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为何兆佳氏允红梅她娘外嫁,实是没法子”她倒是有心给红梅做媒,说给大管家当儿媳妇,但是大管家不敢应承。
实是红梅“名声太盛”,这阖府上下都拿她当未来姨娘待的。大管家可不愿因个丫头,得罪了哪位主子爷。
再说,兆佳氏虽是太太,但是这府里二奶奶当家。就算真为了儿子的前途,也当求二奶奶身边的丫头才是。
这人但凡有了疑心,就爱胡思乱想。
兆佳氏既是信了儿子的话,认定红梅“藏奸’,对于丫头做妾也就不那么热衷了。
待两个媳妇到跟前请安,她还老成持重地告诫几句,无非是让她们拿住主子的论来,待下人不可太心慈。倘若有不安份的,早早打发了,省得叫人不省心。
静惠听了,着实无语。
要是没有兆佳氏这座大靠山在后头,就算丫鬟有爬主子的床的心思,也没那个胆子。
素芯心中一动,想起最近府里的流言,还有红梅的出府,还是丈夫每晚的“努力”,心中竟不知是悲是喜……
热河,避暑山庄外。
曹颙候见没多久,就见十六阿哥步履匆忙地过来。
“总算把你给盼来……孚若再不来,爷就要闷坏了……”见到曹颙的那时,十六阿哥脸上的欢喜显露无疑。
曹颙看着十六阿哥略显清减的面容,但是有些担忧,道:“旬月没见,十六爷怎么清减与?还是病了?”
十六阿哥摆摆手,道:“没有,就是前些日子肠胃不舒服,戒了几日荤腥。如今这样才好,偶尔跑跑马,也不觉得肚子顶了。”
见曹颙还恭敬地站着,他道:“我刚才问过,皇阿玛睡午觉。夏日天乏,皇阿玛要申初(下午三点)才醒。下晌很少传人,你还是明早递牌子是正经。你是才到热河?用了午饭没有?爷请你吃酒。”
曹颙没有用饭,也有不少话要问十六阿哥,两人便结伴往山庄下而来。
因觉得外头乱,曹颙还是没有让十六阿哥抛费,两人一道回了曹家别院。
曹颙到别院后,这边厨房就已经预备下席面。
少一时,曹颙与十六阿哥就在花园边的凉亭就座。
此处,视线开阔,正是说话的好地方。
“原还以为你要下旬才能到,七哥的伤势如何了?”十六阿哥帚了几分关切问道。
曹颙摇了摇头,道:“看来无性命之忧,但是折骨断筋,怕也要卧床一年半载才能好,到时能不能行走,还是两说。我已经使人南下寻方仲公,希望岳父的腿脚也好的利索些。”
这倒不是说谎骗人,七阿哥毕竟人到中年,骨质疏松,这腿伤比计划的严重。这点因曹颙再三追问,太医才隐讳地提过。
毕竟,没人敢承担风险,提前就说出七阿哥或许成瘫子什么的。
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曹颙的心里,有些不好受。
要是七阿哥晓得,自己的爱子之心,换来的,或许是下半辈子就卧床不起,那还会做这样的选择么?
人心不可测。
曹颙不愿这一副慈父心肠,因病痛瘫痪的折磨,变成无尽的悔恨。
若是那样,七阿哥到时候最厌恶的,除了自己竭力保全的长子弘曙,就是曹颙这个始作俑者。
十六阿哥这边能看到太医院的奏报,只知道七阿哥伤势“稳定”“渐好”,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么严重。
见曹颙面带忧心,他忙道:“七哥看着是个有福祉的,孚若也别大过忧心。”
曹颙点点头,想起十四阿哥请旨“和谈”之事,道:“对了,怎么听说十四阿哥要回京?”
