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那边的情形,只会比盛京的情形更严重。
翻来覆去,直到天色蒙蒙亮,曹颙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次日,却是老天开眼,放晴了。
浑河的水位比昨晚下降了一尺,水流也由最初的踹流变得平缓起来。
伊都立站在河边,看着前面被炸毁的桥梁残石,又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福陵,欢喜地合不拢嘴。
见曹颙出来,伊都立笑道:“咱们也算功德圆满,是不是该回城了?”
曹颙走到伊都立跟前,也像伊都立方才的模样,看了看水位线的位置,随即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这,这就回城。”
他心情虽愉悦,可身体却很是不给力。
上马的时候不稳,差点从马上折下来。
看的伊都立的心提到嗓子眼,随即立时劝阻曹颙暂时留下,打发人回城寻了马车……
*
京城,宁宅,产房里。
初瑜抱着襁褓,看着里面睡得正香的小婴儿,觉得心都要化了。
朱氏靠在枕头上,脸上神采奕奕蚂蚁论坛首发,丝毫没有生女儿、没生儿子的惆怅。
初瑜见状,暗暗点头,这朱氏不仅性情柔顺,还是个心宽的。
田氏坐在一旁,眼睛也一直黏在孙女身上。
初瑜见状,便将襁褓递到田氏跟前。
田氏小心翼翼地接过:“这小磨人精,终于肯出娘胎……倒是会选日子,同他们干爷爷一个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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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ail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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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2…07…07 10:04 只看该作者
481 # 。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惊动
与其说是病倒,还不如说是累倒。
自从从福陵回来,曹颙就病倒在床,连生日寿面也是在床上用的。
从六月中旬开始,他每天不是在路上,就是在堤坝上,除了骑马,就是在行走。或是雨中,或是烈阳下。 就是好人也经不起这般折腾,何况他去年刚生了一场大病,元气还没有养足。
换做其他人,在汛期防洪在紧要关口,怕是要拖着病体,挣扎着“报效朝廷”为了前程顶戴拼命。
曹颙却是三分病,当成十分养。 反正他现下又黑又瘦,气色黯淡,看上去就很不好。
如今处处安排人手盯着,他自己也亲眼巡视了一圈,并无什么可再操心的地方,何必再事必躬亲?
如此一来,倒是将伊都立唬得够呛。
曹颙本想趁机好好歇歇十天半月,毕竟这暑伏天气,整天在外面跑来跑去,实在太熬人。
他两辈子加起来,活了几十年,从没有这么累过,这觉得乏的不行。
伊都立担心曹颙的病情,见他累倒后,立时写了折子,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七日后,京城的太医就到了盛京,随之同来的还有曹项。
饱睡了七日,曹颙身上早乏也缓过来,加上看到盯着骄阳奔波千里的堂弟,哪里还好意思“重病”连说自己差不多好了。
这太医姓白,曾经到过曹府,曹颙也认识。
这次雍正派了他来,不仅仅是他医术不错,还因他四十多岁,正值盛年,经得起驰驿颠簸。
白太医既不老迈,脑子就活络,望闻问切一番后,心里也有数。
他自然不会说曹颙只是看着虚些。实际上脉象没什么太大毛病,好生歇一歇补补精气神就行。
像曹颙这样爵位品级的勋贵大臣,太医院那边有病案记录。
为了怕耽搁曹颙病情,白太医出京前从太医院取了曹颙6案,路上仔细看过,晓得他年前生过一场大病。
这个时候,他只能将曹颙的病情往重里说,给御前的回复折子也是如此。
这也是太医院的惯例,病情说的重了,病愈方能显得他们本事,即便有个万一,也少担些责任。
尤其是曹颙现下这种,看上去病的挺重,实际上调理一二就能痊愈的,更是太医们喜欢遇到的病人。
至于曹颙的身体,何时能经得起千里跋涉,自然是他这个太医说了算。
现下他才到盛京,就让曹颙回京,那哪里能显出他的本事?
