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不由古怪,道:“大伯,那些七旬老翁千里迢迢地赴试,所为何来?就算榜上有名,也无法为国效力,难道,只要不中,就得这么一直考下去么?”
曹寅笑着说道:“七旬老人算什么?有个顺德举人黄章,年近不惑中秀才,以百岁高龄应乡试,至今三十年,也算一段科场佳话,曹睿芯偃耍庠诒鹑搜壑幸丫悄晟儆懈摺保茴'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并不算什么,这次进场前,就听说有几个小举人,不过十三、四的年纪”,曹项不言不语,在旁听着弟弟与大伯说话,心中总感觉不真切。
考完这一个多月,他也到江淅会馆探望过钱陈群,与国子监几个应试的同窗也私下交流过,真是没有半点把握,能够考了举人功名,参加会试的,都是各个地方的翘楚,没想到,就个列榜单之上,曹寅将小侄子不钻牛角尖,心里松了口气,转过身来,拍了拍曹项的肩膀,道:“殿试剩下没多少日子,好好预备,也不负皇上恩典。”
殿试要天子主持,待名列进士,就是天子门生,…福祥胡同,奉国将军宅哦永全已经乐得合不拢嘴,舒舒觉罗氏也是满脸笑意,虽说定亲的时候不在,但是今年正月曹项按照礼仪,过来拜年,他们见过自己这位女婿。相貌人品是没得说,只是庶出,身份低些,这会试中第,进士功名就是稳当的,他们夫妻两个如何能不高兴,永全已经有些等不得,笑着说道:“快使人预备份礼,明儿去看看三舅母,问问亲家的口信,是不是能将婚期定定?新进士有假,四月里操办亲事,也是双喜临门”,舒舒觉罗氏闻言,犹豫了一下,道:“爷,这还在太后孝中,议亲使得么?”
永全横了她一眼,道:“不过是问个口风,太后二十三出殡,就要除孝,四月里操办婚事又没什么忌讳?”
到底是嫡亲的女儿,又是长女,舒舒觉罗氏心里有些舍不得,道:
“爷,大妞有十四,要不再留一年?”
永全瞪了她一眼,道:“头发长,见识短!八旗总是外的闺女,十三就选秀栓婚了,十四还小?这门亲事,当然是亲家太太自己个儿拿主意定的,听说如今那边府里都是二爷、二奶奶当家,早点将亲事了了,也算放下一桩心事”,舒舒觉罗氏想到女婿身边,还有个姨娘,有个庶子,不由皱眉,道:“大妞这丁点儿年岁,进门就当嫡母,真叫人心疼,若是没生儿子。瞧着不顺眼的,还能打发了”,永全不以为意,摆摆手,道:“婚姻大事,是结两姓之好,咱们闺女是宗室格格,嫡妻,跟个姨娘计较什么?等闺女嫁过去,除了曹家,与平郡王府与国公府那边,就是姻亲了。就是平郡王福晋见了你,也要叫声‘亲家太太”岂不体面?”