听了这个,十六阿哥挑了挑眉,道:“可不是么?当了几年大将军王,要是不回来显摆显摆,那不是成了锦衣夜行?听说德妃娘娘正忙着,为弘明选皇孙福晋。那位向来为皇父宠爱,允他回来参加儿子的婚礼,也是寻常。”
原还怕十六阿哥因十五阿哥的缘故,同十四阿哥有所牵扯,见如此,他也就放心下来了。
两人就着一壶莲花白,边吃酒,边说起别后这一个月的详情。
听十六阿哥提游寺之乐,与同四阿哥的邂逅,还有兄弟两人的“志趣相投”,曹颙不禁莞尔。
“十六爷倒是转了性子,之前拉着十六爷去,十六爷也不稀罕的?”曹颙笑着说道。
十六阿哥瞥了他一眼,道:“爷终于明白为何早年姨父要送孚若去佛堂了,还有四哥为何做足吃斋念佛的姿态。佛宣清净,想要算计人,脑子更加清明。”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曹颙好奇问道:“是谁得罪了十六爷?”
十六阿哥端起酒盅,酌了一口,却是卖起了关子,悠哉说道:“难道爷是睚眦必报的的小气人?谁说算计,就算害人了,还不兴爷以德报德。”
说到最后那个“德”字,十六阿哥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眼中的恨意再无掩饰。
曹颙不是愚蠢之人,见十六阿哥情绪激荡,给他斟满酒,道:“阿哥所之事,同永和宫那位有干系?”
因这其中涉及十六阿哥丧子之痛,曹颙也带了几分小心。
十六阿哥阴沉着脸,道:“她倒是没有胆子,谋害皇孙。只是李氏平素是个胆小的,若是没人鼓动,断不会生出这般歹毒心肠。她又惯是装好人,我也是私下里查了两年,才寻到些蛛丝马迹。我一个无爵无权的皇子,她还不至于将我放在眼里。鼓动李氏闹,不过是因我福晋是宜妃娘娘的侄女,她乐得看热闹罢了。”
曹颙听了,倒是意外得紧,实没想到德妃牵扯到十六阿哥的家务事中。
或许她并没有十六阿哥认定的这样歹毒,毕竟万事都有讲因果。身为后宫主位,在宫廷之中位高权重,若是为了单单与宜妃斗气,就费心筹划这伞,有些说不过去。
但是,曹颙也没有与十六阿哥争辩。
人心就是如此,总不愿承认自己的过错。李氏是十六阿哥第一个女人,又是他长子之母,两人恩爱十来年,个中情义,不是一句话就能抹杀。
相信是德妃存了“歹心”,总比悔恨自己“有眼无珠”,心里要舒服的多。
“不管怎样,她是两位皇子阿哥之母,十六爷就算心里着脑,也别露了行迹……十四爷还好,四爷那边,最好别生了嫌隙……”说到这里,他压低了音量道:“那位也不年轻了,十六阿哥还是稍安勿躁。
若是他记得没错,这德妃娘娘可不是长寿之人,康熙驾崩没多久,也跟着薨了。
后世野史,还有说她因小儿子失了皇位,拒绝当太后,康熙灵前撞柱自尽的。
都是小说家言,不可尽信。但是六十多岁的老人,在丈夫驾崩,小儿子圉禁后,郁郁而终,也是寻常。
“孚若放心,我什么也没做,不过是等着看热闹罢了。我心里虽恨,却也没糊涂到想要撕破脸的地步。”十六阿哥说道。
见十六阿哥有分寸,曹颙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嫡子相继过世后,十六阿哥的心情就一直低迷,发泄一下心中郁结也好。。。。。。
京城,皇宫,阿哥所,十六阿哥住处。
十六福昝满眼赤红,屋子里一片愁云惨淡。
十四福晋与十七福晋陪在一边,见她如此,都不知该如何开口相劝。若说宗室福晋中,十六福晋同十六阿哥琴瑟相合,向来为人羡慕。
但是夫妻再恩爱又如何,子女缘簿,连折了三个小阿哥。
如今,难道这半岁的小格格,也站不住么?
