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慧脾气虽大,胆子却小,已经如惊弓之鸟。
直到此刻,她才想起与婆婆起争执的原因,不无埋怨地撇了曹硕一眼,点了点头。
曹硕听了,还有几分懵懂,不解为何这个时候,嫂子还要专门安排人去照看他的丫头。
见如慧既委屈、又怨恨的目光,他才反应过来,已经是怔住了……
用了晚饭。说起兆佳氏,夫妻两个都有些唏嘘。虽说以前有过摩擦,毕竟是亲戚长辈,如今地这副模样也委实惨了些。
“瞧着静惠行事有度,倒是能让人放心不少。”初瑜叹口气道。
曹躺在炕上,手里摇着摇车,一边悠女儿睡觉,一边回道:“咱们也是做父母的,也终有老的那天。孩子们要好生教养,不能老惯着。咱们也要没事反省反省,别老了老了,做了让儿女厌弃之人。”
初瑜点了点头,想要问问丈夫,是不是说将如慧的事儿禀告老爷太太。总不能任由她胡闹下去吧。就算不是她动手推搡的,要不是不惹恼了兆佳氏,也不会使得兆佳氏摔倒。
虽说分了房,但是这边毕竟是长辈,对于“忤逆”地小辈没有处置不得的。
看到摇篮中睡得香甜的女儿,想着不管夫妻两个多真爱,天慧也有为了媳妇的时候,初瑜的心里也是揪揪着。
再想想如慧那红肿的眼睛,初瑜终是咽下想说的话,没有多嘴……
十五阿哥同十六阿哥用过晚膳,过来给皇父请安,同时要请示明日的行程路线。
才走到船仓外,就听到康熙怒不可赦的吼声:“好个狗奴才,竟敢托疾敷衍于朕,其心可诛。来人,传朕口谕,领侍卫内大臣公傅尔丹以懒惰托疾,革领侍卫内大臣职……”
十五阿哥同十六阿哥彼此对视一眼,皆是诧异不已。
皇阿玛好像越来越喜怒无常了,这傅尔丹可是他最为倚重地大臣之人……
第十卷 游龙舞 第五百三十章 人参(上)
李氏自幼南边生,南边长,原就不耐京里严寒。如今,正是二月天气,时节变幻之季,她的身子就有些气血两虚。
去东府瞧兆佳氏时,李氏被兆佳氏的惨状吓到。虽说强忍着,在那边没有异样,但是回到家里,她却是呕吐不已。
曹寅父子都要请太医,却被李氏拦下。她还以为自己见了血渍不惯的缘故,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次日她的嗓子都肿了,喉咙说不出话来,恹恹地没有力气。
请了太医来瞧,说是“风邪入侵”,需要饮食清淡,宽心静养些日子。
李氏虽病了,但是终放不下兆佳氏那边。
妯娌两个大半辈子,虽说有过不少不痛快,但是也有相互扶持的时候。两人同龄,皆是独女,又都是远离了娘家,嫁到曹家,身边也没有闺朋密友。
初瑜见婆母念叨,自然少不得代其过东府探望。
兆佳氏脸上的伤已经包上了,脸中间缠了一圈白布,看着人有些怪异。
不过除了鼻青脸肿外,兆佳氏的精神却是不错。
初瑜随着静惠进去时,她正半倚在炕边,拿着鼻烟壶抱怨不已。
她鼻子上有伤,不通气,想要吃口烟,却是不能。实在没法子,她又使人寻了鼻烟壶出来,放在鼻子下,也不行。
她把鼻烟壶往炕上一丢,变得有些焦躁,见初瑜进来,方挤出些笑模样,道:“你来了。听说大太太身子不舒坦,开了方子没有?”
