿勒坦格呼勒随曹颙他们清点。
直到掌灯时分。这批财物,才清点了三分之一。
从早先的晃眼,到现下随意地瞅一眼,曹颙与十六阿哥都有些麻木了。
唐朝的笔架。宋朝的玉枕,明朝的香炉,这东西五花八门。林林总总,其中共同点,那就是不是俗物,值钱的很。
他们翻了翻其他册子,看出这批财物的特点。
除了金子与金器这些物件外,剩下的玉石漆器、砚台摆件什么,再剩下就是几箱子珠宝首饰。像瓷器、琉璃那样容易破损的东西鲜少,偶尔有一两件。都是极看着结实些、不怕颠簸的。
虽说现下。还没有人对他们两个说,这是太皇太后早年“赠”慧妃的,但是他们也能瞧出,这些东西,不是蒙古之物,指定是从关里流传出来的。
要说这些东西是科尔沁为慧妃预备的“嫁妆”那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十六阿哥在内务府,有机会看到宫廷密档。
不管是当年世祖皇帝大婚,吴克善送女进京时的“嫁妆”还是嫡母赫舍里氏进宫时的“嫁妆”十六阿哥都都晓的一二。
固然也是华丽多财,但是看着体面,实打实的算起来,压根不如眼前这些财物值钱。
这其中。竟然还有几箱子上等衣料。
时隔这么久。不知保存得如何,十六阿哥使人先将那几口箱子打开了。
这衣服料子中,不知放了什么香料,竟是没有被虫蛀,只有最上面几层变色,像是被水浸泡过。
下边的簇新。还保持着鲜亮的疲色。
曹颙有兴趣的,则是那箱子字画。虽说这批财物,有百十来口箱子,但是字画书籍。
书籍看不出什么特别的,都是民间常见的《千字文》、《百家姓》这些,还有几本佛经。因年头久远,纸张都变得枯黄。
这些字画的损毁程度要严重些。除了中间部分几幅保持完好外,不少都有水溃霉点。
曹颙轻拿轻放。看着一个个耳熟能详的印鉴。眼睛越睁越大。
若不是有旁人在场,他真是想跳脚。
这才是宜传家的软黄金啊,既不像金子那样招眼,又是实打实的值钱。
十六阿哥为求稳妥。安排大家用了晚饭后,连夜清点。
曹嗣飞田公公年岁大。就请他先回去休息。
田公公犹豫一下;道:“伯爷,老奴尊皇上旨意,已经出宫当差,这下处,还请伯爷安排。”
曹颙的帐子,除了他自己一处办公住宿用,就是小满、魏黑他们四个的住处,总不好让这身份不一般的老太监跟他们挤一处。
曹颙只能求助地望了望十六阿哥,最后还是十六阿哥让赵丰领他们先去安置。
随便寻个内务府司官,多领个帐子出来,对十六阿哥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看着田公公身后两个太监跟着田公公去了,没有“分道扬标的意思,曹颙转过头。低声问十六阿哥道:“这两个小太监是跟定了田公公?”
既是皇上口谕,只提了田公公,他可不想多留人。
民爵府中有太监,实在是扎眼了,这田公公已过花甲之年,好好供养他几年,消停去了。就会渐渐让大家忘了这茬。这两个小太监,可是不过十三、四的年纪。
十六阿哥瞥了他一眼。道:“难道一个六品副总管,身边还没有个把使唤的人?你别胡思乱想了,想了也没用,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面前堆积成小山的箱子,心中也隐隐地吃味。
这些财物,别说是一座公主府的家底,就是四、五座亲王府的家底也有了。自己这位姐姐,虽没得公主的封号,却是实惠的多。
而这些实惠,最终多落在曹颙这小子身上。
哼哼,看来,往后这兄弟是没得做了。自己不仅是叔岳父,还是他的亲舅舅。
想到向来尊敬的姨母成了异母姐姐,十六阿哥心中的吃味变成无奈。想来,跟他比起来,母亲那边会更别扭,表姐成“女儿。”这叫什么事儿?
想着这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十六阿哥真是哭笑不得,先前那点心眼也不知不觉烟消云散。
喝了好几盏浓茶顶着。连看着最结实的阿勒坦格呼勒都有些撑不住了,这百十来口箱子才清点完毕。
这个时候。外头已经是东方破晓,旭日初升。
十六阿哥伸了伸腰,同曹颙携手出了帐子。
晨风习习。带着几许清冷,吹到人脸上,使得人也清醒不少。
有些话,曹颙的身份不方便说,十六阿哥就不客气地替他代劳,对阿勒坦格呼勒道:“世子。汉人有句话,叫财不露白,省的外人眼气,生出是非。若是往后有人同世子打听这些财物,还请世子帮忙,往少了说。金子说成银子。十亭里说一亭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