这小格格出生后,一直没断了药,年初更是染了肺痈。虽说太医没有明说,但是说都晓得,这个小格格不是长寿的,只是谁也不敢对十六阿哥与十六福晋说。
十六福晋虽忧心女儿,但是也没有拉着丈夫,不让他随扈当差的道理。原还以为熬过冬天与春天,小格格半岁了,身子骨会结实些。
没曾想到,自打十六阿哥出京,小格格的肺痈就犯了。襁褓之中的婴儿,除了会哭,就是“咳”个不停。
摇篮中,半岁的小格格满脸青紫,直翻白眼,眼看就要不行。
须发皆白的老太医已经满脑子是汗,道:“十六福晋,小格格被痰卡住了,快使人将小格格的痰吸出来,迟了就……”
十四福晋与十七福晋听了这般凶险,都变了脸色。
十六福晋却没有导人的意思,上前一步,抱起女儿,低下头,口对口地从女儿嘴里吸出一口浓痰。
小格格一口气出来,开始“娃娃”大哭,因哭得急了,原本青紫的脸色儿转为通红。
十六福晋将女儿抱在怀里,眼泪给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地落下。
十四福晋与十七福晋,也跟着红了眼圈。
这会儿功夫,小格格在母亲怀里不舒服,又开始咳了,太医忙道:“十六福晋,还是放下小格格,让小格格斜靠着好。”
十六福晋心疼女儿,赶紧依言而行,用檀木如意将摇车的一头垫高,将女儿放下。
小格格躺着舒服了,就止了咳,渐渐地连哭声也止了,小嘴打了个哈欠,幽幽睡去。
十六福晋贪恋地看着女儿,抚了抚胸口,擦了眼泪,带着众人到外厅来。
“太医,小格格今早就止了烧,用不用换方子?”十六福晋开口问道。
“既是止了烧,那退热的方子就能停了,止咳的方子还得用,微臣再写个清肺清火的方子。”老太医躬身回道。
十六福晋点点头,叫内侍包了银封,送老太医出去……
十六阿哥得知女儿病重的消息,已经是数日后。
不过,收到的并不是凶讯,而后十六福晋的报喜之信。
信中十六福晋满是欢喜雀跃,小格格的肺痈之症已经渐好了,已经请好几个太医看过,都说小格格脉象已显穑健,再服旬日,就能止了药。
十六阿哥到热河逢庙就拜之事,已经传到京中,十六福晋也有所耳闻。对于丈夫此举,她感激不已。
她绁动颇深,以为幼女死里逃生,全是丈夫积攒功德的缘故,也跟娘家额娘说了,从寺里请了观音娘娘供奉……
十六阿哥拿着这信,看着书案上燃着楦香的香炉,收了平素的轻狂之心,喃喃道:“功德,佛祖庇佑…
第十二卷 奉天运 第九百零三章 君臣对
热河,漆仁云普寺
十六阿哥举着三炷香,在如来佛像前顶礼膜拜。神情带了几分凝垂,竟是说不出的虔诚。
曹颙陪同而来,见状都觉得诧异,转念想到大病初愈的小格格,就晓得十六阿哥这副慈心。
想到前两日的到的消息,弘曙已经在西宁到回京路上,曹颙佛心灵动,默默地燃起三炷香,为七阿哥祈祷几句。
康熙已经允了十四阿哥回京的折子,原本听说七阿哥渐好,还想着叫弘曙延迟回京,与十四阿哥一起动身。
待见到曹颙,听曹颙说起七阿哥伤病时,他又改了主意,没有多事。
上完香。十六阿哥长吁了口气,同曹颙两个从佛殿出来。
驻寺的大喇嘛手里握着佛珠,宝相庄产地跟了出来,十六阿哥已经让赵丰奉上白银三百两,以他与十六福晋的名义,点了十盏莲花灯。
两人回到避暑山庄时,已经是中午。
十六阿哥就邀了曹颙去他的住处,用了膳食。
随扈来的官员,多在行宫外的六部官署办公。曹颙上午是被十六阿哥寻了由子拉走的,下午自然还要回去当差。
因为康熙这几年身体不好,随意随扈来的官员不用每日御前听差。
除非皇上另外召见,否则曹颙只需按照六日一次的排班,到御前奏报户部需要圣断的折子,日子也算过得悠哉。