舒舒觉罗氏身份所限,见过平郡王福晋,也是远远地行个礼;与曹颐那边,却是来往过两遭的,听丈夫这般说,她也是生出欢喜……按照曹颙的意思,是要等过了四月,殿试完毕后,再请钱陈群到曹家坐馆,没想到,贡榜出来没几日,钱陈群就递了名帖请见,曹颐这边,想了想,没等客人上门,而是亲自往江淅会馆去拜访钱,钱陈群除了学问扎实,本身还是个大孝子,德行俱佳,当得起“仁人君子”四字,要是请他再教导天佑他们几个三年,对孩子们来说是万幸,曹颙亲自过来,钱陈群颇为意外,但是也从容地与他对答,无它,只是坦然说了落榜之事,提及继续滞留京城。若是曹家不嫌弃,想要回曹家在坐馆两年,等到下一科会试再考,曹颙这边,自然是求之不得。
见曹颙答应得这般爽快,钱陈群到是有些不好意思,问起新夫子之事。
曹颐道:“家父在江南多年,与地方有子文人往来应和,历年来也有些诗曲文章,如今致仕在家,正打算整理这些,人手正不足,文夫子是家父旧识,行此事,倒是便宜。”
钱陈群听了,才放下心来,重回曹家,他并不是贪图曹家权势与束修,而是有些舍不得那几个学生,除了恒生愚钝些,不是读书的材料,剩下几个都聪敏得很,尤其是妞妞与天佑两个,当算是钱陈群的得意门生,两人又说了几句,约好个日后钱陈群入府后,曹颙就从会馆出来,江淅本是人杰地灵之地,到京应试的举子中,江淅籍贯的不在少数,这科贡榜的,江淅举子也多,所以会馆前面热闹得好,都是往来道贺的同乡同窗等,曹颐穿着常服,也不打眼。想着钱陈群荣辱不惊的模样,他倒是生出几分按照佩,不过,他心里更佩服父亲,到底走出仕多年,对于帝王与朝臣的心思,都能心中有数,由此推断出科举后续,倒是曹项,看来这些年的苦读没有白费,就是不知是二甲还是三甲,二甲的话,选庶吉士,入翰林”…且不说钱陈群重回曹府,几个小家伙如何欢喜雀跃,东府兆佳氏听了将军府问婚期的消息,如何不待见,却又没有理由推脱。
不知不觉,到了万寿节,圣驾已经从汤泉回宫,不过因国丧中的缘故,今年的万寿节没有赐筵,万寿节没几日,就到了夫行皇太后出殡之日,曹家西府四口,齐齐往宫里送灵,等到太后樟宫发引,这国丧就完毕了,康熙原本想要圣驾亲自L正“一沁沁,因身体缘故,不能成行,就决定不剃头,送灵枢的漆一J八臣官员也不剃头,在京的诸位大臣,则与次日剃头,从宫中回来,曹颙劝慰了母亲几句,回了梧桐苑,他除了帽子,拿了玻璃镜照了半晌,看得初瑜都一愣一愣的,国丧三个多月,这前斗拉的头发已经一寸多长,曹颙摸了摸头顶,心中颇为怪异。要是不照后边,有点后世的模样。
上辈子活到二十六,这辈子已经二十五,看着这镜中的相貌,比上辈子强出许多,上辈子,似乎很遥远了,曹颇撂下镜子,坐在炮边,眯着眼睛,不想说话,喜彩送上参汤,初瑜亲手棒了,送到曹颙面前,道:“站了半晌,怪乏的,额驸用碗参汤再歇着”,曹颐接过来,趁热喝了两口,才看到只有一碗,道:“怎么就一碗?如今正是换季时,你也多滋补滋补。”
“我跟着太太用燕窝呢,这毒汤是给老爷与额驸预备的”,初瑜说道,曹颐点点头,道:“天慧这几日如何,抱怨没抱怨?她原本最爱睡觉的,午觉也长”,“前几日有些乏,用了晚饭就要睡。日子久了,倒是觉少些了,加上跟着天佑他们游戏,看着倒是壮实不少”,这次钱夫子回来,天佑、,但生几个小的欢喜,在天慧面前就提了几次学堂之事,天慧因白日里就剩下自己个儿,看不到哥哥们,便也嚷着要去上学,虚岁算的话,天慧已经四岁,五岁,七岁,都是启蒙的年纪,初瑜这边,因女儿太静,不爱说话,也愿意她跟着哥哥们一起,活泼些,曹颙自然也不反对,只是觉的有些对不住钱陈群,好好一个名满江南的大有子,就成了孩子王,说句实在话,蒙学用这样的先生,实是浪拜不过,孩子是自家的好,为了孩子们,别说是钱陈群,就是太学里的大儒,曹颙都惦记着。
他已经开始同父亲商量,等过几年去哪里为孩子们请名师,说话间,刚好几个孩子下学回来,兄妹几个过来给父母请安,曹颙仔细看了女儿几眼,确实看着精神不少,看着她脖子上戴着水晶镜片,曹颐问道:“这个用着如何,可是清楚些?”
