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苏菲错愕地抬头看着他，为什么他要对自己说对不起。
“丫头，想知道他为何向你道歉么？”林清扬嘴角缓缓绽出一抹诡异得近乎薄情的冷笑。
苏菲想抬手捂着耳朵，她不想听，她宁愿活着善意的谎言里，可惜，偏偏有人不愿放过她，双手抬起一半就被人用力拽住。
“因为他昨晚，像禽兽一样占有云冰玥，导致她流产。”林清扬缓缓叙述着，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林清雅的话音刚落，苏菲和慕容澈脸色皆变得惨白如纸。她定定地看慕容澈许久，张嘴想说什么，未开口，眼泪先流了出来。
苏菲突然挣脱开林清扬的钳制，上前一步，抬起手，用尽全力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我替还未成形就悲惨死去的孩子打的……”
第二巴掌，又快又狠地朝他另外一边脸掴过去，鲜红的掌印，立刻在他脸上清晰的呈现
“这一巴掌，是我替自己打的，澈为什么就分辨不出他的苏菲？她的一颦一笑和我一模一样么，她举手投足也与我不差分毫，你竟然无法分辨清楚我们之间的区别？”她的声音，从愤怒转为嘶哑，再从嘶哑化为哽咽。
慕容澈紧紧地抿着泛青的薄唇，褐眸里漾开了彻骨的痛楚和哀恸。他确实把云冰玥当做是她，尤其是云冰玥贴在他怀里，用软软的，柔和的音调对他说，她害怕他会嫌弃自己，害怕他责怪自己摔了凤印时，他胸口的思念与感情漫溢开来，当时，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但是，他为什么偏偏认不出，昨晚与他缠绵的女子，不是他的苏菲。即使她换了名字，即使她与别人共用一个身体，苏菲就是苏菲，可是他，始终没有认出昨晚的女子不是苏菲。
“澈，你真的和她发生了关系？”
慕容澈抿紧薄唇，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无法辩解，无法驳斥，因为事实，就是这般鲜血淋漓。
他们昨晚究竟有多么激情？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缓缓蹲下身，心底的剧痛几乎将她撕裂成两半。
“现在的我……暂时，不想看到你的脸。”她没有看他的脸，只是微垂着头，轻声说完这句话。
她的心，很冷，很冷，即使蜷缩成一团依旧感到彻寒刺骨。
“丫头，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我带你离开。”林清扬拦腰抱起痛得无法站立的她，冷眼看向慕容澈。
离开时，他看到慕容澈的嘴角慢慢溢出一口污血。呵～趁她看不到时，他终究忍不住吐出毒血。
苏菲感觉到他驻足不前，刚想回到看向牢房内的慕容澈，头被林清扬扳正，他低头凑到她面前，唇停在离她的唇半寸的距离处，哑声诱哄道：“丫头，明月剑内还有半截琉璃佩，你想不想再赌一次？”
“如果这次还是赌输了，我是不是一辈子都无法摆脱云冰玥？”她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脑海里突然掠过云冰玥的话，她问自己，知道什么是血的羁绊吗？
“若是无法摆脱她，就想办法，杀了她。”林清扬嘴角噙着一丝温柔的笑靥，只是那温柔，未达眼睛。
迎面扑来的清风，让苏菲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回眸看了地牢一眼，她扯住林清扬的衣襟，低声说：“自古以来，两国相战，不斩来使，他既是顶替着楚国使者的名义入宫，你找机会劝劝卫皇，放他回国吧。”
“丫头，他伤你至此，你竟然还为他求情？”林清扬危险的眯起眼睛，冷睨着她。
“我只是不想看着他因为我，死在卫国……”苏菲缓缓阖上眼睛，“千年前，我害死他一次，我不想看到，转身轮回后，我再害他一次。”
“其实，卫皇确实打算放他离开，只不过在找一个契机。”
“什么意思？”她颦起秀眉，隐约猜到这个契机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嫁给我，以卫国公主的身份也好，以苏菲的身份也好，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就会说服卫皇放他离开。”
“你疯了。”她睁开眼睛，冷冷地瞪着他，“这里是卫国，你以为卫皇会任你操控？”
“苏菲，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得很，如果我有心要操控卫皇，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我再问你一次，嫁，还是不嫁？”
第152章 护他离开
“苏菲，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得很，如果我有心要操控卫皇，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我再问你一次，嫁，还是不嫁？”
“不嫁。”苏菲干脆地回答。
林清扬看着苏菲，似笑非笑的说：“你真的很偏心，嘴巴上说暂时不想见他，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才能护他安全逃离皇宫。”说话时，漂亮的桃花眼中，逐渐凝起冷冽的厉芒。
