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慈愣了一下。
周皓川一扬手，“啪”的一声甩了儿子后脑勺一记锅贴。
“妈！你看他……”周淳捂着自己的后脑勺就赶紧溜到了沈慈的另外一边，“你看！我爸打人！咱俩不跟他过了……”
沈慈哭笑不得。
她白了周皓川一眼，嗔道，“你就不会轻点！”
跟着，她想伸出手去摸摸儿子的后脑勺……
周淳虽然才只十六岁，但个头已经隐隐超过周皓川，恐怕逼近一米九了。
沈慈今天穿的是平底鞋，有点儿够不着。
见状，周淳立刻乖巧的低下头……
沈慈捂着嘴笑了起来，然后在儿子的后脑勺上摸了几把。
见儿子长得健壮又结实，性格也算活泼开朗，看来在异国他乡过得也算适应。
她总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一家三口打了辆出租车，直奔租车行。
周淳为父母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小镇上租了一幢小别墅，还给父亲租了一辆车，但因为周淳还没考到驾照，所以只能车子放在租车行里，得让周皓川自己去拿车。
拿到了车，一家三口才开着车去了小镇。
沈慈一直瞪着眼睛四处看。
这里的天空很蓝很纯净，视野非常开阔，放眼望去，远处的景物虽然很小，却能看得很清楚；而且空气特别清新，总能闻到新鲜草木的气息……
这里的建筑并不像国内，总是房挤房；而是隔上好远才有一幢极富异国情调的房子，有的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代了，却依旧整洁美观。
终于到了周淳租下的别墅。
这是个非常安静的小镇。
地势平坦而且开阔，可以看到远处的阿尔卑斯山脉。
连绵不绝的翠绿色山峰上似乎还覆盖着皑皑白雪，再衬着纯蓝的天空，一望无垠的草地，以及草原上星星点点的小花……
沈慈惬意地舒了一口气。
她转过身，开始打量起儿子租下的这幢小别墅……
沈慈愣了一下。
这幢小别墅……看上去跟很像她的家。
都有一条长长的走廊门厅，门厅上摆放着茂密的盆景植物；都有一个小小的独立花园，里面种着的多数都是开着鲜花的花卉；房子都是两层的，而且二楼都有一个极大的露台。
周淳得意地说道，“妈，你喜欢这房子吗？我一眼就看上了，这房子很像咱家吧……对了，这几天我都叫了同学过来跟我一起搬花，终于把门厅那儿给布置得跟咱家一模一样了！”
沈慈又笑了起来，本来想伸手再摸摸儿子的头，发现有点儿困难以后，这才拍了拍儿子肩膀。
她这个儿子，不光长相和身材像足了周皓川，就连办事情的雷厉风行也像足了他……
小淳才十六岁呢，就一个人摸到了异国他乡，仅仅一年就适应了下来；而且租房子租车子，件件事情都办得像模像样的。
现在看来，周皓川以前对他的教育还是挺成功的……
沈慈觉得很欣慰。
父子俩把行李搬进了屋，沈慈开始楼上楼下地看了起来。
这毕竟是租来的别墅，所以屋子里的家具也不算太多；但该有的家具和电器都一应俱全，看着还是很舒服的。
她又蹭蹭蹭地下了楼。
父子俩已经收拾好厨房和客厅，跑到小花园里去了。
沈慈则好奇的打量起客厅和厨房来。
外国人的厨房都特别大……而且厨房里有两面墙都是大片的落地玻璃窗，所以整间厨房显得又大又亮堂，其中一面窗还正好对着小花园，景致非常漂亮。
她看到了一个双门冰箱。
走过去，拉开冰箱门一看……
冰箱里塞着一些冻肉，速冻食品以及鸡蛋啊，番茄和土豆，西芹之类的。
她看了看，装冻肉的袋子上还贴着超市的标签，上面标注的日期是昨天。
这些应该是小淳准备的。
沈慈笑了起来。
这孩子，居然还有这心思！
沈慈突然又愣住了。
她看到冰箱里居然林林总总地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调味品！
辣椒酱，黄豆酱，豆瓣酱，豆腐乳，葱油豆豉，芝麻油，花椒油……再翻一翻，她还发现了海带啊花生米啊香菇啊红豆绿豆黄豆什么的！
她有片刻的怔忡。
这一年来，儿子一直呆在瑞士；而且她不认为儿子能在瑞士超市买到那么齐整的酱料和配料什么的……所以说，这些都是周皓川为她准备的！
他知道她吃不惯西式餐点，所以提前准备了这些调味品和干货什么的。
不管什么时候，去哪儿，做什么……他都一心想着她。
沈慈的眼眶有些湿润。
“妈！妈，你快来！”周淳在小花园那儿大呼小叫的。
沈慈眨了眨眼睛，逼退眼中的雾气，然后笑眯眯地去了小花园。
“妈！你喜欢郁金香还是玫瑰？”周淳问道。
她低头一看，父子俩的脚边放着十几盆怒放的郁金香，雏菊和玫瑰什么的……想来父子俩是秉承了在国内的传统，想把这些花都搬到二楼的露台上去，让她随时都能赏到花。
她笑道，“行了别折腾了，这些花就放这儿吧，挺好的，正对着厨房呢，我做饭的时候看看风景也挺好……对了，这厨房可真大！原来还觉得咱家厨房已经够大的了，可一看人家这个厨房啊，不但房顶够高，而且还亮堂……这么一比啊，咱家的厨房真是小得可怜……”
周皓川见她又开始唠叨了，便知她心情好，他的脸上的神情顿时缓和了下来。