不想,户部官署这边,却是气压很低,往来送文书的笔帖式都放轻了脚步。
曹颙瞅着不对,看了蒋坚一眼,就见他伸出手来,四个指头晃了。
曹颙见状。微微皱眉。
不管如何。他曹颙已经不在内务府当差,十六阿哥寻他,别人管不到他头上,四阿哥却是直属上司。
要是四阿哥心情不顺,借题发挥,曹颙还真是没理的一方。
想到此处。曹颙抚额。听说皇上六月底要遣几个皇子阿哥回京,赶紧地将四阿哥遣回去吧,省得这位黑面爷日日在衙门这边放冷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曹颙正看着最新的朝廷邸报。就有笔帖式过来传话,四阿哥传曹颙过去。
最近户部上下最关注的就是北方诸省的赈济之事,曹颙寻思着,四阿哥寻自己。八成也是因这个”就将早撰写好的两份相关条陈带着。
果不其然。四阿哥冷着脸,心情不佳的模样,但是也没罗嗦。开门见山问起曹颙关于赈灾之事。
曹颙双手将条陈奉上,四阿哥见他已经预备好了;挑了挑眉,心里颇为意外。
待看了条陈。他不由地有些动容。
曹颙在条陈中所列,不过三条,一是赈济,二是防疫,三是补耕。
这赈济并不是往年的动用官仓,或者全赖南方的漕粮,而是提及就地“买粮““募粮”。
说是“买”与“募。”但是有些摊派的意思。
即按照地方乡伸名下所有的田亩数,以平价从其买粮,或者以子弟功名“募粮”纳捐。
曹颙早在江宁时,就晓得地方乡伸,多爱储粮。
早年在江宁城发生洪灾的时候,曹寅还出面斡旋,使得江宁知府衙门从魏信家“借”过粮食,赈济灾民。
就是曹家在昌平海淀的几个庄子,都都有粮仓储粮,就是为了防灾荒之年。
若是按照朝廷的常理,从地方官仓调粮赈济,还不知要耽搁多少时日,饿死,多少饥民。
地方粮仓。不能说十座九空,也处处是猫腻。漕粮的话,牵看到漕运与南方衙门。周期长不说,等着揩油的人多,真拨粮赈济,到饥民口中的,能剩下一半就是侥幸。
曹颙提出这“买粮。募粮。”并不是首创,历年往年这买募都是秉承自愿原则。官府并不强行执行。
“为富不仁”这个词语,在这个时候多得到极好的展现。那些家中有粮的乡伸,有几个愿意将粮食捐出来的,多是哄抬物价,高价售。
如今,曹颙的条陈中,将这两条定为‘摊派式’。就杜绝了乡伸靠着储粮,哄抬地方粮价之事。而是,还弥补了官仓粮食不足,漕运粮食运输时间久的不足。
再往下看。这防疫一条,如同上边一条一样。初看并不稀奇。
毕竟,大家都晓得,“大灾后有大疫。”但走过去防瘦,多是哪里爆发时疫。就封锁哪里,而后再使人去医治;曹颙的条陈中,却是以“预防”为主。
既各州府预备大量生石灰,在各地饥民云集的赈济点,做好防疫准备。
第三补耕。则是为了今冬明春做准备。
毕竟,北方节气,即便春夏干早,入秋也会有一两个月的雨季。不要小看这一两个月的降雨,时间掐准了,可以种一茬秋著。
马铃著。红薯这两样,都是不挑地,出息的农作物。
就算今秋雨水不足,产量不足,亩产也比寻常粮食可观。百姓人家,种上两亩。过冬的粮食就解决。
这条陈不长。没有什么华丽辞藻,却是实实在在。
“好!”四阿哥看完条陈,再望向曹颙的眼神带了几分炙热:“皇上果然没有看错人,曹颙确是治国能臣!”
他执掌户部十多年,这赈奂之事并不陌生,自是晓得地方弊端。
曹颙这三条,并没有对地方官场有半个字的微词,但是若不是深知官场弊端。也不会思量得这般周全,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