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长老目光淡淡地扫过母女俩,眼底有些许的厌弃,当着外人的面,母女俩哭得如此凄厉,简直丢尽了司徒家的脸面,难怪七小姐不得宠,拿她跟大方得体的大小姐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他的视线继续偏移,落在了仰头看着母女俩抱头痛哭的云小墨身上,他的神情很专注,像是有些被感动到了,他心中一喜,连忙趁热打铁道:“小少主,你也看到了,她们母女连心,是不愿意再分离了。小少主心慈仁善,能否看在人伦纲常的份上,放了我家七小姐呢?”
云小墨吸了吸鼻子,道:“真的好感动哦!”
祥长老大喜,看来是很有戏了。
二夫人母女俩也听到了他稚嫩的童音,齐齐将泪眼转向了他,带着几分期许。
云小墨眨眨眼,两只小手在脸上摸了摸,讶异道:“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在场之人皆石化中。
这孩子能不能有点正常思维?既然被感动了,那就赶紧放人吧!
可惜在云小墨的脑海里压根就没放人两个字,银子都还没收到呢,怎么可能轻易放人?
他感动,只是联想到自己和娘亲似乎从来没有这样抱头痛哭过,唯一的一次重逢,还是让娘亲打小屁屁来着,他于是就幻想着什么时候,娘亲也能这样抱着他痛哭一次呢?
在众人寂静无声中,云小墨一边摸着小脸蛋,一边又开口道:“来人,去取面镜子来,我要检查一下。”
祥长老的胡子开始颤抖,他悔啊,悔不该选今日上门来要人。他宁可面对他的狐狸老爹,也不要面对他这只思维混乱的小狐狸。伤啊!
二夫人母女俩直接处于呆愣中。
云护法憋笑看着小少主英俊可爱的小脸蛋,真想化身为狼,扑上去使劲掐上几把,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白满桌子打滚,笑得直捧腹。
墨墨,一点都不脏啦,还是那么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小白最爱小墨墨了!
另一头,司徒敏敏在弟子的引领下一路经过花园,她心中焦急着妹妹的安危,也无心观赏周围的风景。芙蓉色的美颜迎着清风,更添了几分淡然出尘之美,她瑰红的身影,像是一阵香风在凌天宫的花园里轻轻地拂过,所到之处,留下淡淡的香气和丽影。
云清坐在轮椅上,正低头观赏着几盆盆栽,心思却飘向了天外。
曾记得那一日,战场之上,红影舞动,万千的兵马全部陷入了沉寂中,眼底唯留下那一抹惊艳的身影,舞姿翩翩,舞动四方。
那一刻,他全部的心神都被那一抹红色的身影所吸引,她翩翩舞动而来,犹如九天仙女下凡尘。那样清丽脱俗,那样魅惑人心,然而又是那样纯洁明净!
这世上如何会有这样的女子?
他的心被深深地撼动。
她以一舞止干戈,他心动了,没有再继续杀伐,率军退出了傲天国的边境。
千方百计打探有关于她的身份,他终于知晓,她便是司徒家族的大小姐。如此高贵的身份,并没有让他望而却步,而他也是如此的幸运,在刚刚微服踏入傲天国的当日便再次遇上了她。
他们一个是光耀照人、意气奋发的少年将领,一个是单纯清丽、向往自由的名门闺秀,当两颗热情的心碰撞在了一处,一切就变得自然而然了。
他们惺惺相惜,情投意合,一切都来得那般甜蜜而幸福,他们沉浸在了彼此营造的快乐当中。
只是他没有料到,后来会发生那许多的不愉快……
他轻轻地叹息,空气中吹来一阵熟悉的淡淡馨香,他徐徐转首,一抹瑰红的丽影就这么直直地撞入了他的眼帘,他心头猛然一震,激越跳动的心几欲蹦出喉咙。
“敏敏——”
他几乎怀疑是自己的幻觉,眨了眨眼,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仍在,心潮澎湃难抑。
真的是敏敏,她居然出现在了这里,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激动莫名。
司徒敏敏恍惚间好似听到有人在唤她,她蓦然回首,只看到有个模糊的影子快速地隐入了假山后,其余的什么也没见着。她自嘲地轻笑了声,一定是她产生了幻听,他怎么可能出现在此呢?