“那就放这儿吧！”他对周淳说道，“你学校离这儿有多远？”
周淳道，“远是不远……但就是每天就只有早上和下午两趟车来回，不过，也正好能跟我上下课的时间配起来。”
周皓川点点头，“那我和你妈在这儿的时候，你就每天来回吧！”
周淳笑道，“嗯啊！妈，咱们今天吃什么？”
沈慈撸高了袖子往厨房走，“我去看看冰箱里都有些什么……都这个点儿了，煲汤也来不及了，今天先随便应付一顿吧……”
傍晚七点多钟的时候，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准备好了。
都是些家常菜，不过是一盘子西芹炒黑椒牛肉，一条叫不上名字的煎海鱼，一个醋溜土豆丝和一个番茄蛋花汤。
父子俩都是大胃王，所以尽管只有三菜一汤，但沈慈总会准备很多的份量。
这已经是周淳来瑞士上学的第二个学期，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吃过合口味的饭菜了……
每当看见他们父子俩像比赛似的，你一碗我一碗抢着添饭时，沈慈总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
一种被需要的幸福感，被认可的幸福感……
吃完饭，周淳乖乖地去洗碗去了。
周皓川则像以前的每一天那样，拖着沈慈去散步。
周末的时候，周淳领着父母附近转了转熟悉地形；星期一，他就去上学了。
沈慈和周皓川空闲了下来。
他们先是开着车，循着路牌的指示，一直开着车子在附近转悠。
按照旅游攻略，他们把附近都逛了一遍……
泡过温泉，参观过大教堂，逛过街，滑过雪之后，沈慈还是最喜欢跟周皓川一起去小镇附近的湖边去钓鱼。
这一天，两人又一次来到了湖边。
已经有好几个镇上的居民在这儿架好了钓鱼杆了。
沈慈的房东汉密顿夫妇也在。
他们是对年老的夫妇，跟周皓川夫妇已经打过很多次照面，所以周皓川用很流利的法语与汉密顿先生聊起天来；沈慈不懂法语，便也用英语与汉密顿太太聊了几句天。
很快，周皓川也架好了他的钓鱼杆。
沈慈则开始把带来的折叠椅支在汉密顿夫妇的遮阳伞旁，然后又把带来的食物放在汉密顿夫妇架好的折叠桌上。
汉密顿太太过来看她带的食物。
沈慈带了几个洗净的苹果和一串红提，一大壶开水（用来泡红茶的），一个装满了白粥的保温桶和一袋子卤鸡蛋。
看完了沈慈带来的食物，汉密顿太太又拉着沈慈看她带来的食物。
汉密顿太太带了她自己烘焙的小馅饼，奶油蛋糕和芝士方包。
跟着，沈慈就和索菲娅一起聊起天来。
汉密顿太太的英语很蹩脚，沈慈又不会法语，所以两个人沟通起来常常是磕磕绊绊的，有时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两人却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扯清楚；甚至很多时候沈慈回到别墅以后，跟周皓川讨论起来，才发现自己跟汉密顿太太在白天谈过的事情，完全就是鸡同鸭讲……
于是，她会打电话给汉密顿太太，把事情重新解释清楚……但事情总会发展到，令两个人再一次同时陷入困惑之中……
眼下，汉密顿太太就手脚并用了起来；还一半法语，一半英语地想将自己烘焙馅饼的秘密配方传授给沈慈。
但因为汉密顿太太过于激动，也因为受语言的限制，她总有些词不达意，逗得沈慈笑得前俯后仰的。
不过，这也是种简单的乐趣。
两个女人聊了很久的天，然后就招呼各自的丈夫过来一起吃午饭。
沈慈从国内带来的红茶极香醇，再冲上一些汉密顿太太带来的牛奶，一杯醇香浓郁的英式奶茶就有了，再吃上几块汉密顿太太亲自烘焙的小馅饼和奶油蛋糕，实在是绝佳搭配！
分享完奶茶和蛋糕之后，沈慈又拿出白粥和卤蛋出来请汉密顿夫妇品尝。
汉密顿先生对卤蛋情有独衷，一口气吃了四个！
汉密顿太太赶紧向沈慈打听这卤蛋是怎么做的，于是又轮到沈慈手脚并用的向汉密顿太太解释起卤蛋的制作方法……
过了一会儿，周皓川准备收杆了。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沈慈向来都要睡午觉的。
汉密顿先生跑过来翻看周皓川的折叠桶，两个男人也在对比今天的战利品。
周皓川钓了七八条大大小小的鱼，沈慈不怎么叫得出名字；汉密顿先生钓的鱼也挺多的，但似乎周皓川钓到的鱼总体说来更大一些。
周皓川留了一条最肥美的鲈鱼，准备带回家当晚餐。
跟着，他将其它的鱼尽数放回了湖中。
沈慈也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并细心地将垃圾也打包好。
他们与汉密顿夫妇告别，然后夫妻俩就开始往回走。
而在湖岸边与停车场之间，是一片布满了碎石的浅滩；周皓川拖着小滑轮车在前头走，沈慈跟在他后头。
她突然发现了一块极漂亮的石头！
沈慈蹲下身子，捡起了那块石头，举起来对着天空的方向照了照——那是一块白色半透明的河卵石，上面晕染着淡淡的，水墨纹路的黑色和红色，显得极清雅。