这,从内务府淘换过来的近视镜,只是如今还没有双腿眼睛,都是单片的,就给她挂在脖子上。
天慧眼睛虽能视物,但是目力不足,用后世的话,就是严重的近视,吃药针炎调理了大半年,没有半点进益,方种公那边也说了,怕是只能如此,药却是不敢再给她吃了,毕竟还是个孩子,曹颙心中虽有遗憾,但是也晓得不可强求,再说,同之前的盲目比起来,如今已经是让人欢喜,就算父母长寿,也多是走在乎女后头,那个时候,留下盲眼的女儿,就算有万贯家财,也不定被谁欺负了去,岂不是令人心疼,“清楚,手酸。”天慧皱了皱小鼻子,回答得简洁。
初瑜心疼女儿,道:“额驸,要不然也学着外头,给天慧做个眼睛架?”
初瑜的意思,是要搁在书本上的,省得女儿手里举着眼镜儿,曹颗这边,却是想着双腿眼镜儿,“家里有没有玳瑁?”曹颙问道:“不要首饰,要粗料”,初瑜想了想,道:“好像有一匣,还是早年阿玛给置的,我不爱戴这个,前几年翻出来,想要做几套首饰考敬给太太,太太说那边有几套好的,是祖母留下的,并不需再制,就留着没动。”
曹颙道:“网好,使人寻出来,赶明寻个内务府巧匠,给天慧做副眼镜儿”,天慧边上听着,抿了抿小小嘴,露出两个小酒窝,天佑迟疑了一下,上前一步道:“父亲,要是寻人给妹妹做眼镜儿的话,能不能给先生也做?先生眼睛也不好。”
这点曹颙倒是不知道,虽说弄几副镜片不是大事,但是这近视眼度数不同,这所需镜片也不同,天慧用的这副,当初是拿了几匣子镜片,挨个让她试戴,最后选出的,有点麻烦,但是曹颙还是点了点头……曹颇这边的玳瑁眼镜还没功成,就到了四月初五,殿试之期。
曹项还是初次进宫,也是初次的见天颜,圣驾早年南巡,驻扎曹家,也召见过曹家子孙,不过,有殊荣陛见的,只有曹颐与曹颂兄弟个,按照规矩,前年他外放之前,需要进宫陛见,伊是因当时圣驾在热河,他也没机会得见天颜。
远远的,只能见个影子,曹项手心都是汗,稳了稳心神,不去看前面的帝王,也不看四周的兵丁,想着大伯的期待,姨娘的叮嘱,绿菊的温柔,曹项脑子里清明许多,帝王的无上威严也好,皇宫的气派也罢,都等考完这一场再思量,等到贡生们开始执笔,康熙坐在龙椅之上,却是侧过身吩咐道:
“去问问,曹项是那个?”
旁边侍立的,正是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张廷玉,张廷玉低声应下,退到一边,问了几位在场的礼部官员,因曹寅致仕前,就在礼部当值,所以他的侄子,也引起几个官员的关注,刚好有个在太学见过曹项的。指了指第三排的一个士子,道:
“大人,就是那位”,张廷玉仔细望去,确认了个置,才回到康熙身边复命,能够引得皇上亲口相问,难道是皇上要加恩曹家?却不晓得这个曹家子弟学问如何,能不能有资格让皇上抬举,康熙望去,只能看到一个贡生低头挥毫,看不真切,他转过头来,道“听说你弟弟也是这一科,是哪个?”