苏菲没有理会他，甩开他的手，找来铜镜看着扯掉纱布后的脸。
铜镜里的女子，左边脸颊上有一道很长很深的刀痕。
“不要再看了……我问过韩湮，他说，你这张脸能治好，我问过师父，他说还有半块琉璃佩，也许这次能够成功地把云冰玥的灵魂从你体内分离出来……”林清扬抢过她手中铜镜，从她身后紧紧地抱着她。
林清扬的怀抱很温暖，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的暖意始终无法传到她身上，始终无法温暖她的心。
手指轻滑过脸上的刀痕，她不得不承认，云冰玥在成长，她却一直裹足不前。云冰玥变了，现在的她，比自己她狠，比自己能忍……
林清扬收紧手臂，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着绵绵情话。“你现在不愿嫁给我没关系，我可以等，我们先订亲可好？丫头，我不求你爱我如同我爱你那么深，只求你能一天比一天更喜欢我，让我永远陪着你。”
在慕容澈灰飞湮灭时，他每天都会对着木然呆滞的她重复这句话，说了一百年，却不曾见她回眸，看一眼他的等待，他的深情。
苏菲没有开口说半句话，只是低头抚着平坦的小腹发呆。
“皇兄，原来你在这里。”一道过分温和的声音，打断了苏菲与林清扬之间沉闷死寂的气氛。
苏菲抬头，只见林宇轩远远地站在门口。他端着一个银盘悠闲地踱步进来，把银盘上的酒和点心放在花梨木桌上。
“听说卫皇已经决定把云冰玥许配给你，皇兄，恭喜你。”林宇轩拉着林清扬一同坐下喝酒。
“嗯，虽然不是她亲口答应嫁给我，不过，这事确实值得恭喜。”林清扬挑起苏菲的下巴，专注地凝视着她，彷佛在欣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林清扬强硬地把苏菲禁锢在怀里，流产后本就元气大伤的她，无力挣扎也懒得挣扎，索性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这两兄弟对饮。
酒过三巡，林宇轩和林清扬依稀显出了些许醉态。
苏菲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们一杯接着一杯灌下去，心里开始不断盘算着，干脆趁他们两人喝醉后，想办法溜进地牢放走慕容澈。
过了一会儿，他们两兄弟同时安静下来，林清扬把头埋在她的肩窝上，一动不动，林宇轩趴在花梨木桌上，似乎睡着了。
“林清扬，林宇轩，你们这两个酒鬼要睡回自己的房间睡！”苏菲用手指戳了戳林清扬。
他皱了皱眉，没有动，环在她腰上的手，稍微松了几分。
他是真的醉了，还是假装喝醉了，企图借酒揩油？
“林清扬？”她凑到他耳边轻声问，手再次戳了戳他的胸膛。
林清扬依旧紧闭着眼睛，环在她腰上的手，又松开了寸许。
苏菲连忙扯开他的手，从他怀里站起来，转身那一瞬，身后传来一把过分温和的声音，“你要去哪里？”
苏菲心里一慌，踩到裙摆，差点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狼狈地踉跄了几步站稳后，她磨牙看向突然开口说话吓她的人。
“如果我不开口叫住你，你打算去哪里？”林宇轩抬手拂开耳际的几缕发丝，好整以暇地支着下巴看着苏菲，脸上丝毫不见刚才的醉态。
“你装醉？”苏菲怒瞪了他一眼。
“别这样瞪我，没有我帮忙，你一个人绝对无法把慕容澈安全送出卫国皇宫。”林宇轩微微一笑，乌黑的眼睛里闪烁着莫测的流光。
“你会帮我？”苏菲警惕地瞪着他，她怀疑他会笑着捅慕容澈一刀。
“以前你帮过我，这一次，就算是我报答你吧。”林宇轩彷佛没有瞧见她眼中的敌意，笑着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臂，带着她往地牢走。
被林宇轩拖曳到地牢门口，苏菲不顾狱卒诧异的目光，死死地拉着铁门，咬牙低声说：“你究竟想做什么？”
“弥补以前犯下的错误。”林宇轩温和的笑容里，突然多了几分阴霾，似乎还有几分愧意。
不知何时，林宇轩手中多了一条长鞭，他把长鞭塞入苏菲手中，转头对着狱卒说：“公主要亲自对犯人用刑，你们到地牢门口候着。”
狱卒看了看笑得温和无害的林宇轩，再看看面容狰狞如母夜叉的苏菲，连忙转身跑出地牢，惟恐跑慢了，公主会用鞭子抽自己。
“我教过如何使用长鞭，这是钥匙，你打开牢门后，带着他绕到朱雀门后离开吧，那边的侍卫已经被我用药迷晕了。”林宇轩把钥匙塞入苏菲掌心，视线滑过她脸上那道可怕的刀痕，轻声补充了一句，“你和云冰玥有着血的羁绊，如果你想知道何谓血的羁绊，送走慕容澈后，你回姝月殿找我，我在那里等你。”
苏菲怔住，她和云冰玥之间，有着血的羁绊？
“快去吧，若是被卫皇察觉到异动，你就没有机会送他离开了。”林宇轩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把她推下地牢。
这一次，苏菲没有半点犹豫，快步走入关押慕容澈的牢房，动作利索地解开吊着他的铁环。
“苏菲？”黑暗中，慕容澈只能看清她的半边脸，伸手想要碰触她的脸，却见她往后一缩，他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