总要他“竭尽心力”给曹颙治理的七七八八,才能显得他的医术高明。
因此,白太医摸着胡子,满脸沉重,拽着词令,说了一大堆。
无非是曹颙的身体有过大亏,最近时日又劳思过甚,内生阳火,外感风邪,已至心力衰疲,脉象陈珂。
必须仔细调理,否则贻祸无穷。
曹府同太医院打交道的次数不少,曹颙被绕的迷糊,听了半天,哪里还不明白太医的意思。
不过是夸大病情,想要借此立功。
虽说太医出诊是常事,可奉命出京,千里奔波来盛京,这里在御前挂了名。要是妙手回春一把,名利双收。
曹颙哭笑不得,虽自己成了白太医升官发财的脚踏石,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可也只能顺着白太医的剧本走。
总不能说他没病,只是累狠了歇几日,那样的话倒显得他骄狂,显得伊都立小题大做。
伊都立与曹项则是关系则乱,听了太医的诊断越忧心,哪里相信曹颙说自己病好了的话。
曹颙想要下地,都被两人给强按住,说什么也不许。
随同太医与曹项到盛京的,还有雍正的旨意,允曹颙将手上差事交给伊都立,酌情现行回禀休养。
按照白太医的话,曹颙的身子不经奔波,总要调理些 日子方能启程。
伊都立在盛京忙了一个月都没瘦下来,曹颙“病倒”后这几日,他眼见着清减,原本圆下巴也尖了。
见有旨意下来,伊都立更是理直气壮地将所有差事揽过去,不允许曹颙再费心力,嘱咐了曹项两句,自己出去忙了。
剩下堂兄弟二人,曹颙露处懊悔之色:“我当拦住伊大人的折子······本没有什么大事,又劳烦了四弟,你嫂子那边是不是也吓到了?”关于李氏,曹颙倒是不担心。
他晓得妻子孝顺,在他的病情没有确切消息前,不会惊动李氏,省的吓坏老人家。
曹项讪讪道:“还没同大哥说,嫂子也跟着出京我同白太医现行一步,算算日子,嫂子差不多明晚就到·····”
曹颙闻言,不由傻眼。
曹项见他怔忪,以为他担心京中,忙道:“大哥放心,没有惊动我娘····对伯娘只说回王府侍疾······”
这两年,淳王爷的身体也不好,时常卧病。说初瑜回娘家侍疾,倒是有不唐突。
因为自己一个,折腾的全家不安生,曹颙愧疚道:“四弟,我真的没事,只是太累了,有些短精神,没想到会这般劳师动众。”难得他实话实说,没有半点作伪,曹项却半点不信。
他只当堂兄忧心国事,放心不下防洪之事,正色道:“大哥,您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不管是侄儿们,还是我们兄弟几个,都要靠大哥拉扯······弟能体谅大哥的忧国忧民之心,可只有大哥身体好了,才能更好为皇上、为朝廷效力。”曹项本事儒雅的性子,可现下面带森寒,瞧着那架势,好像堂兄再说自己没病,就要翻脸一般。
曹颙无奈中带了几分感动,摆摆手道:“你从京中驰驿而来,也乏了,快去洗浴一下,好生歇歇,睡一觉咱们在说家常。
刚好曹颙的补药也熬好了,曹项亲自端了药,看着曹颙喝了,才下去更衣洗漱不提。
曹颙在床上躺了数日,骨头都要锈住,哪里还躺得住。
他起身坐在炕边,想起在路上的妻子与京城那边,不免添了担忧。
家中只剩下妇孺,这次又折腾了曹项,万一东府众人在李氏面前说漏嘴,怕是要吓到李氏。
曹颙知道自己年前的一场大病,已经使得母亲与妻子如惊弓之鸟。
可他真没想到,这回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正出神间,就听有人道:“大哥,你怎么起了?“曹项来了,净了面,身上换了衣裳,看来是刚洗漱完。
“你怎么不歇一歇?”曹颙嗔怪道。
