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男儿谁会甘心为赘婿?我寻思着,舒赫德祖父年迈,叔叔又不成才,若是做亲,往后长辈这块还是多赖妻族,定不会怠慢天慧……却是看得短浅,只想着闺女顺心如意,忘了儿子这办…我虽自私凉薄了些,却不愿孩子们随了我……。”
初瑜听了,依旧迷糊。
舒赫德这个女婿不好?关儿子们什么事?老太太私下教训儿子,到底是苏何缘故。
曹颙正反省自己的过失,懒得多言,说了这一句,便闭口不语。
初瑜便按住心下疑惑,服侍丈夫更衣不提。
用罢晚饭,曹颐的精神缓过来一些,便对妻子多解释了几句。
当然加加减减,将婆媳之类的敏感字句去,只说了在这门亲事上,自己立心不正,被太太发现,担心孩子们有样学样,给教导一番。
初瑜心中,虽对婆婆的说法有所异议,可晓得丈夫事母至孝,便道:“到底是老太太想的周如…”
曹颙点点头,道:“除了这个之外,怕是老太太多少有些心气,我当时只是想着不用老太太操心,却忘了人老了孤单,容易多思多想
咱们在她没回来前,就定好了人选,老人家也有些不痛快。明儿开始,你带天慧多在兰院转转。若是老太太甩脸色,你也不要往心里去……,看到老太太年岁渐高的份上,多担待吧……”
次日,曹颙去衙署前,就交代妻子,使人去章佳宅与汗王府,让孩子们晚上回来吃饭。
初瑜晓得,这定是与昨晚的事情有关的。早在老太太回京当日,孩子们便过府请安。
初瑜应完,想起左成之妻朱氏在孕期,道:“朱氏产期将至,前几日老太太回来时也来请过安……”
曹颇点头道:“让她在家养胎,不必过来……”,
到了户部,曹颇就留心查看江南几省历年的赋税减免卷宗。
昨晚李氏告诫他“立身要正。”使得他很是警醒,不单单是家事上,还有在公务上。
他虽不贪墨,平素也算勤勉,可却没有寻常蒋坚那种士大夫的报国之心。在官场上,他谨慎小心,更多的是做个看客。
平素不觉得,只想着“伴君如伴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仔细思量,却还真的正不起来。
他这点小心思,也经不起推敲。
可只有“立身正。”才能诸邪退散。
他手上,虽没有江南水文记录,可是比照着近三十年,江南因水患减免赋税的府县,便也能知晓那里容易大涝。
两江还好些,赋税重头本不在粮食上,湖广这边彤式却不好。
不仅仅是影响赋税,要是水情控制不住,淹没良田,将直接影响漕粮。
京城直隶的大米,全赖漕粮督运。
直隶虽也推广了稻田,可对于京畿供应来说,却是不够用的。
京仓里囤的不是一年的稻米,单单一年水患,还不会让京城官员百姓饿肚子,带来的麻烦,不过是民间粮价上扬,也是比较容易抑制之事。
唯一需要留意的是,地方官仓是否有粮。
水患大了,沿江粮食减产或绝收,就要开燃赈济。删鹏
可地方的粮仓,曹颇是晓得的,真正清白的少。
李卫那边修坝防洪,自己这边也要未雨绸缪。
思量妥当后,曹颇便叫来蒋坚,主幕两个斟酌着,拟了个折子。用词婉转,并没有说检查地方官仓是否账粮对数,只说户部要统计地方贮粮。因两江、湖广是产量大省,所以先从这几个地方统计。
户部官员出京巡视地方粮仓,虽有前例,可多在秋冬粮食入仓后。
即便前几日雍正在朝会上提及地方官仓巡栓之事,也只是让户部官员上心,没有催促曹颇早日安排人手之意。
可真到了那时,就算巡出不妥当也晚了。
帮着曹颇润色了折子,看着曹颐埋头神情郑重地抄写折子,蒋坚有些神情恍然。
曹颐此举是迎合圣意,毕竟几天并皇上曾过问地方官仓之事;蒋坚却晓得,不知这样的。
曹颇之前查看的赋税减免卷宗,还是蒋坚帮忙整理的。
曹颙所圈定的重点地方,都是前三十年数次遇洪大涝的府县。
这巡视官仓不怕,耳真要认真清理起来,得罪的人就多了。
自己大人行事向来是能规避麻烦就规避麻烦,怎么这央出头?
虽说蒋坚跟在曹颙身边,是存了报国之心,可并不是迂腐之人。他晓得,只有自己的东主在官场稳住,主幕两个才能为国为民尽力。
曹家的根基不深,虽风光了十数年,可也引得多少八旗大姓眼红。
而旗人补缺,不管是地方上,还是京中,都是按旗份。
曹颙兄弟上位一个,正白旗其他八旗子弟就少补一个缺。而曹家女儿指婚宗室,更不知碍了多少人的路。
这些年,零零散散的,不是没有人弹劾曹颇。
要不然,当年在直隶时,也不会因中秋节踩踏时间,他这个总督就被牵连免官。背后,有好几重推手。
曹颙心下明白,却只做不知,也没有报复回去的意思。
他奉行的原则时,不与人相争、不与人结怨,即便只是明面上。
在朝为官,什么事能瞒过上面?多争多错,曹颙既是谨慎惯了,哪里会如小丑似的跳出来,上丰下跳,让人看戏?