“我带你离开。”她扭头避开他的视线，不想让他看到左脸那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第153章 不要哭
出了朱雀门，苏菲看到早已等候在那里车马侍卫。齐寺远远看到他们，连忙上前扶着慕容澈。
苏菲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有没有埋伏的人，没有发现异样后，她对齐寺说：“他失血过多，神智不清，你快带他离开。”
这时候，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慕容澈，突然紧紧地抱着苏菲，低声喃喃，“对不起……”
苏菲木然地立在原地，正想推开他，他突然俯下身，温暖柔软的唇轻轻地覆在她的唇上，“不要消失好吗？如果这是梦，我宁愿永远不会醒。”
见她没有推拒，他避开她的伤口，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我恨不得杀了自己，为什么……我没有发现，她不是你……”
苏菲浑身一颤，低头看着面容惨白，鹰眸半阖的慕容澈，他此时究竟是清醒着，还是处在迷糊状态？
“那时候，我看到你流了很多血，痛得痉挛抽搐，惨叫连连，孩子流掉时，你一定很痛……那是我们两人的孩子……”慕容澈的手滑落在她的小腹上，神情突然变得森冷阴鸷。
苏菲死死地咬着下唇，泪如雨下。
“我不会放过任何伤害你的人，包括……我自己。”阴狠决然的话，悄然钻入她耳中。
苏菲呼吸一窒，怔怔地看着慕容澈。失去孩子，她恨不得杀了云冰玥，堆积在胸口的痛与恨，渐渐转嫁到他身上，她开始怨恨他，恨他竟然分辨不出她与云冰玥的区别。
可是，她自己难道没有半点错误？归根结底，是她让云冰玥有机可乘，是她先中了云冰玥与卫皇的奸计……
“不要哭……伤口会化脓的。”慕容澈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捧在掌心里，手指轻柔地抹掉她眼角的泪水，豆大的泪珠滚下来，被他迅速抹去，眼泪又流下来，他复又抹去，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个动作。
冰冷的泪水，沾染了他的指尖，她的肌肤，与他的指腹一样，冷得刺骨。偶尔几滴泪水淌过伤口，带出阵阵揪痛，那种痛，比不上心口的痛。
看着眼前那双蕴着浓烈的痛意与哀恸的褐眸，苏菲再也无法冷漠地对待慕容澈，她痛，他比她更痛，失去孩子，他怎么会比她痛得少？
一直倔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如决堤的潮水般汹涌而出。她抱着他，偎在他怀里呜咽……
慕容澈紧紧地抱着她，似乎拼尽了全身仅剩的力气勒着她，苏菲没有挣扎，只是躲在他怀里，汲取他怀中少量的温暖。
血的气息，在马车内回荡，苏菲停止了哭泣，慕容澈的身体似乎在隐隐颤抖，她骇然地发现，自己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咸咸的泪水，透过衣裳渗入他的伤口。
慕容澈痛得嘴唇发白，嘴角溢出一行乌黑的血，额头上布满虚汗，他依旧紧紧地抱着她，即使她会压到他的伤口，即使他的神志越来越涣散，他依旧没有松开手臂半寸。
苏菲一眼就看出他中毒了，她闭上双眼，指甲深刺入掌心。是谁对他下毒，林清扬抑或是林宇轩？
马车外的齐寺突然冷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苏菲掀开车帘，只见一群黑衣人拦在马车前，为首的黑衣人直勾勾地注视着她，恭敬地说：“公主，属下奉命送你回宫。”
不等苏菲和齐寺说话，黑衣人迅速补充一句，“轩殿下说，只要公主自愿回去卫国皇宫，他保证流云帝能够安全返回流云国。”
“轩殿下说，他知道解开血的羁绊的方法。”
“轩殿下说，他既是清扬殿下的小麟，也是公主的小黑。”
“轩殿下说……”
“够了！”苏菲突然出声打断了黑衣人的话。
小麟，小黑……林宇轩，竟然是曾经陪伴了她四百年的黑麒麟？
“我会跟你们回去。”苏菲冷冷地看着黑衣人，“但是，我必须亲眼看着流云帝的车驾安全离开。”
“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齐寺大声咆哮。
苏菲没有理会齐寺的叫嚣，低头看着浓眉紧蹙的慕容澈，失血过多，再加上毒的摧残，他此时彻底陷入昏迷。
苏菲凑到齐寺耳边低语道：“齐寺，慕容澈中毒了，我取得解药后，会命人偷偷送出宫交给你，你帮他解药后，一定要想办法尽快送他离开。”
齐寺说：“我们的军队埋伏在卫国边境，这里离军营不远……”
“我不能跟着你们一起走。”苏菲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指尖轻滑过他嘴角的血迹，苏菲沾染了毒血的手指含入嘴里。如果她与他同样中了毒，不舍得她死的人，一定会拿出解药。
“澈，你一定要安全返回流云国，身为一国之君的你，不可以为了一个女子，孤身涉险闯入敌国皇宫。”苏菲在慕容澈耳边低语完这句话后，衣袖一挥，用林宇轩交给她的长鞭狠狠地抽了拉车的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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