曹项拉了把椅子,在炕边坐下,道:“大白天的,现下睡觉,晚上又走了困,明儿还乏,;倒不如现下忍一忍,晚上一起歇了。晓得大哥定不放心京里,我便过来同大哥说说。”
说到这里,他笑道:“忘了给大哥报喜,大哥生辰那天,柏哥儿媳妇添了个闺女,母女均安,洗三那天,天豫他母亲跟伯娘、嫂子去了,说小丫头眉清目秀,白白胖胖,可是招人喜欢。”
曹颙听了,心中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母女均安好,母女均安就好!”左成既不在京中,曹颙就就挂着此事。
之前在家书中,一直没有朱氏生产的消息,曹颙还担心来着,毕竟这个时候女子生产很是凶险,尤其是投胎。
至于延期半月生产,曹颙倒并不觉得奇怪。
这个时候算预产期,本不如后世那么明确,半月时间也在合理范围内,胎儿落地晚些,身子之后更健康。
家中小一辈依旧在刻苦读书,长辈们也都安康。曹颙想到在江南的左成与天佑,问道:“四弟在京中,可听到南边的消息?”
曹项道:“大哥还不知道?你们户部哪个尹继善将湖南布政使官达、按察使方原瑛给告了,同官仓相干,好像是贪墨、索贿的罪名。我怕牵连到柏哥儿,特意打听了一番。他只是一个五品郎中,弹劾两个地方大员,动静正经不小。正好赶上他老子因‘怠慢差事’,被锁拿回京,自是引得不少流言蜚语,有说他张狂不得好的,也有说他奉旨巡风,才敢弹劾地方长官。加上他家里也不太平,妻子急症病故有不少无聊的人在开局,以便赌他丢官罢职、落魄回京;一边赌他得了圣心,青云直上。倒是将他推到风口浪尖,柏哥儿只是相随的笔帖式,倒牵扯不到柏哥儿身上。”
曹颙听了,心却沉了下去。
自打来盛京,他全部心思都放在防洪上,户部的政务又由张廷玉接了过去,他这边即便有消息,到底比不上京中。
虽早就知道地方官仓猫腻多,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布政使、按察使都伸手了。
上行下效,哪里还能有干净人?
湖广缺粮,已然成定局。
若不是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尹继善怎么敢以卵击石,越级弹劾······
京城,圆明园,勤政殿。
雍正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站着的王公大臣,脸色越来越难看。
昨天至今,已经有三人弹劾曹颙,弹劾他大逆不道,在福陵前炸桥毁路。
盛京值京城一千三百余里,曹颙炸桥是六月三十晚上之事。这才过了数日,就有于是就此事
说嘴,若说后边没有宗室王爷的影子,那才见鬼······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 守制
“显亲王?”雍正看着粘杆处报上的密折,眉头皱成个“川”字。
和硕显亲王衍璜,肃武亲王豪格曾孙,备份比雍正小一辈,是他的堂侄。
在四个铁帽子亲王排位中,显亲王府排在最末。
豪格是太宗长子,并且曾在太宗死后,成为皇位竞争最有利的人选之一。因这个缘故,使得这一支在宗室中的地位不尴不尬。
倒是显亲王府旁支延信,近几年比较活跃,雍正元年袭辈子,后来在雍正二年带兵出征青海,因功晋郡王。
雍正早年抬举延信,多少有驾着他与年羹尧分西北兵权的意思。不想,延信却是辜负圣恩。
他是肃武亲王庶孙、温良亲王庶子,原本不过是个三等奉国将军,在宗室中实没什么分量。
只因他是同辈人在世人中最年长者,康熙对这个老好人似的堂侄颇为信赖,点他随十四阿哥出兵西北。