“哎！周皓川！你慢点儿，等等我，”她托着那块石头就朝周皓川跑了过去，“你看！你看这石头，很漂亮……啊！”
也不知她踩到了什么，只觉得脚底一痛，然后整个人就摔地下了！
周皓川一回头，赶紧扔下了小滑轮车，朝她跑了过来。
“你怎么了？这儿石子多，你走慢些……跑什么呢，我不就在前面，会等你的。”他低声埋怨她道。
沈慈在他的掺扶下站了起来。
走了几步之后，她道，“不对，我脚底痛得厉害，你让我在旁边坐一坐，看看到底怎么了。”
周皓川立刻扶着她在一旁边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取掉她的鞋一看，他顿时抽了一口凉气！
因为贪图安逸，她穿的是软底布鞋；而她的鞋底竟然已经被尖锐的石头划穿，甚至可能已经伤及皮肉，连棉袜都已经透出了隐隐的血迹！
他连忙小心翼翼地脱掉了她的袜子。
她脚窝处最嫩的那块皮肉果然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已经开始慢慢地往外渗起血来。
周皓川急道，“你在这儿呆着，我去车上拿药箱来。”幸好在抵达瑞士的第一天，他就催着周淳去配备了一个常规药箱，没想到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他去车子那儿取了药箱回来，然后先用一次性酒精消毒*药棉涂抹了一下沈慈脚底的伤口，跟着就收拾好东西背着她往车子方向走。
一上车，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但因为讲的是法语，所以她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她的脚太疼了，暂时也无心过问。
可就在他们刚刚才回到别墅不久，就有一个中年男医生带着个胖护士上门来按他们的门铃了。
沈慈这才知道，方才周皓川打电话是约了医生上门。
那位长着金色小胡子的医生仔细看了看沈慈的脚，然后叽哩哇啦地跟周皓川说了一大通话。
沈慈虽然听不懂两人的话，但还是能从周皓川的表情中看出，自己的伤势并不严重。
医生吩咐了那位胖护士几句，那位胖护士应答了一声，然后就手法娴熟地为沈慈处理起伤口来。
很快，沈慈的脚就被包扎好了。
周皓川温和有礼地把医生和护士送出了门。
送走医生和护士之后，他回到客厅，跟沈慈两人大眼瞪着小眼。
“你伤口还在流血，不好吃鱼吧？”他道，“可惜了今天钓到的那条大鲈鱼……”
沈慈嗔道，“不就是划破了一点皮，你至于这么紧张嘛！”
周皓川没说话，一个公主抱就把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然后往楼上的房间里走。
“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慢慢走，”她说道，“现在你年纪也大了，哪儿还能像年轻时候呢……快放我下来。”
他脚步一顿。
三秒钟之后，他才继续慢悠悠地抱着她往楼上走。
“……我年纪大了？”他一字一句地反问道。
沈慈并没有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变化，仍旧说道，“可不是嘛？小淳大了，咱俩就老了……你看你都有白头发了，我眼睛周围的鱼尾纹也有些遮不住了……”
“我不老！”周皓川突然说道。
沈慈愣了一下。
他已经抱着她回到了房间，并且轻轻地将她放在了床上。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周皓川已经开始脱起了衣服。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唔……”
她的话已经被他尽数吞尽。
他温柔而且坚持地将她压在身下，并小心翼翼地避开她那只受了伤的脚。
……也不知过了多久，疲倦至极的沈慈才沉沉睡去。
神采奕奕的周皓川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拧了块热毛巾回到房间替她擦了擦脖子上和后背的汗，又给她盖了条薄毯子，这才下楼去厨房了。
看着自己上午钓到的大鲈鱼，周皓川犯了难。
最后，他将那条大鲈鱼做成了油泼辣子鱼。
——沈慈向来不爱吃辣。
晚上周淳回来，见了妈妈的脚，赶紧问怎么回事。
“你妈为了捡块石头，在湖边摔了一跤，”周皓川无奈地说道，“把脚底给划破了。”
周淳瞪大了眼睛，“妈，你要不要紧啊？”
“不要紧不要紧！”沈慈安慰儿子道，“就是划破一点皮，也就是你爸爸大惊小怪的，要在国内啊，这点儿小事还犯得着叫医生上门来看么，自个儿涂点儿红药水就行了。”
周淳不信，转头过去问周皓川，“爸？我妈真不要紧啊？”
周皓川“嗯”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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