初瑜见兆佳氏同昨日完全不同,像是恢复如初,心里不禁松了口气。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的,如慧那边怕是不好混过去。
她刚才在外头,已经向静惠仔细问过原由,晓得是因曹硕丫头怀孕之事才气得如慧口不择言。心里也生出几分同情。
初瑜回道:“劳烦二太太惦记,我们太太已经开了方子了。太医嘱咐让静养些日子。太太却是不放心二太太呢,打发侄儿媳妇来瞧二太太。”
兆佳氏拍了拍炕沿。笑着说道:“来这坐,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我可怪想的。”
初瑜听了,有些迷糊,昨儿刚见。怎么就有些日子了?
虽说不解,但是她还是顺从地坐了,微笑着说:“瞧着二太太气色好多了,谢天谢地。今早大爷去衙门前还说呢,盼着二太太早点好。省的他们几个小的不放心。”
兆佳氏听了初瑜地话,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伸手抓了初瑜的胳膊,嗔怪道:“叫什么二太太,怎么这般外道?怎么不叫二婶了?”
看着兆佳氏那嗔怪中带着几分期盼的目光,初瑜不由地有些愕然。
这从“二婶”改口到“二太太”,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兆佳氏见初瑜不应,放下她的胳膊,扭过脸去。道:“哼。你是尊贵的郡主格格,哥儿是额驸了。不待见我这寡妇婶子,也不算什么。”
见兆佳氏像小孩子似的无理取闹,初瑜神情有些僵硬,实不晓得说什么好。
看着兆佳氏地狼狈模样,初瑜心中一软,柔声道:“二婶,您好生休养。您不是最好吃杏仁酥么,侄儿媳妇刚带来了,稍后让弟妹拿给您吃。”
兆佳氏听了,脸上添了欢喜,道:“嗯,我就爱吃这个。”说着,看了初瑜身后的静惠一眼,眼中多了些提防。
初瑜见了,哭笑不得,难道这是怀疑静惠会偷吃杏仁酥么?
不过,她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兆佳氏脸上地笑模样已经收了,一把抓了初瑜的胳膊,却再也没有方才地亲热劲。
“二……二婶……”初瑜有些诧异。
兆佳氏想将另外一只胳膊也伸出来,但是因受伤的缘故,未能如愿,疼得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却是顾不得疼,耷拉着脸,道:“我的鼻烟壶呢?”
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初瑜的脸,带着几分愤怒,手上地力道更大了。
初瑜的胳膊被抓得生疼,脸已经火烧火燎的。竟是被当成贼了,活了这么大,她也算是长了见识。
羞辱感使得她血气上涌,但是女人的细心,又使得她觉得不对劲。
静惠见婆婆精神好了,说话爽利,也是松了口气。没想到,片刻功夫,又将初瑜当成了小偷。
静惠就算不是多事儿之人,也不好再沉默,上前两步,劝道:“太太,许是搁哪里忘记了,要不媳妇帮您找找。”
兆佳氏往身边扫了眼,道:“找什么,就是没了?在……”说到这里,就往初瑜身上能搁东西的地方瞄。
见兆佳氏这般笃定,饶是初瑜涵养再好,也有几分恼了。
她从袖口里掏出荷包,举到兆佳氏面前,道:“既是如此,二太太就搜搜看。”
初瑜话音未落,兆佳氏已经放下初瑜地胳膊,一把拽了荷包过去。
荷包里是些金瓜子与银锞子,哪里有兆佳氏想要的鼻烟壶?
她怅怅地撂下荷包,瞥了一眼初瑜,道:“谁会那么傻,将私藏的东西搁在荷包里?”说话间,眼神已经在初瑜浑身下上打量了。
就算晓得她是丈夫的长辈,又在病中,应体恤,但是初瑜的毕竟出身皇室,骨子里也带着几分傲气。
掏出荷包给兆佳氏,不过是半恼怒半好笑的缘故,难道还真要让人搜身表清白不成?