等到雍正上台,看上延信不党不群,就有心抬举,发作了延信的侄子、曾抱九贝子大腿的辅国公揆惠,将温良王府传下的爵位,改由延信袭封。后又因功晋郡王。
没想到,这才几年功夫曾经的“老好人”就面目全非。
雍正拿去案前另一份折子,脸色铁青一片。
这是一份密折,上面列举了延信雍正元年至今六年间的各种背公营私之行为,借军需之名,扰累地方,用尽勒索冒用恐吓欺诈等等手段,与党羽总共贪墨侵占银钱六百余万两。
大清一年的课税银子不过三千万两,因西北诸省地方人稀,课税银子数目不过百余万两。
延信与其党羽打着“军需”之名在地方上刮的地皮,与每年的课税相差无几。
延信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宗室王公,却如此回报自己,雍正心里十分愤怒。
他正想着该如何收拾延信,就碰到今天的事,难免对显亲王府这一支越发厌恶。
御史言官,本当是帝王耳目,身兼监察百官之职,却成了宗室王府的狗腿子,如何不让他恼怒。
可是他委实也糊涂,不明白向来老实安分的显亲王,怎么会跳出来,为难当朝掌部尚书。
曹颙的性子,又不是轻易与人结怨的。
若说为伊都立先前的折子,也不至于。
因南北水患之事,他还没空发作宗室诸王。即便在噶尔门与尹泰拘押回京后,有些闲话出来,可也对归到伊都立身上。
帝王本就多疑,弄不清缘故,雍正心里就不踏实。
显亲王府毕竟是老牌王府,是正蓝旗旗主王爷,当年的八阿哥与九阿哥又都分封在正蓝旗。
想起这些,雍正难免不舒服,便吩咐陈福去值房请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在圆明园的值房,就在勤政殿附近。
少一时,十三阿哥便到了。
“曹颙是否曾开罪过显亲王府,衍璜怎么想起借着盛京炸桥之事弹劾曹颙?他既得了消息,自然也当晓得曹颙炸桥缘故,怎么还会安排人做这无用之举?”雍正不接地问道。
十三阿哥在朝会时就晓得此事,早已想过其中因果,便道:“皇上又不是不晓得,衍璜与曹颙都是谨慎不多事的,两家鲜少有往来,并没有听说有什么过节……若说两家渊源,倒是真有些渊源,蒙克嫡母、喀尔喀扎萨克图汗王嫡妃是显懿亲王孙女、衍璜堂妹……”
“蒙克?”听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雍正有些迷糊。
“就是扎萨克图郡王长子,曹颙与和瑞郡主的养子恒生……”十三阿哥回道。
雍正这才想起来,无奈道:“十三弟,我是不是老了……这还是我亲自定的名字,这才几年功夫,就记不清了……”
十三阿哥忙道:“皇上为国事辛劳,日理万机,哪里记得这些小事。况且蒙克本就有‘永生、长久’之意,大家就将他的乳名当成汉名叫着,一来二去的,皇上听着蒙克耳生也是有的……”
雍正的脸色越发难看,倒不是因自己的健忘,而是想到册恒生为郡王长子,并且赐婚之事,都是他这个皇帝主张的。
外蒙古与朝廷关系本就疏离,康熙朝噶尔丹数次反叛,背后也有外蒙古诸王的影子。
恒生虽是黄金血脉,可打小就养在京城,对喀尔喀能有什么感情?
雍正选他为王府嗣子,不仅仅是抬举曹家,更大的布局是在以后。
终有一日,恒生要回喀尔喀继承汗王之位。
那些蒙古王公又哪里是好想与的?
恒生即便在朝廷的支持下,继承汗王位,可上下又怎能一心?
在如此处境下,恒生能做的就是更依赖朝廷。
加上将自己的养女赐婚恒生,使得恒生成了自己女婿,也拉近了关系。
扎萨克图老汗王才过世没几年,新汗王正值壮年,等到汗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