他的腿受了重伤,也不知究竟怎么样了。
分别将近一月,她被父亲软禁在了司徒府,虽说是软禁,但她大小姐的一切待遇不变,唯一变的,就是她的自由被限制了。这一次若不是因为七妹妹的事,她也不可能有机会出得府来。
倘若可以,她真想插上翅膀飞到他的身边去,可是她不敢,她怕自己会连累到他,甚至他的家人。现在的云家,绝对是承受不住司徒家族的全力打击的,所以她没有办法,她只能忍耐,只能等待,或许会有那么一日吧……
思忆间,她眼神微黯了下去,眉眼染上了愁思。
脑海中,银白铠甲的男子英姿挥散不去。他是一名少年将军,他也是一个拥有仁者风范的将领,他的双目胜似骄阳,灼灼夺目,吸引她的正是他身上凛然的正气和英姿勃发的豪迈。
他的身世或许及不上十大家族的名门子弟,然而在她眼中,他却比任何人都来得出色和正直。
“清哥……”她口中默念了声,甩甩头,加快了步伐,继续前行。
轻轻柔柔的两个字,伴随着清风传入云清的耳中,他藏身于假山之后,心中却是悸动不已。敏敏没有忘记他,还在惦念着他,如此便足够了。
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腿,现如今这样狼狈的自己,如何有勇气去见她?
敏敏,等我!终有一日,我会好端端地站在你的面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仰望于你……
视线还是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身影而去,他转动着轮椅,悄然跟了上去。只要能多看她一眼,他便心满意足了。
大厅里,云小墨举着铜镜上下左右看了半天,这才满意地放下,自恋地甩了甩头发,叹息道:“照来照去,都一样帅!”
祥长老已经对他无语了。
二夫人还想尝试着跟他沟通下,看能不能给走点后门,从怀里掏出了几件珍贵的玩意儿,递到他的跟前,诱哄道:“小少主,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吗?它们都是用翡翠、玛瑙制成,珍贵得很,看它们的雕工,惟妙惟肖,多好玩?”
云小墨不客气地拾起来左右看了看,甜甜地弯唇道:“好玩,我喜欢!”
“那就送给小少主玩耍了。”二夫人心中欣喜,看他笑得这么欢,想必是有戏了。
“谢谢大婶!”云小墨摆弄了几下,就收入了自己的储物戒指当中,他正愁自己的储物戒指太空荡,恨不得将整个房子都撞进里边去,可惜房子他搬不动,只好作罢。现在终于又收集到几件小玩意儿,他很是满意,他决定今后的目标就是收集许多许多的宝物,誓要将自己的储物戒指全部填满为止。
“……不用谢,小少主喜欢就好。”二夫人嘴角抽抽,对于他“大婶”的称呼,她怎么听怎么别扭。
“还有其他好玩的吗?我最喜欢收集宝物了。”云小墨灵动的眼珠子转着,往祥长老的身上瞄去,心中认定他的身上必定有宝物。
早就听闻凌天宫内宝物无数,作为凌天宫的小少主,拥有一枚储物戒指也不足为奇,然而祥长老被他这么一瞄,右手下意识地捂上了自己的衣兜,好似再被他盯上几眼,兜里的宝物就会消失不见了。
二夫人顺着云小墨的视线瞄了过去,脸色微微一沉,轻咳道:“祥长老,你若是有什么宝物,不如也拿出来给小少主鉴赏鉴赏,只要小少主开心了,一切都好谈……”她言下之意,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救出自己的女儿,你身上那点儿宝物还不赶紧取出来打发这位小祖宗?跟她的女儿相比,其他的一切都算不得什么。
祥长老面色不善,凭什么他要将自己的宝物拿出来,救她的女儿?他低低地冷哼了声,装作视而不见。
云小墨嘟了嘟小嘴,颇为丧气道:“不好玩!云叔叔,你接待客人吧,我要回去睡回笼觉了!”