今日这折子上了,固然能让皇上龙心大悦,可却后患无穷。
尽管此举确实是防患于未然,对沿江百姓是好事,可仍是过于鲁莽,蒋坚忍不住开口道:“大人,地方官仓虽归于地方,可户部向来有监察之职,若是真查出不好,户部也脱不得干系……,即便早年大人不是掌堂,可是张大人那边…,要是知晓内情的还好,晓得大人是忧国忧民;不知晓内情的,怕是会以为大人故意让张大人难看,两堂之间少不得要生嫌隙……。”
说到最后,他不知不觉压低声音。
这本是两面不讨好之事,不仅仅得罪前户部掌堂张廷玉,还有其他权贵。
另外皇上前几日发话,地方粮仓好坏,地方主官要担责。那些地方官员,又多与京城权贵有千丝万偻的联系。
曹颙这般安排,并非大公无私。
蒋坚是他心腹幕僚,他自不会隐瞒:“是我之前想左了,面面俱到就是面面前不到……。六部里,即便清闲如礼部,两堂尚书也是明着宽和大度,暗地里寸土不让:户部权势更重、职责更大,如何能免俗?张大人手握户、吏两部大权,自是不屑也无需与我相争;我即便不是有意,可政务之中,难免有与张大人有异之处。
皇上是务实之君,只要我立身正,得罪人又如何?有的时候,得罪人不是罪过,人缘太好方才是不是……”说到最后,带了苦笑。
蒋娑晓得他说是李卫之事,犹豫了一下道:“大人,二爷那边,是不是再寻两个稳重舟师爷,过去帮衬一下……。”
曹颇摇摇头,道:“不用,皇上喜欢真性情的人,小二也过而立之年,不当是我的应声虫“……兄弟齐心、其利断金,那一套,并不适合在官场上摆出和…”
他并没有深说,可蒋坚想想,也就明白了。
曹家堂兄弟几个,最小的已经到知府任上,要是拧成一股绳,即便并非不可撼动,可势力也不小。
若是长房与二房分开说,就不碍了。
长房虽显赫,可人丁单薄;二房出仕的兄弟多,可自身底气不足……
第一千三十百五十章 他人之鉴
曹颙的折子,当日便使人送往圆明园。
到了落衙的时候。左成同曹颙打了声招呼,并没有与之同行;而是去工部衙署外,等了哥哥左住,兄弟两个骑马缀在曹颙的官轿后,直到过了西华门,才催马近前,随侍而行。
蒋坚见小哥们上来,并骑与之闲谈。
他想起曹颙拟的那份折子,已经初步定下去湖广的人选,眼神就在左成身上停了停。
左成若有察觉,促狭道:“才同我分开一刻钟,先生就想我了不成?”
蒋坚抚了抚胡子,道:“是想起柏二爷小时候……过的真快蚂蚁论坛首发,这一转眼,柏二爷也要当爹了……”
听了他的话,左住的目光也落到弟弟身上,眼里都是骄傲。
虽说他记事时,左成的身体已经调理了好些,可依旧比不上府里其它孩子,隔三差五就要小病一场,药汤子不断。
眼见他现下健健康康地长大,还能在义父身边做事尽孝,为义父分忧,左住很为这个弟弟高兴;加上宁家这一房,嫡系血脉只剩兄弟二人,眼见有了后嗣血脉,左住只有欢喜的。
左成“嘿嘿”笑了两声,小声道:“先生竟糊弄我……瞧着先生瞧我的眼神就不对,说不定再想什么坏事,肯定不是因这个……”
疏不间亲,曹颙还没开口,蒋坚自然不会多嘴,岔开话道:“老夫人既到京,大人这边是不是也要准备乔迁?”
左成看出他避而不谈,心下诧异,面上不动声色道:“义父早选好了日子,本月二十六日是吉日,宜动迁……”
说说聊聊,一行人到了曹府胡同。
蒋坚隔着轿帘同曹颙打了声招呼,带了小厮回后街自家院子去了。
左住、左成兄弟两个下马,一个压轿杆,一个掀轿帘,服侍曹颙出来。
曹颙下了轿子,看着兄弟两个恭恭敬敬要上前搀扶的模样,不由摆摆手,笑道:“做什么怪?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何须至此?”
左成退到哥哥身后,含笑不语;左住却依旧上前,搀了曹颙的胳膊,正经八百道:“入夏以后,义父可是清减的厉害……陈太医早就交代过,不许义父太费神劳累。老太太不在。义父就不听医嘱……”
话中,带了浓浓的嗔怪之意。
曹颙横了他一眼,道:“做了家主,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你们老宅也收拾的差不多,那边可使人催了?”