初瑜从炕边站起,看着兆佳氏,实是不晓得该同她说什么。
“鼻烟壶,我的鼻烟壶。好几百两呢!”兆佳氏的嘴里不停叨咕着,仍是一副看“贼”的模样看初瑜,道:“儿子给买地,好几百两银子呢,要不能丢了!”
静惠见婆婆如此,心里也着急。
这要是病中胡言乱语还罢了,看着却甚至清醒地样子。别说初瑜是郡主。就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女子,也受不了这“偷窃”地恶名。
因记得方才是见过兆佳氏拿鼻烟壶的。所以静惠近前几步,在兆佳氏身边仔细瞅了。
兆佳氏察觉出静惠瞅她。忙道:“瞧什么,莫不是也惦记我什么了?”说着,高声道:“来人,来人!”
绿菊原在屋子里侍候,听到兆佳氏唤人。便上前去,低声道:“太太有何吩咐?”
兆佳氏“咳”了一声,道:“将梳妆台上面的首饰盒都装箱上锁,省的有人惦记。”
绿菊心里暗叫糟糕,却是只能硬着头皮应了去了。
初瑜之前虽愤怒着。但是见兆佳氏对静惠也如此防备,却是纳罕不已。静惠满脸通红,却仍是坚持着将炕上地地方都看过。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在兆佳氏的褥子边发现露出个鼻烟壶地嘴儿,
静惠指了指那块儿,低声说道:“太太要找的鼻烟壶,就是那个么?”
兆佳氏顺着静惠所指地望过去,从褥子边取了鼻烟壶,不由地喜笑颜开。
却是看也不看初瑜与静惠两个。自己拿着鼻烟壶摆弄起来。
初瑜心里叹了口气。轻声道:“二太太好生养着,侄儿媳妇先回去了。”
兆佳氏抬起头来。神色甚是漠然,“嗯”了一声,继续低头摆弄鼻烟壶去了。
静惠送初瑜出了屋子,带着几分愧疚道:“嫂子别往心上去,我们太太……这是病着的缘故……”
初瑜止了脚步,思量了一回,对静惠道:“虽说口齿利索,也能认人了,但是看着还是不大好,还是再请太医过来一趟给瞧瞧吧。不管什么病,拖久了总是不好。”
静惠点了点头,道:“嗯,这就打发人去请。”
自打曹颂随扈后,兆佳氏让静惠立规矩的时候就多了。静惠不愿出差池,早起晚睡,熬得下巴尖尖的。
这两天又是接连变故,更是熬心熬神,使得她不禁露出疲态来。
初瑜见了,不禁有些心疼,开口劝道:“你也别太逞强,累了就歇歇,同三……寻几个妥帖的下人轮班也是好地。”
她原是想说同“三弟妹”换班,想着如慧哪里像是能侍候人的,便改了口。
静惠听出初瑜话中之意,没有心思贪功,实话实说道:“昨儿是三弟妹同我轮班儿值夜,她是下半拉,天亮后才回去歇……
曹家发生的“偷窃案”不过是场误会,今天衙门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人参案”却是真地。
这一上午,曹就听人提及好几遭,心中也不禁生出好奇之
到了中午歇的时候,有伊都立这个消息灵通人士,曹才算是晓得个七七八八。
自打满清入关后,东北就被划为龙兴之地,重兵把手,禁止官民随便出入。除了内务府直供给宫里的渔猎山珍药材外,禁止私人进行以上活动。
虽然说得体面,其实不过是满人担心坐不稳中原的江山,给自己留的退路罢了。
虽说朝廷也禁令,但是架不住银子的诱惑,去东北偷采人参的人屡禁不绝。年年都要抓的,但今年抓的这个却是不同,竟是个大头。
一次出手地“贼赃”,就是三十石人参。
这个数目,如何能不令人咋舌,而且“贼赃”中转站还是盛京。因此朝廷甚是重视,刑部两位尚书、四位侍郎会审此案。
伊都力边讲边吧唧嘴,看来想起那三十石人参,也甚是眼热。
曹笑着听了,心里算着一笔账,这三十石人参,不是三斤、五斤地,而是数千斤。
曹虽说不晓得一辆马车的运载能力到底是多少,但是想想这个时候地路况,加上车轱辘都是木头制的,七八百斤也就到头了。
饶是如此,也得好几辆马车,这么装了禁品的马车如何能通过层层关卡,从宁古塔或者吉林乌拉运到盛京?