呃——
众人顿时傻眼了,他说走就走,那让他们怎么办?
二夫人有些急了,凑到祥长老的身边,使劲拽了拽他的衣袖,跟他使眼色。这位小祖宗若是走了,那么他们的谈判岂不是又回到了原位?她可不认为就凭他们几人就能强行将人从凌天宫带出去。
祥长老脸色阴沉,面部的肌肉在微微地抖动,他很怀疑,这位小祖宗摆明了就是要打劫他身上的宝物,哪里有半点儿想要离开的意思?
二夫人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不由地急了:“祥长老,难道你想见死不救?到底宝物重要,还是我女儿的性命重要?”
七小姐也跟着急了,扯着祥长老的衣袖道:“祥长老,你有什么宝物,就快给他嘛!我再也不要回到牢房里去了,如果真要再回牢房,我宁可一头撞死在这里,看到时候你如何向我爹爹和长辈们交待!”
深吸了几口气,祥长老冷瞥了母女俩一眼,好不容易忍下了心中的怒气,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玉蟾。()他的手有些抖动,那是他刚刚从孟家在傲天国的聚宝堂分堂拍下的宝物,还没来得及吸纳其中的玄气,现在就这么拿出来,他心中窝着一口气,难以发泄。现下他只能期望小祖宗不识货,觉得玉蟾丑陋,不想要了。
云小墨本就一直盯着他瞧,现下看到他从怀里掏出的玉蟾,眼睛忽地亮起,那不是他曾经在南翼国的聚宝堂里见过的玉蟾吗?原来的那一只已被他吸纳完玄气,后来又用兵器砍了它,彻底碎裂,想不到今日又见到一只玉蟾,他顿时蠢蠢欲动。
心中虽是非常觊觎,他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皱皱小鼻子道:“那是什么?长得好丑!”
祥长老正憋着一口闷气难消,心痛肉痛中,忽听得他如此说,面色顿时好转了些:“没什么,只不过是一只蟾蜍罢了。”
云小墨嘟着嘴,朝他招了招手,又道:“你拿近些,我看不清楚。”
祥长老犹豫了下,心想着他手中的玉蟾在外形上跟二夫人给的宝物根本没法比,小祖宗孩子心性,料想一定会嫌弃,于是向前迈出几步,伸手将玉蟾递向了他。
“长得真丑!”云小墨又嫌弃地嘀咕了声,一边接过玉蟾细细地研究。
祥长老闻言,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了。
“算了,虽然长得丑,但总算是玉做的,那我就勉强收下了,谢谢老人家。”云小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竟是非常不客气地将玉蟾藏入了储物戒指当中。
祥长老微张着嘴,递出的一只手还未来得及收回,整个人开始在风中凌乱。
他说什么?勉强收下?
他到底知不知道玉蟾的价值?单单只是一只玉蟾就够他将他们司徒家的人赎个来回几遍,他若不是心疼他的玉蟾,又何苦在这里跟他耗着?直接把银子给他,将人赎回不就完了?
现在倒好,玉蟾就这么被他给吞没了,人到底放不放还是个未知数。他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他两眼放着红光,一副要将云小墨生吃活吞的可怕表情。
“无知……小儿!”
云小墨跳下太师椅,藏身躲在了独孤谋的身后,拍拍小胸脯,只探出一颗小小的头颅:“老人家,你怎么了?你的表情好可怕!”
“你……”祥长老满脸憋红,身子抖得像筛子。
云护法心中狂笑,他也认出了玉蟾,自然知道它的价值所在。小少主收了人家的玉蟾,还一脸不情不愿的勉强相,人家当然得气得吐血。他现在也怕祥长老会突然发飙,跟小少主拼命,于是上前几步,拦在了小少主的跟前,同独孤谋两人同时面对祥长老的发难。
“祥长老,你一再地侮辱我家小少主,未免太有**份!若非我家小少主性情温和仁善,不与你一般计较,否则你早已没有机会在此出言不逊!”