张廷玉早就看到弟弟的位置,听到康熙相问,怔了怔,望场中张望了一会儿,指了指西南角的一个士子,道:“回皇上的话,好像在那边”,康熙挑了挑嘴角,若是所思地看了眼张廷玉,张廷玉只觉得心里扑腾扑腾的,心里说不出是惊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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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七百八十七章 喜气
殿试不过是排三甲,极少有贡生在殿试上被刷下来,所以曹颙这边笃定的很,父亲那边预备了半个月,看来能给堂弟操办几桌进士酒o曹家这支终于才人不是恩荫入仕,即便皇家以后夺了曹家的恩典,曹项这房正途出身,也能延续下去。
一时之间,曹颙倒是才些“我家才子初长成”之感,他惦记家中,就早早地完了手头的差事,与两位给事中打了个招呼,离开了衙门,才到西单牌楼,就见赵安骑马迎面而来,脸上带着兴奋之色,见了曹颙,他感觉勒住马缰,翻身下马,禀告道:“大爷,四爷中了探花,老爷打发小的给大爷送信”,“探花?”曹颙闻言,欢喜不已。
这状元,榜眼,探花,以前都是话本中看过的,进京多年,他也见过几次新状元游街,不是中年汉子,就是暮年老者,翩翩少年郎没见过,在曹家兄弟中,曹项容貌虽比不上曹颙与小五,但是也颇为英俊,加上十八的年纪,真正是少年才子,曹颙心里,对于科举之事,原才几分不屑的,但是见那些埋首经书十几载、数十载的儒生,也觉得佩服,到了曹府门口,就见东、西两府前,满地的红色鞭炮纸屑,就,门房小厮,脸上都是笑意,看着甚是喜庆,“老爷呢?”曹颙翻身下马,将马缰交代门房手中,道,看到曹元出来,曹颙问道,“老爷同四爷在祠堂”,曹元躬身回道,看来是祭拜曹茶与曹家祖宗的牌位去了,曹颙想了想,没有凑趣,直接去了内宅,兰院,上房。
除了李氏与初瑜婆媳,还有兆佳氏与静惠、素芯两个,正说着过几日下聘之事,按照将军府那边的意思,原想在三月末确定婚期,但是曹寅这边,以怕耽搁曹项应试为由给推了,如今中了进士,有四十五日的假期,若,想要将婚事料理完毕,就要择个日子下聘,兆佳氏精神不佳,早就事情交代给两个媳妇,静惠与素芯寻人问了日子,四月初八小四月十二,四月二十八都是好日子,初八就是明儿,太赶了,因为初九新进士还要进宫。
选四月二十八的话,五月迎娶又仓促了,所以她姓两个都觉得四月十二刚好,李氏这边,因分家了,自不好拿东府的主意;兆佳氏这边,心里虽窝火,却也不愿在媳妇面前露出来,漫不经心地点头,曹颙进了给李氏请安时,兆佳氏瞅了眼他身上的补服,不由地直了直腰板,考中进士,就能进翰林,往后封阁拜相也是才的,庶子也是子,赚个泼天的富贵回来,自己熬个一品诰命,也不无可能,说到底,长房曹颙不过是个监生,不过是沾了祖宗的光,连个举人也不是,二房不仅出了个探花,还才个举人,听说今科的状元、榜眼都四十多岁,可见这考试不是年龄小就占便宜的,皇上都老了,怎么乐意用年轻人,自然愿意用稳重些的。
曹项能够得到探花,指定是借了曹家的光,要不然皇帝为何点个刁小孩子最探花,想到此处,兆佳氏越发肉疼,要是小儿子能登“贡榜”,参加殿试,那探花郎就是小五了,虽,妇人妄想,却也算是中的,曹颙哪里会去顾念兆佳氏的妄想,给李氏与兆佳氏请过安后,见静惠拖着个重身子要执礼,忙摆了摆手,道:“二弟妹别多礼,你们先陪太太们说话,我换了这身衣裳去前院”,说到这里,他转过头,对初瑜道:“明儿、后儿个少不得贺客盈门,吃酒置宴之事还得预备齐备”,初瑜点头应了,曹颙回梧桐苑不提。
祠堂中,曹项手中捏着三柱香,在曹曹荃的灵牌前跪下,恭恭敬敬地叩首上香,再抬头时,他已经是清然泪下,直到放榜前,他都存了忐忑之心,若是真有什么意外,名落孙山,那他往后该如何自处?
对于父亲,他心中也曾才过埋怨,但是更多的是依恋之情。儿时的光阴,最幸福的就是父亲三姐出嫁后,父亲亲自过问他起居课业,他是庶子,嫡母又跋扈,打记事起就是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父亲对他来说,是家中“主人”,就是对待嫡出兄弟,父亲也都是严厉有加,只有呵斥的,他这个庶子,父亲更没有放在眼中过,没想到,那时父亲亲自过问他功课,手把手矫正他写字的姿势,还会带着几分愧疚之意,道:“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往后为父定会好好补偿你。”
没想到幸福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