敢做这种买卖的,自是跑不了别人,就是京里的那些个满洲权贵,旁的人有这个胆子也没这个便利。
想到此处,曹不由感叹。
不晓得这不是不是满清封山的效果,这野生人参能有这么大的产量,搁在后世的话,得值多少银子。
接下来,伊都立说说出的消息,却是让曹笑不出来了。
这“卖家”至今还没现身,买家却是已经让刑部逮个正着。
这中间接手的江忠安与吕军翰都是江南宁国府人士,一个在京经商,一个定居苏州,即是以贩卖人参为业。
要是寻常两个商贾,怎么会如此自在出入东北禁地?
不晓得是那家权贵府上的家奴,替主子出面料理罢了。
只是既然吕军翰定居苏州,怕是同李家脱不了干系。毕竟,李家在苏州地界经营多年,虽不能说是一手遮天,但是也差不多可。
要是那边牵着李家的话,曹心下一动,低声问伊都立道:“是那位财神爷的买卖?”
伊都立不由诧异,忙问道:“大人也听说了?”
曹笑了两声,没有应答,心里却无奈地叹了口气。
想到让曹、李两家不搅和在一起,怎么那么难。李煦那个老狐狸,大张旗鼓地送了十来车年货,就是给人看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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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2…07…04 10:2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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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世家子 第十卷 游龙舞 第五百三十一章 人参(下)
晓得了“人参案”后,曹原还担心李家涉及太深,牵连到曹家,回去同父亲与庄先生两人讲了。
两人的反应,却是大出曹意外。
先不说偷采人参的是什么人,东北驻扎重兵,封山封林,并不像关里这样道路纵横、交通便宜,而是层层关卡。
能在东北贩运,要是没有宁古塔将军、吉林将军、奉天将军等人的庇护,那这几千斤人参是怎么运出来的?
东北人参的采摘与贩卖,本就是归内务府管辖,得到的银钱是要入内库的。
这就是为什么御笔亲批要严查的缘故,这是相当于从皇帝口袋里掏银子,实是胆大妄为。
有胆子、有能耐去东北“偷采人参”的,岂是寻常人家?
只是敢如此做的,也绝对不会是一家两家,要不然早就有人眼红爆了出来。毕竟从“偷采”到“贩运”这其中牵扯的多了,谁有那个本事只手遮天?
去东北“偷采人参”,是不少王府贝勒府贴补家用的法子之一,说起来并不稀奇。
曹听了,实是无语。
既是众所周之的事儿,那康熙还闹这一出做什么?
还是刑部六位堂官齐审,难道他是想借由子发作宗亲王爷?要不就是想通过这个法子,断了“八爷党”的财源根?同样不解地。还有九阿哥。
这不过两天功夫,他却是真有些上火了,心里也有些忐忑。这次在盛京被收缴的这三十石人参,正是他指示亲信太监何玉柱弄的。
不想却是中了暗算,人参运到盛京后。就出了状况。
幸好何玉柱精灵。没有被逮住,脱身回到京城。要不然的话,还能有他的好?
“偷采人参”搁在别人身上是从重判处,落到皇子阿哥身上,虽不能说是死刑。但是这贝子地爵位怕也要保不住。
革爵倒不怕。过两年事情消了。重新再封也不算难事。
他生母宜妃是后宫说地上话的人,还有个同母兄长是被皇太后抚养大的和硕亲王,内援外援都有。不会落成十三阿哥那般的闲散宗室。
怕只怕,还会影响到八阿哥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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