“老夫堂堂司徒家的太上长老,难道还怕你们不成?”祥长老袍袖挥舞,袖风鼓动,一张阴沉的脸上蓦地爆发出一道寒光,狰狞而凌厉。
几乎是同一时间,云护法和独孤谋都出手了,更为强劲的罡风扑将而去,独孤谋更是利剑出鞘,闪烁着寒芒的利剑直袭祥长老的咽喉。
“哼!结界!”祥长老冷哼一声,身影敏捷而动,向后连连退却,手中的利剑也跟着出鞘。祥长老毕竟是司徒家太上长老级的人物,功夫深不可测,他一边退却,一边以玄气结界,以最佳的防守姿态,抵挡独孤谋的长剑刺袭。
他现如今的玄阶已至神玄三品,独孤谋在他眼中不过二十几岁的小娃,纵使天下第一杀手威名在外,他也不信独孤谋有能耐可以破了他的结界。
他的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信心十足,手中的长剑在半空中划着剑花,防御的同时,准备随时反攻。
独孤谋的这一剑出得奇快,无形的剑气骤然扩展开来,那森寒的剑刃霎时开屏般扩展成数十只,犹如一把打开的折扇!剑刃触及了玄气结界,却并非如期地停下或反滞,只听得玻璃碎裂的声音在耳边惊响,剑气带着横扫千军的气势,穿透了祥长老的结界,如入无人之境。
一剑之威,乾坤骤变!
方才还凝在祥长老唇边的那一抹笑顿然刹住,他的脸上逐渐露出惊恐之色。
这惊艳的一剑,足以令他铭记一生!
是他轻视了他的对手。
喀喀喀……
祥长老周身的几处要穴被长剑刺中,剑尖深入三寸,摩擦着白骨的声音,清晰可闻,令人毛骨耸立。
“啊——”二夫人、七小姐的尖叫声充满了整个大厅,为此刻的气氛更添了一层森寒和惊悚。
祥长老闷声哼叫,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出,他仰身栽倒在了地面。
那一股强劲的罡风并未止歇,更为凌厉的剑气伴随着模糊的黑影扑闪而至,祥长老定身在了原地,不敢再妄动一下,低头处,是森森的寒意,长剑的剑芒已抵在了他的咽喉。
他抬眸,对上了无风自动的黑衣、斗笠,心底蓦地生出一股寒意,口中由衷的赞语,脱口而出:“天下第一杀手,果然名不虚传!”
独孤谋的剑杀气逼人,每出一剑都直指要害,若非他有意手下留情,此时他的性命怕是早已丢失了。
独孤谋黑色的身影默立不动,仿若一尊雕像,无声无息。
二夫人和七小姐抱作一团,早已被独孤谋的剑气所震慑,现下又听到祥长老说出天下第一杀手六字,母女俩更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独孤谋会将目标转移向她们。
然而她们母女俩却是多虑了,独孤谋的剑下从来不枉杀人命,杀手有杀手的原则,若无酬劳,他是从不轻易杀人的。今日若非要保护云小墨的安危,他才懒得出手对付司徒家的人。
就在独孤谋出手对付祥长老之时,云护法半路变招,转而攻向了跟随祥长老一起前来的另外两名司徒家子弟。以云护法的实力,对付他们,绰绰有余,在独孤谋制服祥长老的同时,他也得手了。
云小墨见危机已经解除,吁了口气,撇撇嘴,突然意识到拥有强大的实力是多么得重要。倘若今日没有云叔叔和独孤叔叔在场,他恐怕真要丢了小命。他在心中暗暗决定,从今日开始他要好好地练功,再不能偷懒松懈了,否则日后如何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小少主,他们太过无礼,对小少主不敬,小少主想如何处置他们?”云护法请示道。
“嗯……”云小墨挠挠头,还没有什么想法。
祥长老吹着胡子,冷哼道:“要杀便杀,老夫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二夫人看着这场景,不由地急了:“小少主,是他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