左住点点头道:“催了两遭,被儿子挡回去了……儿子的意思,还是想着按原计划,等弟妹生产后再动迁……”
曹颙点点头,道:“衙门里面,你同永亮关系如何?”
左住想了想,道:“四叔对儿子颇为照看……”
永亮也是个有心气的,被嗣母驱逐后,并没有回归本家,而是租赁一处小四合院,自己单过起来。
一双儿女,他并没有带在身边,而是跪求了宁老太太,暂时留在宁府,由宁老太太看顾蚂蚁论坛首发。打小侍候他的几个下人,他也就留了一个小厮一个粗实婆子,剩下都留给一双儿女。
宁老太太虽恨极永亮,可康哥儿是她看大的,大姐儿又是落地就没了娘,委实可怜。
永亮那边,又有个大肚子外室不知何时进门,宁老太太也不放心将两个孩子交给永亮。
永亮之母曾上小四合院叫儿子回家,还让他早日娶自己外甥女过门。
结果永亮只肯承认表妹是外室,不答应娶为妻;永亮之母气个半死,可也拿永亮没法子,便直接雇了轿子,将大肚子的外甥女抬到小四合院。
这个姨表妹,本是图高门大户的富贵,才在姨母的撺掇下放下身段勾引表哥,没想到表哥却被撵回本房,名下连一亩田产都没有,连这栖身之所也是租的。
她悔之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压下满心不满,重新拉拢永亮。
永亮恨自己的同时,也没了怜香惜玉的心思,直言自己要为发妻义守三年。表妹这里,若是愿意留,他也能供一碗饭;若是不愿留,待生下孩子后,可以有他发嫁。
姨表妹见他如此绝情,少不得再次搬出永亮之母。
姨表妹在心存不甘时,也是有了其它心思,谁不想吃香喝辣。可表哥即便挂着工部差事,可俸银有限,家无恒产,她这般年轻,又有几分姿色,实不愿跟着苦熬。
永亮之母却不信永亮精穷,这些年来只永亮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都使得他们这一房买田置产,呼奴使婢。
毕竟做了十多年家主,要说全无私房,那谁信?
就算银钱真的不多,只永亮名下的衣服饰品、古董字画,也是价值不菲。
于是,永亮悲剧了。
她的生母,理直气壮地来为外甥女出头,要分儿子一半身家。
按照她的说法,即是他不待见,就不留着自己的外甥女在这里讨他嫌,可毕竟有了他的骨肉。即便生下孩子,再走一步,就凭清白不在,哪里还能寻到正经人家。
顾念夫妻之义也好,还是想着骨肉之情也好,永亮还是当给表妹预备一份嫁妆……
听说闹得很热闹,永亮这边只肯给一百两银子,远达不到永亮之母的所求。
永亮之母不忿,差点要去衙门闹,最终被永亮之父拦下。
永亮之母不甘,可永亮又闭门不见,她便放出话去,要用“忤逆不孝”的罪名收拾永亮。
有两个族人,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出于想笑话,到永亮跟前传话。
永亮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取出两张文书拿给两位同族看。
一张是当年永亮过继时,永亮父母按过手印的契书,上面书着自家四子,家贫难养,情愿将四子过继他房蚂蚁论坛首发,从此父子、母子再不相干。还标明了宁老太太付给两口子的一笔恩养费,算是不让他们夫妻两个白养儿子一场。契约书最后一条,注明永亮与他们夫妇再不相干、生死不问的字眼。
看得那两个族人眼睛直发愣。
这哪里是过继文书,这明明是卖子文书。
另外一张,是九门都统衙门提供的另户证明。
永亮在宁老太太这房名下另户,独立成支,做了旁支族人。
两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当年永亮父母对永亮纠缠不休时宁老太太不拿出那张文书,也不明白在年前分产时对永亮,恨之入骨的宁老太太,怎么又答应永亮依附嫡支开户。
不过,他们明白的是,永亮生母不管再怎么闹腾,也压不住永亮……
永亮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因干系到左住、左成兄弟。曹颙也就使人留心,对于数月来永亮那边发生的事情也算知晓。
现下提及永亮,曹颙便放缓脚步,道:“发妻死别、养母义绝、生母成仇,你们兄弟两个说说看,为何永亮会落到这个地步?”
左住听了,望向弟弟,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犹豫了一下道:“四叔并无大恶,只是先前性子太过优柔寡断,有些拎不清……”
曹颙不置可否,望向左成。
左成脸上带了讥笑道:“还能为什么,不过是一个‘贪’字。即便他再感念生父生母恩情,也不是无知稚子,难道就全无私心,只因为孝顺,就想方设法地敛财给生父生母置产?不过是因哥哥与我归宗。他始终悬着心,才想要做两手准备。脚踏两只船,就两只船都踏不稳蚂蚁论坛首发,才落到河里……要说无辜,枉送了性命的四太太才无辜,失母的稚子稚女才无辜……”
左住听了皱眉道:“二弟,四叔毕竟是长辈,现下处境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